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喜歡下雪。喜歡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迎面壓來的那種感覺。喜歡那種寂靜的早上,屋外雪悄悄地下著,屋內卻歡聲笑語。 我們坐在暖暖的土炕上, 手捧小火爐,喝著爺爺熬的罐罐茶,頗有 那種“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的詩意境界。喜歡經過幾天幾夜的風雪洗禮,大雪初雯,冷得徹骨的那種感覺。雖然紅紅的日頭,明晃晃地掛在天空,卻是一點溫度也沒有。我們穿著棉嘟嘟的暖窩窩鞋,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陣陣“咯吱咯吱”的響聲。可是那種感覺,那種日子卻越來越遙遠,遠得只存在記憶中,只是我們口中的小時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上,還在酣夢中。忽然聽到兒子大聲喊道:“ 下雪了, 下雪了!”頓時我一夜的酷熱和口干舌燥,傾刻全化為烏有, 莫名其妙的一種清涼感沁入心脾。我“騰”地 從床上跳起來, 興奮地扒開窗簾。 可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窗外,烏蒙蒙的天空,零零星星地飄著幾朵白絮,等 落到地上,早已尸骨全無了。 還不到中午,慵懶的日頭又嘻皮笑臉地從云層里擠出來。得!又一個美好的冬雪被破壞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居住的這座城市,四季算是分明。 雖然處在西北,但夏天不熱, 冬天也不冷。我不喜歡酷熱,這個小城市的夏天正適合我,但是冬天也是越來越不冷了,甚至一個冬日里都很少見到雪。這不像是北方的天氣,也不是我所喜歡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想起小時候, 天寒地凍,大雪鋪地。我們穿著厚厚的花棉襖、花棉褲, 腳踏著笨重的大棉鞋。即使這樣,手和腳照樣凍腫、凍爛, 甚至兩個臉蛋也凍得紅腫潰爛。晚上睡在滾燙的炕上,兩只紅腫的腳一沾熱炕, 就奇癢無比,但還是很享受這種癢,這種滾燙的感覺。 厚厚的棉被蓋住了全身,身上溫暖了,頭和臉還是很冷。于是每個晚上入睡前,都會用頭巾把臉和頭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早上起來,那個臉照樣還是冷冰冰的。缸里的、桶里的水亦結了一層厚厚的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現在我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日子好過了。天氣也跟著變化了,且越來越古怪,越來越蹊蹺。 北方不落雪,南方倒經常見雪。想起網友的調侃段子:北方的冬天,靠的是暖氣。南方的冬天,靠的是一身正氣, 取暖靠抖。 南方的小伙伴睡覺的時候感覺冷,一般屋里必備電熱毯,北方的小伙伴睡覺的時候因為暖氣太熱,所以屋里必備加濕器。(我家屋里兩個加加濕器同時開啟,屋里實在是太熱太干躁。)我沒有去過南方,所以不懂南方的冷,也不能體會: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不!是如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小姑子給我講的南方軼事卻讓我啼笑皆非。 小姑子曾在深圳呆過幾年,深圳的夏天褥熱難受,即使什么都不做,靜靜的坐著, 那汗珠也是從皮膚里密密地滲出來,不一會兒,頭上身上晶瑩的汗水如同雨水般地流下來,一天要沖好幾次涼。 這我可以理解,因為那是南方,南方的特征就是熱。但南方的冷卻出乎小姑子的意料之外。屋內潮濕、奇冷,插著電褥子,蓋著厚厚的棉被,還是冷。待在屋內還不如室外,室外的溫度還高點。 小姑子說在那寒冷的冬天,她無比思念溫暖的家鄉,給同事描述家里的暖氣如何如何熱,把房間烤得如同夏天。她的同事面面相覷,不知道暖氣為何物?甚至都沒聽說過甘肅,還好奇地問她:你們的家鄉是不是一片大草原?你們是不是走哪都騎著馬?臥嘈!天神爺!我還真想住在大草原里, 還真想天天騎著高頭大馬招搖過市呢?可草原在哪?馬又在哪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黃昏,天氣驟變。陰沉沉的天空,愁云籠罩,那雪花又有一搭沒一搭地,飄飄蕩蕩……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了逝去的外婆,外婆前一段時間一直出現在我的夢里,夢里我們這些孫子孫女都齊聚一堂,外婆對著我們笑得那個燦爛…… 想起爺爺,想起爺爺的小火爐,那個一年四季都隨時點燃的小火爐。夏天,爺爺坐在上房臺子上,在小火爐上熬著他的罐罐茶,冬天,爺爺坐在炕上,小火爐也挪到炕上,還是罐罐茶。一天喝幾頓罐罐茶,爺爺常年累月都是精神奕奕…… 想起了外公,外公宏朗的大嗓門,還有外公那腌在罐頭瓶子里的肥肉片…… 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奶奶臨終前說想見我,可我趕回去時,奶奶卻意識已模糊,再也不認得我了。還想起了孩子的太太——我的婆奶奶、孩子的爺爺——我的公公。不知道你們在那個世界里還好嗎?你們那里下雪了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空越來越陰沉,雪花也似乎越來越密集,地上須臾間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毯,今晚會有一場大風雪嗎?</p><p class="ql-block">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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