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道兵軍旅記憶撿拾之四一一果園的誘惑

左蒼右黃

有過當兵經歷的人，大都記得偉人那句耳熟能詳的一段語錄：錦州那地方出蘋果，遼西戰役的時候，正是秋天，老百姓家里有很多蘋果，我們的戰士一個都不去拿，我看了這個消息很感動。在這個問題上，戰士們自覺地認為：不吃是高尚的，而吃了是很卑鄙的，因為這是人民的蘋果。領袖說的是遼沈戰役中人民軍隊堅守群眾紀律的事情。鐵道兵雖說是一支常年執行施工任務的兵種，但她同時也是一支嚴守軍紀人民贊譽有加的部隊。 京郊其實也水果豐富，密云金絲小棗，燕山核桃，懷柔昌平山區的杏李桃，蘋果梨子，還有金秋漫山遍野的杮子，一年四季，果滿山川。我們的工地基本上都穿過果園，營房就搭建在果樹下，特別是許多北方特色的水果，令我們不少南方戰士垂涎欲滴。特別是在那物質匱乏而又計劃管束的時代，對于年輕的戰士誘惑不小。所以，錦州那地方產蘋果的教導一遍又一遍地誦讀，群眾紀律連隊大會班務會每周都會強調。 我們在密云水庫主壩下溪翁莊駐扎的時候，戰士們最樂于幫水庫果園義務摘蘋果。密云水庫白河主壩下的國有上千畝蘋果地。每年蘋果成熟時他們人手不夠，都會到部隊請求派員幫助采摘。平時我們在蘋果園下走過，看到紅撲撲的蘋果是敢看不敢想的。但幫果園摘蘋果，果園領導會主動讓大家嘗嘗，帶隊領導自然會推卻一番，然后說盛情難卻那大家就嘗一點吧。開吃了往往誰能剎住車，沒水洗，也不需要刀削，蘋果用軍裝擦上一擦，不管三七二十一，塞到嘴里就咔嚓咔嚓吃起來，那時候環境好，無公害，聽說吃撐了的，還真沒聽說吃壞了的。當然吃完了戰士們干活更加玩命。有一次帶隊的是姓田的管理員，在援越戰場上立過二等功，出發前他用湖南話風趣地說："活一定要干好，蘋果人家叫咱吃也可以吃，但最好躲在樹后面。"一席話把我們聽了笑倒了，這簡直就是吃的動員令。 我記得有一次帶著廣西籍的新戰士沿著剛鋪軌的鐵路下工地采訪。一路穿過果園，秋天的密云小棗青紅相間，掛滿枝頭。小農同志實在忍不住了問我能否摘幾個吃吃，我想都沒想一口回絕，其實我也沒吃過。好在那天晚上我們搭乘電影組的卡車從懷柔工地回密云團部，待我們和放映組的弟兄們在車廂坐定。司機大老廣幾把方向掉頭，因放映場地就在大隊棗林，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嘎斯車的后擋板重重撞在一棵棗樹上，“嘩啦啦"成熟的棗子掉落許多在車廂里，大家爭相搶食，一路高歌。 原來我以為杮子從樹上摘下來就是紅紅的軟軟的成熟的。在上西杮才看到農民在柿子還青楞楞的時候就開摘了，說成熟再摘難摘和不便運輸。他們把摘下來的青柿放在荊條編成的筐子里，堆成小山似的，上面覆蓋一大塊塑料布，存放在我們營部的一塊空地上。一來有解放軍24小時站崗放哨，二來那青柿子也不能吃。大概放了半個多月，才用馬車運到公社供銷社收購站出售。其實，最好吃的杮子是農民采摘遺漏在樹上的極少數柿子，特別是寒風一起，大雁南飛嚴霜降落，樹葉零落寒秋而冬，紅透了熟透了的漏網之柿失去樹葉蔭護像掛在枯枝上的一個個小燈籠原形畢露，太誘人了。有聰明的戰士閑暇時就會爬上樹去采摘品味，一口下去那真叫個咬在嘴里甜到心頭。撿拾這柿子也不算違反群眾紀律，不然到冬天也會自然脫落爛掉。那時候也沒什么紙巾之類的擦嘴，有的戰士吃了回到宿舍，用那白毛巾一擦，立馬就露出了馬腳。柿子含一種什么糅酸之類的東西，擦在軍用白毛巾上就一塊黃斑，而且還很難洗掉。新兵們不知道，常常中槍躺下。 79年麥收季節，應駐地請求，部隊派人去幫老百姓割麥子。連隊讓我帶所在的排前往。聽說幫老鄉割麥子，成天窩在山溝里三班倒施工的戰士們可興奮了，終于可以出山呼吸別樣空氣了。當地大隊可真是精心安排。用馬車拉去好幾筐剛從樹上摘下來的青紫相間的李子，黃黃的杏子，有的李子還連著青葉，咬一口甜甜的，杏子一口就皮肉脫核，還有兩大桶放了不少糖精的綠豆湯。還安排了一幫大姑娘小媳婦手拿像磨得亮閃閃的鐮刀，跟我們擺起了擂臺。那時候部隊農村兵占絕大多數，割麥子大都會一些。但我們連隊南方兵居多，南方的田塊一般較短，使個勁憋口氣就是一垅，而北方的麥垅一眼望不到頭，割得腰酸背痛也到不了頭。再加上李子、杏子，綠豆湯，把肚子填得滿滿的，再年輕再有力氣，也不怎么出活，個個汗流浹背，麥芒灰塵和著汗水遮著眼睛，十分難受。可邊上大姑娘小媳婦哧溜溜地PK著，田頭上廣播還放著電影《青松嶺》的插曲"長鞭喲一甩哎叭叭地響哎"，還有"赤腳醫生向陽花"，大隊書記還不斷地搧呼"向解放軍學習“，那氛圍只能進不能退，只能贏不能輸，軍人面子重要啊，大伙硬著頭皮堅持著。那半天，可把小伙子們累壞了。桃飽杏傷人，那天還真有戰士大吃李杏趴下的。原來美食的誘惑是需要代價的。不過，我們為連隊帶回了好幾筐李子和杏子，讓全連嘗了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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