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會墅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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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總是匆匆，當我每每回首的時候。云散了，風走了，而你淹沒在茫茫人海中。 （一） 當人生走進金秋,生命似乎平白的添加了一道回憶的佳肴。原因是我們都有了尋找那些失落歲月的時間。不知你是否這樣認為，反正我是。為此，我抽的閑暇，去滿足一場心底柔軟的需求。 細想起來，在走過的茫茫人海中。每一天我們都在演繹或觀望著悲歡離合的故事結局，每一天我們都在重復著相遇和別離。不同的人在我們的生命里來來去去，我們都會有著一種不一樣的感受。唯一相同的是，相遇時那一份溫暖的感動，離別時那一種依依不舍的眷念。 　　生活中，人與人的相遇，就好像是坐火車一般。我們可能是同樣的車次，同一節車廂，相臨的座號。但是，往往忽略的是，我們是否是同一個終點，我們在車上可以共同觀賞著窗外閃過的風景，談論著開心的話題，卻忘記了，每到一個車站，有人上車，有人下車。茫茫人海，有多少人和我們一樣，上演著一幕幕真摯和婉約。 說真的,在看似平凡卻匆匆流逝的歲月里，有些事終會讓我們深刻銘記。會墅嶺這個深埋心底的名字，就是如此。有在沉淪和不經意的時候我真的很懷念那一段依坐在斑竹山尖,聆聽著四野里的蟲鳴，可以隨心的仰觀銀河星辰，放飛著心緒聊聊愿望。你希望我放你在心上，我希望你越來越溫柔。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但是，歲月最終沒有重復那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后坐著搖椅慢慢聊的不朽場景。 （二） 人生萬千，世事無常。很多時候，我都想著出去走一走，帶著微笑,走回那一段生活的原點，品味歲月帶給我們的原汁原味。但有些事可由不得心與思的自由飛翔，再難忘的也要有割舍。有些遇到的人是很好，甚至可以一見如故，但結局總是必須離開。人生處處存在有無奈的抉擇，這就是生活。不要傻傻的去問為什么，結果都已經是這樣，為什么還要去追問理由呢。歲月中遇到的都是情，但很多卻是無言的結局。歲月就是這么一晃，時間卻已翻過去整整近30個寒暑的輪回。這也正應驗了那一番場景，江南幾度梅花發，人在天涯鬢已斑…… 在中秋國慶雙節時候,我潛心選擇了故地重游。我刻意重走霞客古道，我從天姥山林間切入，途經桃源村、迎仙橋、司馬悔橋、斑竹古村、芭蕉潭、一路跳行最終抵達會墅嶺。在我生活的軌跡中這里恍惚就是我人生的一處驛站，每每在不經意間想起在心底總是有一種甜甜地泛濫。會墅嶺，是104國道經新昌境內的一段峻險路段。 　　我駕著車向右打了一把方向，緩緩地把車向著柏油依然平整、彎曲伸向山間的會墅嶺沿山老路使去。小月半起著身子坐在我身后的位子上，雙手有意無意觸在我的肩頭，一路上不停地給我講解著，沿路及會墅嶺村的變遷以及這多年的時光輪回。 　　金秋送爽，滿山紅葉。　　會墅嶺，斑竹山上，一片片的板栗樹林掛滿了帶刺的“絨球”。這些“絨球”大多已經漲裂身形，金燦燦的栗子好像有點急不可耐了。穿行其中，不時可以聽到噼里啪啦的栗子落地的聲音。還有那些柿子樹，樹葉已零落的開始向著大地飄零，但存留于樹梢之上一個個紅彤彤的柿子顯得格外的鮮艷奪目。 　　不遠處的山梁間，澗里的泉水在斷崖處劃出了漂亮的弧線，“嘩嘩”的流水聲乘著秋風隱約飄來。 　　腳下斑竹山的向內一側，蜿蜒盤旋著一條黑油油的盤山公路，這就是會墅嶺老路段。現在這里已經尋找不見在路面滾動的卵石,但在靠近山頂一段,仍然存留著清晰可辨的、其中排列整齊的條石路面。