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快中午十二點了，孫子的叫聲把我從呆坐中驚醒過來。環顧廣場，盡然空無一人。不知什么時候，廣場上成群結隊的人都已散去。</p><p> 都回家吃中午飯了吧！</p><p> 廣場一片寂靜，連狗叫鳥鳴都不曾聽得一點。只有孫子不知饑餓、不知疲倦的歡叫。</p><p> 手機沒有一如既往的響起。習慣性的打開屏幕，點開微信，那個標為“孩她媽”的名字下，也沒有了一如既往的“吃飯了”的提示。一行清淚悄無聲息的奪眶而出。明麗的秋色，在淚光中，一片模糊。</p><p> 那個每天叫爺孫回家吃飯的人，從此沒有了！</p> <p> 我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習慣彼此等待吼叫吃飯的？我們是什么時候開始形成彼此相互依賴的？不知道！應該是自然而然的潛移默化的吧。但當我們突然發現我們已牢固的成為一體時，相互的依賴便烙印在了我們生活中的每個點滴。</p><p> 曾經厭煩過，正在玩得興奮時，你突然來電話催著回家吃飯。也曾經厭煩過你不厭其煩的嘮叨著，不讓我出去喝酒吃飯。但當我不再出去玩的時候，當我越來越多的拒絕飯局的時候，你卻悄無聲息的離我而去。你，是厭煩了給我打電話了嗎？你，是嘮叨得累了嗎？其實你應該知道，我早就不再厭煩。因為，有你的電話，有你的嘮叨，我的心才踏實平和。</p> <p> 你從小耳濡目染了興縣人的會做能吃，我從小學會了做各種農家家常便飯。你說，我們連做飯都可以互補。你想跟我學做家常飯，但總學不好。常記得你第一次蒸窩頭，把拍好的窩頭橫躺著蒸。等我上課完了回家吃飯，窩頭居然還是生的！我們沒有懊惱，只有相視大笑。后來，每當你能做出一次像樣的農家飯，總會在我面前得意一番。但做復雜的農家飯你始終不如我，于是，你不再努力。你說，我們各有所長，一輩子互補吧。</p><p> 我始終沒有去學做興縣的烙餅、粉湯，你始終學不好做中陽的莜面、“水花”。我們以為，這輩子我們會在互補中陪伴到底。但，平凡的我們，連平凡的愿望竟如此渺茫，以至于最終瞬間破滅了。</p><p> 從此，誰再給我們做中陽人稀罕的興縣飯？誰再不厭其煩的叫我們爺孫回家吃飯？空曠的廣場上，你在看著我們爺孫嗎？</p> <p> 沒有一點饑餓的感覺。也許我的胃口和味蕾都隨你的逝去而消失了。</p><p> 但還是該做飯了。孫子是要吃飯的。最近，孫子厭食。我不知道該給孩子做什么飯才合她的胃口。如果你在，我無需糾結這么多。你總能變著花樣做出孫子最愛吃的來，而且那個跟在孫子背后追著喂飯的永遠是你。當我也追著孫子喂飯的時候，才知道，那不知疲倦的幸福背后是如此的辛苦！</p><p> 秋風驟起，竟是刺骨的寒涼。明麗的陽光留不住秋的腳步。那個叫我們吃飯的人終究去了。我得努力學著做飯，學著自動回家。那個叫家人吃飯的人，以后就是我了。</p><p><br></p><p> 寫在亡妻五七。</p><p> 2020年9月27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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