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怒江怒江（四）

行者與過客

幾年中數(shù)次計劃進獨龍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或沒有成行或一步之遙，等到終于進了心心念念的獨龍江竟有了些歸家的感覺，這感覺或許是常相念后的回響。 獨龍江并不完美，至少不是所有的畫面都和想象中的吻合：獨龍江的水并不是至清至純的，有泥沙與之俱下；兩岸的山都是單調(diào)的綠，沒有紅葉也沒有花；沒有見到什么珍稀動物，連獨龍牛都沒見到；古舊的民居已成絕版，取而代之的是如粘貼復制的棟棟新房…… 她不可能永遠高冷不群，不可能一直不食人間煙火，不可能始終翩然天外?？捎|摸可解構(gòu)的才是真實的獨龍江，可親可近的畫境才是人間的天堂。 既然來了，就好好感受她…… 獨龍娃 “獨龍牛生獨龍鄉(xiāng)，獨龍族伴獨龍江，獨龍雞下獨龍蛋，獨龍娃娃掛獨龍?zhí)骸边@不是民謠，這是我在獨龍江的感言。 行走在這片神秘山水中，一切都被冠上了“獨龍”二字，似乎“獨龍”可生一切，一切皆可“獨龍”，任什么牲畜哪怕是牛、雞、豬、狗、蜂加上了“獨龍”這一定語也會變得脫俗、不凡，而某一群人加上了這個修飾詞則顯得倔強倨傲、卓爾不群，比如獨龍漢子、獨龍女、獨龍娃。 水聲、鳥鳴似乎夢里一直都有，直到清晨醒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一片工地中。我不是進了小倩的蘭若寺，而是住在一家尚未交付使用的賓館中，這將是未來獨龍江景區(qū)中唯一的一家四星級酒店。獨龍江，就是這樣一個讓我不停在夢幻和現(xiàn)實間游走的奇境。 這家酒店室內(nèi)有幾間住房已可以使用并在試營業(yè)，外部總體則仍未完工。酒店由云南省一家大型國企投資，未來由國內(nèi)一家著名酒店管理集團運營，這家酒店有一個很恰當?shù)拿帧猼ianjing，就是不知道未來的獨龍江秘境中的天境會不會有人氣，這恐怕取決于國內(nèi)大的旅游環(huán)境的暖與寒。 太陽早就升起來，陽光仍被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黎貢山遮擋，在山谷中的獨龍江鄉(xiāng)還是凌晨的天光。江水比昨天清澈了些溫順了些，看樣子上游昨夜也沒有下雨。云霧在太陽還沒有照到的山峰間飄來飄去，聚聚散散隨意組合著形狀。新建的村莊規(guī)劃得非常整齊，這些顏色、造型統(tǒng)一的房屋由國家出資建造，每家都有一棟。清晨中，土黃色的房屋在綠油油的山谷中頗為醒目，人工的痕跡在自然中一下子被凸顯出來。 山有了水的相伴就有了潤澤和靈氣，天有了云的點綴就不會藍得那么粗野和赤裸裸。啾啾鳥鳴與淼淼水流為這幅畫配了樂，讓身在其中者知道這不是畫，自己不僅僅是觀眾也是畫里人，這水聲與鳥鳴也不是在夢里，或者說從夢里一直啾啾淼淼到醒來。 對岸就是獨龍江鄉(xiāng)鄉(xiāng)政府所在地孔當村，這座還沒有竣工的與對岸相連的新橋是修建天境酒店時順帶投資修建的，似乎算是一個扶貧項目，能邊掙錢邊回饋社會的企業(yè)還是良心企業(yè)。獨龍江山谷里有霧也有炊煙，在村子上空裊裊娜娜地舞著，山那邊，已經(jīng)大亮…… 孔當村是獨龍江鄉(xiāng)鄉(xiāng)政府所在地，它是獨龍江鄉(xiāng)六個村委會中人口最多的一個，孔當村面積約600平方公里，村民一千出頭大約占了整個鄉(xiāng)的四分之一。