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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不過的思念——追憶父親 劉志剛撰(副本)

留金

<h3><br /></h3><h3> 父親去世已經近四十年了,一直想為他寫點什么,但年年總是忙這忙那的,始終未能動筆。今天翻書,找到父親編寫的一本《服裝裁剪法》,使我腦海里突然涌現出許多父親生前的畫面。</h3> <h3>  第一個畫面當然是溫馨的:一家人圍坐在飯桌旁享用母親燒好的美味佳肴,父親邊吃邊講故事。父親雖然讀書不多,但故事和笑話挺多。那天講完故事,大家都開心的笑了,父親也得意的笑了。</h3><h3> 記得父親講過一個朱元璋的故事:相傳,明朝皇帝朱元璋少時家貧,被迫當了和尚。一次外出化緣,餓得昏倒在街上。有一位路過的老婆婆把他救起來帶回家,將家里僅有的一塊豆腐和一小撮紅根綠葉的菠菜,加上一碗餿了的粥煮在一起,喂給他吃。朱元璋食后,精神大振,問老婆婆剛才吃的是什么,味道這么好。那老婆婆開玩笑說,這叫"珍珠翡翠白玉湯"。后來,朱元璋當上了皇帝,嘗盡了天下美味佳肴,總還懷念那"珍珠翡翠白玉湯"。有一天他生了病,什么也吃不下,于是便想起了當年在家鄉乞討時吃的"珍珠翡翠白玉湯",當即下令御廚做給他吃。御廚怎么做他都覺得味不對。就讓人找來他家鄉的那位老婆婆去做。老婆婆來了以后照原用以前的那些食料煮了一大鍋,朱元璋讓朝廷大臣都來嘗。朱元璋一吃感覺味道極難吃,但的確是那時所吃的味道,就問滿朝大臣,味道如何?滿朝大臣都說,"味道極美!"</h3><h3> 聽完故事我們都開心的笑了,父親邊笑邊說:"還是你媽燒的菜味道更美!勝過珍珠翡翠白玉湯!"我們也都附和著說"味道更美!勝過珍珠翡翠白玉湯!"一家人都開心的笑了。</h3> <h3>   父親就是這么一個和藹可親的人!我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和我母親吵過架,母親說他時,他總是笑笑,不與母親爭辯。這一點對我們兄妹影響很大,我們兄妹五人這一輩子也從未紅過臉。記得有一次我翻看戶口簿時,發現父親的信仰這一欄填寫了"基督教"三字,我那時還不懂什么是基督教,也沒見過他去作過禮拜或談論過它,但總覺得它是我們家一個污點,所以一直不敢問,也不敢告訴任何人。直到我上了大學,在圖書館讀到《圣經》,才知道基督教是信仰上帝,要求愛人如己的。在我的記憶里,父親僅僅發過一次火,那是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二哥偷偷帶我去河里游泳,被父母知道,母親大聲呵斥我們哥倆,要父親懲戒,于是父親拿出一根棍子狠狠打了我二哥,我則跪在一旁嚇得哭泣,棍子當然始終沒有落在我身上。我知道,父親的怒火下面其實是藏著一個大大的“愛”字,他警告我們不要再去河里游泳,因為他們的同事的兒子就是前不久在河里游泳淹死的。后來就再也沒有見過父親發火了,當然我們也長大了。</h3> <p>第二個畫面卻是恐懼的!WG時父親被揪斗,我母親傷心的哭著回來告訴我,說:"不得了,不得了!你爸爸被揪斗了!"我立即叫上幾個從小一起玩大的鄰居騎自行車趕去勝利路,就在服裝研究所大門口,看見我父親跪在地上,掛著一塊大牌子,上面寫著"打-倒-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打-倒-反-動-資-本-家劉國棟!"