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四）我的孩童時代的夢</p><p class="ql-block"> 前年清明節，攜帶家人重回故里，帶領兒孫們觀看了我年少時居住的地方。老房子還在，只是破舊的不成樣子了，沒人居住，二哥把它當成了裝破亂的倉庫，塞滿了亂七八糟的舊物。這破舊的老房子，是我們家當初分家時，父母分給我的。</p><p class="ql-block"> 這么多年了，雖然曾有人給高價要買，但我一直沒舍得賣。并不是我多么有錢，老房子閑置不賣，而是因為這老房子是我從小到大生活了20多年的地方，這里承載著我太多太多兒時的回憶！我始終覺得這是一份念向！是一份無法舍棄的情感！是用金錢換不來的寶貴財富！我要世世代代地留給我的兒孫們。</p><p class="ql-block"> 站在老房子面前，父母親的音容笑貌，兒時的許多回憶，都一一地在我面前浮現！最使我不能忘懷的、至今仍記憶猶新的，是我孩童時代的一個夢！</p> <p class="ql-block"> 我的孩童時代的夢，其實很簡單，就是我要去上學！這個簡單的夢想，直到我12歲那年的8月才得以實現。我小的時候家里很窮，從小到大，我就沒吃過一塊糖，11歲之前的夏天，沒穿過衣服和鞋！水果僅僅是吃過杏子和梨。梨也只有每年中秋節時，母親從姥姥家帶回來時，才能吃到一兩個。我不知道那時候老家那邊的人，為什么那么傻！到處都是土地，卻連果樹都不知道栽種！我記得我們那個村子里，當時只有三戶人家栽種了杏樹。其中村西頭有兩戶人家，栽種在自家的房前屋后。每逢杏子熟了的時候，我每次去西溝水井挑水時，總要借故在人家門口多停留一會，東張西望地盼望著人家的杏樹上，能掉下一兩個熟了的杏子，自己好撿來吃，可惜的是，這樣的機會，我一次也沒有遇到過。另一戶是村東頭的一個叫“小先子”的人家，栽種在自家的院子里。每到麥子熟了的時候，這戶人家的杏子就會一嘟嚕一嘟嚕地掛在墻頭上的樹枝上，黃黃的，紅紅的，我常常見了后就直流口水，卻一個也吃不到。</p><p class="ql-block"> 因為嘴饞，我小時候曾有過兩件趣事，至今不忘。一件是因偷喝母親的止咳糖漿而發生的。母親因為有哮喘病時常咳嗽，就買了止咳糖漿用來止咳。我看見母親每次喝完了后，還要伸出舌頭把瓶子外邊都舔干凈了，很享受的樣子，自己就嘴饞了，便趁母親不在屋里時偷偷地去喝。喝過了一回后，感覺這東西真的很好喝，于是，就經常偷著喝。有一天，又想喝的時候，卻找不到了。于是，便翻箱倒柜地找，終于在小匣柜里找到了，便不顧一切地仰脖就是一大口！沒想到這東西剛一進口，我就“哇”地一聲大叫起來！接著，便又是噴嚏又是淚地“啊！啊！”哭喊起來！驚的母親也立馬進了屋里。原來，母親把喝完了糖漿的瓶子裝上了胡椒面！</p><p class="ql-block"> 還有一件趣事是大哥帶著我們哥仨干的。有一天，大姐的公公來我們家走親戚，他帶來了一個白色柳條編成的小籃子，小籃子上面蓋著一條花毛巾。我們不知道那里面裝了什么好東西。趁著母親和客人都不在屋里的空檔，大哥帶頭沖進屋里掀開毛巾一看，原來是一籃子圓圓的綠色果子。我們從來都沒見過這種果子！大哥首先裝了自己一布兜，接著二哥也跟著進屋裝了一布兜。我沒穿衣服，沒有布兜，就用兩只手抓，每只手只能抓兩個。我們溜出家門，順著小河溝向大河灘走去，一邊走一邊把偷拿出來的果子送到嘴里啃了起來。沒想到這果子沒有果肉，只有皮，綠色的外皮里面包著一個硬硬的大圓核！啃到嘴里的東西又辣又澀，很不好吃！不好吃也沒啥的扔，一個一個都啃完了后，把里面的大硬核，在大河的水面上打了水漂漂玩?；丶液?，從母親嘴里才知道，原來，這種果子叫“核桃”。核桃應該怎樣吃，我就不在這里贅述了。</p> <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人間仙境蓬萊城南30里外的一個叫“回家”的小山村里。我在那里整整生活了22后年后才離開。其實，我們家早年間并不在這里，而是在現在的遼寧省營口市。我們姐弟7個，有6個是出生在營口的，只有最小的妹妹是出生在蓬萊的。之所以回到蓬萊，是因為1949年，解放軍解放營口時，營口整座城市都被解放軍大軍緊密地封鎖圍困了起來，里面的人只準出，不準進。當時住在城內的國民黨駐軍52軍及政府要員把所有的糧食都控制了起來，老百姓沒了活路，紛紛外逃！我們老家人就是在那時離開營口回到蓬萊的。倘若當時能在營口再堅持個十天半月，等到解放軍解放了營口，也許，我們家的人就不會有后來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了！