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新芳橋,是我的家鄉。</p><p class="ql-block">從小,在宜興,人家問我是哪里人,我都會說我是新芳橋人。1980年高中畢業前我沒有離開過新芳橋。</p><p class="ql-block">清錢季重《歲暮大雪 戲占一絕》云:“紛紛大雪新芳橋,缺少一件羊皮袍。今年今冬徹骨寒,省得來年扇芭蕉。”</p><p class="ql-block">新芳橋是夾在官林和楊巷之間的一個鄉鎮。她地處宜興西北部,號稱宜興大西北(當年是貧窮落后的別稱),宜興東部地區人稱西鄉(廂)。新芳西臨溧陽上黃,北過新建就是金壇儒林,往東北過豐義就是武進東安。清袁枚《新齊諧記》載"宜興西北新芳橋人耕田得古鏡",即指此地。</p><p class="ql-block">當年,宜興人嘴中的“窮,窮不過新芳”,最無情但很恰當地表達了這個地方的經濟程度。</p><p class="ql-block">當年,新芳公社(鄉、鎮)所在地就是新芳橋。新芳橋在太平天國之前是一個小集鎮,在戰亂烽火中只剩下小橋一座,戰后,光緒二十三年,當地兩位舉人尹冠芳(宋安里人,是尹志良、尹建康的祖上,也是我奶奶的娘家,現在志良他們在村上建了尹史宗祠)和張國雄(黃泥墩人,我的祖先輩。史料載:同治朝張君士英即國雄先人,始以庚午(1870)科中試,武舉人。張士英這個名字我從小就聽父親講起,他一直是父輩們引以為豪的祖先),他們為了家鄉新生繁榮、芳茂昌盛,便重建了此橋。人們為了表彰他的功德,得以流芳百世,便取名新芳橋。我家在新芳橋南塘西村黃泥墩,有座塘橋與新芳鎮相連,那塘橋是光緒二十八年張國雄捐資重建(現在也成了水泥橋)。據《民國光宣宜荊續志》載,“經堂橋,在楊巷鎮。宣統三年,里人吳鴻基、張國雄、楊宗震、蔣克勛、秦介臣、曹鏡臻、蔣鶴年、石山高等募捐重建。新芳橋,在新芳里,光緒二十三年,里人尹冠芳張國雄楊品巖吳少卿募捐重建。秀步橋,舊建兵毀。光緒二十八年里人張國雄楊品巖募捐重建。迎都橋,舊建兵毀。光緒十四年,尹冠芳張飛熊張國雄楊品巖募捐重建塘橋,在宋安村后。光緒二十八年里人張國雄捐資重建……”可見先祖樂于修橋鋪路為民造福的。1928年2月,常州三機關召集改建橋梁會議。武邑商會及建設局、市政局于七日下午三時召集會議商討改建新芳、天禧、迎春三處橋梁。估計三橋改建經費為:新芳橋為三千余元、天禧橋為五千二百元、迎春橋為二千五百余元。會議請到會者加以精密之討論、次議決。塘橋東南緊靠河邊一個叫做“深塘里”的是我們張氏祖先的安息之地。上世紀五十年代成立新芳公社,屬于官林片區,八十年代末撤鄉建鎮,本世紀并入楊巷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新芳橋?</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老家黃泥墩與新芳橋之間的塘橋?</span></p> <p class="ql-block">新芳西部是丘陵,有安樂山、黃土山、瑯玕山等,東臨都山(蔣介石先祖蔣澄封侯在此。2015年10月18日下午,蔣介石之孫、中國國民黨原副主席蔣孝嚴來到位于宜興官林鎮都山村的“東漢蔣澄墓園”祭祖,終于實現回鄉尋根的愿望。近兩千年來,蔣澄子孫歷朝文臣武將代不絕書,其中明朝蔣士杰一支遷居浙江奉化,后人有蔣介石一族。1948年,蔣介石曾攜家人到宜興都山蕩尋根祭祖。)。在宜興西北楊巷鎮境內,一條潘戈公路串聯起新芳和楊巷兩個集鎮,在兩個集鎮中間,有一座山叫“安樂山”,潘戈公路就在它東山腳下徑直穿過。安樂山不高,海拔僅96米;面積也不大,方圓只有十幾里地。出生于安樂山南麓錢松喦大師在《安樂山》題跋中說:“……漫山皆露頭石骨,濃黑如墨……無一樹……”寥寥數語勾勒出了安樂山獨特的地質地貌。這些黝黑巖石以含燧石灰巖為主,底部為炭頁巖夾煤線,層厚可達183米。裸露的石灰巖經歲月的侵蝕已是千創百孔,怪石嶙峋,形態各異,屬于極好的太湖石,有的長滿了青苔,有的長出了各種植物。山上雖沒有參天大樹而濃陰蔽日,但叢生的灌木和濕滑的青苔總像剛淋過一場大雨,即使在大晴天也令每一個上山者步履維艱,膽戰心驚。難怪錢老詩曰:“安樂雙峰晴似雨,滿山亂石濕層層??v教潑盡虎兒墨,紙上如何畫得成。”安樂山原屬??亭侯蔣澄封地。蔣澄之后蔣之奇在宋慶歷八年(1048年)高中解元,蘇軾兄弟、曾鞏等和他同舉進士第,此后他們同朝為官、詩歌唱酬,結為終身好友。蘇東坡曾多次到此拜訪蔣之奇,留下了《過安樂山》和《重過安樂山》兩首詩,成就了一段文壇佳話。同是蔣澄之后的蔣圓,在歷史上寫就了一篇“敗宋江,審方臘”的傳奇故事。據史載,蔣圓在宋元祐六年(1091年)及進士第,他在山東沂州知府任上,正遇上宋江起義。宋江率眾攻打高唐州,蔣圓以重兵把守交通要道,宋江人馬無法前進,萬般無奈之下便向蔣圓哀求“借道”,蔣圓假裝答應以拖延時間,暗中卻派人秘密偵察,發現宋江的隊伍軍糧將盡,軍心不穩,便趁機發起猛攻,宋江大敗,“余眾北走龜蒙間,最終投戈請降”。方臘兵敗后被捉,蔣圓又奉旨主審,是年蔣圓已是七十高齡,至八十八歲時無疾而終,葬安樂山南麓。安樂山南麓有一座建于南北朝時的“承福寺”,明朝亡后,名士尹武卿棄妻別子獨自隱于安樂山承福寺中,“日與浮屠東白焚香煮茗,終其世不與俗人通?!彼虑熬褪且ο?,承福寺有祠田幾百畝,其中四十畝地在姚溪河南面,往來耕作極不方便。于是住持出外募捐,于天監六年(507年)建成一座石拱橋,以安樂山命名為“安樂橋”,至今這座橋仍是潘戈線上的主要橋梁之一。安樂橋東西兩側分布的兩個村莊也以安樂山命名(據毛慶生先生考證,安樂山是以安樂村為名),東面的是“東安樂村”,西邊的村叫“西安樂村”,兩村相距三里許,北是“太平村”。這里的村民世代在此耕作,從山腳至半山腰都被開荒耕種,種植山芋、玉米、南瓜等一些旱屬作物,作為主糧稻米嚴重不足的補充。在山腳下臨近水源的地方種上青菜、毛豆,還有水瓜等蔬菜瓜果。</p><p class="ql-block">小學組織野營活動都是在山上,老師一聲令下,大家從山下向山頂也就是有鐵架子的頂上沖去,誰先到誰得勝。當時我們許多孩子都是赤腳爬山,現在想來也很怪,赤腳在山地的石頭中穿梭,也不會傷到。農村孩子命硬,我小時候一直赤腳,從沒受傷,到新芳中學上初中時候還經常赤腳呢。</p><p class="ql-block">安樂山上有各種果樹,桃子杏子梨子很多,春天山花爛漫,碟蜂飛舞,鳥語花香。山下山坡還種了成片的桑樹,那桑葚太好吃了,我們都帶著米羅竹籃去摘了滿滿一筐帶回家吃呢。