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無言戰友

由申甲

作者：陳孟州 原昆字370部隊（后勤108兵站）騾馬運輸二隊戰士 　　 近日看到老首長，老戰友們寫了很多回憶部隊的文章，讓我不由地想起當年的軍營生活，因此，打開封存在腦子里的一些記憶，勾起我對47年前騾馬運輸二隊那段部隊經歷的回憶！ 　　我是72年11月17號當的兵，當汽車載著我駛入森林茂密的南疆大地，來到了我向往已久的軍營。一切都是那樣的新鮮和神秘，吃飯要站隊，走路要唱歌，被子要疊成豆腐塊，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聽著軍號的交響體驗，直線加方塊的規章，我知道我的軍旅生活就要開始了，新兵連的記憶永遠是那樣的清晰，在訓練場上，我們頂著30多度的高溫，站軍姿，訓隊列，跑5公里，我們用汗水一點一滴的體會著軍人這個稱呼的內涵。射擊場上彈無虛發，戰術場上，摸爬滾打，五公里越野中揮汗如雨，我們在一次又一次的訓練后品嘗著付出的艱辛與喜悅，然而，由于軍情急需，我們在勐臘370部隊營區新兵訓練還沒有結束，12月15日下午我們新兵連二十人就忽然被提前分配下到連隊，主要是貴定，福泉，昆明的兵，我們二十人從勐臘出發，軍用卡車，一直往昆明方向行駛，我們要到哪里去？讓我們這批新兵去做什么？老兵，班長，排長，還有來接我們的隊長王續真都守口如瓶，一字不提，經過兩個小時才到了勐侖鎮，軍車直接把我們送到部隊駐地，這時隊長王續真從汽車駕駛里出來，大聲喊，同志們，我們營區到了？，趕快下車，拿好自己的東西。 　　一眼望去，泥巴加石灰結構的土墻，上蓋石棉瓦，每個房間后面有個小窗子，前面一道門，沒有天花板，更沒有空調風扇，只有一個公用廁所旱廁，這就是我們的營房，條件非常艱苦，真讓人琢磨不透，在我的腦海里，軍營應該是，一排排整齊的房子，平整的營區道路，寬闊的操場，有訓練的障礙木馬，矮墻，開展體育鍛煉的單雙杠，有籃球場，禮堂等，然而所有這些都成了夢中之花，水中之月。部隊當時也沒有自來水，就靠電從遠處一個水井里抽水過來，時有時無，據老兵們講，六八年入伍的一個湖南藉兵，去抽水，還被電觸死在水井里，大家對這個老兵都很惋惜。 　　我被分配到了二排一班，到達連隊第二天，隊黨支部開展了與眾不同的政治教育，指導員熊銀：同志們，今天我們進行政治學習，首先學習為人民服務。在后來的各項政治教育中，先后學習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軍隊保密條例”，“內務條例”，“紀律條例”等。通過學習使得全體官兵懂得，加強紀律性革命無不勝的真蒂，難怪我們這支部隊是什么兵種？軍營在哪里？要執行什么任務？各級首長不說，老兵不說，新兵更是蒙在鼓里，原來是有保密條令約束著。接下來是學習“愚公移山”，政治學習一步步深入，再解決為誰當兵為誰打戰，解決苦與樂，生與死的思想基礎上，又進行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的精神教育，將“紀念白求恩”作為重要篇目。在進行愛國主義和國際形式教育中，指導員熊銀，副指導員劉云鶴列舉了美帝國主義出兵老撾，瘋狂轟炸老撾濫殺無辜的滔天罪行，他動情地說：老撾是中國的友好鄰邦，七億中國人民是老撾人民的堅強后盾，遼闊的中國領土是老撾人民的可靠后方，中國人民永遠同老撾人民團結在一起，戰斗在一起，徹底打敗美國侵略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一系列的政治教育，使新兵們思想政治覺悟不斷提高，精神面貌煥然一新。一天，全隊官兵又一次集合，隊首長無一缺席，這在往常是少有的，隊長高喊：全體起立，這位來自大理白族的大漢，用其渾厚的的大理聲音說：同志們，你們的歌聲嘹亮，精神飽滿，士氣高漲，像個真正的軍人了，今天我們接到上級命令，這時，大家都豎著耳朵，屏聲靜氣地等待，聆聽這個命令內容是什么？前些時候不少戰士，尤其你們貴州兵，還有昆明兵，不斷的打聽我們這個部隊到底是干什么的？現在我倒想問問你們，你們想干什么？全體官兵齊心回答：革命戰士，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艱苦哪安家，服從上級決定。好，回答得很好，王隊長滿意地說，現在我正式向你們宣布：中國人們解放軍昆字三七零部隊運輸二隊奉上級命令，即將代表五個偉大。“黨，國家，人民，領袖，軍隊”，開赴老撾戰場，抗擊美帝國主義。具體任務是承擔為老撾筑路部隊，轉運前線需要物資如糧食，副食品，彈藥，雷管炸藥，機械等，任務可不輕哦。同志們任務光榮而艱苦，你們即將成為一名光榮的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戰士。對于援老抗美這一偉大壯舉。