孔當村地理位置正好是獨龍江上下游的分界處，獨龍江景區(qū)的酒店賓館大部分集中在這個村。據(jù)我估計，按現(xiàn)在的接待能力，景區(qū)游客每天保持在兩三千人還可以接受，如果進出游客太多，不僅吃住會成為問題，那坡陡彎急的獨龍江公路也承受不了，真要是游客超量，則游客的體驗和脆弱的生態(tài)雙雙都會受到傷害，后者受到的傷害將難以恢復。現(xiàn)在，我們是這個鄉(xiāng)罕有的幾個游客。 獨龍族人淳樸簡單，歷來糾紛就非常少，有了糾紛上法庭找法官解決的更少。隨著現(xiàn)代思想的侵染，外來人口的增多，獨龍族人原始的由族內(nèi)長者判定是非的觀念也慢慢轉(zhuǎn)化為有矛盾上法庭解決。即便如此，這里一年也就只有十個左右的案件。?這個法庭由云南省領(lǐng)導親自掛牌，并不是因為它的案件量有多大，而是因為它是云南最偏遠的法庭，它的特殊地理位置還讓它有著一定程度的宣示主權(quán)的意味。 獨龍族的飲食簡單、自然。歷史上他們大部分階段都處于狩獵和采集的階段，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解放初期，所以他們的食物中野生動植物比重比較大。在主食中除了玉米、土豆外還有青稞、燕麥等淀粉質(zhì)食物。圖中的暗紅色的糊狀物是我的早餐，也是淀粉類食物，這種木本類植物的淀粉食物比較少，叫“董棕粉”。董棕粉是用一種棕櫚科植物（董棕）的樹心制成，制作方法是把董棕樹干的樹心（髓部）搗碎加水后攪拌，經(jīng)過濾、除渣，沉淀，取最后沉積下來的淀粉就成了董棕粉。 董棕粉可以制成粑粑，也可以像圖中一樣沖成糊狀，沖制方法幾乎和沖制藕粉、厥根粉一樣，它口感味道很像耦粉。董棕粉不僅無脂肪、低熱量，而且營養(yǎng)豐富，是養(yǎng)胃佳品，據(jù)說還能治腹痛等消化系統(tǒng)疾病。這種木本植物的淀粉在兩廣地區(qū)也有，那邊把董棕樹叫做桄榔樹，所以這邊叫“董棕粉”的食物在兩廣地區(qū)稱為“桄榔粉”。這種用深山密林中的董棕制作的董棕粉是純綠色營養(yǎng)食品，也是大自然的饋贈。走不能白走，吃不能白吃，要在行走中品嘗各地美食，在美食中長見識。 還是用這張圖來講講獨龍江的行程更直觀。孔當往察隅方向為獨龍江的上游，可以看到圖中多是“*當”或“**當”，“當”在獨龍族語中的意思是“相對平坦的地方”，所以獨龍江沿岸的幾個有人聚居的地方也就是村子都被稱為“*當”、“**當”。我們的目標是上游的龍元和雄當。 在獨龍江峽谷，獨龍江由北向南而下，村子分布于江的東西兩岸，源自高山冰雪的江水溫度低且水流湍急，所以獨龍族人過江不可能趟水。早期獨龍族人過江靠溜索，后來有了用藤和竹條編織出來的藤蔑橋，再后來有了更結(jié)實的鐵索橋，而現(xiàn)在跨江而建的都是用鋼筋水泥建造的永久性的大橋，橋的側(cè)面常畫著彩色圖案，人們把它稱為“彩虹橋”。整個怒江州也是這種發(fā)展軌跡，現(xiàn)在溜索僅保留了幾處作為旅游體驗項目，而整個怒江州上的跨江大橋已經(jīng)有了近百座。 與快速改善的硬件設(shè)施對比鮮明的是依然傳統(tǒng)的生活方式，比如：“江里打柴，山上放牧”。獨龍族人的柴火很多是從江里撈出，山上和上游被泥石流暴雨沖下來的樹木是最好的柴火，這些漂浮在河道里的枝干被獨龍族人撈起來、晾干、劈開、碼放好；獨龍人的牛、羊、雞、豬都是野生放養(yǎng)，比如獨龍牛，平時一頭或一群地放養(yǎng)在大山上，只是每周上山喂一下鹽來保證它的馴化。