每個從桑樹林里出來的孩子的嘴唇都是紫的。有時還會被蜜蜂蜇了,被楊辣子刺了,那是常事,用肥皂涂一下就好(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山坡和石縫間到處是一簇簇的野蒜,用它做成的蒜餅香氣撲鼻,拿來腌制做小菜味道也很鮮美。</p><p class="ql-block">抗日戰爭時期,日軍中島一部入侵楊巷地區,民國二十八年(1939年)五月開始強征民夫在安樂山頂構筑碉堡和炮臺,完工后和都山、瑯玕山炮臺一起虎視楊巷官林地區。常年在安樂山頂駐扎日軍七八名,山腳下駐扎偽軍五十人左右,他們經常下山燒殺搶掠,犯下了滔天罪行。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四月十五日至二十八日,在安樂山北麓的黃土山,國民黨軍六十三師與日偽軍進行了一場戰斗,擊斃日軍少佐、中尉、少尉等一百余人,俘二十三人,奪大炮一門。</p><p class="ql-block">安樂山下有幾個村莊的名字很雅,一個叫太平村,一個叫安樂村,還有個叫做荷塘村的。</p><p class="ql-block"> 寄爺(干爹,老家的稱謂)家就在安樂山腳下的東邊的太平村,離開我家有1.5公里左右,屬于塘西大隊。寄爺是太平村生產隊的隊長,能干吃苦,耿直無私,很有威望。1986年6月份,由于積勞成疾,累倒在農田里,60多歲就離開人世。那年正是我大學畢業的時候,沒有能夠去吊唁,是我終生遺憾。寄爺的墳就在安樂山北坡半山腰上,那里是他的自留地,自留地上種著山芋、玉米、青菜、毛豆,還有水瓜、香瓜等。寄爺有四個兒子,但視我為己出,似乎更喜歡我,因為我那時讀書成績比較好,而寄爺就希望有個能讀書的兒子。他一直說只有讀書人才有出息。后來我問過我父親,寄爺家有兒子,怎么還要我做干兒子呢?父親說我小時候經常生病,按照舊俗要找個屬豬的寄娘(干娘),這樣才能保佑無病無災。正好寄娘(干娘)屬豬,于是也就成了這門干親。按當時的風俗,當年還舉行了儀式,寄爺那里寫來了“寄單”(是一種民間認干親的契約),還給我起了名字叫“明法”。寄娘個子只有一米五幾,但是很能干,家里家外農活家戶活全做,燒的菜很好吃。那個時候寄親娘(老家稱奶奶為親娘)還在,小腳,慈眉善目,滿頭銀發,跟我親娘(奶奶)一樣,也特別喜歡我,每次去都要弄些東西給我吃,特別是炒南瓜籽,那種香味我至今還記得。臨走還用鐵制餅干桶裝滿讓我帶回家吃,那餅干桶是上海產的,長方形扁扁的,后來一直成為我的文具盒。那盒上一直留著瓜子的香味……</p><p class="ql-block"> 按照風俗,一年中三大節日必須去寄爺家探望的,春節、端午節和中秋節。端午節和中秋節去叫做“張(音)端午”、“張(音)八月半”,這“張”(音)也不知道怎么寫,(如果確實是這“張”字,那就有看望、張望之意,倒也是合理的。在揚州師范學院中文系讀書時,古漢語老師曾經說很多古漢語的意思和讀音都能在我們的吳方言中找到,這個“張”便是佐證。)但是知道是必須帶禮物去探望的意思。端午節前是要帶些雞蛋(鴨蛋)去,這都是自家養的雞鴨下的蛋;中秋節前要帶一兩包月餅去“張”,那月餅用荷葉包上,噴香誘人,外面再用粗黃的草紙包成梯形,上面還有一長條紅紙,象是現在的廣告一樣,注明廠家,當時屬于高檔禮品了。一般是上午去“張”,吃了飯回來,那午飯很豐盛,殺雞買魚買肉,寄爺家跟待貴客一樣,小的時候我父母也會陪去。下午回來寄爺家還要給些粽子和煮熟的雞蛋(鴨蛋)(一般是咸的),那雞蛋是和粽子一塊煮的,有種特殊的清香味。每逢端午節,我們小孩胸前都掛有一個用線編織的小網兜,我也會編的,網兜里面放上一個煮雞蛋或者咸鴨蛋,還有大大的鵝蛋,小朋友相互比較、相互羨慕,就是舍不得吃。春節不需要帶禮物,所以不叫“張”,就是拜年,跟走親戚一樣,當然一定是有壓歲錢的。每次去“張”了吃過飯后,寄爺都會帶我去新芳橋街上看電影,寄娘在家包餛飩。看完電影再吃碗豆腐花,傍晚時分回到寄爺家,還要吃了餛飩才讓我回家。因為距離不遠,一般不住下。那是我小時后受到的最高規格的待遇!</p><p class="ql-block"> 寄爺家閣樓上有一把生銹的日本指揮刀,我跟幾個兄弟經常偷偷的爬上去拿著玩。寄爺告訴我,那是當年在安樂山據點鬼子小隊長的指揮刀。當年他被抓去做苦力修工事,吃盡了苦頭。那小鬼子真不是東西,對他們動輒就打罵,如果有反抗就直接槍殺,安樂山下有個亂墳崗,埋的就是當年被日本鬼子殘害槍殺的村民。他們這些苦力一天就吃一頓,吃的是能照出臉來的稀飯湯,里面只有幾粒米??嗔儧]有碗可以盛,只能在地上找些瓦片當碗去盛著吃點,遇到有的變態的畜牲鬼子,還會把那瓦片打碎,讓他們用手來盛稀飯湯,滾燙的稀飯湯怎能用手接啊,這小鬼子真是慘無人道!但是,寄爺他們也用各種方式進行反抗,要么磨洋工,出工不出力;要么偷工減料,糊弄小鬼子。寄爺還說,有幾個年齡小的苦力受了鬼子的欺凌,無力反抗,只能偷偷地在小鬼子的水池里撒尿吐口水扔死蛇。后來寄爺他們配合新四軍茅山游擊隊官林小隊一舉殲滅鬼子小隊,寄爺得到了那指把揮刀。那銹跡斑斑的指揮刀,就是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中國的鐵證。</p><p class="ql-block">新中國成立后,安樂山的山地收歸集體所有,人們在這些山地上栽桑種麻用于發展集體經濟。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新芳公社成立“新芳公社采石礦”,開始在安樂山東麓開山采石。從此每天上午十點半準時響起的開山炸石爆破聲,成為十里八鄉勞作的村民收工午餐的標準信號。由于開采的礦石的主要成分是含燧石灰巖,是加工水泥和石灰的好原料,礦石一直供不應求。從一九七二年起,除增加了“新芳公社第二采石礦”外,周邊的安樂、東馬、塘西、新豐、埝南等大隊也陸續開礦采石,所謂靠山吃山。叔父一直在石礦打工,頗有些收入。為了方便運輸,新芳鄉舉全鄉之力在安樂山北麓開了一條人工河,它從寶壽河上的“偉文橋”處開始,一直延伸到安樂山北麓,全長約二公里,極大地提高了運輸效率,也促進了礦山的開采進度,至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安樂山次峰已蕩然無存。進入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安樂山南麓辦起了兩座中型水泥廠和近十座大型石灰立窯,對原材料的需求急劇增長。