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楊樹林

董其昌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萬卷書未讀，姑且萬里路先行吧。自7月11日始，我們一行12人自蘭陵出發，晝行夜宿，途徑河南、陜西、四川、西藏、青海、甘肅、寧夏、山西、河北等省，于7月28日回到山東費縣，計18日，行程一萬余公里。涉岷江、大渡河、雅礱江、金沙江、瀾滄江、怒江、雅魯藏布江、長江、黃河等名川，歷秦嶺山脈、橫斷山脈、念青唐古拉山、唐古拉山、昆侖山、太行山等大山，觀牛奶湖、五色湖、然烏湖、拉姆拉錯湖、羊卓雍措湖、納木錯湖、茶卡鹽湖、青海湖等眾湖，覽平原、盆地、河流、雪山、高原、草原、無人區、戈壁灘等地貌，用跨越萬水千山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一路向西 11日一日千里直達西安。12日穿越秦嶺山脈來到成都，一路上隧道一個接一個，最長隧道長13公里之多，感慨現代科技的發展為我們提供的方便，夜宿寬窄巷附近，品嘗了一下四川地道的火鍋，幾個小伙伴到成都的街頭走了一走，走到玉林路的盡頭，坐在小酒館的門口……。13日開始，便沿著傳說中的最美川藏線318國道，一路向西，逆流而上。領隊告訴我們，國道中凡數字1開頭的都是從北京出發的，比如109國道即是從北京到拉薩的，凡數字2開頭的都是南北方向的，凡數字3開頭的都是東西方向的，比如318即是從上海出發，一路向西，讓我們增長了見識，有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似乎有點道理。成都海拔512米，我們沒有任何不適之感，西行至雅安（641米），領隊告訴我們雅安有三雅，“雅雨”“雅魚”“雅女”，一進入雅安，“雅雨”便迎接了我們，街頭款款走過的“雅女”我們也似乎見識了，唯有“雅魚”，因路途遙遠，急需趕路，待日后品嘗吧。穿越二郎山隧道，來到瀘定橋，小學課本里《飛奪瀘定橋》的英勇畫面又浮現在眼前，望著大渡河打著漩渦的河水和顫巍巍的鐵鎖鏈，我不禁肅然起敬……。值得一提的是我們路過康定古城，行駛在煙霧氤氳的跑馬溜溜的山上，我仿佛聽見張家大哥正對著人才溜溜的好的李家大姐唱著那首《康定情歌》……自康定向西，一路攀升，來到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埡口，這是我平生經歷的第一高度，領隊也交待過，一定要動作輕微，不要跑跳，有些高原反應是正常的。我小心翼翼的下車，伸開雙手去觸摸最高的天空。天空是蔚藍的，一塵不染，白云似棉花糖，在我身邊飄來飄去，我真想撕下一塊塞在嘴里，品味這純粹的香甜……埡口風很大，白云也隨風倏然而逝倏然而至，大有“去留無意，看天上云卷云舒”之淡然。從折多山下來，宿新都橋，海拔3630米，稍微有點頭暈的感覺，但同行的一位年輕人卻出現了嚴重的高原反應，嘴唇烏青，嘔吐不止，不得不到當地的醫院去吸氧治療，可能是每個人的身體素質有區別吧。14日從新都橋出發，經高爾寺山（4412米）、剪子彎山（4659米）、卡子拉山（4429米），自理塘南下，直奔稻城亞丁，待夕陽西下時住在亞丁村的一座藏式旅店內。理塘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縣城，也是倉央嘉措和他的情人桑潔卓瑪的故鄉，是他心靈深處最傷感的地方，他生前寫下的最后一首情詩“潔白的仙鶴啊，請把雙翅借給我。不飛遙遠的地方，只到理塘就回。”道盡了對情人的無限眷戀。那首《見與不見》更是讓人們記住了這位“世間最美的情郎”。15日一大早，我便懷揣“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間清爽的風，如古城溫暖的光……”這樣美好的句子來到《從你的全世界路過》的拍攝地，由雪山融化匯集的溪流靜靜地流過開滿鮮花的草地，恍惚間我竟然忘卻了自己身在高原。抬頭望天空，藍天映襯下的“仙乃日”峰（6032米）格外秀美，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雪山，感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時，心生圣潔莊嚴之感。