在我的記憶里這樣的路面有著很好的防滑功能，這大概也是在冬春季亦多水亦寒冷的浙江公路上少有的存留了。這應該也是與會墅嶺獨特的冬春季氣候有關，主要是用來防滑和抗冰凍的。然而，就是這樣一條少有的條石鋪就的路面，卻深深地烙印在我年輕的記憶里…… （三） 走走停停，待到遠處群山上太陽粘上西山頭的時候，我的車停在了104老國道開往天臺方向新昌與天臺界碑旁的最后一彎的開闊段的嶺口。旁邊赫然就是一處“農家樂”館驛----精致的“墅嶺農舍”四個大字，挑出墻面醒目的矗立在視野里。我依稀還能記得和估摸著小月家的土坯老屋應該就在這處位置。但，說實話，其實我心里也嘀咕著不敢確定。 我在小月的指引下，把車停在了“農家樂”寬闊的停車場里。下得車來，我不停的揣摩著四周，努力搜尋著大腦深處只剩下依稀的記憶。我向嶺邊移上了少許步伐，眼前的左右開闊中便呈現的是會墅嶺老國道最險峻的十八道彎。超過180度的山道急彎層疊如天梯般清晰地展現在眼前，如今細看起來真的有那種雄關漫道的畫面美感，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以前從這里上行下行會墅嶺，不管是那個方向都是一個令所有司機談路色變的地方。司機們行車至此都會有一種忐忑的經歷，這里坡陡彎急是104國道有名的“卡脖子”路段，也是所有司機心中的一道坎。尤其是夜間行車，足可以把它比喻成104國道的“鬼門關”一點都不過分。會墅嶺是峻險的。說它峻險，記得曾經“八一”電影制片廠選在這里拍攝過一組有關朝鮮戰爭題材影片中的驚險鏡頭…… 　　滿山的映山紅爭奇斗妍，身著艷麗羽毛的雄斑鳩和它的配偶在草叢中跳躍嬉鬧。突然，一輛美軍中吉普駛上了會墅嶺山路。車上，幾名全副武裝的“***軍人”端著美式卡賓槍正向車后方猛烈掃射。透過沙石路上的一片片塵土，只見幾輛三輪摩托車緊追不舍，追逐中不時有三輪摩托車中彈翻倒。轉眼間，美軍中吉普已經行駛到會墅嶺最急的一個彎道，車上的幾個人紛紛跳車離開。就在駕車者最后跳出的一瞬間，中吉普沖出公路翻下懸崖…… 這也是會墅嶺的神奇一面，它通過電影這個獨特的表述方式和寬闊舞臺，為智慧和杰出、優秀的人們提供了得以閃光空間的烘托背景。使得后來成全“奇襲”這部一度家喻戶曉的影片，鮮明刻畫了中國人民志愿軍戰士，智斗“美李匪幫”的經典鏡頭。 在它身邊發生過無數的故事，或令人扼腕嘆息，或使人為之振奮，或給人以啟迪。它是中國一段歷史發展的見證，也是浙江滄桑變遷的縮影。 （四） 會墅嶺，曾經是國防公路線上的重點保障路段，而這里也是最先感受到東南沿海城市經濟發展大潮挾裹而來的滾滾車輪，顫抖大地的地方，而這個地方在我的記憶里，曾經是三天一小堵，五日一大堵。我知道，也是因為那種難忘的堵車，我和小月才結下的“不解之緣”。 站在這一段現在已經顯得十分寂靜,也可以說存在于旅游意義的公路上。雖然，烏黑的瀝青路面早已經覆蓋掉了昔日的沙石路面，使那種有特殊意義的條石路面也變成了間斷的存在，仿佛就是在向你喃喃地敘述著過往的輝煌以及變遷的感動。但坡還是那幾道坡，彎還是那些個彎，依舊清晰可辨的存在著。這些閉上眼睛也能聯想到的一景一物，把我的思緒一下拉回到了從前。生活就是如此，世界上總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會在特定的時候發生著，身臨其境就要有足夠的耐心去面對。人就是這樣的，總要經歷一些事情，才會明白一些道理，而這種變化就在經歷中發生。人生，是磨難在枝頭上，被晾曬成了堅強。靜靜選擇，靜靜遺忘，選擇該選擇的，遺忘該遺忘的，讓生命若水，靜靜流淌一泓清澈。 　　104國道穿過新昌境內的山巒疊嶂,擦著會墅嶺村的南緣,終究是突破了浙中第一險關,蜿蜒伸向前方…… （五） 就是在會墅嶺村的這一段險峻的山路，牽引著我三十年來不時的眷戀。記得是在1993年初春，因為工作的需要，已是杭州某紡織廠員工的我和另一名駕駛車輛的司機。