為了提高產量,各家礦山企業添置大型礦山機械,購置高爆炸藥,礦石產量突飛猛進,僅僅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里不到十年功夫,安樂山主峰已削去大半,另幾處先前的宕口已深挖至地下五六十米。運氣好的宕口在開挖中會遇到巖頁中夾雜的煤線,成百上千噸煤層也是意外驚喜和不小的財富。從上世紀六十年代至2004年新芳鎮撤并入楊巷鎮,新芳鎮的主要財政收入來自采礦企業。</p><p class="ql-block">經過半個多世紀的開采,現在的安樂山已是面目全非,只有在西北角僅存的一點小山坡似乎還可以想像它從前的樣子;只有東北邊深達十幾米的塘口,似乎在訴說著這里曾經的故事。那些記憶中的石頭早已經成了石塊石子石粉運走了,宜興南面很多美麗的山也都沒有逃脫這樣的命運。后來只留下滿目瘡痍,坑洼一片。最近十多年宜興開始對僅存的山進行了保護,亡羊補牢,這是好事。宜興本應該是山明水秀,人杰地靈之地啊。</p><p class="ql-block">安樂山周邊的安樂村、太平村還在。宋朝詩人何夢桂在《安樂窩吟》中所說“云來云去無人管,閑看虛檐燕茸窠?!爆F在,安樂山南麓建了安樂公墓,面南背山,也算風水寶地,父母親和叔父就安息在此。愿他們在天堂得以安樂,我們在人間坐享太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安樂山安樂公墓?</span></p> <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原采石塘口?</span></p> <p class="ql-block">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新芳尚未通公路。新芳橋估計是宜興最后一個通汽車的地方。交通,這個非常重要的區位條件,奠定了新芳的貧窮。外出靠兩條腿,一走幾十里,這是新芳橋人的本事(以致我至今不會散步,走路飛快),我大學畢業都不會騎自行車,落下許多笑話。當年出行,要么是走四公里到楊巷、走三公里到王母橋乘輪船。記得去張渚姨媽家,必須到楊巷乘中午11點多鐘的輪船,一直到下午五點左右才能到達。賣輪船票的是個“小芳”式的女孩子,當時我每次接過她的船票,就有一種莫名的復雜的感覺,每次都要多看她幾眼,盡管她沒有正眼看過我。我覺得她的工作太好了,我想我今后要有這樣的工作該多好,當然,我更覺得她很漂亮。輪船上基本是能坐下的,因為是起點站,更何況那個時候花錢乘輪船的畢竟不多,只有老弱病幼,還有做生意帶貨的。幾個小時坐輪船并不難受,每次都有母親自己炒的一把瓜子或者幾塊面餅什么的,可以解饞,因為船上的東西是不會買的,沒有錢。最有意思的就是看賣梨膏糖的,其實就是買藥的,他們一兩個人,用盡各種方法推銷自己的梨膏糖(主治咳嗽什么的),我沒有吃過,但聽名字很誘人。那個最著名的買藥的叫“來笑笑”,就跟現在的本山一樣,說笑話,逗樂子,吹拉彈唱無所不能,他們除了在輪船上,還定期走鄉串村,就像搞晚會一樣,人氣很旺,給那個年代晚上的農村增添了幾分笑聲。現在每看到本山他們表演,我就自然想到了“來笑笑”們,可惜他們生不逢時。要么就是走十八里到官林乘汽車,因為這將近十公里路程步行確實吃不消,一般都要扛些東西的,我都是在新芳與官林之間的桐梓橋陳賢平同學家歇個腳。賢平的外婆、父母對我如同己出,每次都盛情款待,那種真摯的關愛總是溫暖著我(1982年8月,我上大學之前,賢平母親專門送了一塊咖啡色布料托賢平帶給我。母親到新芳橋裁縫店幫我做了一條褲子,這是我上大學穿的唯一一條新褲子)。新芳橋,里以橋名,東西皆市。新芳橋老街很小,一條東西走向的街道,寬不過五米,麻條石的地面,老街兩邊二層樓房,樓下店面樓上住人,推開窗戶拿根竹竿幾乎可以夠到對面人家。依稀記得街上有名的三公司、藥店、供銷社、農具廠、渾堂(澡堂)、電影院、飯店、衛生院等等,記得藥店是同學向建軍、向建輝家長輩開的(有老鄉指出:藥店是原新芳中學副校長向賽碧祖上開的。賽碧是我親戚長輩。而我一直以為街上向建軍他們都是一個祖輩),他們經常偷些桂皮來給大家吃(也就一小片而已),那辛辣香甜的味道至今難忘。一條寶壽河穿街而過,老街以新芳橋為界,新芳橋原先是座石橋,東西拾級而上,站在橋上幾乎可以俯視遠眺東西街道,有點一覽眾山小的感覺。橋東、橋西各自兩個大隊,新芳中學、新芳小學都在橋東,橋東好像比橋西富裕些。我在新芳中學讀完初中、高中,街上有很多同學。由于新芳橋不大,在街上似乎只要提起一個人的名字就能獲得好多人在朋友圈上的共鳴,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會有千絲萬縷的關聯。</p><p class="ql-block">從小,我以為新芳街上人就是城里人。幾個長輩爺爺家就在新芳橋西街,奶奶、父母帶我上街都要到他們家坐坐,喝口茶。奶奶說,三世修個街角落。我不懂。父親解釋說,街上人隨便擺張方凳,賣一碗茶,都可以糊口,不要說開店做生意了,至于在街上什么店里廠里上班更是衣食無憂了。原來如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現在的水泥新芳橋?</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當年的鄉村汽車和輪船?</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閑適的市井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1976—1978年在新芳中學上初中時候,我們年級有五個班,每個班四十多人,由于學生太多,教室實在不夠用,所以我們都是半天上課半天休息。我利用休息的半天,帶了幾個同學到安樂山下撿石塊,上學時候順便挑到學校,放學后在做泥瓦匠的父親的指導下帶領三五個同學鋪石塊路(我是班長)。大概經過一個學期,我們居然把學校教室之間原來三條泥土小道都鋪上了石塊,免去了下雨天泥濘路不好走的麻煩。此舉得到戴校長和分管學生工作的吳副校長的高度贊揚。后來在新芳中學讀高中時候,吳校長推薦我做了學生會主席,副主席是街上比我低一屆的程澤星同學,他現在是揚州大學附屬醫院(原揚州市第一人民醫院)耳鼻喉科主任、教授、專家、名醫。人生有許多事情很奇妙,我和他兩個新芳橋人居然在揚州工作、生活,并且兩個單位就馬路之隔,遙相呼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母校新芳中學?