在這里各家的牛羊牲口都是散養(yǎng)，很少聽說有丟失的。 獨龍族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傳統(tǒng)，偷盜最為族人最不恥。而且，他們對規(guī)則的遵守讓人敬佩，有時，他們宣示所有權(quán)的方式又質(zhì)樸到讓你不明所以。比如某個獨龍族人先發(fā)現(xiàn)了一大塊木頭（柴禾）而他又要先去干活，那他只要在這木頭上放一個小石塊兒就可以了，路過的其他獨龍族人就會知道此物有主不會搬走。由于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和歷史原因，獨龍族人數(shù)十年前還處于父系氏族社會，大家以家族公社為中心共同生產(chǎn)、生活。家族長負責處理協(xié)調(diào)大事，吃飯時由主婦按人頭平均分配。他們使用的農(nóng)業(yè)工具原始，幾乎是刀耕火種的階段。落后的生產(chǎn)力也讓獨龍族人團結(jié)、勤勞、好客，村里一家有事各家?guī)兔ΓC獲的野物凡是參與狩獵者人人有份。 在離孔當不遠的龍元村村口就碰到了這一有意思的現(xiàn)象（可以結(jié)合上兩圖和下圖）：一段枯樹枝奇怪地插在樹林里。開始以為是孩子們的游戲，駐村干部告訴我們，樹枝朝上指向了樹頂?shù)囊桓C蜂，這樹枝就證明這窩蜂已經(jīng)有了主人，后來者便不會再去摘這窩蜂。獨龍族人對這些不成文的規(guī)矩的遵守源于對天地神靈的敬畏，他們的有些講究幾近迷信，比如：死者臨終前家中所留種子要轉(zhuǎn)移出去否則種子不會發(fā)芽；出殯時尸體不可走大門要從后墻壁另開口抬出；揀到別人打死的動物要分給大家吃才能免災，不然會倒霉……無論規(guī)則或法律，心中有所敬畏才會有所不為。 龍元村處于一大片河灘上，也是平地比較多的村，其它村子背陰的山地適合種草果，龍元村就因地制宜發(fā)展中藥材。龍元村的花椒也很好，顆粒小辛香味道更濃，用新鮮青花椒燉本地特有的獨龍雞，想起來就……?想什么來什么，午餐就是這道菜了。 這個安靜秀麗的小村子依山傍水，獨龍江水在這里走了個S形從村旁淌過，高黎貢山最高的雪山嘎瓦嘎普神山聳立在村子旁邊，山的另一邊就是被譽為人間仙境的村子—丙中洛，那里是我們明天的目的地。 獨龍江是怒江的縮影，山多樹多壩子（平地）少，村莊多在半山腰臺地和坡地上。獨龍族人建房的主材多為木頭和竹子。在偏北的山區(qū)，獨龍族人或用一根根圓木直接壘成，或用木板疊成木楞房，房內(nèi)鋪厚木板，下面用石頭或木柱與地面隔開一米，房頂蓋茅草或薄木板；偏南的地區(qū)，建房的主要材料是竹子，他們先在坡地打樁，用竹篾或木板作地板，用竹篾編成墻，房頂用茅草或竹葉覆蓋。無論是木楞房還是竹篾房，獨龍族的房門都朝著東南方，他們認為西邊是鬼怪的世界，房門不能朝西開。 在搭建木房之前更長的歷史階段，生活在獨龍江、怒江流域的獨龍族還經(jīng)歷過巢居、穴居，史書上有“結(jié)房于樹以居”、“無屋宇，居山巖中”的記載。道光年間對獨龍江區(qū)域有“俅人居瀾滄江大雪山外，房屋系隨結(jié)竹木，棲息樹上”的描述，生性簡單的獨龍族隨遇而安就這樣將家建在樹上或洞中。