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 “四老頭”不是四個老頭,其實是一個老頭。這個老頭可了不得,年輕的時候是跺一跺腳我們那個村子都要抖三抖的人物——雖然村子僅有四十戶人家。即使是現在,快八十了,仍然三天兩頭往鎮上跑,往大隊書記家跑,不定時的向上級政府機關匯報我村的村民動向。曾有一個人對他是這么評價的,我認為很中肯,雖然我沒親身經歷過他的時代。這個人說:他是領導時,群眾得死;他是群眾時領導得死。</p><p> 在那個瘋狂的大集體年代,這句話用在他的身上是一點都不夸張的。</p><p> 聽父輩的人說,大集體時的“官”那是真叫“官”,彈指揮手間能把你的一天勞作成果灰飛煙滅,不把他伺候好了,還想記“公分”?做夢呢吧?能不讓你站在前臺,脖子上掛著紙牌挨批斗就已經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了。</p><p> 我們那個村共六排,每排六七戶人家。最大的官就是隊長了。一開始的時候隊長不是他,他白天長睡不起,更不出工,見天地找隊長麻煩,那個隊長也是個老實人,不敢得罪他,為圖個安生,就由他去了。但他每在天一上黑影時就來神了,像貓頭鷹一樣全村的轉,還別說,那天夜里還真就被他發現了點秘密——隊長縱容村里一個老光棍從牛棚里背走了半斤豆餅。這下可不得了了,他天不亮就跑到了大隊書記家里揭發了。于是他順理成章的成了隊長。</p><p> 這下更不出工了,不過白天也不睡了。起得還特別早,天蒙蒙亮時就開始挨家挨戶拍門大喊:上工了……上工了……有些婦女拖著油瓶的,起來的慢了些,他就破口大罵:就你媽妥尸能,苦不到工分,連屎都吃不到熱乎的……等雞不跳了,狗不叫了,所有人都上工后,他背抄著雙手走進自家的院子,吆喝著老婆,炸個花生米,把錫酒壺深深地放入火爐上的熱水里燙了起來……</p><p> “欺男霸女”是那個年代隊長的特權,好像也是隊長們的標配。在見天地把男人們像牛一樣趕往田地里的同時,他袖著雙手,睜著小眼去撩那個平時說話就嗲聲嗲氣的女人,據那和女人后來說:自己栽在半斤白面上。</p><p> 壓迫處總孕育著反抗,有幾個壯勞力一直在找著推翻他的機會。他們慫恿那個女人出來揭發他,并給那個女人寫好了控訴書。或許是他不再給那個女人白面了,也或許是什么其他原因吧,一天下午那個女人在全村批斗大會上竟聲淚俱下的讀起那封控訴書來。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他被打倒了,被眾人抬在高高的大桌子上,像抬祭品一樣,抬到各村去開現場批斗會。他在大桌子上要像烏龜一樣的不斷爬著……</p><p> 大集體的時代在他爬完桌子后的不久結束了。隊長好像在一夜之間不值錢了,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伤麉s一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見天地仍然把中山裝穿得筆挺,見人就說:天要變啊,這怎么行,各人干各人的,應該開個會,統一一下思想啊……</p><p> 有些不懷好意的人提醒他:老隊長,那個女人現在成寡婦啦……</p><p> 他扭過頭,瞅一眼罵道:去你娘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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