兄弟姐妹們，可能個個都成為了城市工人階級中的一員了。</p><p class="ql-block"> 據母親回憶說，離開營口，乘船回老家時，乘坐的是條很小的風船，行船速度很慢，在海上整整漂流了7天7夜，才到達蓬萊。能活著回到蓬萊，算是我們家人命大！又可以說這是一個奇跡！因為在船上漂流的這7天7夜里，有好幾天沒飯吃，沒水喝，還時常遭到日軍巡邏艇的騷擾！好不容易到了蓬萊，小風船卻停在了一個沒有碼頭沒有港口的海邊上，又無法靠岸。下不了船，船上的人們個個急得團團亂轉！等急眼了，體力好的人都下船淌著沒過胸的海水上岸了。我們家人除了父母外，其余的都是一窩孩子，下船就要被海水淹沒！死逼梁山，只能死等！一直等到天黑了，潮落了，我們家人才下了船，一個牽著一個的手，淌著海水，艱難地爬上了岸！又走了幾十里的夜路，才精疲力盡地回到了家。但慶幸的是我們一個都沒有死，個個都活著回到了老家。</p><p class="ql-block"> 回到老家后進門一看，只見我們家那三間破舊的小草房的房頂上，到處都是破洞洞！站在屋里頭，就能望見天上的星星。全家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經被海水濕透，又加上幾天幾夜沒吃沒喝，個個又冷又餓，沒有一丁點兒的力氣，全家人只好擠在一鋪小炕上，顫顫抖抖地熬過了到家后的第一個夜晚。</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我們家土地也很少。我記得只有兩塊地，一塊在東山上的洋槐溝里，是塊石礓地。土層很淺，一鎬頭下去，就能刨到下面的酥石層。地的四周，到處都長滿了洋槐樹，還不斷地往地里面生長，影響的莊家都沒法生長。這塊地，種高桿的莊家長不起來，只能種些花生豆子之類的農作物，還長不好。另一塊地，在河東面的沙灘上，土質也不好。常常是種上了莊家，還沒等收獲，就被一場大雨形成的大河水，給沖沒了！我們家一家9口人，就是靠這兩塊地來維持生計。</p> <p class="ql-block"> 到了我該上學的年齡時，三姐、大哥和二哥，都已經在校讀書了。如果我再去，學費問題且不說，但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家里面院子里那一大群的雞鴨鵝，一窩兔子，還有豬圈里那口老母豬和它每年都生出來的一窩小豬仔，都在等著我去挖野菜來喂養它們。父親是從來就不干我干的這些活，他一天到晚都在干地里的活，后來，又做豆腐、賣豆腐。母親又有著哮喘病，經?？人?。從我記事時起，我就沒見她出過街門，一年到頭坐在炕頭上，連下地的時候都少有。如果我去上學了，家里的這些活誰來干？所以，我想上學的愿望，只能算是一個遙遠的夢了</p><p class="ql-block"> 每當我跟母親提出，我也要去上學時，母親總是說：“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一些，就讓你去?！? 可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了，我的玩伴們，不論是比我大的，還是比我小的，甚至小好幾歲的，全都進了學堂，可母親還是那句話：“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一些，就讓你去?！睘榱四茉琰c上學，我天天都在盼著自己能早點長大！ 可心里越是盼著長大，卻越是長不大！我的個頭比同年齡段的孩子要矮很多，而且還很瘦小，瘦小的身軀下，是一個圓圓的、與身軀極不相稱的大肚子。我們村里有個叫“包淑霞”的大嬸，每每見了我，總是笑著說：“還沒長高??！來，大嬸給你拔一拔，拔一拔就長高了。”說著就用兩只手，捧住我的頭，用力往上拔，可拔了好多次，也沒見我長高。</p><p class="ql-block"> 不能上學，又沒有玩伴，每日里，我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趕著我們家那口老母豬和它生下來的那群小豬仔去野地里放養。看到小伙伴們每日里背著書包，戴著紅領巾上學放學時，我的心里會感到無比的向往！我常常會一個人對著我的老母豬和它的小豬仔流眼淚！每日里，我都會感到，一天的時間總是那么的長！早晨，看著太陽從東邊山上緩緩地升起，傍晚，又從西邊山上慢慢地落下去，心里盼著太陽能快點落下山去，我好趕著老母豬群回家。因為母親告訴過我，太陽下山了，我就可以回家了。可掛在西邊山頭的那個紅紅的大太陽，我越是盼望她快點落下去，她卻越是慢騰騰地不知道著急！