名字上還有三個紅色的叉叉!只見我父親一個徒弟正揪著父親的頭發往下按,不許他抬頭。父親閉著雙眼,緊皺眉頭,額頭發黑,一臉痛苦模樣。我心里極端難受,眼淚頓時奪眶而出,熱血瞬間沸騰翻滾,憤怒至極,真想沖上去揍他一頓。但是幾個鄰居把我拽住了,都說"冷靜!冷靜!"我終于強忍著憤怒,等待完那漫長的近一小時的批斗,才趕緊扶起我父親,把我那一聲不吭的父親扶上我的自行車后座上,推著車子走回了家。到家后,好心的鄰居都來安慰他,說,你一輩子都是一個裁縫,靠手藝吃飯,怕什么?過了這陣風頭就會沒事的。父親還是不吭聲,母親則在一旁哭訴說,我們一輩子沒有做過作孽的事啊,老天怎么這樣對我們不公?你帶的什么徒弟啊?良心都被狗吃了!竟貼大字報說我們是國-民-黨的特-務、走-狗!父親還是不吱一聲,只是偶爾把憋在心里的氣,長長地從鼻孔里哼出來。他雖知道自己一生沒做過任何壞事,不會有很大的問題,但畢竟這一輩子沒有受到過這種屈辱和恐嚇啊。而且他始終沒有想明白,像他這種全憑技術吃飯的人,在WG中也要受到沖擊,屬于被打倒之列,究竟是為什么。</p> <p>  第三個是我父親周末駝著個背幫親朋好友裁剪衣服的畫面。一手拿著尺子,一手拿著畫粉,頸脖子還掛著量身高長皮尺。父親的右手小指彎曲,已經不能伸直,大概是由于幾十年拿著那把大剪刀用力剪布,或者拿著畫粉用力劃線而小指不允許伸直的緣故所致。每個周末,父親都要忙半天裁剪衣服,平時則晚上也經常有人登門來求父親給他們裁剪衣服。那時的人不像現在,用錢去買合身的漂亮衣服就可以,而是要自己去選料買來請裁縫做。做衣服最為關鍵的是要請個好裁縫量身裁剪,才能穿得合身,顯出身材美。尤其是女性,由于身體的曲線較多,更難裁剪,而我父親最擅長的就是裁剪女裝,所以女同胞來求我父親裁剪的為多。還有的求上門來的是因為他們買的布料不太夠,找到別的裁縫都說做不了,所以才來找我父親的。父親的高明之處是能動腦筋想辦法把任何邊角碎料都用上,拼接的部位安排在衣服的里面看不見的地方。</p><p> 我常常也在身邊看著,并不是想學裁縫,而是想幫父親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減輕他的工作時間和勞動強度。比如在父親幫來者量身的時候,我幫他記錄尺寸;有時會還會幫他泡杯茶,不時的叫他喝上一口,解解乏;有時幫他削畫粉,把畫粉削尖,這樣畫出的線條更清晰美觀;有時綢緞之類的料子,我會幫他把布料拉直,好讓他把布料輕松順利的剪開。</p><p> 父親常說我聰明乖巧,想讓我也學裁縫,我看著他整天這么忙這么累,當然不愿意。我讀書成績一直很好,所以我想,我將來是要讀大學的,裁縫有什么出息?父親不這么看,他常說,一把剪刀一把尺,走遍天下都有吃。母親常常嗤笑他,你就知道吃,多讀書不是更好嗎?都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哩。父親又反駁說,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哩!</p> <p>  的確,父親就是裁縫這一行的狀元。解放初期南昌就流傳有"三把半剪刀"之說,說是南昌有三個半最有名的裁縫,而其中父親是第一把剪刀。父親和另外的兩把半剪刀原來同出一師門,都是在南昌榮昌西服店學的徒。