我們經常的需要行走于此段險峻的路上，我們的任務就是將工廠的一批批新產品試制的“坯布”送去溫州現在的瑞安塘下聯合試制單位進行深加工。當時浙江省內的交通還沒有達到現在“四通八達”的水平。那時候杭州至溫州地區的交通線主要依靠兩條線,一條是經金華、永康、麗水、青田至溫州；另一條就是經上虞、新昌（會墅嶺）、臺州通向溫州。這兩條路線的通行均是耗時很多且險關重重。會墅嶺就是一個極其容易“堵車”的關隘，在我記憶里那時候會墅嶺路段最長的堵車，中斷交通達20余天都是不鮮見的。 是1993年9月末的那一次溫州之行，時間也很是特殊，距離中秋節還有三天，好像四天后便是國慶節。我原本計算著中秋節可以回到杭州,可以與家人一起團聚過節。原因就是堵車，我被時間擱置在這里4天3夜,好好的一個雙節喜慶,我卻被堵車撂在了會墅嶺上。堵車真的是很煩人的，當無所事事的第三日中秋節的那一天，懸在頭頂的日頭已微微偏西，整個綿延數公里擁堵車隊中最基本的水和食物已經耗盡。山道上原先提著暖水瓶和方便面食、煮雞蛋、小點心推銷的小販們已經沒有了身影。這些周邊的山農也是因堵車和山外的斷供，沒有了可以推銷的食與物，身影消失也就成了必然的無奈。秋陽下的午后，山野與路堵似乎形成了默契，有一種壓抑的寧靜。身陷于路堵中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我與同行的司機商量著如何解決“五臟廟”供給的當務之急。于是我厚著臉皮試著推動了位于堵車點不遠，立于路邊的農家小院的木柵門擋…… （六） 小院的院墻是用當地最常見的黃土磊疊夯筑而成的，兩扇簡單杉木條板門擋釘置的且有點歪斜的門板，用紡織機飛輪皮帶在木框上一箍一綁，便成就了“院門”，我輕輕一推便進的門來。 院內，土坯房墻邊有一只碩大的蘆花公雞和七八只母雞棲息在三兩個紡織機配套的軸盤的軸管上啄理著羽毛。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姑娘一邊正從一臺手扶拖拉機上，一捆一捆的搬運著整經機上使用的“紗筒子”；一邊向著手扶拖拉機的另一面數落著一個人。我在廠里我也是整經工出身，正兒八經拜師學了二年。一般的整經活兒，在我眼里都不是難事。我看到“紗筒子”，不由得有一股親切的感覺。我趁著輕輕的推門細耳一聽，因我也是從事紡織的業內人，只聽得三兩句數落便知道了一個大概情由。是姐姐在數落弟弟，是弟弟在玩耍時不小心把姐姐已經做好的“經軸”的“絞線”勾掉了。我知道我們色織布的“經軸”的“絞線”是管控經紗按規則排列的，“絞線”一斷等于經紗失去了規則排列。輕則會影響下一道工序“接軸”的質量，重則會造成色線經紗排列混亂直接導致生產疵布。做好“絞線”是整經這一道工序的關鍵一環，有承上啟下的作用。<div>　　我輕輕地推開了院門，沖著那姐姐打了個招呼?！澳愫??！?lt;br>　　“喝水，屋里有。涼的，在桌上自己倒吧?！边@姐姐大概是堵車討水喝的人太多了，對于陌生人推門進來沒有一點排斥。她沒有停下手中的事，也沒有停下對弟弟的數落。一聽話音便知道是個口直心快的個性。我想搭話，一時也找不到個話頭，只好跚跚地步入了屋內找了杯子倒水喝上了一大口。隨后，探著這農家姐姐口氣說道： 　　“你家，養這么多雞賣不？” 　　“……”姐姐讓我這一問，給問住了。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問的。 　　“今天是中秋節，堵了兩天了，餓死了。能商量一下不？錢你說就是，不過可要幫我們煮一下?！蔽乙廊辉囂街鴨枴Ｒ贿呑呦蜃雷优赃叺哪桥_整經機，其實這屋里便是一個整經車間。那時候在浙江的農村各家各戶都是這樣整的，舊房子里放上一臺機器就干開了。一臺1125的鐵制約80吋的不錯的整經機，看起來還是剛剛使用不久的。 </div> “我家的雞…是…養著生蛋的，不賣的。”姐姐這才緩過神來，接著我的問話，算是給了個回答。我一聽是不賣的，也只好放棄了買雞的想法。