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br><h3>“年少氣雄哉,囂聲動迅雷。幽泉龍嘯起,絕壁虎咆咍。壯歲韜光遠,臨淵畫卷開。三川春色煮,一任勁風裁。晚景添蕭瑟,寬身剔世埃。望峰久惆悵,窺谷每徘徊……”偶讀新縣詩人葉蘇《三登天臺山》,感慨人生秋景,也勾起我對天臺山的一些記憶。 </h3>天臺山北麓的牛沖村,離我所住胡河村雖屬一鄉,卻是一東一西。因這個距離,我在十六歲之前,沒去過天臺。<br>幼時,天臺山在我心中是個神秘的地方。這緣于一個天臺山道人。那是“文革”前后,每年春或秋,總有一個穿著道袍的道人,來我灣賣藥。不知那道人多大年紀,皮膚白皙,臉上幾無皺紋,下巴留著長長的胡須,頭發在腦后綰成一個髻,用木卡子卡著。他來到灣里,孩童總跟在后面喊:“道人!道人!”<br>道人背著臟兮兮的布袋,慢悠悠的走路。那布袋里裝的草藥,都是從天臺山采的。那山上長有一種藥,能預防狂犬病發作。有一年,一只外來的瘋狗,咬傷我父親等四人。父親當天去天臺山的高山崗,找到一個采藥人,討到幾付草藥,各人煎水喝了,上吐下瀉好幾天,幸而狂犬病一直沒有發作。不過,父親自那之后再也不敢吃狗肉。給草藥的人反復叮囑說,若吃狗肉,狂犬病會立馬發作,再也沒法救治。<br>大人們談天臺山,除了神秘的草藥,最愛說道的,是山頂的試心石。那塊石頭與寨頂石片之間,有一道幾尺寬的石縫。從平臺往那塊石頭上跳,據說心眼壞的人,不是掉進夾縫摔死,就是跌進前面的萬丈懸崖;心地善良的人,卻不會掉下去。我們總愛追問:“要是心腸好的人掉下去了呢?”大人就說:“會從下面升上來一股風,把他托上石塊。”<br>這是小時候,我對天臺山帶點神秘感的了解。<br><br>二<br><br>記得1975年,秋,中學組織學生拉練到七里坪。這七里坪在天臺山東,卡房在天臺山北。那天,從牛沖往高山崗去,一路翻山越嶺,下午來到高山崗,就住在小學校里。<br>這高山崗是天臺山下的一塊平地,散住幾十戶人家。高山崗在我們那一帶很有名氣,人們唱山歌,往往以“高山崗”來引頭。譬如:“高山崗上一只雞,一翅飛到人場里,各位大哥莫笑我,未從師傅剽學的。”“高山崗上一棵槐,手握柴刀砍下來,各位大哥莫笑我,山歌好唱口難開。”<br>第一次來到天臺山下,卻沒登臨山頂。又過兩年,高中畢業,幾個同學相約到住在牛沖的同學家玩,我們這次爬上了天臺山。<br>史料記載說,宋代就有一條石級小路到達山頂。我們去登山那年,比較平緩的地方還都是沙石路,只在難以行走的地段鋪設有石條臺階。在我們這些從小走慣山路的學生眼里,那路如同坦途,幾乎是跑著上的一道門,又一鼓作氣登上頂峰。<br>站在天臺山頂,放眼四望,高峰雄奇,峻嶺挺秀,云飛霧渡,風光綺麗。是值暮春,青松蔥郁,滿目蒼翠,心中陡然升起“一覽眾山小”的豪情。那時,正是撥亂反正初期。山上的道觀,原先住有姓程和姓林兩個道人,程道人就是那個經常下山賣藥的老道,前幾年得道成仙了,林道人被武漢來的紅衛兵攆下山后,一直未歸。山上就我們幾個游玩的學生,冷冷清清的,卻也正好意氣風發一回。我們在山頂大喊大叫,盡情瀟灑,跑到試心石前躍躍欲試,最終,還是擔心“心眼”不夠好,沒人敢往試心石上跳。<br>這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去年曾與德朗同學談及,彼此的記憶都成了碎片,連哪幾個同學一塊去的,也說不甚清楚。唯那時年青,風華正茂,同學們一塊登高望遠,意氣風發的情景,仍宛若昨日。<br>二上天臺,我已是作爸爸的人了。那時,已修通從卡房到高山崗的土公路,不用再步行。春天,我和鄉里一群朋友,坐一輛汽車到高山崗。正是躊躇滿志的年齡,站在天臺之巔,帶著年輕時的浮躁,意氣風發幾輕狂。現在想來,真是有些好笑。<br>此后二十多年,再沒去過天臺山。這段歲月,乃人生的艱難時世,身體多疾,生活多事。盡管每年也回卡房一、兩次,卻像匆匆過客,當天回鄉,當天就返回小城。偶爾打聽天臺山,說是變化很大,被開發成一個“4A”旅游景區,登山得買門票。<br>2012年4月,約同學及家屬十多人回卡房玩。再上天臺山,果然變化很大,修有氣派的大門,重鋪了上山的臺階,與初登天臺印象迥異。