店主名叫熊元榮,南昌人,曾在九江從西籍名師學習西裝裁剪技藝。1918年便從九江回到南昌擺設案板自裁自縫,并引進外來西服款式,融合羅宋派(東歐款式)和紳士派(英美款式)之長,結合中國民族的特點,獨創"榮昌"少壯新潮派西服、"榮昌"大衣、西裝禮服等。因款式新穎,挺括合體,深受中外顧客的喜愛,不久便聲名鵲起,乃擇今南昌勝利路李家巷口開設"榮昌西服店",并開門授徒。父親是辛亥革命那一年出生的,在只讀了三年私塾后的九歲那年,就來到"榮昌西服店"學徒。由于熊元榮善于經營,講究信譽,工藝精湛,全省各地的外籍教授、醫生、傳教士、外交官員,都慕名來此定做西服。更值得熊師傅驕傲的是他所帶的徒弟,后來個個都成了南昌市的裁縫名師。尤其是劉國棟、徐茂卿、李鴻春、周隆海四人,很受熊元榮的器重。父親比較全面,尤其擅長女裝;徐茂卿擅長男裝和畸形身材裁剪;李鴻春開了一家"描身服裝店",據說不用量尺,只用眼描身便可裁剪,擅長各式毛料西服的加工;周隆海則是縫紉技術精湛,是南昌西服縫紉制作的佼佼者。于是這四人后來便有南昌"三把半剪刀"之稱。另外還有王嵐卿、萬文香、沈四元、熊光耀四位高徒也是南昌很有名氣的裁縫。 </p><p> 文革前我父親有個徒弟名叫傅國華,曾寫了一篇文章登在《南昌晚報》,也說到了三把半剪刀名稱的來歷,而且還詳細介紹了我父親的技術特長,講述了我父親如何成為裁縫里面全國唯一的省政協委員的故事。父親解放前為躲避日本鬼子,逃難到贛州,開了個"香港服裝店",因為技術好,傳到當時在贛州的國民黨大官員耳里,許多達官貴人都來找我父親量體裁衣。其中蔣經國的夫人蔣方良,就常來找我父親做衣服。后來逃難轉輾來到重慶,又給馮玉祥大將軍做過軍裝。因為馮將軍特別胖,肚子又大,所有軍裝都不貼身,就找到我父親給他量身定做,當然都是滿意而歸。</p> <h3>  日本鬼子投降以后,有人邀父親去香港或上海去開個服裝店,但父親家鄉觀念重,還是回到了南昌。在南昌的鬧市區勝利路楊家巷路口開了一家服裝店,依然取名為"香港服裝店",帶了六七個徒弟,據說生意紅火,門庭若市。解放初期有許多蘇聯專家來南昌,幫助南昌搞建設,他們常來"香港服裝店"定做衣服。那些蘇聯女子個個都喜歡我父親做的衣服,因為衣服不僅穿得合身舒適,尤其還能突顯他們身材的曲線美。父親說,我那時只有一兩歲,還不會說話,那些個洋妞一來店里就喜歡把你抱在手里逗你玩。</h3><h3> 父親的手藝于是又在南昌的一些名流中傳了開來。首先是第一任省長邵式平的夫人聞知我父親的手藝好而來登門。據說他在北京、上海請名師給她做皮大衣,做完以后都不滿意,或穿得不舒服,或顯不出其身材。于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來找我父親做。哪里知道,做好的皮大衣一穿上身,就非常滿意,連夸父親手藝好。由此引來了省市領導的夫人們都來找我父親做衣服。當然不久就因為公私合營,父親的店關了。</h3><h3> 1954年父親進了南昌被服廠,當了被服廠技術室的高級技師,專搞服裝設計,尤其是女裝的研究與設計。后來又成立了江西服裝鞋帽研究所,父親又去研究所當技術員。也就是在服裝研究所工作時,得到領導的同意,他開始編寫《服裝裁剪法》一書。這本書在文革以前就完成并出版,成了中國第一本服裝裁剪專用書,可以說空前,當然不是絕后,因為后來北京、上海也有人編寫了服裝裁剪書,只是裁剪方法各有不同。而父親發明的服裝裁剪專用尺可以說是空前絕后。