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家門前兩棵老柳樹,很像佝僂著身子的老人。</p><p class="ql-block"> 記得老家門前屋后是有許多樹的,槐樹、柳樹、棗樹、桃樹、杏樹、榆樹……。每到春天,這些樹就會開出不同顏色的花,爭奇斗艷、招蜂惹蝶,唯有兩棵老柳樹,只會默默地捧一樹綠,早早地告訴你春天來了。</p><p class="ql-block"> 2017年秋天,我?guī)е一氐介焺e40年的故鄉(xiāng)。家鄉(xiāng)變了,變的除了濃濃的鄉(xiāng)音,似乎一切都沒了從前的樣子。變的更加美麗富裕了,曾經(jīng)的荒山禿嶺成了云霧繚繞、滿目青翠;塵土飛場的大馬路成了寬闊平整的柏油路。人們臉上不再是愁容,不再是眼淚,而是溢滿了幸福、滿足的微笑。對一個游子而言,為家鄉(xiāng)喝彩的同時不免也會有些許惆悵和遺憾,因為曾經(jīng)的生活痕跡被歲月一點點無情地抹去了,成了永久的記憶。</p><p class="ql-block"> 記憶里的那些老人一個個離開了這個世界,就連兒時玩伴也極少得見了。那些槐樹、棗樹、桃樹、榆樹也早沒了蹤影,唯獨那兩棵老柳樹依然佝僂著身子,依偎在足有半尺多高的草叢里,在向人們訴說著一樁樁陳年舊事……。</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的事怕沒人能記得了,甚至連自己也記不得多少?;蛟S只有兩棵老柳樹還能記得那些陳年往事吧,因為只有它見證了我的童年,見證了家鄉(xiāng)的變化。我像對待長者一樣敬重它、撫摸它、親吻它,在默默地、一遍一遍地問老柳樹:你是否記得離你不遠處有一眼泉井,那是我?guī)ьI小伙伴用了足有一個星期挖掘磊砌而成的,能供全家人飲用呢;你是否記得在你南邊那個潮濕陰冷的小橋洞,上邊還不停地滴著水珠,一不小心冰涼的水珠就會滴入脖頸,濕漉漉的讓我們一邊用手捂著頭,一邊貓著腰快速通過,如果某個小伙伴不幸被弄濕衣衫,就會引來陣陣的嘲笑。到了冬天,橋洞里掛滿潔白的冰凌,玩累時它就成了我們解渴的飲品。過了橋洞便是那條無比清澈的小河了。小河源自哪里?流經(jīng)何處?我至今不得而知,但那是我夏天游泳、冬天滑冰的地方;你是否記得我家門前那棵大槐樹,總該有四五丈高吧?盛夏時能遮半院的陰涼,那是一家人納涼休閑的地方;你是否還記得,為了尋找一只鳴蟬,我會在你茂密的樹冠上爬上爬下。那蟬沒準是故意在捉弄我呢,我爬上去了它沒了聲息,剛下來它又唱起了動人的曲,惹得我整整一個中午不能消停。還有……還有……,還有太多太多的往事大概你也不記得了,因為你總該有一百多歲了吧?怕是也會忘事的。</p><p class="ql-block"> 唉,你也老了,真的老了。你蒼老的身子從中間裂成三段,但你仍然能頑強地活著。也許待我來年再來時,你也像那一個個熟悉的老人一樣,也不見了蹤影。</p><p class="ql-block"> </p> <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2020年11月1日</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于延安市圣鑫酒店)</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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