但我還不想急著走，還想看看能不能弄到其他吃的東西，或者可以搭個伙，買一頓飯吃，堵車還沒看到一絲絲活動的空間。于是我就有話沒話的搭著腔。 “你家的整經機，質量還可以哦！這經軸自己用還是給人加工的?！蔽覜]有看到這小院里有織布機，知道那時已經有經軸加工這個行業。 “給人加工的，我家剛開始做。這不，還學著呢?！苯憬憧次覇栐挻饝f。 “嘿，這個軸頭絞線都斷了，麻煩了。哦，還斷了這么多?！蔽艺f了一句?？吹搅四莻€被小男孩弄斷了“絞線”，而且是長絞線的經軸。這做姐姐的正因為斷了絞線，數落弟弟呢。 　　“唉，是的。被我弟弟用捉知了的竹竿勾了一下，絞線給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弄了，師傅要過了國慶才來，下家還等著用呢。”姐姐又是一通對弟弟的埋怨，弟弟低著頭，眼眶里充盈著淚水，知道自己闖禍了。 　　“怎么…絞線…斷了，這你也知道？”這姐姐突然看著我問道。 　　“你師父是哪里的？”我不置可否問了一句。 　　“杭州第三織布廠的?！苯憬慊卮?。 　　“哦，離我們廠不遠，知道，我去過?！蔽也辉俣鄦?，我知道那年頭去農村做技術指導叫“扣黃魚”，有點不太方便細問，我便打住了這個話題。一轉說道： 　　“我幫你弄，如何？……”我笑著說了一句，又欲言又止地沒有說真實意圖，怕得罪了這個小姐姐。 　　“真的。你會弄？那太謝謝你了！下家在等接軸呢?！边@姐姐大概想到這經軸下家等著用的問題可以解決了，陰沉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意。 　　“那我們這就開始吧！你幫我？把經紗排列單給我。”我也向她笑了一笑，聊天的氛圍已輕松了很多。 　　“小弟，別哭了，快幫叔叔搬凳子，幫忙呀！”這小姐姐扔掉了手頭正搬著的“紗筒子”，趕忙倒水遞煙。那個闖禍的小男孩也抹著眼睛去搬來了兩個“小板凳”…… 　　我，叔叔…？我有這么…老嗎？三十來歲的我對這冷不丁的稱呼，還著實是尷尬了一瞬間。隨后，我大約用了1個多小時左右解決了這個無絞線的課題，也可以說手把手的教了這小姐姐的徒手分絞的手法。而這個小姐姐學的也真是蠻用心的，交流的態度也變得溫柔熱情了。我看著他額頭滲出的汗珠,心中也不禁的“咯噔”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她的認真勤奮，或許是因為喜歡她這認真的個性。 這個不在家中秋的夜晚，堵著車的我和我的同事，在會墅嶺這個農家小院的境遇，真的有那么一點特別感受。除了溫馨，我們還吃了一大盆“農家柴火雞”，多日沒有上口的香米飯，還有濃郁飄香的糯米酒…… （七） 晚飯后，我的同事駕駛員因為多日的堵車勞累，早早地洗漱后便去這農家安排的客房休息了。我想舒展一下我被多日堵車壓抑的筋骨，站到了整經機前。對著經紗排列單，計數歸零、做絞、搭鉤、踩下了電機踏板。整經機牽動著一絞絞經紗高速旋轉，幾十分鐘以后，隨著扳軸工序的停止，一個細條紋色織經軸就宣告了完成。我操作的整個過程中，這位農家小姐姐一直站在我的對面，或幫忙守著另一邊、拉斷線頭，可以說也是忙碌的目不轉睛。在這合作的過程中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區月娥，乳名叫小月，一個聽起來就是在農村比較傳統名字,只是這區姓氏是比較少見的。但，我覺得她叫月娥這個名字，倒也配得上她那月中嫦娥一般的漂亮臉龐。 “你，做的真快，好厲害。我本來以為今天交不了貨了，謝謝你了?！币恢钡轿衣渫贻S，她的下家把加工的經軸裝好車，出了門。我才聽到她長吁了一口氣，輕輕地說了這么一句話。像是感謝，也像是感覺到了輕松似的。我聽了倒也沒有怎么在意，只是感到了剛才對整經機重操舊業后的舒心和愜意。此刻，夜還不深，經過整經機的一番激烈運動，我沒有了一絲睡意和疲勞。