現(xiàn)在的獨龍族村子由國家統(tǒng)一規(guī)劃和建造，一排排房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排列，村莊整齊有余但失了獨龍族人的個性；鋼筋混凝土成為了建筑的主要材料，房子固然結(jié)實耐用卻與自然有了隔閡。 搭建傳統(tǒng)的獨龍族人房屋要提前兩三年開始準備。他們把松樹砍倒后抬起來靠放在其它樹枝上放置兩年，在野外曬干水分后再運回村寨。獨龍族一家有事大家?guī)兔Γ患疑w新房本村寨的其他成年男性都會自帶糧食主動前來幫忙，也不要任何報酬。男人們準備木材，婦女們收割茅草，待材料準備好就定下蓋房的地點和日期。蓋房會選擇晴天（雨天不吉利），清晨太陽剛升起就動工，新房一般兩三天就蓋好，落成那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來幫忙，主人在新房的新火塘里燒第一把火，火點燃后客人們進門圍火塘而坐，大家吃飯，喝酒、唱歌、跳舞，聚會持續(xù)通宵，熱鬧非凡，一片原始共產(chǎn)主義的和諧快樂。 在一座小屋門前的廊下擺放著一架織布機，這是獨龍族特有織物“獨龍?zhí)骸保í汖堈Z叫“約多”），“獨龍?zhí)骸笔仟汖堊濯毺氐募兪止ぶ谱鞯囊环N精美手工藝品。在怒江，各少數(shù)民族都擅長于織布，其中獨龍族的七彩獨龍?zhí)鹤顬榻k麗多彩。獨龍?zhí)航Y(jié)實耐磨，使用方便，以前獨龍人衣物少，獨龍?zhí)簳兛僧斠隆⒁箍蔀楸唬晃锒嘤?。如今獨龍人無論穿什么衣服還是喜歡在衣外披獨龍?zhí)?，既為取暖，也為裝飾，獨龍?zhí)阂殉蔀楠汖堊逄厥獾姆椃柡兔褡鍢酥尽?lt;/span> 去過很多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感覺越是地處偏遠的民族越是率真、好客，獨龍江人更是如此。在龍元村隨意轉(zhuǎn)轉(zhuǎn)，見到的村民多是笑臉相迎，孩子們有些靦腆又禁不住好奇，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偶爾做個鬼臉，孩子的眼睛如兩汪清泉，水中絕無雜志。獨龍族人有招待素不相識過路人的習俗，對過路和投宿的客人，只要來到家中都熱情款待。有飯不給客人吃，天黑不留客人住，會被族人瞧不起。現(xiàn)在當?shù)卣惨龑И汖堊宕迕駥ν饨哟稳嗽谧约议_展食宿，這樣既提高了景區(qū)的接待能力也增加了獨龍族人的收入，不知獨龍族人天性中的淳樸面對洶涌而來的物質(zhì)誘惑能有幾分免疫能力。 視頻中的這兩個孩子在剛才來的路上見到過，當時他倆趕著一群羊橫穿過公路，這時候他們在村子的平地上用樹棍和塑料瓶玩著棒球游戲，隨意的擊打都很準確。駐村干部說對面那個胖孩子是村主任家的兒子。這里孩子們的童年是快樂的，沒必要說他們輸在了起跑線上，因為他們的起跑線都一樣，都是對應(yīng)一樣的童真。希望這些孩子未來的眼中仍會有一泓清泉…… 清濁之界 早期怒江地區(qū)的人們過江靠溜索，從小到大習慣了這種過江方式的怒江人可能只感覺到它的省力和快捷。外地人如果第一次滑溜索是需要巨大勇氣的，當人被掛在一個帶滑輪的鉤子之下，當把生命寄托于一根并不太粗的繩索之上，當越過看一眼都頭暈目眩的峽谷，當聽到溜索下那震耳欲聾的咆哮江水……，幾十秒的滑行之后怯意被驚嘆取代，驚嘆這里的人們，驚嘆自己的勇氣。 六年前溜溜索的畫面和感受還是那么清晰。 早期過江都是靠溜索，溜索只能一次輸送一兩個人或馬匹或者是少量貨物，就地取材的藤蔑橋則是更為安全有效的過江方式。 