天臺旁邊,有一小峰,稱之小天臺,有伯、叔之名。我們從伯臺來到叔臺,坐在青松之下小憩,遙望群山,暢談今昔,山風拂面,心怡神爽。遠志兄賦詩曰:“心曠神怡上天門,肝膽相照同學情。茫茫林海連廣宇,綠水青山接白云。”<br>2018年暮春,陪小城三個朋友再上天臺。登山的路上,海濤友見石刻上寫有:“高標宗旨萬峰頭,一派清風異濁流,識得無弦琴外意,茫茫人海駕慈舟。”遂告訴我說,他與佛有緣。母親懷他時,曾執意墜胎,在去醫院的路途,被一云游和尚攔住,并勸得她回心轉意。這個故事,讓我對佛的仁慈有了一些領悟。人與人有緣,人與佛有緣,人與大自然的每種生命,也應該多結一些善緣。一個善緣,就是一個故事。聯想人生之路,亦如登山,若以善為念,雖山路曲折迴轉,終能抵達。心有善念,就會心近天臺吧。<br><br>三<br><br>早年,佛、道都在山上建有寺院、道觀。“文革”后,山頂的道觀沒有道士了,遂變成佛家的地盤。我最后一次去天臺,山上正在大興土木,擴建寺院。專門修有一條索道,把材料運至山頂。<br>山上古寺,名鐵瓦寺,亦稱天臺寺。今有碑刻曰:“天臺寺是佛教‘天臺宗’的起源地,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文化積淀。”這是不實的。天臺宗源于浙江的天臺山,彼天臺非此天臺。況且,現在山上的佛教徒,也不是天臺宗一脈。<br>不過,境內天臺山與“天臺宗”有些瓜葛,卻是歷史事實。<br>天臺宗的實際創建人智顗,世稱智者大師、天臺大師。他曾在光山大蘇山南岳禪師,受業心觀。智顗的師傅是慧思。智顗離開大蘇山后,到浙江天臺山,開天臺宗。后世尊慧文為二祖、慧思為三祖(以龍樹菩薩為初祖),智顗則為四祖。<br>大蘇山距天臺山不過一百余里。同為光山境內佛家名山,慧文、慧思、智顗師徒,曾到天臺山參過禪。智顗創天臺宗后,是否再訪過天臺山,不見文字記載。他在浙江天臺山開宗傳教,是否有暗念境內天臺山之意?也只能臆想了。<br>明戶部尚書、著名理學家耿定向,人稱天臺先生。他晚年辭官回鄉,與弟耿定理、耿定力居天臺山,創天臺書院,講學授徒,合稱“天臺三耿”。明末思想家、文學家李贄,暮年攜妻投天臺書院,白天講學論道,夜宿好友耿定理家中。耿定理去世后,他遷往麻城,開始與佛家為鄰的生活。他在麻城一帶住了十余年,曾與馬經倫在商城的黃柏山法眼寺一道研經。他有《宿天臺頂》詩:“縹渺高臺起暮秋,壯心無奈忽同游。水以宵漢分荊楚,山盡中原見豫洲。明月三更誰共醉,朔風初動不堪留。朝來云雨千峰醉,恍惚仙人在上頭。”<br><br>四<br><br>天臺山東麓的七里坪,曾爆發黃麻起義。記得中學時代去七里坪參觀,住在七里坪中學。我們來這兒訪問紅軍團長方和明。方團長解放后回鄉當農民,他帶領家鄉人民建設新家園,成為那個時代受到毛主席接見的典型人物。我們到七里坪時,他在北京,就參觀了他的事跡展覽館,還聽了黃麻起義的故事。我至今記得一首詩:“小小黃安,真不簡單,鑼鼓一響,四十八萬。”<br>土地革命后期,紅軍最艱難時,只剩天臺山位于卡房境內的這一塊根據地。鄂豫皖省委書記沈澤民、道委書記鄭位山等人,也主要活動在天臺山卡房境內。新中國成立后,再現這一帶革命斗爭故事的幾部電視劇,乃湖北人牽頭拍攝。如《紅槐花》是圍繞天臺山寫的,《鐵血紅安》是圍繞老君山寫的。十幾年前看《紅槐花》,我還以為是特意加的“紅”字。我平時見到的槐花,都是白花。有年暮春回卡房,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在古店街第一次見到紅槐花,才知道真有紅槐花,叫香槐。<br>近年曾三次到七里坪,徜徉常勝街,參觀列寧小學,往事悠然于心,想再訪方和明事跡展覽館,問之,年輕人卻不知曉。<br>俱往矣,數天臺人物。<br>隨筆到這兒,我也湊四句孬詩:學生時代初登臨,書生意氣多憧憬。遙憶天臺過往事,惆悵人生古來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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