</span></p> <p class="ql-block">《夢里??亭 故園楊巷》對 “新芳老街”是這樣描述的:新芳在宋時稱清津鄉,所轄區域包括合并前的新芳鎮,原來的豐義鎮大部,和現在的新建鎮,還包括現屬金壇、溧陽的柚山、前化、儒林等地,是介于洮湖、滆湖之間一片廣袤的土地。明代以后,分為清東、清西兩區,清西區則相當于原來的新芳鎮大部。舊縣志記載,清西區“在縣西北八十里。東至清東區,西至長蕩湖,南至??亭區,北至金壇縣溧陽縣界。”這比原來的要縮小許多。因此地和鄰近的金壇、溧陽地區土地相互穿插,形成許多“插花地”,即所為飛地,特別是原來的新芳鎮,相當長的歷史隸屬于溧陽管轄,所以,此地土地、人口的入籍,現在無法考證清楚。直到民國時期,這種狀態一直沒有改變。因此,新芳人的口音與溧陽、金壇、武進甚至丹陽的方言相近。而與宜興其他地方的口音大有差異,在高塍中學復讀期間,賀旭安同學就喜歡學我的新芳橋話。</p><p class="ql-block">新芳鎮,距宜興城西北28千米,其西與溧陽市僅一河之隔,西北與金壇市接壤,東與官林鎮相鄰,南接楊巷。新芳鎮上的一條老街,叫“新芳老街“,老街因街中心的新芳橋而得名。據新芳橋堍殘存的石碑(新芳橋茶亭碑)記載,當時的新芳橋西,建有一茶亭,此亭建造于明朝末年的崇禎二年(捐款記載)。由此推算,老街的出現,應在明末的崇禎二年,先有老街,再造新芳橋。</p><p class="ql-block">新芳橋至少有四、五百年的歷史,從前這里稱“常州西門外新芳橋”。現在的新芳涵蓋了解放前的寶壽鄉(過去屬溧陽縣的飛地)和宜興的清津鄉?!兑伺d荊溪縣新志》記載,新芳橋在新芳里,“里以橋名,東西皆市?!?lt;/p><p class="ql-block">古老的新芳橋是一座小石拱橋,橋寬3米,上下橋埠不足5米。橋西堍有一座香爐,供燒香專用。拱橋東西走向,連接新芳老街。老街總長不到400米,寬約4米。東起炮臺河的石橋,西至新芳村泰河路交匯處,無巷弄,東西分別由柵欄圍著。古時為安全考慮,到夜間,兩邊的柵欄便關起來。它的布局和江南的許多小鎮相近。老街雖然不大,但方圓幾十里的鄉親,都要來這里集市,遠近鄉民,賣的買的全部都在這里。</p><p class="ql-block">新芳老街遭受過兩次浩劫。一次是太平軍時期,還有一次是抗日戰爭時期。解放前,新芳老街以四家大店立足,“仁大”“恒生圓”“生貴”和“孟家南貨”,一直享譽鄉民。后來又有小有名氣的孫家布店、蔣家布店、陳記飯館(同學陳國平“新龍大飯店”由此而來)、郜家糕點店、裴家米行及沙家鐵匠鋪(同學沙良福家)、陳記茶館、向家藥店等。</p><p class="ql-block">解放前,距老街西南不到2000米處的安樂山有過日本鬼子的炮臺。當年蘇南新四軍官林小隊負責人葛保山在新芳老街遇到日本鬼子的盤查,商會的朱仁大把葛藏在米缸里才躲過鬼子的一劫,留下一段佳話,讓人自然想起《沙家浜》“水缸里面把身藏”。</p><p class="ql-block">1935年糧價高漲,因之災民無以為生,致搶米之風潮也隨之而起。溧陽新芳橋 八月十七日數千人參與。</p><p class="ql-block">一則軼事——1948年1月30日,宜興新芳橋葉莊史銷祥張紅珍離婚啟事:我倆因意見不合,勢難偕老,自愿永遠脫離夫婦關系,嗣后男婚女嫁各不干涉。雙方委請李士奇、儲聽生、黃鳳才、張浩坤四位先生到場證明,立離婚契據一式二紙,各執一紙外,恐未周知,特此登報聲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新芳老街?</span></p> <p class="ql-block">《新建新芳橋、茶亭記》崇禎二年銘石。去縣治西北七十里以至於茲,舟楫之所通也;西至洮則臥牛阻之,北至金壇則瑯玕阻之,東北通武進則平原阻之,而舟楫之用遂窮。然而士農借此為梯航,工商借此為畔岸,以故肩摩轂擊;賁相望於道者,無非其東西一尉,南北一候,名墦利壟之所歸耳。而或淫雨濘其前途,酷暑要其末路;晨鐘古寺報一航之尚賒,喧鳥夕陽絮大刀於百折。於斯時也,旅店之驚魂未集,故園之夢寐難通,留連半晌,三匝無依,豈非進退之所艱乎?僧性玄上人者,目擊心傷,以不二法門作無礙因果,欲建石埠以便上下、建茶亭以便棲息。方意同巧婦之爨、無絲之知,乃持疏一叩,遠近翕從。富者擲其贏余,貴者捐其廩氣,其他一銖一兩,各隨其量,是以無用黃金之布地而鳩工者已報竣矣。工成,求余一言為記。余因駭其托缽者若恒河沙若舍利子、布施者若石女兒若焦芽,乃作大歡喜而記之。曰佛奴之於浮圖,雖三舍身而無益於世;興宗之於洛陽,則萬民賴焉、萬世仰焉者。何也?不作無益害有益故也。吾於斯亭亦云。</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石碑豎在橋邊,作為溧陽、宜興的分界線,碑的北面屬于溧陽,碑的南面屬于宜興。茶亭內有靈官菩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新芳橋茶亭碑記》拓片?</span></p><p class="ql-block"><br></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當年的生資公司(1986年我大學畢業后用第一個月的工資幫父親到這里買了兩袋化肥)?</span></p> <p>新芳街農歷“三月三”有個節場,由街東邊的“蔣墅廟會”而致。那個熱鬧啊,不亞于過年。廟會是融民間藝術、宗教信仰、物資交流、文化娛樂、走親訪友為一體的傳統民俗文化盛會,家家戶戶無論窮富都要設宴招待各地匯集而來的親戚朋友。</p><p>記得10歲那年三月初三,我跟著姐姐提著一籃子雞蛋(30個左右)在新芳橋上賣過雞蛋,記得大的雞蛋賣九分到一角一個,小些的賣八分到七分半一個。</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熱鬧的廟會?</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當年跟著姐姐在這里賣雞蛋?</span></p> <p>小時候,經常聽父親講我們新芳橋一個廣為流傳的“白魚朝娘”的傳說故事。在新芳西北有條塘門河,不到10米寬,原先有一大閘壩,它的上游連著曹家塘,而曹家塘的水又連著黃土山和安樂山,連通寶壽河,貫穿新芳橋,直達宜興。因為大閘壩上下落差有10多米,所以每到黃梅季節發水的時候,這里水流形成瀑布狀,氣勢非凡。話說幾百年前,塘門村上有一個財主,家里有一個童養媳,心地特別善良。