今日的目標是“三山兩湖”，除仙乃日外，央邁勇（5958米）和夏洛多吉（5958米）我們也要一睹真面目，牛奶海（4600米）和五色海（4700米）也要揭開美麗的面紗。拾級而上，隨著海拔的升高，我漸感心跳加速呼吸困難，需要走幾步就停下來大口喘氣，待呼吸順暢之后再繼續前進。有藏族小伙在我們身邊如履平地般呼嘯而過，引得我們羨慕地驚呼，小伙回首報以羞澀的微笑絕塵而去。身邊已有很多人拿出氧氣瓶狂吸，我雖身背氧氣，但我想挑戰一下自己，就不為所動繼續前行。越向上越困難，感覺心臟快要跳出胸外了，但我絲毫不慌張，我相信自己的心肺功能（心臟每分鐘60次左右，肺活量6200左右），迎著半途放棄折返的人們，我感覺自己就像英勇的逆行者在奔赴戰場，渾身又充滿了力量，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到海拔4600米的牛奶海邊，感悟到無限風光在險峰的真諦。牛奶海的確漂亮，由雪山水融化匯集而成，海水蔚藍純粹，與天空遙相輝映，牛奶海從遠處看呈水滴狀，有人說這是情人的眼淚，我深信不疑……牛奶海再向上100米，是五色海，佇立在五色海邊仰望兩座高山，心胸倏然開闊起來。下山的時候，我竟然沒有了任何不適的感覺，也像藏族小伙那樣如履平地般呼嘯而下，心生歡喜。因返回時大家都已人困馬乏，在亞丁的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16日從稻城亞丁返回，途徑兔兒山，到理塘后繼續西行，翻越海子山，路過毛埡大草原，草原上開滿了紅的白的黃的紫色的小花，像極了各色人生。午飯是在一個叫做溫泉客棧的地方解決的，飯店不大但很有特色，飯店的墻壁上寫滿了旅行者的留言和祝福，我也把只言片語寫在了墻壁上，如果有一天能舊地重游，希望還能找到。從成都向西的318國道，其實大多都是沿著河流逆流而上的，因群山連綿，河流只有在兩山之間的谷底流淌，因為“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所以聰明的人們就選擇傍著河流行走，除非有高山阻隔，需要盤旋而上翻越過去。今天就是先沿著理塘河西行，然后又沿著金沙江南行，過了金沙江又繼續西行，中間不時經過落石路段，路旁或者谷底的汽車殘骸也不時出現在眼前，告訴我們路途的艱辛，提示著我們要謹慎駕駛。過來金沙江就是西藏了，兜兜轉轉的這些天，我們才終于來到西藏的地盤。翻過拉烏山，我們住宿在海拔較低的如美鎮（3640米），瀾滄江就從鎮中流過，恰好我住宿的房間就在瀾滄江邊，開窗看翻涌浪花，閉窗聽滔滔江水，一夜安眠。17日我認為是旅途中路況最險的一天，從如美小鎮出來，便盤山而上，海拔直升上千米，和“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窗外是萬丈深淵，看得人膽戰心驚，大氣不敢喘。好在終于翻越了東達山（5008米）業拉山（4658米），沒想到又遭遇怒江七十二拐，對“之”字的寫法我已重復了無數遍。經過怒江大橋時，我看到了塑進小戰士血肉之軀的橋墩，像一座永遠的豐碑，凝望著奔騰不息的流水，過往的車輛也都紛紛鳴笛，表達著對小戰士的懷念和敬意……夜宿然烏湖畔，靜謐而美好。18日從然烏湖出發，至林芝住下。一路伴著帕隆藏布江西行。林芝地區不愧為“西藏的江南”，山上林木蔥郁，草地上牛馬成群，好一派田園風光。然波密段路況極差，泥石流經常沖垮橋梁，沖毀道路，幸運的是在我們經過的前一天，被沖垮的橋梁剛剛修復好，聽說在我們經過后的第三天，這一路段又被徹底沖毀。路邊有“川藏線上十英雄”紀念碑，記錄著十英雄的壯舉。午飯是在魯朗吃的石鍋雞，墨脫石鍋配上西藏的中藥材，讓石鍋雞唇齒留香，余味悠長。聽說魯朗的星空特美，趕不上好天氣只能空留遺憾了。19日我們離開318國道，取道219，一路沿雅魯藏布江而行，雅魯藏布江有世界最深大峽谷，峽谷之寬闊，景色之壯觀，令人嘆為觀止。拉姆拉錯湖是西藏最具傳奇色彩的湖泊，“拉姆拉錯”藏語意為“吉祥天姆湖”、“圣姆湖”。據說朝拜此湖的有緣之人還可從湖水幻示的影像中看出神喻的前生和來世。