書中備有三把裁剪專用尺紙面,寬窄與普通尺子一樣。用膠水貼在普通尺子背面便可使用,書中當然也詳細地介紹了專用尺的用法,裁剪專用尺也是一尺標刻十寸,每寸標刻十分。不同的就是在尺子上又標刻了四個用紅色箭頭指向的分數,分別是1/7、1/6、1/5、1/4。比如人的身高是以后頸第一脊椎骨至腳後根來測量的,通常把它劃分為七等分,確定人的衣服的長度和中腰的部位就要用到1/7的數字,以衣片的上平線為起點,2/7是腰圍的位置,3/7是臀圍的位置,這樣的算法不管衣服長短,裁剪時運用人體身高的七等分,就能準確地求出各種不同長短衣服的中腰、臀圍、上襠等部位的尺寸,比較科學且簡便易行。如身高42.6寸。就順著1/7箭頭指的方向去查42,再對準旁邊的市寸,便知1/7是6.1寸,2/7就是12.2寸,依次類推。胸圍、腰圍、下擺就常用到1/6、1/5、1/4等數字。有了這把專用尺,再對照這本服裝裁剪書的裁剪圖各個部位標明的幾分之幾,不用計算,在尺上就可以找到答案,這在當時算是一種科學而簡便的方法,使得畫出裁剪圖非常容易。所以這是一本便于通過自學學會衣服裁剪的書。</h3> <h3>  我過去從來沒有閱讀過這本書,今天拿出來隨便翻翻,還學到了不少關于服裝的知識。比如第一章第一節就是"測量方法",看到男女測量衣袖的長度竟然還有區別,男的從肩部量到大拇指第一關節,女的量到腕口位置即可。想到我以前買衣服,還真不知道袖長穿到哪里才是最合適的呢。瀏覽一下全書,發現全書擁有男、女、童裝的各種款式裁剪圖達到172種。我手頭的這本書,已經是2001年印刷的本子,封面上有"十多次重印,印數達百萬"十個字,可見這本書受歡迎的程度。因為這本書父親是在工作期間編寫的,所以,書上始終寫著"江西省服裝鞋帽研究所編",沒有留下父親的大名,甚至里面也沒有提到父親的名字。今版倒是有父親的徒弟傅國華和他兒子傅飛(留日服裝研修生)的大名。</h3><h3> 文革前研究所領導比較重視我父親,凡北京、上海等地有服裝展覽會,廣州有廣交會,都會率我父親一同前往。而每次回來,我父親會將看到過的新式服裝畫出一張一張的圖帶回來,然后自行重新設計,做出新款式的衣服來。所以父親的技術特長還在于能夠自行設計新式樣新款式的衣服,見到外國人穿著的不同款式的衣服,回來一琢磨,就能畫出圖紙,做出樣衣來。我讀中學讀大學的時候,常成了他新款式衣服的試穿者。文革期間那時同學們都是穿中山裝、軍裝,而我卻開始穿上與眾不同的大領子貼著三個口袋的春秋衫,讓同學羨慕不已。所以,一個只讀了幾年私塾,卻能夠編寫出中國服裝裁剪方面的第一本書來,能設計出一把便于計算的裁剪專用尺來,且能自己創新設計新的衣服款式來,稱之為裁縫狀元,應該是當之無愧的。</h3> <p>但是裁縫狀元的命運到了WG發生時就徹底改變了。被革-命-思想-洗-過-腦的工人就開始認為原來他們的師傅是剝削者,他們當徒弟就是被剝削者了。于是他們要打倒剝削者,因為剝削者就是反動資本家。給國民黨大官做過衣服,那就是特務走狗。于是開始揪斗,于是開始抄家,于是停發我父親工資,于是停止研究接受改造!幸好我們的領導干部還是要穿衣服的,不但要穿,而且一定要最好的裁縫來給他們量身裁剪,就像去醫院看病,每個人都想找到最好的醫生給看。所以不到三年,父親就被解放了,平了反。照樣經常有專車來把他從研究所接走,到省市首長家去量身裁衣。原先的徒弟來向他認錯,說當初他們也不想這樣,是領導要他們這樣做的,說別的單位都轟轟烈烈,如火如荼的,只有我們單位冷冷清清,一潭死水。