掛在那里，一動不動了！</p> <p class="ql-block"> 后來，大姐有了兒子，因為她每天要上班，自己不能帶，就送回老家讓母親帶。大姐的兒子名叫“國發”，管我叫“小舅”。從他能滿地跑的那天起，就天天跟著我去放豬，這樣，我終于有伴兒了。我走到哪里，就把他帶到哪里。有了這個伴兒，我的生活也開始有了興趣。前幾年，外甥因病去世時，我為他寫了一篇祭文，真實地記錄了我們那時的生活。下面這首小詩，就是我選錄的其中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 我和我的小外甥</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外甥名叫王國法，</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我們曾一起長大。</p><p class="ql-block"> 我們年齡相差七歲，</p><p class="ql-block"> 可在外人眼里，</p><p class="ql-block"> 我們就是小哥倆。</p><p class="ql-block"> 外甥從小寄住在姥姥家，</p><p class="ql-block"> 可姥姥再好，</p><p class="ql-block"> 又怎能比得上自己的親媽。</p><p class="ql-block"> 那個時候，</p><p class="ql-block"> 我們的家很窮很窮。</p><p class="ql-block"> 窮的 吃不上一頓飽飯，</p><p class="ql-block"> 穿不上一件新衣。</p><p class="ql-block"> 大姐捎來家一條舊的小褲衩，</p><p class="ql-block"> 大哥穿了三年給了二哥，</p><p class="ql-block"> 二哥穿了兩年又給了我。</p><p class="ql-block"> 雖然它已經被母親，</p><p class="ql-block"> 縫補了不知有多少遍！</p><p class="ql-block"> 盡管已經是補丁上摞著補??！</p><p class="ql-block"> 就像草鞋的底一樣</p><p class="ql-block"> 破亂不堪！</p><p class="ql-block"> 可我接過來后，</p><p class="ql-block"> 還是要一年接著一年地，</p><p class="ql-block"> 繼續去穿！</p><p class="ql-block"> 一年到頭地吃糠咽菜，</p><p class="ql-block"> 使的我這一輩子都沒能長成大人！</p><p class="ql-block"> 讀不起書，</p><p class="ql-block"> 上不了學，</p><p class="ql-block"> 只能一日復一日地，</p><p class="ql-block"> 到山坳里放豬，</p><p class="ql-block"> 去野地里剜菜。</p><p class="ql-block"> 沒有了小伙伴們的陪伴，</p><p class="ql-block"> 只有小外甥，</p><p class="ql-block"> 日日都跟在我的身后邊。</p><p class="ql-block"> 刮風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窩在山溝里避風，</p><p class="ql-block"> 下雨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鉆進了，</p><p class="ql-block"> 用苞米桿搭起的窩棚里避雨。</p><p class="ql-block"> 天熱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跳進河里洗澡。</p><p class="ql-block"> 天冷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依偎在老母豬肚皮上 蹭暖。</p><p class="ql-block"> 曾記得，</p><p class="ql-block"> 有那么一年，</p><p class="ql-block"> 我們一起去“趕會”，</p><p class="ql-block"> 那可是去農村里，</p><p class="ql-block"> 一年中最為熱鬧的場所！