有一天,財主在街上買回一條白魚,叫童養媳到塘邊去洗刷一下。當小媳婦拿刀準備剖魚肚時發現白魚流淚不止,感到很奇怪,就對白魚說:“白魚啊,白魚,你要是通人性的話,只要眨三下眼睛,我就放了你?!庇谑?,白魚果真眨了三下眼,小媳婦就把白魚放回河里,白魚在小媳婦面前游了三圈離去,似乎在表示感謝??尚∠眿D放了白魚后,受到財主和財主婆的一頓臭罵,他們還不過癮,財主又抄起燒火棍,將小媳婦活活燙死。村上的人既敬佩小媳婦的為人又同情她的不幸,于是將她安葬在塘門河三角潭邊。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塘門河發起了大水。大閘壩下三角潭水汪汪的一片。白魚沿著三角潭旋卷起來,似乎不讓這三角潭被淹沒。村上的男女老少聞訊都紛紛前來觀看,大家知道那是白魚來朝拜小媳婦了,這就是人們傳說的“白魚朝娘”的故事。以后每到黃梅季節發水時,白魚都要來朝拜,年年如此。就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之前,站在高高的新芳橋上往下看,每年這個季節白魚就會成群結隊往上游而去,浩浩蕩蕩,蔚為壯觀 。</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白魚?</span></p> <p>瑯玕山,相對高度60米,現在也是被瘋狂開采后的殘山。在新芳橋西北,為長江以南(以經線為標)第一山?!艾槴\”,其一指美玉,石色璀璨如玉,故名。《宜興縣舊志》記載:“瑯玕山產美石如玉,舊有神女祠,朔望有云冉冉,月夜聞笙鶴聲或異香馥郁彌日不散”。其二指珠樹,即傳說和神話中的仙樹,其實似珠,比喻珍貴、美好之物。</p><p>瑯玕村,因山而名。位于宜興西北端,坐落溧陽、金壇、和宜興的交界處,為新芳所轄村,現屬楊巷鎮英駐行政村。西面隔河是溧陽上黃鎮,往北約三千米是金壇儒林地界。毗鄰蒲圩、瑯山、塘門、新市等自然村?,F有306戶人家,1000多人口,占地面積2.2平方公里。</p><p>據世載,東晉元興二年(公元403年)毛氏第二十三世毛寧從山東任丘佩劍與好友張文南游于荊溪(宜興),并在瑯玕落戶。屬于名副其實的江南古村。</p><p>毛慶生先生說:瑯玕村,東環滆水,西抱洮湖;瑯山毓秀,龍潭泉清;山明川媚,人杰地靈。村東數百米的瑯玕山、白石山,呈“雙龍護珠”,更增添了古村的神韻和莊重。經過千百年的歷史發展,瑯玕人積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蘊,形成了獨特的道德價值觀。忠模孝范,德行文章;功名政績,燦若日星。有北宋潤州州牧毛善類、南宋樞密使毛臺、元常州路推官毛祥、明工部尚書曹三陽(正二品)、明左都御史毛士龍(正二品)、明福建布政使曹可勛、明河南兵備道曹應秋、清狼山總兵毛重泰、清陜西布政使毛旭旦等,代多偉人,史不勝書!</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瑕不掩瑜瑯玕山?</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遠眺瑯玕山?</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古韻新輝瑯玕村?</span></p> <p>妙泉院 ,亦名妙泉禪寺、妙泉庵、妙泉菴,咸淳二年(1266年)建;建文四年(1402年)重建;宣德七年(1432年)再建。同治五年(1866年)瑯玕村人曹文玉等修復大殿三楹。妙泉院內有書院,曹三暘、毛士龍等都曾在此攻讀成才。古人有瑯玕八景詩,其中一首是《泉院書燈》 :妙泉深院隱虛臺,五夜蘭膏萬卷開;紅焰高明欺佛火,書聲遠近落庭梅。不妨竹月穿窗過,卻怪松風入戶來;莫謂一篝功業小,木蘭長白盡英才。</p><p>同學毛云龍(無錫市非遺調馬燈當中火流星的傳承者),2010年,毛云龍捐資六萬元,為瑯玕村老年室裝修、配套電器、門、窗;為籃球場安裝高桿照明,給武術馬燈、文藝表演提供了必要的硬件設施。同時,為重建妙泉書院,不計財力,千辛萬苦,千言萬語,千方百計,收集各類資料、實物,艱難困苦,玉汝于成,可謂功德無量!</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教書育人妙泉書院?</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本人篆刻“妙泉書院”?</span></p> <p>新芳橋有山有水,是個魚米之鄉,新芳橋人吃苦耐勞也是有傳統的。受父母長輩影響,從小我就喜歡勞動。當然,父親從不讓我做重體力活,比如挑擔、挖河等。父親自己沒有讀過書,但是一直希望我們兄妹讀書成才,跳出農門,走出新芳橋,告別這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他跟我說:“農村不是你的天地,還是讀書的好”。假日里,我只是做些割稻麥、插秧、割草喂豬羊、捕捉青蛙泥鰍喂雞鴨等輕體力活。其實,這插秧活也是很苦很累的。一是要赤腳站在水田里,半天下來,滿身泥水汗水;二是要彎腰,面朝水田背朝天,那個滋味不好受,多少天連續幾個小時彎腰,那個腰酸啊,無法形容,到了晚上腰都直不起來;三是螞蝗、蚊蟲叮咬,真是受罪,下田之前,在頭上和裸露的皮膚上涂滿蚊子藥水,但是基本不起作用,一季勞作下來,體無完膚、傷痕累累;四是臟,當時都用豬糞人糞什么的作為肥料,直接撒在田里,跟手接觸,不好受;五是日曬雨淋,酷暑烈日曬得脫皮,下雨天還要穿雨衣,悶熱難忍,捂得渾身痱子,奇癢無比;六是要趕速度,還要講究插得間距直不直,這對于我們這些小年輕來講確實不易。真的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唐朝布袋和尚《插秧詩》曰:“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辈即蜕惺菑默F實勞動中退步插秧的情境來闡述參禪的境界。</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抜秧苗、插秧?</span></p> <p>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新芳公社塘西村黃泥墩的一場大火遠近聞名,這是我親身經歷的災難——</p><p>我們黃泥墩村二十五戶全姓張,都是張國雄后人,本是一家人。