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秋蟲

張?zhí)m英

季節(jié)變換，心隨之動。立秋那天，還沒出伏，在村子里過周末。院子里的地磚光腳踩上去，晚上還是熱的。立秋的餃子吃過，暑熱卻未消，哪里有個秋天的樣子。      村莊很靜，只有偶爾狗叫和宿鳥的聲音。這更感覺到空靈和安靜。月是半月，半明半暗的很朦朧。     我在院里走來走去，影子在地上也走來走去，與花的影子糾纏重疊。那是一種清空的感覺，時間之河停止了流淌，過去當(dāng)下交會于一處。      突然一只蟲兒叫了一聲，膽怯地，試探性地，滋啦一聲，好像不太滿意，馬上就停止了。我很受震動，因為時節(jié)準(zhǔn)確的可怕，這分明是酷暑的溫度，但是秋蟲卻應(yīng)時而來了，這是個先行者還是一個傳令員？是蟲界的秘密，就只是一只，聽聲音是從狗尾巴花的下面?zhèn)鞒鰜淼摹?lt;/p>               我拿個小凳子坐在狗尾巴花下，搖著扇子等著它再叫，它好像沒了勇氣，沒了聲息。我也終于沒了耐性，進屋睡覺。它卻又叫了起來，聲音鉆過門窗的縫隙，縈繞在枕邊，還是不太連貫，但是音節(jié)拉長了，然后好像找到了調(diào)子，叫了一陣子，停停起起。聽著它練習(xí)，感覺到生命的憂傷，秋蟲無冬，一場音樂會即將開始，它是來報幕的吧，這簡短的彩排后，秋蟲們將盡情歌唱，高潮就是尾聲，那是一場生命的絕唱。               　　秋漸漸深了，月亮漸漸圓了。光是涼的，陰柔地透過樹葉，把清輝散落成斑駁。天空因為少了霧氣，月光清冽，光華四射。一切都不再肆虐縱情，而是涵養(yǎng)收斂起來，冷靜地托起了生命成熟的飽滿。        蟲子卻不管那一套，開始了大合唱。一聲高一聲低，一聲長一聲短，各唱各的，也沒個指揮，像野花開瘋了秧，沒了章法，卻也熱烈好看。它們像對山歌的，說不定出來個蟲子明星，就都瘋狂了，亂唱一氣，真?zhèn)€熱鬧，秋深秋淺不一樣，陰天晴天不一樣，它們自然有分寸，漸漸聲音高起來，唱和者也多了起來。        　　這聲音從遠古而來，這月光也從遠古而來。在時間的長河里，我與它同是塵埃。蟲兒三季完成了生命的過程，不算其短，人活百歲，重復(fù)日子，不叫其長。         在蟲聲里，在月光下，感覺到光陰連綿，人生苦短。在時光里，我和蟲兒同被攜裹而行，不能自主。任何的狂傲自大，都是件可笑的事情。不如低下心來，聽秋蟲的旋律，那是關(guān)于生命的交響曲，熱烈紛雜，最是原始之風(fēng)，而仰望那亙古的月光，肅然對自然生出了敬畏之心。               圖：崔順卿文：張?zhí)m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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