</p><p class="ql-block"> 母親給了我倆一塊錢，</p><p class="ql-block"> 我把它緊緊地握在手里，</p><p class="ql-block"> 眼巴巴地望著，</p><p class="ql-block"> 集會上那各式各樣的美食，</p><p class="ql-block"> 手心都握出了汗，</p><p class="ql-block"> 卻沒舍得花出一分一厘！</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外甥?。?lt;/p><p class="ql-block"> 不要怨恨你的小舅太過小氣，</p><p class="ql-block"> 那是因為我深知，</p><p class="ql-block"> 這一塊錢，</p><p class="ql-block"> 是多么地來之不易！</p><p class="ql-block"> 它對母親來說，</p><p class="ql-block"> 有多么的重要！</p><p class="ql-block"> 能幫母親解決多大的問題！</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p><p class="ql-block"> 母親問我，</p><p class="ql-block"> 買了什么好吃的東西，</p><p class="ql-block"> 我告訴母親：</p><p class="ql-block"> 我們什么都沒有買，</p><p class="ql-block"> 只聞到了“會上”的香味兒！</p><p class="ql-block"> 我把這一塊錢，</p><p class="ql-block"> 重新又交到母親手里時，</p><p class="ql-block"> 我分明地看到了</p><p class="ql-block"> 母親的眼淚，</p><p class="ql-block"> 已經在她眼窩窩里打轉轉！</p> <p> 我打小生性怯弱，不愛說話。自身有兩大弱點，一是不敢從“大男人扎堆”的地方走過，因為我怕這些大人。二是我不敢一個人去埋死人的墳地！遠遠地見了心里就害怕！尤其害怕剛埋了死人，上面壓滿黃紙錢的新墳。在我小的時候，村前村后村左村右，到處都有墳地，還栽種著松柏樹，陰森森的嚇人！不像現在，墳地都挪到山上去了，耕地上已經沒有墳地了。</p><p> 我害怕大男人，是因為村里的大男人們，曾讓我吃了太多的苦頭！我小時候因為家里窮，一年四季，除冬季外，其他季節里都是光著身子在外邊的。大人們見了我，總是擋住我的去路不讓走，非要“打個響”才肯放過我。所謂的打個響，就是扯著我的肚皮，使勁地一抻一放，讓我的肚皮發出“啪”地一聲響！我的肚皮疼痛難忍了，他們哈哈大笑了，才肯讓我走人。久而久之，我也就害怕見到這些大人了！這些大人們還給我起了許多外號，什么“半斗谷”、“小大人”，全都是些我不喜歡聽的壞名字。他們從來不叫我的真名，總是叫那些他們自己給我起的壞名字，我討厭死這些大人了！</p> <p> 記得11歲那年夏天，有一天，父親和村里合作社的社員們，都在東河灘的地里干活。中午，我要去那里送飯給父親吃。母親裝好了飯后，找出一條小褲衩，讓我穿上再去。我一看這條小褲衩，已經破亂的不成樣子了！我依稀還記得，這條月白色的小褲衩，是幾年前大姐郵來家的。剛郵來家時，雖說舊了點，但樣子很好看！大哥穿上后，我當時羨慕得很！后來就忘記了。現在母親又找出來讓我穿，我看到這條小褲衩上，白補丁上面補著黑補丁，黑補丁上面又補著紅補丁，難看的扎眼！更為嚴重的是，我穿上后，屁股上就像綁了塊麻袋片一樣難受，所以，說什么也不肯穿，光著身子就去給父親送飯了。</p><p> 到了地里后，那群大男人們，像是見了怪物一樣地把我包圍了起來。他們一個個地張著臭嘴，呲著黃牙，戲笑著伸出長滿刺刺和老繭的大手爪子，又要打響！完全不顧及我的手里還提著裝著飯菜的小籃子，一個個地扯著我的肚皮，你抻一下，他拽一下！更有甚者，還抓住我的私處不松手！直到把我整的“哇哇”大哭，他們才大笑著離去。從那一天開始，我再也不敢光著身子出門了！11歲那年的夏天，我終于和那象征著恥褥的光屁股的時代，徹底地告別了！從那天開始，身上不穿衣服，我決不離開家門半步！哪怕是這衣服是用麻袋片做成的，我也要穿戴好了再出家門。</p> <p> 我害怕墳地，卻偏偏每天都得面對著墳地。因為我每天都要去放豬，去拾草，去拔菜。