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首發(fā):無戒小島<br><br>作者:無戒 | 編輯:東坡瑯<br><br><br>突然這座城就冷了,蘇溪坐在自己的小書店里,看著窗外。街道的梧桐葉黃了,跟著秋風一起飛舞,淅淅瀝瀝的的小雨不緊不慢地落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br><br>小白慵懶的臥在蘇溪身邊,她手邊放著一本《挪威的森林》。這是她第幾次看這本書,她已經(jīng)忘記了。每次看完她都會淚流滿面,不知道是為直子還是為允浩。<br><br>這是允浩離開的第三年,那年秋分,正在家里廚房做飯的蘇溪,聽到了允浩離開世界的消息。她手里切菜的動作停了一下,又繼續(xù)著剛才的動作。把所有的菜放進盤子里,倒進鍋里,打開油煙機,不緊不慢地翻炒著。媽媽喊了兩聲蘇溪她都沒有反應(yīng),機械著重復(fù)著炒菜的動作。媽媽抹了一把眼淚說:“孩子,你別這樣,收拾一下去看看吧!”<br><br>蘇溪依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把做好的菜放進盤子里,走進了客廳,開始吃飯,一邊吃飯,一邊看著窗外。呀,秋天了。她想起昨日,他還和允浩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在那條長滿梧桐樹的街道上漫步。<br><br>允浩問她:“要是我不在你身邊,你會不會難過?”蘇溪轉(zhuǎn)過身,一拳打在允浩的身上說:“有什么難過的,我肯定會重新找一個更帥的男朋友。”說完這句話,他聽允浩說:“挺好,挺好。”<br><br>這時候蘇溪突然想起這句挺好,挺好,心像是空了一塊,任憑她怎么吃飯,都無法填補。她停下吃飯的動作,看著媽媽問:“為什么他會說挺好?為什么他會說挺好?”<br><br>母親被蘇溪嚇得不輕,一遍一遍的說:“你要難過就哭出來。”<br><br>蘇溪看了一眼媽媽又說了一句:“為什么要哭,為什么要哭,我因為什么哭?”<br><br>媽媽也不知道怎樣回話,只是坐過去,緊緊擁著蘇溪。蘇溪推開媽媽,驚恐地看著媽媽問:“媽媽,你怎么了?我上班遲到了,你放開我。”<br><br>然后蘇溪拿著包像往常一樣上班去了。媽媽一直跟在蘇溪的后面,她看起來沒有任何不正常,和平時一樣,上了公交車,進了公司。媽媽一直等著,一直等著,直到蘇溪下班。<br><br>她又像往常一樣乘車回了家,回到家里的蘇溪開始給允浩打電話,打了很多遍,都無人接聽。她還是一遍一遍的打著,一直到她第120次撥通允浩的電話,那邊終于有人接了,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她輕聲說:“溪溪,你要過來嗎?”<br><br>蘇溪說:“我找允浩。”<br><br>那邊沒有回答,只是傳來哭聲,那哭聲越來越大,電話突然掛斷了。蘇溪的媽媽跟爸爸怔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見蘇溪突然起身,飛奔進了房間。<br><br>房間里傳出了細小的哭聲,慢慢地這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到最后成了嚎啕大哭。一直持續(xù)了很久,突然就沒有了聲音。蘇溪的媽媽打開門看見暈倒在床上的蘇溪,嚇得慌了神。<br><br>蘇溪被送進了醫(yī)院,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七日之后了,允浩已經(jīng)歸于塵土。她并沒有去看允浩,只是辭了工作,跟媽媽說:“我要開個書店。”<br><br>父母看著女兒,點了點頭說:“好。”<br><br>就這樣蘇溪擁有了一家書店,店里有一只貓咪叫小白。她守著這家店整整三年,幾乎和外界不太接觸,只是安靜地看書,整理書籍,偶爾在網(wǎng)上寫寫小故事。<br><br>她常常會想起允浩,他的身體很暖,他的眼睛充滿希望,喜歡講笑話,會關(guān)注每一個人的情緒,跟他在一起的每天都會快樂。<br><br>她還是會想起允浩說的那句挺好,挺好。<br><br>她記得16歲的時候,遇見允浩,他渾身是傷,坐在蘇溪家不遠處的臺階上。蘇溪說:“允浩,我第一個見你,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你像極了一直貓。”允浩說:“說明我前世是只貓。”<br><br>他們就是這樣相識,之后很多年兩個人一直在一起。