或許我們的名字無人知曉，我們只能當無名英雄，但我們的功績將與世長存，全隊再一次熱烈鼓掌。 　　接下來的幾天里，指導員熊銀講，我們騾馬隊在援老抗美中的重大作用，其中聽到許多新名詞，騾馬是我們軍人的無言戰友。出國援老靠馬飼養靠人，你們要把自己的軍馬，當成共同服役中，親密的不說話的戰友，稱呼他們為無言戰友。 　　當時我所在二排一班，排長陳大全，貴州畢節人，69年老兵，很和善而又嚴肅的一個標準軍人模樣，會帶兵，每次隊前講話，都在腰間插著一走手槍，都要向隊前戰士們敬個軍禮，講話干脆利落，每個新兵都分配了一匹騾子并有編號，按照慣例從新兵入伍到退伍時，一般情況下使用同一匹馬，以利于在使用騾馬過程中逐漸了解馬匹的個性與脾性，沒有特殊情況，一般不換馬匹，當然當老兵使用有好使用的馬匹，往往也會主動讓給新兵去使用，不好使用的馬拿去調教，我記得我們班長陳新國和副班長龍井貴使用就是兩匹最兇烈搗蛋的馬匹。 　　養馬有它的“特殊”語言，養馬飼養過程中，有必要解釋一下有關飼養軍馬的特種語言。馬廄—飼養馬匹的場所，它是一個長方形的院落，在半開放的廄室中有喂馬的馬槽，還有飲水槽，鞍庫，馬料室，醫療室，馬草室如谷草，精料室有玉米，還有些紅糖。 　　軍馬的伙食標準，說來你可能不相信，軍馬的伙食標準高于士兵們的標準，在20世紀70年代，援老筑路士兵的伙食標準，我們每天是0.72元標準，內地士兵是0.60元，而軍馬每天的標準1.40元，常年紅糖供給不斷，而此時中國人只能享受憑票限量購買糖類。每年農活打谷時，我們連隊都要到附近生產隊收集大量的稻草，在老撾時，大量的時間都要割青草，每匹馬每天喂七斤左右的馬草，3—5斤的玉米和一些紅糖，說實話騾馬比車還要費錢，車不開動不需要花錢，騾馬不能一天不喂，但帳不是這個算法，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各有各的用處，你說是嗎？ 　　養馬勤務是件辛苦的事。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所以每天凌晨起,馬廄值班員開始一天的喂馬工作開始，喂草料，喂草料也有規定，有講究，定時定量，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抱一捆草，放到馬槽里，NO！吃去吧，得先把草鍘短，標準是寸草三刀，顧名思義就是一寸長的草，要求鍘三刀，老班長經驗告訴我們，“寸草三刀”沒料也長膘，就是人們常說的粗糧細作，喂草時也有講究，要求“把草把料”就是馬槽里的草料，一次不能放多了，要一把一把的喂，它才愛吃，也吃的干凈，草料放多了，尤其是冬天馬呼出的氣，把草弄濕了，他也就不吃了，喂料時適當加一些鹽，一天一次，不能加多嘍，加多了，也會食鹽中毒，要死馬的。 　　喂馬的工作是繁忙的，不光是喂馬，還要鍘草，清掃馬糞，鍘草是最累的，那時沒有鍘草機，而且是用人工，鍘刀一把一把的手鍘很費勁，每次鍘完草我的衣服都濕透了，回家探親十多天，還能咳出吸進的塵土來，一天的勤務工作，從早到晚就是這樣，又臟又累，加上站崗放哨，上山砍材和芭蕉桿喂豬，釘馬掌，修馬鞍，放馬，放牛，養豬，公差勤務等等，你說辛苦不辛苦？不過，那時苦過來了，現在比起來，覺得什么都不是苦啦。 　　人講究衛生，馬也一樣講究，必須做到，“四凈”草凈，料凈，水凈，飼具凈，所有這些規定，都是在尊重軍馬生理規律的基礎上制定的。一切為了保障軍馬的健康，軍馬病了，隊上有軍馬衛生員，軍獸醫給他看病，可以和軍人一樣享受吃藥，打針，輸液等治療待遇。主人也時常去探望“病號”，你說講究不講究！ 　　我們騾馬隊的戰友們，無論在國內或國外執行任務，都是用汗水，一點一滴的體會著軍人這個稱呼的內涵，特別在老撾階段，我們頂著30多度高溫，爬山涉水，從早到晚，揮汗如雨，我們在一次又一次挑戰自我中，沖破極限，人們常說，經歷就是財富，而部隊生活，為我們的青春履歷上刻下的這濃重的一筆，穿軍裝的時候，我們騾馬運輸隊的兵都是好樣的，脫了軍裝，我們還是一個兵，今后，無論身在何處，我都不會忘記自己曾經是昆字370部隊運輸二隊的一名軍人。 【詞二首】 @望天樹 一剪梅～無言戰友 半世恍如過眼光，漫漫紅塵，幾多夢想。密林深處趕馬急，無言戰友，負重前行。炎熱濕涼防螞蝗，夏盼清風，冬思暖陽。青春軍旅憶豪壯，走南闖北，寮國回望。 念奴嬌～無言戰友 路遙途艱，騾馬運輸隊，后勤保障。無言軍馬列戰陣，沉重嘆息不語。沿途賞景，人跡罕見，吟詠他鄉月。初識艱難，轉眼頭染雪霜。遙憶當初寮裝，一臉茫然，愧疚老戰友。思緒總在魂夢里，瀾湄一帶一路心手相牽，生死之交，隊友今何方？感恩歲月，我的無言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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