不論去哪里，都能看見墳地。我們村的東山坡上，有個專門埋“小死孩”的地方。那時死去的孩子多，家人們隨便挖個坑就把死去的孩子埋了。埋的不夠深時，幾天后，死孩子就被野狗扒出來了。還有些人家，孩子死了，隨便往山里面一丟就不管了，因此，常常見到野狗叼著死孩子在街上跑！聽大人們說，夜晚上山，還會看到閃著籃光的鬼火在山里面飄蕩，很是嚇人！因此，我每天上山、下地，都是提心吊膽的。</p><p> 我大哥喜歡捉鳥，用夾子夾，用網去套，花樣繁多。有一天，他在西邊的墳地上面的地里埋了一個夾子，夾子上系著一只賴蛤蟆，用來夾天上的老雕。我那天要到山上去刨草。大哥吩咐我一邊刨草，一邊注意觀察著夾子，看能不能夾到老雕。你別說，那天還就真的就夾到了一只大老雕！</p><p> 到傍晚的時候，天上聚集了很多老雕，圍著我所在的那塊地盤，不停地盤旋著。我專心致志地望著天空上面的光景，草也顧不上刨了。正在這時，一只老雕突然俯沖下來，展開翅膀，撲向賴蛤蟆，一下子就被夾子夾住了爪子，在地上噗噗愣愣地亂飛亂跳！我看得呆住了，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我不敢上前，只能遠遠地觀望，心里又急又怕！這只老雕實在是太大了！它們在天上飛的時候，我沒感覺它有多大?？伤湎铝说兀粖A子夾住了爪子的時候，，卻一下子變得這么巨大無比！尤其是它撲閃著兩只翅膀，向我發起進攻的時候，更是大的嚇人！</p><p>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心里害怕極了！我盼望著大哥能來接我，可我望了一遍又一遍，卻連他的影子也沒見到。天越來越黑，夾住老雕的地下面就是一塊墳地，那里還有一座壓滿黃紙錢、剛埋過死人的新墳！我心里撲騰撲騰地亂跳！生怕墳地里冒出一團鬼火！害怕那座新墳里會跳出一個鬼來，我的心臟就要跳到胸膛外邊來了！心里越是害怕，卻越是偏往那塊墳地上瞅，瞅了一遍又一遍，瞅著瞅著，那座新墳前面真的冒出一個“鬼”來，一步一步向我走來！離我越來越近了，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不能動了！</p><p> 還好，走來的這個黑影并不是鬼，而是一個和善的老爺爺。他走過來后看了看我，又看看地上那只兇猛的老雕，說：“是你干的嗎？”我爬起來搖搖頭說：“是大哥讓我看著的。” 老爺爺又問：“你想傷害它嗎？”我這時候才敢仔細地打量地上的這只老雕，它正瞪著兇猛的眼睛看著我！我轉眼看了一眼眼前的老爺爺，搖搖頭說“不！”老爺爺說：“那我們一起把它放了吧。”我點了點頭說：“好?！崩蠣敔攺奈沂掷锬眠^小鍬子，按住大雕的頭部，讓我和他一起掰開了夾在老雕爪子上的鐵夾子，然后，挪開按住老雕頭部的小鍬子，老雕撲楞楞地一下子飛走了，我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往家里走的時候，我心里又打起鼓來！我不知道回家后該怎樣去和大哥說，也不知道大哥會不會打我！</p> <p>我12歲那年過清明節那天，我在村東地里剜菜。這時候，村東三十里堡小學的學生們，排著整齊的隊伍，打著紅旗，打著大鼓，從我面前走過。聽地里干活的大人們說，他們這是去給烈士掃墓！</p><p>當隊伍走到我眼前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了我兒時的玩伴，小俊子、小軍子，都在隊伍里面。他們都戴著紅領巾，穿著干干凈凈的衣服，顯得十分神氣！我當時眼氣的不行！菜也不剜了，一路哭著回到家里。進家后，把手里裝菜的團團簍子，往地上一扔，坐到地上就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對母親說：“我也要去上學！我也要去上學！”母親不知道我這是從哪里來的風雨，趕忙追問我：“怎么了！怎么了！”我說：“小俊子，小軍子都比我小，小軍子還比我小那么多！為什么他們都能上學，我卻不能上！”我越哭越來氣！爬起來，把眼前的團團簍子，抓到手里，又狠狠地使勁一拋，團團簍子，轱轆轱轆地滾出去很遠，我又追過去狠狠地用腳去踢、去踩！我把自己滿身的怨氣，都撒到這只團團簍子身上！好像我不能去上學，都是這只簍子惹的禍！母親氣的不行！拿著笤把疙瘩追過來要打我！可母親是小腳，追不上我，還沒等母親近前，我早跑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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