你們是苦大仇深出身,剝削你們的人就在身邊,要揭發他的罪惡才對。父親聽了當然也就原諒了他們。然后他們又師傅長師傅短的,到處說自己是劉國棟的徒弟,以此證明自己是名師之高徒。父親也由文革前的省政協委員升格為省人大代表。可是由于文革受到沖擊,父親開始有了血壓高的病。以前治療血壓高的藥物可能副作用大,所以吃了幾年藥又造成胃出血。</p><p>父親小時候身體就不好,他年輕時得過肺病,體質一直比較弱。所以他的小名叫長生,這個名字只有我的大伯會這樣叫他。因為身體不好,又想長生,父親一輩子不抽煙不喝酒,也從未沾染賭毒,連撲克、麻將也不會打。一輩子也就專研他的服裝裁剪,退休以后他還繼續被研究所返聘。返聘期間他一直在設計裁剪衣服的活動的裁剪板,想使服裝裁剪更為簡便易操作,這種活動裁剪板可以伸縮自如,一條褲子只用一塊伸縮自如的活動板就可以,不管你褲長是多少。衣服則因款式多而多一些,但活動裁剪板皆可根據不同尺寸進行伸縮調整。改革開放以后,我們國家出現了許許多多大型的服裝廠,大批生產服裝出口,而裁剪都是用一塊塊事先設計好的模板伏在厚厚的一疊布上,不用畫圖,直接用機器刀進行切割,而我父親設計模板的思路,可謂導了現代化生產模式的先路!我想那時若有電腦,而他又學會了電腦,那么他也會通過電腦來設計裁剪程序、設計服裝款式的,因為它一輩子就干這樣一件事,心無旁騖。而且又喜歡動腦筋,勇于創新,在那個時代,如果有今天的條件,他一定會把服裝裁剪設計工作做更好更完美。現在提倡大國工匠精神,父親如果能活到現在,一定是個了不起的服裝設計大師!當然已經沒有如果了。</p> <h3>  在研究所返聘到第六年,研究所也從勝利路搬到了福州路。江西省政府在福州路建了很多房子,都是分給省屬的一些機關和科研單位。服裝研究所分到一棟大樓和幾棟宿舍樓,研究所的領導和一部分職工都搬到新宿舍樓住了,可是研究所的領導以我父親已經退休為由,沒有給他分配住房。父親每天要跑好遠的路去上班,當時返聘工資又底,除了退休工資以外,每月只有30元,所以母親就要他不要再去上班了。</h3><h3> 對于我始終沒有跟他學手藝,父親也并沒有對我說過什么。雖然68年我跟隨下放大軍去了興國農村插隊,他也沒有再提過要我跟他學手藝,只是責怪過一次母親,說這就是你要他讀書的好處。但我和母親都相信,我不久就會離開農村的。然而我沒想到,去到農村插隊,一去就是幾年,毫無回城希望。在興國呆了兩年半,一次回家探親,正好遇上父親一個外甥,我的表兄在我家,父親就問他能不能把我調到他鄉下去,表兄一口答應,就帶我去了他們家,通過生產隊、生產大隊和公社,一級一級開具證明,同意我到我表兄家落戶,繼續當農民。我就憑著這張證明,戶口就由興國縣埠頭公社西霞大隊西霞生產隊遷到了南昌縣三江鎮竹山大隊寺山生產隊。</h3><h3> 在農田干了半年農活,一次大隊部的一所民辦學校長來寺山生產隊,看見我在生產隊祠堂寫的毛筆字,就詢問是誰寫的。當得知是一個知青寫的字以后,就立即要隊長找到我去見他。與校長交談之后,他就立即提出要調我去他的學校去當赤腳老師。說學校還有初中部,最缺的是語文和英語教師,你可以去教五年級的語文和初一的英語,英語從ABCD開始。我當然求之不得,但心里沒有底,因為我自己也就學了幾年英語,然而我還是立馬答應,雖說去學校是繼續賺生產隊的工分,但畢竟不須再整日和泥巴打交道了。父親得知以后,特別高興,為我做了幾套衣服,說當老師了要穿得像樣一點了。