從上世紀三十年代開始,我家有自己的幾間平房,爺爺、奶奶、父親、叔叔還有姑媽,安居樂業。日本鬼子來了,把爺爺殺了,把房子燒了。奶奶帶著一家住進了張家祠堂。祠堂又被鬼子燒了。奶奶一家只能住到地主家的牛房,以做長工為生。后來連這牛房也被鬼子燒了。這可惡的小日本!真想去日本打個官司索賠,可惜缺乏證據。</p><p>解放后,農民翻身得解放。我家是赤貧,分到了一間磚木結構的二層樓房,樓上和樓下有樓門,那樓房一共有五間,稱“五間大”,其余四間都分給了村上的其他四家貧農。到叔叔結婚的時候,父親在這“五間大”樓房旁邊蓋了兩間草房(父親是自學成才“山寨”泥水匠),把那間樓房讓給了叔叔。我跟奶奶住樓梯間。</p><p>大概是1968年冬天,一把大火一夜間把個"五間大"化為灰燼。那大火的火星都飛出數里之外,映紅了半邊天。大火燒死了7個人:一家母子三口,一家三個兒子,還有我的嬸嬸(或許她還有身孕)。那時村上的凄慘悲哀,可以說是到了極致。后來多少年,我晚上都不敢出家門,不敢走夜路。現在每每想到,還心驚肉跳,禁不住恐怖悲傷。</p><p>父親忙著救火,到第二天才想到找我,大家都以為我沒有了,奶奶叫著我的小名,哭得呼天搶地。到了中午,我居然被人在樓旁豬圈里找到了,據說當時我還在呼呼大睡呢,也不知道是誰把我救出來的,真是奇跡。后來,奶奶跟我說,那天深夜起火時候,隔壁村上人看到火神爺爺站在樓頂扇風呢,后來又看到火神爺爺把我抱出來扔在豬圈里。從此,我特別仇恨這個扇風點火的火神爺爺,盡管是他救了我。當然,這火災其實就是用火不當所致,哪有什么火神。因為時過境遷、物無人非,在此就不詳細敘述那火災的原因了。</p><p>火災后,鎮江、常州、無錫甚至上海的許多民眾獻愛心捐款捐物,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新芳公社給五家受災戶各砌了兩間平房。我叔叔跟奶奶住進了新房。我家的兩間草房由于救火踩踏,緊靠倒塌的樓房,已經不能再住。父親就在叔叔的新房西邊砌了一間,跟叔叔家打通,就算兩家人在一起了。后來又在房子旁邊用碎磚亂瓦蓋了一間廚房。那是1970年之前的事。</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無情的火災?</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火神?</span></p> <p class="ql-block">吃,看新芳橋,吃,到新芳橋。新芳橋人能吃是出了名的,娘說,這叫窮吃!確實,有些人信奉“吃光用光身體健康”,有些人“身上綢批批,家里沒有晚飯米”,每天都在街上飯店吃喝。其實,民以食為天么。</p><p class="ql-block">新芳橋羊肉很有名(當然,宜興芳橋、楊巷和芳莊的羊肉都不錯,各有千秋),同學陳國平開的新龍大飯店做的羊肉很有名氣,他是祖傳,他父親當年就在橋東開了個小飯店,我們放學路過聞到那陣陣肉香,口水直流,國平偶爾會帶我去后廚,拿一塊鍋巴就一碗神仙湯,終生難忘。</p><p class="ql-block">每年農歷八月半到次年三月三,新芳街上就會彌漫著一股誘人的肉香,引得過客垂涎欲滴,大家知道,又到一年全民吃羊肉的季節了。于是家家戶戶的羊肉如雨后春筍般地冒出來,冷盤,熱燴,味香而無膻味,蘸當地人特制的甜醬,實在是過癮,令人贊不絕口。這里的“冷斬羊肉”以濃厚的文化背景、鮮明的地方特色,成為江浙美食中的地標菜品。</p><p class="ql-block">據考證,新芳原住民系山東、河南、山西等地遷棲于此,農耕時代家家戶戶養山羊。新芳橋人臉紅脖子粗,聲音洪亮,粗曠豪爽,見面打招呼就如吵架(兒子小時候問我,你們宜興人怎么天天吵架啊?新芳橋方言語氣與吳儂軟語的江南腔調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典型的北方人性格。他們喜食羊肉,久而成習。宜興西部的“羊市”在楊巷鎮(宜興的西大門,農副產品業態豐美,素有“千年古鎮、活水碼頭”之美譽),那里的羊肉批發市場每天的山羊流量在800至1000只之多。年銷售總量在20萬頭左右。陳國平都會親自去選羊,那也是個絕門的活兒,他能一眼看出羊的肥瘦,特別是出肉率。新芳羊肉可以推到元朝,元代末年,江南大亂,北方逃難以及江南一帶文人富戶多避居宜興。金壇人張天民因此而來到新芳近鄰楊巷,他的許多朋友都來看他。其中有成廷珪,鄭元佑等,鄭元佑在《和成居竹寄張天民》一詩中云“何時得返屠羊肆,古廟無慚刺虎人(周處)”。尤其在入秋至來年春末之際,羊肉成為婚喪喜宴和家庭筵席的必備佳肴。最近的十多年來,隨著人們生活水準的大幅提高,食用羊肉之風大盛,而制作工藝獨特、色香味型俱佳的新芳羊肉在同類食品中拔得頭籌,風靡宜興、金壇、武進甚至無錫、蘇州、上海。當年有個趣聞,如果遇到金壇交警罰款,只要說是到新芳橋新龍大飯店吃羊肉的,就會免罰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聞名遐邇的新龍大飯店和她的主人陳老板?</span></p> <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楊巷羊市?</span></p> <p>羊肉的制作流程為:選料、宰殺、清洗、整形、燒制。選料以經閹割的本地兩年生公羊為最佳。一般采用人工宰殺,將帶皮羊肉(有的是扒皮的)分成四大塊(兩前腿及兩后腿),羊腰、肚、肝、耳、腦、蹄、心、血、眼珠和睪丸均可制成佳肴,配上羊肉,即成為“全羊宴”。這比內蒙、新疆等地的全(整)羊宴具有更豐富的內容。其中精選碎羊肉并配以蔥蒜等調料的羊湯,還有羊雜如羊血、羊肚等做成明爐羊旺,鮮美可口。那香嫩味美的羊寶(睪丸)炒大蒜為上乘滋補之品(宜興人有“為吃羊睪丸,舍得羊性命”說法)。羊肉燒煮前的整形編扎(用青白的糯稻草將羊腿捆扎),追求的是成品羊腿的型美。最重要的制作流程是燒制,最關鍵的是要老湯,以及黃酒、生姜、茴香、桂皮、香草等佐料的配制,還要加入白蘿卜以吸收羊膻味,香酥可口,肥而不膩,燒制技藝的高低直接決定羊肉的品級。再配以香雪糯米汁,色香味更佳。冷斬羊肉食用時的配料有甜醬和蒜絲。甜醬的配制也是獨特技藝,其由粗麥粉煮熟后打理成條塊狀,任其自然發酵生菌,待曬干后刷去菌絲,浸入鹽水,再經陽光暴曬成紅褐色漿糊狀。用熱甜醬拌蒜絲作佐料,別有風味,新芳羊肉更受青睞。現在做的調料加了些辣,可能是迎合年輕人的口味,而我著實不喜歡。紅燒羊肉叫做燴羊肉,一定要放入大蒜,加入醬油、少許紅糖、黃酒,大火燴成,鮮美可口。