站在這個農家小院中抬頭看的天空，中秋的圓月斜掛在東邊的天穹，一縷縷銀輝均勻的灑落在剛剛恢復寧靜的小院里，有一種享受月光和靜逸的沖動。月光灑落在我的周身，也灑落在這位農家美女小月周身上，那拉長斜影在小院水泥地上投影出她勻稱健美的剪影。一陣山風吹來，吹去了白天秋陽帶來的暖意。四野里陣陣地蟲鳴和零星的蟬聲洗卻了我被整經機轟鳴占據的耳郭，我便想去會墅嶺的山野里走走…… “小月。這么好的月亮，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走走的？你忙你的吧，我還想溜一下腿，賞賞今晚的中秋月色哦。”我隨口問了一聲，也不想再打擾這位熱情的農家小主人了。畢竟是她今天給了我們一場身在堵車中的中秋節意外，好酒、好肉、一鍋鮮美的“農家柴火雞”，一頓不折不扣的農家美味。 “有??！墅嶺頭。那里看月亮不錯，我也想去看看月亮。我…我…陪你…去吧…”她說話的聲音有高興或許也有那么一點興奮卻突然變得有點結巴了。最后那個吧字，明顯有那么點猶豫、底氣不足，或許是她感到某種不妥。我也沒有細心地去體會她這說話間的變化和從中原委，只是覺得這個在家以外的中秋夜晚也可以有一種山野里返璞歸真的韻味。除卻對父母、親人的思念，學學古人舉目空對月，神游山林間，領略一下徐霞客云游天臺山時的意境，也是不錯的。 （八） 走出小院門口，我和小月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古道上，腳下也變得輕盈起來。沿著會墅嶺霞客古驛道緩步而行，一會兒就登上了墅嶺頭。 　　上嶺巔登頂四望，中秋的月光下，山下田疇坦蕩，山間樹林蔥郁，山頂近處有水霧縈繞。不遠處有一注山澗溪流，像弾撥著瑤琴，向周圍播散著悅耳的琴聲。在如銀的月光下看似“活”了起來，怒濤翻滾，加上溪旁樹影晃動，恰似一條百米巨鰻往上逆動，像是要沖破天庭，景象果然壯觀。我忽然想到了詩人王維經典吟句：“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钡膽啊?lt;/p> 　　幽靜的月光，山林間的生靈因泉水的撫摸而和平。可以想象，寂靜的山林中，一縷縷乳白柔和的月光穿過簇簇松針，撲在了叮呼作響的小泉中那光亮的卵石上。那一聲聲“叮咚”有力地撞擊著生靈的心，伴著流泄而下的月光，永遠是無法譜出的天籟之音，任何一筆無靈動的色彩都無法詮釋月光的生命，唯有敞開胸懷，去接受月光輕柔的私語。此時無聲勝有聲，周圍靜靜的，靜靜的，我仿佛聽見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沒有塵世的喧囂，沒有世俗的煩惱，只有一份屬于我和小月的那份寧靜。　　這一夜，就是在會墅嶺頭，我和小月領略了一份月光給予的美麗悸動…… （九） 也許生活的魅力，就是其軌跡的飄忽不定或者說是不可預見性。才讓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在許多的路口遇到或選擇。生活里隨意間發生的那些擦肩，有時候我們的堅持并不完全是因為情感，而是因為一種特定的氛圍，也或是一種快樂的心境。那種走近，放不下，走不開也不是完全唯一的選擇。這與那種為難的是自己，捆綁的是自己的情形并不相干。而這對于你遇到的那個人來說，只有公平和公平的對等，其它卻是無關痛癢，毫無瓜葛。所以，有時候不放手或者刻意安排，只會是畫地為牢，最終在錯過朝陽之后，又將會錯過滿天繁星。 　　都說最有價值的遇見，是在某一瞬間，重遇了自己心扉的柔軟，只有到了那一刻你才會懂得和升華。原因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走遍世界，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一條走回自己內心的路。當看見你走在另一個人左右的時候，我其實心中不一定很明白那時的結局。