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云民間故事《一命三升》

陳育斌（走遍縉云）

作者：俞孟良 舊事言來足軫心，柳梢烏噪月陰陰。忽來一陣無情煞，刀落人亡淚滿襟。 　　故事發(fā)生在1930年（民國十九年）括蒼山麓的一個小山村，因村中住戶都姓田，故稱田宅。小村前面有一條小溪，隔岸便是一片糧田。其中有一祖遺公常田，名叫二百丘，每年以出租形式給族人耕種，所收谷租用于清明祭祖及其他公常開支。由于前幾年因修理祖墳及重修族譜等支出多，所收租谷折成現(xiàn)金并無剩余多少。而今年的谷租只用于清明祭祖，所以綽綽有余，清明飯也特別豐盛。酒足飯飽后的族人們，在族長田富的帶領(lǐng)下，集中于祠堂大廳商討族中有關(guān)事宜。忽然間吵鬧聲驟起，不久又見有人滿面血污離開了祠堂。誰知這一場鬧騰卻引發(fā)了一場人間慘案呢。各位看官，且聽老夫慢慢道來。 　　事情回溯到三十年前。年方六歲的田海牛過繼給大伯田丁，從那時起海牛便改稱大伯和大伯母為父母，并在他家吃飯，放牛。幾年后倆老相繼過世，海牛自然繼承了大伯家一間破屋和幾把薄田。因為人老實，到三十歲才娶了個老婆，現(xiàn)在已生育兩個女兒，長女田花六歲，小女田荷三歲。 本來好端端的一個家，卻因生不出男兒，便常被族長田富及四個兒子田龍、田虎、田豹、田彪的欺負。今天在祠堂議事，原定每戶分稻谷三升，而田富卻以海牛家?guī)状鸁o男丁，不應(yīng)享受祖宗財物為由，不予分給。海牛據(jù)理力爭，奈何勢單力薄，還被他四個兒子痛打一頓，只得怏怏地回到家中。 此時的田海牛氣憤難當(dāng)，就像熱鍋中的螞蟻一樣，在堂前來來去去不停地狂走。想他田富家如此猖狂不就是靠四個兒子在外發(fā)了不少橫財嗎？而自己已過半生，卻生不出一丁半子來，要說說不贏，要打打不過。今日無端受辱，全怪爹娘泉下無靈。在無可奈何中，只聽得一聲聲悲慘的吶喊聲在黑暗的夜空回蕩：“爹娘??！你們?yōu)槭裁床凰臀覂鹤?？而送來的一個個都是女兒啊？是你們害我受辱，是你們害我今日被人毒打。爹??！娘??！我把女兒還給你。我不要女兒，我要兒子??！”掌燈時分，被氣憤沖昏了頭腦田海牛，一手抱著三歲的小女兒，另一手拿了把大炭刀，腋下夾著一塊柴爿，頂著寒風(fēng)朝后山走去。山，靜悄悄，只有可憐的小女兒凄厲的哭聲穿過那片小樹林飄向遠方………。來到田丁墳前，海牛把女兒頭頸按在柴爿上，睜開一雙血紅的眼睛，一刀下去，小女兒還慘叫一聲：“爹嘞，痛啊………”緊接就是著第二刀、第三刀……待老婆與鄰舍趕來時，女兒已氣絕身亡，田海牛自己也昏倒在田丁墳前。正是：有山皆瑟瑟，無水不吟呻。本是懷中女，已成斷頸人。 　　夜間田宅村殺人案傳遍整個山鄉(xiāng)。鄉(xiāng)長胡理軍不知所措，上任三年來，從無經(jīng)歷如此血案。向縣里報告吧，又怕因自己管理不善，遭到訓(xùn)斥，不報告嗎？又恐紙包不住火。仔細考量后，還是先請本鄉(xiāng)頭腦和臚膛田氏大族的族長們一起來商議一番吧。于是，便有童謠唱道：“好個鄉(xiāng)長胡理軍，聽到殺人亂紛紛。請來頭腦三五個，吃了黃酒七八斤?！弊罱K議出解決方案：一，本殺人案報呈國民政府，由政府處理；二，臚膛大族族長和本鄉(xiāng)頭腦一起前往田宅村協(xié)調(diào)處理宗族事宜。此時，田富一家才知道這禍闖的有點大了，一時間手足無措，還好家中富有，于是便大擺宴席又是送錢又送禮物的，當(dāng)真也花費了不少銀錢。最后，田海牛得到本該屬于自己的三升稻谷，第二天，便被官差抓去，判刑十年。幾個月后，坐在牢中的田海牛便被攻打縉云縣城的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十三軍放了出來，回到家中。從此，辛勤地耕種自己的幾把薄田，雖然生活清苦，但也相安無事。在往后的十多年間還真的連續(xù)生養(yǎng)了四個兒子。誰知好日子還沒過呢，死神卻已找上門了。某夜，睡在床上的田海牛忽然間雙手亂抓，雙腳亂蹬，把被子都甩在地上。老婆被驚醒后慌忙叫醒兒子們來到父親床前，問：“爹，怎么樣??？”只聽田海牛口齒含糊不清，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自己夢中的情形。他說自己好像在某荷花池中洗澡，看見一群白白嫩嫩頭戴荷花小女孩，各自手中拿著一根白色的繩子，為首的那個頸部似乎有片血紅色的印記，大家來到他身前時，血紅印記的小女孩先把繩子做成一個圈套進他的頸子，其余幾個也跟著將繩圈套在他的頸子上，然后分別嘻嘻哈哈地跳著往各個不同的方向?qū)⒗K子使勁拉去。自己突然感到胸口堵的慌，又疼痛難忍，就連氣都透不出了。孩子們聽后覺得不對頭，便急往衛(wèi)生所求救，沒多久，王醫(yī)師氣喘吁吁地趕到，把聽診器往海牛胸口一聽，說：“不行了，可能是心肌梗死，晚了，已經(jīng)來不及了?！贝坏桨雮€時辰，田海牛便兩眼一翻，嗚呼哀哉了。老婆兒子在給他穿壽衣時發(fā)現(xiàn)他頸部還有一片紅紫色的瘀斑呢。 正是：生也空來死也空。生生死死一夢中。生如百花逢春好，死如黃葉落秋風(fēng)。 又有《南歌子》一詞云：昨日春三月，今朝數(shù)九霜。哪知天道總無常，往事不堪罹禍在蕭墻。 北牖鶯聲老，南樓綺夢長。誰曾記得小荷香？吊索一根來討舊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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