那羊頭肉也是一絕,掛羊頭賣狗肉,其實都好吃。</p><p>現今新芳羊肉的經營者均沿襲傳統的制作技藝,加工規模仍以家庭作坊為主。國平的新龍羊肉遠近馳名,我每年都要陪揚州的朋友們去N次,真是百吃不厭,我的朋友圈喜食羊肉者眾。新芳羊肉已經成為一種家鄉的味道了。</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美味羊肉?</span></p> <p>新芳橋另外一個忘不了的味道,那就是夾板芹,也就是現在所謂的白芹。它有別于其它各地的水芹和旱芹,其莖基部粗壯、質脆嫩、莖白、葉清香,水分多,為芹中佼佼者。夾板芹培育歷史悠久,可以追溯到800年前的南宋時期。人們以它白嫩的莖、葉為食,既可葷炒,又可素拌,其中拌芹菜和炒芹菜因色、香、味、形俱全,鮮嫩爽口,是冬春之際餐桌上膾炙人口的時鮮菜,被譽為江南美食佳肴中的一絕。白芹的莖、葉柄中還富含多種維生素和無機鹽,其中以鈣、磷、鐵的含量較高,具有一定的藥用價值,具有清潔血液、降低血壓的功效。每年九月,父親在土質松軟的低洼田里用農家肥鋪底后,挖壟理溝,將芹菜種芽一排排種下。每天澆水,待新芽冒出土3寸左右,再施農家肥或是豆餅。芹菜長到尺把長,就開始培土壅根,芹菜的頭葉始終只留下一兩寸露在外面。每隔幾天,父親就會從芹菜壟兩邊的水溝里一鍬一鍬地取土雍根,然后用木板夾住,芹菜長高一點,芹菜行之間的土層就再加高一點。像服侍親人一樣,伺服著這一壟壟的芹菜。菜壟兩邊的水溝冬季灌滿了水,一是保證芹菜生長所需要的充足水分;二是起到地壟保溫作用,防止芹菜受凍。寒冬時節,長時間地站在齊膝深的水中,取土雍根,汗流浹背,腿腳卻凍得麻木刺痛。寒冬臘月,快過年了,才是白芹上市的時候。冬日的下午,父親和叔叔們在地里“起芹菜”。這絕對是個苦活——站在冰涼刺骨的水溝里,拆除夾板,彎著腰用釘耙扒開壅土,一行一行地將芹菜連根“起”出來。起出一把,就順手在水溝里漂洗去爛泥,用幾根浸過水的稻草將芹菜扎成梱。一捆捆的芹菜挑到塘邊,交給女人們仔細擇凈、漂洗。她們彎著腰在家門口的池塘邊“擇芹菜”,更是個苦活。掐掉根須,剔去老葉,擇掉枯黃的頂葉,在冰涼刺骨的水里,用凍得像胡蘿卜似的十指,仔仔細細把擇好的芹菜洗干凈,再整整齊齊碼放在秧籃擔里瀝水。第二天天不亮,男人們把這一擔頂著鵝黃色嫩芽、潔白光亮、晶瑩如玉的夾板芹,挑到新芳橋街街上出售。父親一般在新芳橋東供銷社門口賣夾板芹,我遠遠地躲在附近,生怕同學看到難為情。</p><p>當年,南壩頭人家種夾板芹和大蒜最盛,勤勞致富,幾乎家家都砌了樓房。楊巷和隔壁溧陽許多鄉鎮人家也種夾板芹。溧陽人聰明,把這土得掉渣的夾板芹取名為白芹,享譽國內外。正如他們把個沙河水庫打造成頗負盛名的天目湖一樣,市場競爭智者勝?。?lt;/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夾板芹?</span></p><p><br></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當年父親就在這里賣夾板芹?</span></p> <p>新芳橋的小吃也是很有味的,那熱騰騰香噴噴的豆腐花,醬油一澆,撒上點蝦米蒜花,回味無窮;還有那紅湯小餛飩,鮮美可口,久食不厭。每次母親去街上,總要用干凈的手帕包著一點小餛飩帶回家下了給我吃;那茶酥燒餅,最喜里面的那塊豬油,香酥甘糯,肥而不膩,打耳光都不會松口;那葷油玉帶糕,只是過年才有的食物,那包裝紙縫中塞進去的一角或兩角壓歲錢,成了孩子們的奢望。</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童年的美味小吃?</span></p> <p class="ql-block">小學到初中,星期天或者寒暑假下午,我喜歡到橋西埠一書店(其實就是一家雜貨鋪)看小人書(連環畫),一分錢看一本,唯獨我可以多看幾本,因為我經常去,而且老板美麗的女兒是我同學,她后來成了我村上同學尹田芳的老婆。我看書的錢都是拾破銅爛鐵牙膏皮到廢品收購站賣了得來的。一個下午至少看十本以上。那里的小人書真多:有三國、水滸、紅樓、西游等古典小說(這是店主藏在內屋一般不給人看的);有全套革命樣板戲如海港、智取威虎山、紅燈記、沙家浜、紅色娘子軍等;有安徒生童話、魯賓遜漂流記、巴黎圣母院、高爾基人間三部曲等外國小說;還有紅旗渠、奪印、金光大道、創業、沸騰的群山、豐收、小兵張嘎、雞毛信、半夜雞叫、白毛女、江姐、劉胡蘭、黃繼光、邱少云等革命題材故事。我的文學、歷史、倫理基本素養就來自于這些小人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伴我成長的小人書連環畫?</span></p> <p>記憶中,新芳一直沒有什么產業。</p><p>上世紀70年代,新芳街有過一段輝煌。1968年大煉鋼鐵時,新芳公社就開始在生圩村毛家山小打小鬧開挖鐵礦。1970年縣社聯辦新芳鐵礦,一年后歸無錫管理。開始時,鐵礦條件艱苦,住的都是油毛氈搭的棚子。到1971年達到鼎盛高峰,那時候能夠成為鐵礦工人真是無上榮光的事情,農村大姑娘都渴望找個吃國家飯的工人嫁了。當年,無錫知青下放,一下子來了3000多人(就如電影《沸騰的群山》那樣),工人下班后沒事都往新芳街上跑,老街人氣極旺。</p><p>以下是建清先生美篇《記憶中的新芳鐵礦》詳細的描述——</p><p>新芳鐵礦,位于宜興市(縣)城西北32公里外的新芳鄉城典橋畔。其地理位置西與溧陽市(縣)一河之隔,北與金壇區(舊時為縣)接壤。在那“備戰、備荒、為人民″的特殊歲月中,被作為無錫地方黑色金屬冶煉的原材料基地。礦區占地面積588畝(387905平方米),建筑面積19842平方米。礦區范圍地跨許家、蒲圩、城典、下森圩4個行政村落,礦脈隱藏于成片農田之下,南有安樂山北有瑯玕山,東有黃土山... ...</p><p>無錫尚未接收新芳鐵礦之前,新芳與外界的溝聯困難:向北走3公里到上璜有公路通常州,去宜興、溧陽則南行5公里至楊巷搭船,向東11公里至官林可乘車。無錫接收后開鑿了河道,自上世紀七十年代初通航了輪渡與水上運輸至城典,然后通過寶壽河經過新芳橋出去。</p><p>1971年的元月,經省革委批準新芳鐵礦由無錫市正式接收。在干部配備上從無錫“五.七”干校第二期學員中抽調了王興維、崔漢鴻、張長槐、孫克藻、吳威組成駐礦五人小組,具體負責協調交接。三月,在全礦職工大會上宜興與無錫舉行交接儀式。