想起了這些，我的心底依然會有一種強烈的憧憬在不經意的撞擊、在回放。 　　“時間不早了，您還可以吧，累不？”小月溫柔地一問。今天所有的行程小月一路陪伴走來，可以說讓我是一路風景一路回憶一路沉浸霞客古道的醉美中。此刻，應該是小月安排好了晚餐，招呼著我用餐呢。　　“上樓吃飯吧，我準備一些你愛吃的家常菜?！?小月溫情的向我走來。我不知道我這樣癡癡地待了多長時間，小月不聲不響的來到了我的身旁。把我放任的思緒從過去時的回憶中拉了回來。 　　幽靜的通道指向二樓的一個精致的小間，沿途柔和的桶燈投下淡淡的光，使整個空間顯得而靜謐。柔和的薩克斯曲充溢著整個用餐區域，如窗外山間一股無形的薄霧在蔓延著，慢慢地慢慢地置換著我的心靈。間隔的一盆盆四季蘭花散發出陣陣幽香，不濃亦不妖，只是若有若無地改變著我復雜的心情以及剛才因回憶的沉淪，使我的心慢慢地平靜得如一面明鏡，沒有絲毫的漣漪。倒是彬彬有禮的侍應生們的一句句：“叔叔，您好！”又給了我輕輕地一怔，我轉頭看了一下小月，給了一個臉書的問號。小月給了我狡詐一笑算是作為回答，我的心也瞬間領會了，會心的一笑。此時的小月，安靜柔美，不時地用小聲指引和抿嘴說笑，周遭顯得寧靜而美好。 　　推開精致小間那扇沉甸甸的大門，眼前展開的是一個風格奢華的小空間，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吊燈，每個角度都折射出如夢似幻斑斕彩光。華美的歐式靠椅、小巧精致餐臺，處處散發著貴族氣息。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青花色的瓷花瓶，花瓶里粉色的玫瑰柔美地盛開，與周圍的幽雅搭配得十分和諧。 踏入餐廳，燈光白中泛著藍色，餐具是藍的，桌椅是藍的，讓人恍惚之間有到了愛琴海邊的錯覺，浪漫唯美的裝修風格，處處洋溢著如同塞納河邊的風情，只是這里將那歐式的蔚藍河水，換成了青山綠水。　　我嗅到了久違但熟悉的記憶，撲鼻的“農家柴火雞”的醇香…… （十） 而窗外的眼簾中，就是當年那段最為艱險的路段。我知道這里已經成為司機們記憶的過去時，那種狹窄險峻、坡陡彎急許多年輕的司機已經無福感受了。在我的視野里，遠遠地山腳下，兩行半圓形的公路隧道內的燈光，閃爍于周圍深黛暮色中顯得分外的耀眼。將高速移動的車流，直線拽離了險峻路段和削去了海拔高度。視線里那些高速行駛的車輛，仿佛就是飛行在叢山峻嶺間一個個光點斑斕的“火柴盒”。而我腳下山巒間零星散布昏暗的光點，指引的便是這一條曾經是很多司機夢囈的山道，如今林蔭密布、路面平整已然是廣大自駕愛好者尋求刺激與樂趣的，浙中“秋名山”了。不遠處“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語錄牌，在燈光映照下透過似云似霧的隱現散發著一種人與自然和諧的氛圍。 　　我站在窗口,如今的會墅嶺上，在暮色中通過山道上點點閃閃的燈光依稀可以分辨并列著的三條路，一條古驛道、一條會墅嶺老路、一條會墅嶺新路。這三條記錄著歷史變遷的路合成了一條如今會墅嶺騰飛的陽關道，成為了當下交通運輸、鄉村發展、旅游觀光的重要道路。　　我知道今天游走于一種追憶的心緒，我覺得我之所以再度信步于此，就是用心在追尋一種過去歲月塵封的音符。一種渴望回到過去，回歸并探尋于埋藏歲月的靜好吧…… 　　都說，相遇了就好好珍惜吧。誰也預料不到明天是否還能有機會給彼此一個關心，其實那不是偶然而是必然。這世上，按佛理解釋沒有一個人是隨便遇到的，因為緣份都是上天安排的。好好珍惜每一天，想念一個人是一種溫馨，被別人想念是一種幸福，最難的是相知，最苦的是分離，最美的是幸福。與小月相遇的那一刻或者便是命運不置可否的注定。我們誰也不曾想到，時隔多年，未曾再見的臉孔依舊是充滿熱忱。我們都已記不清，我們都看遍了多少花開，多少雨落，才理解與剎那芳華撞成滿懷歡喜的深意。 如果說這是幸運，倒不如說是彼此都感到有人陪你走過一段旅程的真摯。