建藤蔑橋選在江面狹窄的地方，兩根用藤或竹篾編織的手臂粗細的大索條拴在兩岸的大樹巖石上作為拉索兼扶手，幾根粗竹子并排捆在一起或者直接用木板作為橋面，再用細藤篾從橋面下兜過來作攔桿。 這種橋成本低、建造簡單，但走起來左右搖擺，安全得不到保證，如今藤蔑橋也基本上消失不見。我印象里從怒江蘭坪去大理的路邊還有一架至今仍在使用的藤橋，好像是在云龍境內(nèi)。這兩張兩年前拍的圖片中就是云龍那架藤蔑橋。 獨龍江上也還有一架老橋，這架木橋原理和藤蔑橋一樣，只是用鐵索替代了藤蔑當拉索，用一尺寬的木板替代了竹子當橋面，兜住木板的是細細的鐵絲。這架簡單到極致的橋一看就有了年頭，鐵絲和木板都透著古舊，岸邊的架子也有些搖晃。 這也許是獨龍江上最驚險的橋，它比很多拓展項目更刺激，從這古舊的橋上走到對岸所需要的勇氣遠遠多于使用溜索和藤蔑橋。溜索看上去危險卻只要短短的二十幾秒便滑行到對岸，這橋只能是一步步走過去，不少人走出幾米后便不敢前進只有一步步退回原地。 人剛走上橋就虛晃起來，開始左右蕩秋千，越是走到中間越晃得厲害，快到江心時進退兩難，這時你既擔心手握不緊又擔心腳踩不實，眼睛交替看手腳瞬間發(fā)現(xiàn)滿目都是急流的江水，水成了參照物后感覺整個人帶著橋在水面上快速橫移，突然的眩暈感讓手足無措，似乎有了人已經(jīng)進入了江水之中的幻覺。進或退成為一個問題，前進和后退距離一樣，退回去恐怕更難，閉上眼、靜下心去掉迷亂，之后眼睛不再以江水為焦點，雙手交替抓牢兩邊的鐵索，腳下一步步踩牢木板。任腳下洶涌，耳畔江風，彼岸順利到達。返回已經(jīng)步履輕盈，儼然一個獨龍江漢子了。人生就如行走這獨木橋，找準參照，不要亂了本心，路便好走…… 獨龍江分開了擔當力卡和高黎貢兩山，浩大的水量被兩山夾峙更加湍急。兩岸原始生態(tài)良好，民族風情濃郁。這里還是世界上生物多樣性最為豐富、最具有研究和保護價值的重要地區(qū)之一，獨龍江流域身處高山峽谷，原始森林覆蓋面積高達96%。樹木保護了水土，短短百來公里的獨龍江就有上百條支流與瀑布，此時為雨季，江水也保持著清澈通透，這由高山雪水、泉水和雨水匯聚而成的獨龍江依然不著風塵，絕世獨立。如果是每年的十月末到來年的四月初，那清澈的獨龍江碧如翡翠，滑如絲帶，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就算你留戀開放在水中嬌艷的水仙別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在獨龍江畔幾片芭蕉葉的庇護下，一株虎皮百合正在怒放，這里的陽光、空氣、水讓這里的植物色彩更加鮮艷。 這里常有霧，絕無霾，趕上晴天，空氣透亮，陽光耀眼，所有的花與樹都泛著油潤。 高山和密林成為阻擋外來物種入侵的天然屏障，獨龍江物種的特色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中一代代得到強化和固化。其特色之一就是體型趨小。?下圖是六年前在碧羅雪山上見到的獨龍牛，它兩角之間間距很寬又被叫做“大額?！?。獨龍牛體型比水牛、黃牛、牦牛都要小，成年牛也就像普通黃牛的牛犢大小。它們適合生活在海拔2500米-3000米的高山，山上除了熊基本上沒有猛獸，所以牛主人都放心讓牛在山上自己覓食，只需要十天半個月上山喂一次鹽巴讓牛記得主人。半野化的生長讓獨龍牛的肉質(zhì)極其鮮嫩，所以它的價格是普通牛肉的三倍以上。這次竟沒有在獨龍江見到獨龍牛。 