<p class="ql-block"> 滿叔大名賀玉和,生于1930年2月。祖父母一共生了5個兒子3個女兒,父親是老大,滿叔為老五。聽母親說,滿叔是家里最受寵愛的兒子,父親和二叔、三叔都沒上過學,四叔也只上過2年私塾,只有滿叔讀了初中。1947年,國民黨在我們老家抓壯丁,按照“二丁抽一、四丁抽二”的規定,父親他們5兄弟,至少要抽2個去當兵。不愿為國民黨賣命的滿叔,偷偷逃了出來,在長沙白沙井以擔水叫賣謀生度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滿叔19歲那年,長沙和平解放,他見解放軍是為窮苦大眾謀利益的,就報名參了軍。20歲那年,他聽說要“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又報名當了志愿軍,跟隨部隊雄赳赳氣昂昂地過了鴨綠江。那時,部隊里有文化的戰士很少,首長見滿叔上過初中,就安排他在志愿軍某部當文化教員,負責戰士的掃盲工作。滿叔雖是部隊的文化教員,但在殘酷的朝鮮戰場,面對兇狠的美、英、法、奧、荷等17國聯軍,也未能逃脫戰爭的摧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是1953年1月,在朝鮮東線與敵人爭奪一座高地的戰斗中,滿叔中彈倒下了,他被擔架隊員從尸體中翻了岀來。戰友們見他還有生命特征,馬上把他送到志愿軍野戰醫院,并為他獻了血。野戰醫院一位蘇聯援戰醫師為他做了12個小時的手術,才把滿叔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原來,在那場激烈的戰斗中,敵人的子彈穿過滿叔的肋骨射進了他的左肺。軍醫只好切除了滿叔的左肺和被子彈擊斷了的肋骨。滿叔身負重傷誤傳為“犧牲”的消息傳到老家后,祖母以為她心疼的滿崽真的犧牲了,哭得死去活來,整天嚷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祖父和全家人也以為滿叔犧牲了,但在沒有接到政府的正式通知前,天天為他祈禱,盼望他能平安歸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抗美援朝戰爭結束后,滿叔作為一等革命傷殘軍人,完全喪失勞動能力,被安排到長沙榮軍學校。本可在城里享受生活的滿叔,過不了那種清閑的日子。他覺得自己才20多歲,祖國才解放幾年,農村也需要人去建設,于是申請回到湘鄉老家,自告奮勇在鄉里的獨石小學當了一名不拿工資的民辦教師,為發展家鄉的教育事業貢獻力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兒時的記憶里,滿叔回鄉那天,藍天白云,陽光燦爛,山坡上的杜鵑開得格外紅艷。祖母聽到滿叔沒有犧牲就要回家的消息破涕為笑,我們一大家人站在村口迎接他歸來。只見滿叔中等個兒,方圓臉,淺黑眉,說起話來節奏快而洪亮。他穿著一身褪了色的淺黃色的志愿軍服,背著一只淺黃色的背包,上面還綁著一只印有“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字樣的搪瓷缸。滿叔雖在朝鮮戰場上負過重傷,但仍然顯得很精神,完全看不出他是個喪失勞動能力的傷殘軍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回鄉的幾年中,滿叔親眼目睹農村缺醫少藥,當有些貧困鄉親看不起病時,他會悄悄地把自己的藥送給他們。滿叔對我說:“我是久病成良醫,他們生病要服什么藥?我知道。”為了鄉親們的健康,后來滿叔又自學當了大隊的“赤腳醫生”。我們老家屬丘陵山區,到處都是羊腸小道、溝溝坎坎,無論嚴寒酷暑,我總是看見滿叔背著個“紅十字”箱在鄉里走村串戶,為貧困群眾送醫送藥扎銀針……他是個切了左肺的人,負傷后患有慢性阻塞性肺氣腫,稍一勞累,就氣喘吁吁,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我從未見滿叔說過半個“苦”字。那些年,正值推行合作醫療,他除了每個月的20多元撫恤金,從沒向組織伸手要過一分錢報酬,也沒收過出診費,純粹是做義務。碰上貧困鄉親,滿叔還會為他們墊付藥費。生產隊里的三娭毑,丈夫去世后,留下一個啞巴殘疾兒子,生活十分困難。滿叔知道后,有了惻隱之心,除了免費為他們治病,還經常給他們送吃的,母子二人感激不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讀小學時,滿叔經常詢問我的學習情況。鼓勵我好好學習,長大了為建設新中國貢獻力量。他還經常過問檢查我的學習,指導我寫作文,我們叔侄倆成了無話不說的忘年之交。我外出讀書參加工作后,雖然與滿叔偶爾有書信聯系,但很少和他見面。1979年春節回老家,母親告訴我滿嬸去世了,滿叔經受了人生的第二次磨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是1978年5月,與滿叔相依為命的滿嬸,體內長了一只瘤子,作為重癥肌無力患者,被送入長沙一家醫院做手術。當時手術做得很成功,可是滿嬸推下手術臺接上呼吸機不久,突然出現呼吸困難,手腳一陣亂抓亂蹦后,就沒有了呼吸。主治醫生趕來一看,滿叔親耳聽到他連呼“怎么搞的?呼吸機接反了”。原來實習生把呼吸機接錯了,吸氣成了抽氣,剛剛做完大手術的滿嬸一會就被抽得沒氣了。盡管醫院采取緊急措施進行搶救,滿嬸還是撒手離開滿叔和4個幼小的兒女,去了另一個世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這是一起嚴重的醫療事故,可醫院為了維護自己的聲譽,又反口否認是醫療事故。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利,滿叔拿起了維權的武器。這時大女兒出嫁了,他每年攜著3個年幼的兒女,奔波往返于老家與長沙之間,整整4年,才打贏這場官司,獲得幾百元賠償。有人對他說:“你何苦,花的錢還比賠的錢多。”滿叔理直氣壯地說:“我要的是個‘理’。”從那以后,樂觀的滿叔既當爹又當媽,靠著那點微薄的撫恤金,最終把3個幼小的孩子撫養成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2000年12月4日下午,我接到帆妹打來的電話,得知滿叔不幸逝世。懷著悲痛的心情,我急忙請假從株洲趕回老家,為滿叔送上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好在滿叔去世后,四個弟妹都很努力,他們和子女先后來到長沙工作 ,各自都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總算沒有辜負當年滿叔的一片苦心。</p> <p class="ql-block"> 一晃滿叔離開我們20年了,在紀念抗美援朝70周年和中國共產黨建黨100周年之際,我們分外懷念滿叔。他的音容笑貌和無私精神永遠留在我的記憶里,時刻鞭策我不忘初心、砥礪前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謝謝觀賞!歡迎指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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