當然，我更能理解，這個人要下車的時候，即使不舍，也該心存感激，然后揮手道別。因為我知道，也許說不定在哪一站我們又會相遇，且在風雨以后會陪你走的更遠。人生有時候是說不清的，命運總是讓人們猜不透的。所以智者說人生是需要悟的，但我的感悟是生命是需要愛，這種愛是沒有負重的，至少是不會給彼此負擔的。人情會隨著各種因素淡漠，我也知道我們在追求的一種唯美，一種真摯貫穿始終的境界。多少個靜靜地秋去春來，情感在流年的時光里舞醉，生命在一點點慢慢的老去，不變的追憶和思念卻深藏在心底，會無法忘卻。 　　我們有時候也許也會抱怨一個人無助的凄涼，當品嘗過另一個人的喜悅，經歷過一個人失落的苦澀。回首往事，也許我們最懷念的還是那些一個人蹣跚走來的道路，那些注定不為人知的擦肩與歡喜。那些光芒與欣喜會累積在我們的肩上，最后都成為我們生命中一顆顆最亮的星星。 用餐以后，小月為我安排好房間。農舍一個靠山，看起來少有打擾的清凈去處，是一個民宿小院。 “吃的，還好吧。合胃口吧！” 小月微笑著說。 “嗯，您說呢？我覺得你是用心了?！芎谩瞬硕际腔貞?，非常感謝，?！蔽乙步o了一個狡詐的回復。 “哪里，哪里，窮鄉僻壤，只有家常便菜?！毙≡挛⑿χ宦芬龑蛐≡鹤呷ァ?lt;br>　　“晚上，可有什么打算??？”小月笑笑地問。 我和小月一起步入小院，走過一座玲瓏的小石橋，橋下是一灣依舊茂盛著的荷塘。中秋的夜，一輪大圓的月亮已掛上了樹梢。月光如銀，幽幽地瀉了一地清輝，隨著微微的風起,夜似乎變得格外的清美，銀光脈脈仿佛就是一種倩我的細語。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垂柳的稀疏的倩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勻但光與影似吟唱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素淡朦朧的月色賦予荷塘和小院一種靜謐清幽的韻味，令人喜愛。 “我還是想去墅嶺頭走走?！蔽蚁蛐≡滦χ瑧B度有點堅定地說道。 　　“嗯，我想也是。”小月向我身邊靠了靠?！斑€是我陪你去吧，可以不？”小月輕輕地拉起我的手臂。 （十一） 一條平緩的向上延伸的石階，沿著山勢指向林間。 幽靜的月光，山林間的生靈因你的撫摸而平和。四野寂靜，唯有我和小月的步履輕移，但還是驚擾了臨近小草間的一只只低鳴的蟋蟀。剎那間林壑寂靜，只有那山野的風輕撫著我的面頰。一縷縷乳白柔和的月光穿過簇簇松針，撲在了沙沙作響的卵石上，伴著流泄而下的月光，那輕柔的一聲聲仍然有力地撞擊著我和小月的心扉。自然里的任何一筆色彩和清幽都無法詮釋月光里的生命，唯有敞開胸懷，去接受月光喃喃的私語。 四周沒有波瀾，仿佛可以聽到月光灑落時的聲音，靜謐，美好。月光下，沒有嬌艷的花，沒有青翠的葉，沒有十月小陽春的溫暖，仿佛有的只是清冷、蕭瑟、沉寂。可因為月光顯得溫柔，在黛色天宇之下，清月出奇的耀眼，銀光奪目。仿佛是一輪瑰麗的寶石，正在灑落一地的雪花，白的如蟬翼的羽毛絲絲裊裊。 　　我來到了嶺頭的百年老桂樹下，猛地一抬頭，發現幾根伸展桂枝樹干和蒼穹上的月亮竟組成了一幅美妙絕倫的圖畫。桂樹的枝干竟組成了一個近似的正方形，而月亮則恰好處在中間，像是給一幅完美的圖畫加上了框。仔細一看，皎潔的月光和天空黛藍的顏色在框內相互映照，好像月亮被定格一樣。沒想到，皎潔的月光和天空黛藍的色彩，竟搭配得如此美妙。不遠處的山泉叮咚也成了這寧靜夜晚最動聽的背景音樂。 　　秋夜的月，冷峻而孤寂。淡淡的月色，透過密集的樹葉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那光點隨著搖曳的樹枝，展示出各式圖案，月影婆娑，忽明忽暗。耳邊可以聽到山間流動的風在輕輕搖動身旁的小草，靜夜可以分辨清小月均勻起伏的呼吸聲聲。遙看天穹，黛色的天幕上還散落著寒星點點。