當然也給有功的表兄也做了一套。</h3> <h3>  離家里近了,我每個星期天都可以回家了,當然也很開心。每個周末回家主要任務還是去請教我原來的英語老師,以免我半桶水誤人子弟。但久而久之,又不開心了。看見很多同學都進了城當了工人,有的還進了稅務局、銀行工作,我卻仍然在農村賺點可憐的工分,一年的收入除了分到的口糧,沒剩幾塊錢。而那時父親也已經解放了,摘了資本家的帽子,又經常出沒于省里的首長家了。我就提出要父親求求那些當官的,能不能把我調回城里來。父親不吭聲,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h3><h3> 我母親卻把我的事一直放在心上,當得知他又去了省長方志純家里以后,就會問他,有沒有提兒子的事?可他總是說,我一個裁縫,怎么好意思為自己的家事去麻煩人家一個大官?母親不高興,我聽了也不高興,甚至怨恨父親膽子太小,竟然不敢為我的事在首長面前開一句口。他也看出我們母子倆怨他,就說我到他家方省長沒有出面,只是幫他夫人和他的家人量身。當然那時沒有人知道,方省長夫人原是主席的弟媳婦,只要他開口,說不定問題就解決了呢。就這樣又過去了兩年,我的這位被人尊之為能工巧匠的父親,始終沒有在大官們面前提過要他們幫忙解決我回城工作的事。他大概是在等待首長們先開口問他,有何需要幫助吧。<br></h3><h3> 好在我在農村學校里表現突出,終于在73年被生產大隊、公社,一級一級推薦到縣里參加高考,也終于實現了我的大學夢。三年以后,我留在大學當老師了,這是我和我的父母親都沒有想到過的。父親第一次高興的對我說,還是你選這條路是對的。留校當老師以后,我一邊當老師,教外語系學生的文選與寫作、現代漢語語法課,一邊又去當學生,隨堂旁聽英語課,旁聽了兩年多,后來就準備考研了。父親看到我每天手里端著的都是一本英語書,也是樂滋滋的,從不打擾我,而且也不允許其他人打擾我。</h3><h3> 可是就在我要考研前的兩個月,1979年2月2日,父親在外面被一陣狂風吹到了,頭部撞在了一棵樹上,受傷非常嚴重,右半邊臉發黑,腫的很大,連右眼也看不太見了,血壓驟然升到220,全家人都慌了,連忙把他送到醫院。</h3><h3> 父親在醫院總共住院一個多月。家里只有我比較有閑,因為在大學工作不需坐班,只要上完課,時間都可以自己自由安排,所以我除了上課,所有時間都一直陪伴在父親身邊。一個多月,父親什么藥都用過了,非但沒有半點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進醫院是會說話,能吃喝拉撒,能扶著走路的,但治療了不到幾天就開始不會說話,不能自己吃喝拉撒,更不會走路了。我們那個時候不懂醫學,連一般的醫學常識都沒有,醫生說什么我們就按醫生的說法做。只是在專家會診的時候我聽到一個專家指著病歷對主持醫生說,你這降壓藥用過量了。我才想起來,進來時血壓220/150,沒兩天就降到正常血壓。我當時還蠻高興呢。那時也不知道血壓降得過快或過低會使病人感到頭暈、乏力,還可誘發腦血栓形成等嚴重后果,反正醫生開的藥我們都按時給他吃。</h3><h3>后來一天天嚴重了,檢查也就多了起來,又是抽血檢查,又是抽骨髓檢查。抽血那是一次又一次的,抽到最后都抽不出什么血了,管子里盡是血泡泡。吊水那是一瓶接一瓶,幾乎吊了一個月的各種藥水。最后人已經昏迷不醒,身上插滿了管子,要我們家屬在病危通知單上簽字,我們才拿出父親的省人大代表證,要求醫院把全省最好的專家請來會診。