</p><p>建礦初期,新芳鐵礦的職工由四部分組成:原縣制時礦工893人,學生1570人,無錫、射陽兩縣的退伍軍人300人,征土招工(上田工)249人。至此,礦工總人數達3351人,其中女職工619人。</p><p>在新芳鐵礦的歷史變遷中,最讓人們記憶深刻的是人員調動頻繁:建礦伊始調往礪山煤礦25人、1972年調電廠100人、調二鋼151人;1973年調煤礦104人、1974年調南鋼、鐵路局673人、二鋼11人;1975年調無錫1139人。</p><p>在上世紀的七十年代初到八十年代初的整整十年中,在艱苦環境中鍛煉成長了一大批新芳鐵礦的干部與職工,他們“披星星戴月亮,我為革命釆礦忙”、常走“水泥路”(下雨路泥濘)、常喝“茶葉茶”(河水含鐵量高,下雨后水發紅,類似茶葉茶)、住過“茅草棚”、睡過“大統鋪”。為無錫市行政管理部門輸送了人才,有的調任部門領導崗位、有的在職能科室任職、有的在各行各業中成為勞動模范、生產標兵、技術操作能手。也有一批下海的礦友成為了企業家、實業家。</p><p>由于處于歷史的特殊年代,革命熱情高于科學態度。在既無項目設計方案又沒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的情況下,僅憑江蘇省地質三大隊提供的幾張草圖就肓目追求“邊勘探、邊設計、邊開釆”左的建礦方針,“不算經濟帳,只算政治帳”,強求“多出礦、出好礦”提出了接收當年及第二年采礦20萬噸的硬任務,在毛家山塘口釆取殺雞取卵的方式,任務雖然勉強完成了但帶來的后果卻是釆剝嚴重失調!往后的三年中累計采礦30000噸左右,每年銳減2760多噸。再加上剝土就近堆在礦區邊上造成一下雨就往礦底癱塌,泥漿倒灌礦底,造成一釆重剝、一釆多剝的窘境。在利國鐵礦前來支援的工程技術人員的力陳利敝的情況下,經省冶金研究設計院審核通過釆用井下掘進開釆工藝。</p><p>第一次地質勘探報告提交于1972年2月,審批卻遲遲未獲批準。第二次地質勘探報告直到1981年6月才正式批準??碧浇Y果是:礦脈以赤鐵礦為主,褐鐵礦次之,伴生少量磁鐵礦石??們α績H321.2萬噸。其中毛家山礦區58.8萬噸、灣塘礦區11.8萬噸、下森圩礦段220.6萬噸、大松墳礦區為零星小礦點無儲量成果。毛家山礦脈分布在地下負28米以上、累計釆礦總量占儲量的48.3%,灣塘礦區的礦脈大都蘊藏在地下負42米以下,累計釆礦總量占儲量的33.01%。當時主產高爐塊礦石與粉礦,礦石的含鐵量平均在44%以上,主要供應給無錫第二鋼鐵廠、無錫鑄件廠、無錫縣鋼鐵廠和宜興縣鋼鐵廠。</p><p>新芳鐵礦的10年,投資總額達746萬元,至1981年12月累計虧損1200萬元。經無錫市人民政府與省冶金廳批準正式閉礦。閉礦時397名礦工調入無錫第二鋼鐵廠與無錫市屬其它企業。</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鐵礦塘口?</span></p> <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鐵礦辦公樓和職工宿舍?</span></p> <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礦井遺跡和礦石?</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鐵礦所在地城典橋?</span></p> <p>當年堂叔張金生,同學曹國平父親,復員軍人我干哥哥等一些村上人成了鐵礦工人。金生叔工傷失去了多個手指,礦上照顧,把剛結婚的嬸嬸也調到了礦上工作,也算是一種報償,現在他們都在無錫安享晚年。1980年,同學管洪根、黃龍剛頂替原在鐵礦的父親去了無錫工作,令我們這些農村的同學羨慕不已。</p><p>鐵礦離開我家大概有四公里左右,我當時尚小,印象最深的只有三件事情。第一件是晚上去看露天電影,每周都有兩場以上,電影劇目比平時我們各村放映的多的多,特別是新的影片,總是礦上先放。第二件是半夜跟著姐姐和村上叔叔們去鐵礦“偷”煤屎(即煤渣,鐵礦食堂用過的未燃燒盡的煤炭),弄回家打碎做成煤球可以再用。這在當時資源匱乏的農村,已經是很好的燃料了。那種“偷”的情景如同鐵道游擊隊,驚險、刺激,還有美美的獲得感。當然,鐵礦工人師傅都知道老鄉生活不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吆喝兩聲也就算了,沒有真正干預,所以這“偷”又變成了扒、撿。第三件事就是夏天去找礦上這些叔叔哥哥,討要“冷飲”喝(一種礦上自制的清涼汽水,有點像雪碧),我們都會帶一只熱水瓶(保溫),喝飽解渴消暑后再打點回家給父母兄妹嘗嘗。這是炎炎夏日最為幸福的事情。</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偷”煤屎(煤渣)?</span></p> <p>歲月如梭,滄海桑田。</p><p>新芳老街已不復當年的繁榮,顯得破敗不堪。而今,新芳老街只是老人們洗浴、吃茶、聽書、搓麻將的一個所在。但是,高高拱起的水泥橋,依然默默承載著老街行人來來往往;輕輕流淌的河水,依然默默的東去,站著橋上再也看不到白魚的蹤影。但是,橋旁東西老街的茶館、糖果店、香燭店、南貨店、羊肉店、裁縫店,仍然散發著平凡而不乏溫暖的市井氣息,深深吸引著我們這些游子的思鄉情結。在那里走走看看,總會有種莫名的惆悵和溫馨,情不自禁。</p><p>新芳橋,已經成了我一個揮之不去的念想——溫暖、親切、甜蜜……</p><p>現在的新芳四通八達,生態農業成為特色,能出生在這青山綠水的凈土之鄉,我此生無憾。</p><p><br></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新芳新農村?</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新芳“小福子”農莊?</span></p>
主站蜘蛛池模板:
汽车|
商都县|
同仁县|
浏阳市|
定日县|
拉孜县|
环江|
乌鲁木齐县|
长宁县|
吴桥县|
乐昌市|
哈尔滨市|
桂东县|
十堰市|
丰城市|
光山县|
夏河县|
呼图壁县|
迭部县|
南雄市|
嘉兴市|
宝应县|
满洲里市|
高要市|
扬州市|
囊谦县|
永川市|
阳新县|
吐鲁番市|
大竹县|
绥中县|
镇雄县|
大荔县|
芒康县|
无棣县|
彩票|
靖西县|
凤城市|
西昌市|
安图县|
平昌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