西藏歷代達賴喇嘛和班禪的轉世靈童，都是通過觀圣湖所現的異象確定尋訪的方向和原則的。湖泊海拔較高（5300米），我靠信念和意志的支撐才爬了上去，只為溫柔地看她一眼，我想可能這是我徒手攀登的最高度吧，人生巔峰，讓我感觸頗深。夜宿加查。20日到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羊卓雍措（簡稱羊湖），沿拉薩河到達拉薩，住在布達拉宮旁邊，敞開房間的窗子，“宮似相思久，推窗鋪面來”。我們開始了為期三天的拉薩“慢生活 ”。21日上午游布達拉宮，聽導游介紹宮內存有用孩子的小腿骨制成的骨笛以及用成人皮繪制的唐卡，我對“藏”字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層。“藏”通“臧”，里面的“臣”字，像一只豎著的眼睛，為奴隸之意，外面的“戈”為長柄武器的象形，合在一起就表示以戈刺目，從字形上可以看出對奴隸的迫害之深，“藏”的得名名符其實。晚上觀看了大型實景演出《文成公主》，再現了當年文成公主進藏的感人情景，主題曲“我想要生者遠離饑荒，我想要病者遠離憂傷，我想要老者遠離衰老，我想要死者從容安詳”一遍遍在耳畔回響……22日上午看了一下大昭寺，下午逛了八廓街，買了些許紀念品，留下諸多慢腳印。 一路向北 23日，由拉薩向北到安多（4800米）。與藏南相比，地勢平坦了許多，但海拔也較高，均在4200米以上。我們行駛的109國道與青藏鐵路（天路）、青藏高速（在建）始終并行，似“一條條巨龍翻山越嶺，為雪域高原送來安康”。由岡底斯山脈和念青唐古拉山的雪水匯成的納木錯湖（4718米）為西藏三大圣湖之一，是世界第三大咸水湖，藏語意為“天湖”。湖水清澈碧藍，岸邊鳥兒翻飛，人與自然相映成趣。離開納木錯繼續北行，路邊是廣闊的草原，成群的牛羊自由自在，愜意無限。天氣也如孩子的臉，剛剛是陽光明媚，轉眼又下起小雨，倏忽又有雨轉晴，正感慨大自然的變化無常之際，大草原又為我們帶來了驚喜，一道美麗的完整的彩虹出現在天空，仔細一看，竟然是兩道彩虹，如此奇觀，令人嘆為觀止。24日翻越唐古拉山口（5213米），天空竟然飄起了雪花，時間不長漫山遍野便白茫茫一片。穿過可可西里無人區，路邊不時有藏羚羊、野驢、野牦牛等動物出現在視野。路過長江的源頭沱沱河、三江源保護基地、野生動物保護站，穿越昆侖山脈，最后抵達格爾木。這一路“道阻且長”，我的微信運動竟然顛出了50080步，顛出了人生新紀錄。 一路向東 25日，我們自格爾木向東，一路高速，抵茶卡鹽湖、青海湖，住在一個名叫紅古的小鎮。茶卡鹽湖是所有湖泊中最為奇特的一個：路是用鹽鋪成的，“冰雕”其實是鹽雕，湖底全是鹽，從湖底隨手抓起一把，手中全是或大或小的鹽粒，真不愧“鹽湖”的稱號。青海湖為世界最大咸水湖，在此就不贅述了。26日全程高速，橫穿黃土高原，在黃河岸邊的宜川縣住宿。27日首先到黃河壺口瀑布，不僅想起李白《將進酒》中“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東流到海不復回”到詩句。河水負荷著大量泥沙，顏色渾黃，氣勢磅礴，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河”字的內涵。后又到了王家大院，繼而到平遙古城，住在古城內的一處小院。夜晚一杯清香汾酒入肚，酣然如夢。28日一大早，客棧主人熬好了一鍋顏色焦黃的小米粥，兩碗下肚，胃里暖暖的，舒服。收拾行囊，打道回府。下午五點左右，安全返回費縣。來接我的老婆一見我就狂笑不止，說我本身就底子硬（臉黑），再加上連日來的紫外線照射和舟車勞頓，已經和藏民的膚色無異了，我亦信然。 結語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心中幽居，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 ——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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