獨龍牛和獨龍狗體型都小，這可能和它們常年在茂密的森林中活動有關(guān)，體型大了不便于在這種山高林密的環(huán)境中靈活來去。?獨龍雞、獨龍豬的個頭也都小，獨龍雞在獨龍語中稱“感并”，意思就是極小的雞。 這一大碗蛋都是獨龍雞下的獨龍蛋，它只有普通雞蛋的一半大小。獨龍雞自身也是短小精干，它毛色雜、不易病、善飛翔，主要分布在獨龍江流域，緬甸北部和中國滇藏交界處。野生放養(yǎng)的獨龍雞長期生長在這片地區(qū)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高海拔、高濕度的惡劣條件，但產(chǎn)蛋較少。這一大碗獨龍蛋在盛情難卻中被我們帶走了，之后在一家藏族民宿的微醺中又被散給了眾人，在怒江，共產(chǎn)主義是最有可能提前實現(xiàn)的。 獨龍江主要支流克勞洛河和麻必洛河都發(fā)源于西藏察隅境內(nèi)，從迪布里流入貢山縣境，克勞洛河與麻必洛河這兩條支流在雄當匯合后才稱為獨龍江，流出中國國境后又改稱恩梅開江，所以獨龍江總長度不到一百公里，起始點正是克勞洛河與麻必洛河交匯處。從空中俯瞰整個獨龍江起點，兩條河水一青一白匯合在一起卻又涇渭分明，煞是壯觀。 左邊的克勞洛河水是白色的，像一條雄壯的白龍，右邊的麻必洛河水卻是青色的，像一條秀美的青龍，兩條巨龍從山中蜿蜒而出約在雄當相會，兩條各自獨立各有特色的河水自此合二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為一體（獨龍）。 我認為半江白浪半江清澈的獨龍江的源頭是獨龍江景區(qū)最具特色的風景。克勞洛河和麻必洛河在這片淺淺的河床上纏綿，水的快樂、石的默許、樹的歡呼、山的共鳴盡在此地，江面上一條長長的吊橋可以穿行江面直接走到對岸，行走其上，你可以全身心地去感受自然之道。 沉浸在這峽江水中渾然不想離去，好像自己是生于斯長于斯的獨龍族人，這峽江水一直都在夢里流淌；好像自己一直在山山水水地尋覓，找到這里才是目的。你給她多少時間，她便會向你展示多少風情，這峽江水邊的獨龍族人最是明白。 獨龍江的美美在江水，在短短的接近一百公里的獨龍江上，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地點，奔涌的江水呈現(xiàn)出不同的線條，不同的色澤，或淡青、碧綠，或蔚藍，或浪花雪白，所有的顏色都晶瑩潤澤，悅?cè)搜垌?lt;/span>獨龍江的美從這里開始，清清白白，不與塵世共逐流；獨龍江的美在這里尤甚，君子和而不同，各美其美。 很希望能夠順著左手邊的公路一直開到西藏，也夢想像別人一樣翻山越嶺徒步兩周走到察隅……旅行需要金錢，旅行需要時間，旅行需要體能，旅行需要心境，歸結(jié)為一點，旅游需要投入。而這次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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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的日子—怒江 怒江（四）

行者與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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