18歲那年,蘇溪成了允浩的女人,她的身份從朋友變成了女朋友。<br><br>允浩有很多秘密,這也是蘇溪后來才發(fā)現(xiàn)的。他經(jīng)常會收到陌生的電話,每一次接完電話,允浩都會拼命打工掙錢。后來蘇溪才知道,那個打電話是他的父親。他跟他要錢。<br><br>允浩問蘇溪,你覺得活著的意義是什么?蘇溪說,就是為了感受著世界上的溫暖 。她看見允浩眼睛里有霧,那霧氣越來越濃,形成水滴,落了下來。<br><br>蘇溪過去抱著允浩問,“你感受到溫暖了嗎?”允浩的身體很暖,像火爐。然后蘇溪聽見允浩說:“或許活著就是為了受苦。”蘇溪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抱著允浩。<br><br>“受苦,為什么是受苦?你感受不到我的溫暖嗎?”<br><br>聽到這句話,允浩笑了,眼睛亮得像星星。“嗯嗯,我感受到了,只是我們活在兩個世界。”<br><br>允浩時常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也不知道,自己的家為什么和別人的家不一樣。他想了很久依然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如果我不在了,他們會不會就開心了?這是允浩想的最多的一件事。只是他沒有想到,會遇見蘇溪,她像一個天使,把他從深陷的泥潭里拉了出來,讓他的世界里有了光亮。<br><br>在10歲之前,允浩和所有的孩子一樣,擁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父母相愛,對他寵愛。直到那一場車禍之后,一切都變了。父親看他的時候,眼睛里再也沒有了愛,只有無盡的冷漠。母親變得沉默,家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允浩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直到有一天他放學回家,聽見父親對母親說:“為什么那場車禍不把那個孽種帶走。”<br><br>“孽種,什么是孽種?”那天晚上,允浩一遍一遍地問母親,母親一直哭一直哭。到后來也沒有告訴允浩原因。那場車禍帶走了父親的一條腿,也帶走了允浩的未來。父親為了救他,斷了一條腿。若不是父親,他早死了。后來很多年,他一直想,父親說的那句話,為什么那場車禍不把他帶走。<br><br>自從蘇溪知道允浩的秘密之后,她一直守在允浩身邊,在他每一次受傷之后,緊緊抱著他,在他打工賺錢的時候陪著他。她告訴允浩,這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說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允浩就會變成一直貓,冷漠而疏離,不自覺的隔離所有的愛和關(guān)心。<br><br>15歲那年,妹妹出生了,允浩變得可有可無。家里漸漸有了聲音,父親看妹妹的時候,臉上有了笑容。允浩嫉妒得要命,這個嫉妒很快又被愧疚替代,他用牢籠把自己困在了這黑暗的世界里。她聽見媽媽一遍一遍跟自己說:“是我們對不起你父親。是我們對不起你父親。”<br><br>這句話就像是緊箍咒,讓允浩沒有了自由。16歲,允浩因為沒有看好妹妹,被父親打得遍體鱗傷,而他的母親就在一旁看著,沒有任何阻止的行為。允浩決定去死,就在那天他遇見了蘇溪。<br><br>蘇溪想著允浩對自己撒嬌的樣子笑了。允浩真的走了,他想起允浩曾經(jīng)受過的那些苦,以及整夜無法入睡的痛苦。她開始原諒允浩,離開這個冷漠的世界,對允浩來說是最好的選擇。<br><br>想到這些,蘇溪就沒有那么難過了。她記得允浩說過,以后想開一個書店,養(yǎng)一只和自己一樣的貓,安度余生。蘇溪抱起小白看著它說:“允浩,你在那邊幸福嗎?我很想你。”<br><br>小白伸出瓜子放在蘇溪的臉上回應(yīng)著,像是聽懂了蘇溪的話。淺淺的笑容爬上蘇溪的臉,那臉上出現(xiàn)了允浩的影子,然后重合。或許他們從沒有分開,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生活在一起而已。<br><br>秋天來了,我們常常可以在街道看見一個抱著白貓的女人,一個人漫步在那條長滿梧桐樹的街道上。<br><br><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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