等省里最好的醫生來會診,確定父親是腦水腫,已經沒有辦法治療了。一個鮮活的人,沒有想到醫院這樣快就讓他"壽終正寢"。3月5日,死神終于來臨,把父親接走了。</h3><h3> </h3> <h3>  我傷心難過,淚如泉涌。我還沒有成家立業,還沒有來得及孝敬一次父親,父親也沒有留下一句遺言,竟然就這樣悄然地走了!那時我沒有想過這是醫療事故,更不要說要向醫院去討個說法。我只是后悔,怎么當初不送他去中醫院,也許看中醫不至于這么快讓他離開人間啊。</h3><h3> 好在父親的追悼會開得還是比較隆重,而且當時的江西省委書記白棟材的夫人賈光、省長方志純的夫人朱丹華都送了大花圈,這才讓我們一家覺得他還算是走得風光,略感慰安。</h3><h3> 父親就是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善良的老百姓,無黨無派,忠厚本分,老實巴交。一生從不求人,但是別人求他,卻從來沒有拒絕過,這還不僅僅是別人求他裁衣,或是鄉下的親戚求他讓他們的孩子跟他學徒的事。</h3><h3>我大哥小時候身體不好,就過繼給我父親的堂兄劉國勛做兒子。大哥管他叫爸爸,叫自己的父親叫叔子,我們幾兄妹也就跟著大哥叫父親為叔子,但我們只管大伯叫大伯。大伯有三個女兒,可是都與她們合不來,就搬來我家住。大伯是個小商販,販賣一些小畫片,還有書簽、明信片等。賣這種東西哪里能賺到飯吃?連他自己的香煙錢都賺不到,但又不愿問他女兒要錢用,所以十多年,一直在我家吃住。他沒有學過任何手藝,只會抽煙打麻將。記得三年自然災害時,因為父親是省政協委員,每個月有幾張特供商品的票,好像有豬肉、白糖、肥皂和香煙票。香煙是一條大前門、一條鳳凰牌香煙。每個月的票發下來了,父親就會先把香煙買回來,自己留一包鳳凰牌香煙待客用,其他的就都給了大伯,年年月月如此。母親覺得不爽,說我們家自己日子都過得也緊巴巴的,還是讓他去自己女兒家吧。父親說,算了,不就加雙筷子嗎?讓他吃到我死他死。一語成讖,后來父親去世不到一個月,大伯也去世了。父親在文革前工資是技術工人里面最高的,但因接濟親朋好友,他去世時,家中全部積蓄只有90多塊錢,還不足他一個月的工資。然而在我心目中,感覺他留給我們的是如何做人的一筆精神財富:與人為善、淳樸踏實、刻苦耐勞、精益求精、永遠進取。正所謂父之美德,兒之遺產也。</h3><h3> 清明臨近,思念無盡。《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韓詩外傳》一句"子欲養而親不待",時時撞擊我的隱痛之心。有詩為證:</h3><h3> 寒食清明又臨近,念親秉筆傍軒扉。</h3><h3> 含毫怎奈淚泉涌,發語何禁逸思飛。</h3><h3> 慈父德音猶在耳,凡軀云貌忽如歸。</h3><h3> 精研細作唯求美,樂善好施渾忘機。</h3><h3> 甜酸苦辣皆淡定,窮通逆順不閑非。</h3><h3> 冰心一片無瑕玉,塵夢中途有闕違。</h3><h3> 寸草春暉難遂愿,高堂雨露永瞻依。</h3><h3> 椎牛祭墓空遺恨,酹酒獻花時享祈。</h3><h3><br></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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