明月游弋于靈動的云層之間，忽隱忽現。瞬息萬變的云，飛現出白云蒼狗，變幻莫測的圖景。此時此景我不由輕吟一聲：“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橘黃柿紅時?！睋Q得小月一個溫柔的輕倚…… 秋，確實是一個美麗而怡人的時節，天高云淡，風清氣爽。秋天的夜，清澈如水，安靜而淡泊。秋天的夜也確實是一個美麗的夜晚，秋夜的美，美在月色。秋夜，圓月當空，那如練的月光，如水銀瀉地般的灑向無垠大地山野。月色朦朧，影影綽綽。人沐浴著這薄霧輕紗，如幻如夢的月色，猶如沉溺在醇香美酒的微醺之中，那似真似幻，若隱若現的感覺，確實是一種享受。 （十二） 月色別有風味，酣眠也固不可少。 昨夜從墅嶺頭下來，我始終是似夢似醒，我的思緒也似乎依然還沉浸在那溫情的月光中。當黎明之手悄悄撩起乳白色霧簾，縷縷霞光降臨到窗臺上，我才從清脆悅耳的樂曲聲中醒來。 墅嶺農舍坐落在山坡上，沒有想到在這一個山野的清晨，在這里可免費欣賞一場百鳥的音樂會。小院背后就是如畫的青山，是鳥兒理想的棲身之所，窗外掛著火紅柿子的柿樹林便是小鳥們天然的大舞臺。剛從一夜香甜睡夢中醒來的我，頭腦顯得格外清爽，心情格外愉快，精神也格外興趣怡然。以往，我總會在床上多賴一會兒，享受一下清晨的懶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頓時披衣而起，循著聲聲鳥鳴傳來的方向尋覓。 　　我靜靜傾聽鳥兒的喧鳴，我雖然不能準確分辨出每種鳥兒的叫聲，但我還是能分辨一些鳥兒：那銀鈴般清脆的應該是畫眉，那嗓音婉轉的是黃鸝，那饒舌不休的該是麻雀，那意味深長悠揚婉轉的一定是鵓鴣…… 我正聚精會神地傾聽鳥兒歌唱，一曲行云流水般的清音，悄然加了進來。是小月打開了外屋的家庭音響，一時間新聲舊曲，此起彼伏，長歌短調，相互和鳴。此時的我，大概還沒有從已如癡如醉中醒來，是心情的原因吧，聽起來，今晨的鳥鳴與歌曲與往日似乎真的不同。窗口飄過的一枚枚黃葉，面對一窗綿綿的秋意，不由我心底微微彌漫起起一絲絲甜味。滿山滿坡的柿子紅紅的，懸在盤曲硬朗的柿樹枝干上，枝干一直延伸著，直至天空的邊緣，像極了一幅樸素的寫意畫。淡淡地一縷陽光，從窗口中射入，我站在窗邊，任那陽光，融化著我的心。我陶醉著低垂著眼簾，朦朧中看到的僅僅只是那一米的窗簾和那潔白的墻。腦海中思緒慢慢地跟隨著窗外的鳥鳴和音樂混響的節拍起伏，歌壇天后王菲的那一曲經典《傳奇》，與我心底的遐想產生了共鳴…… ……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想你時你在天邊；　　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　　想你時你在心田。　　寧愿相信我們前世有約，今生的愛情故事。　　不會再改變，寧愿用這一生等你發現，我一直在你身旁從未走遠。 …….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想你時你在天邊；　　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　　想你時你在心田。　　…… 2020年10月1日于新昌會墅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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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游會墅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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