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再過幾天，就是1971年春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漆黑的夜晚，帶有帆布棚的解放卡車，把我們這些還沒有佩戴領章帽徽的新兵，拉進了一條灰蒙蒙的山溝，耳邊不時傳來水流聲，靜靜的夜，顯得那么清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遠處，時高時低的鳴嚎，誰也說不清楚那是些什么動物、野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屋子是干打壘、半地下的，與其說是房子，道不如說是“棚子”：油氈包的自制門，角落里是舊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燈，一扇窗子是用白塑料布遮擋的。墻角，木條搭成個三腳架，一層一層的格子里，是我們每個戰士的臉盆，牙具和墨綠色的水缸放在臉盆中央，毛巾是按照班長要求，疊成方正，搭在臉盆盆沿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大伙兒都到炊事班去領肉餡，領白面，準備包餃子”。班長一聲令下，我們即刻都動了起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班長，我們用什么盛肉餡兒和白面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只見班長用手往墻角的臉盆架一指：“臉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啥！用臉盆？！早晨我們用它洗臉，晚上用它洗腳呢！用它盛餃子餡！盛白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后來的連隊“會餐”里，我們都是用這些臉盆打菜，打飯：紅燒肉、帶魚、炒雞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面和好了，肉餡是炊事班提前為各班早就準備好了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找幾張干凈報紙，平鋪在大通鋪上，搟餃子皮哪里還去找搟面杖！用空白酒瓶子代替了！這邊開始搟皮兒，那邊開始包，爐子旁邊就開始煮餃子了。我們這些新兵順序站好，流水線！一條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去炊事班煮餃子要按照順序排隊，我們就在班里，用水壺來煮。 大伙兒包出來餃子大的、小的、方的、扁的，無論什么形狀，你只要包緊捏住不露餡兒，那就是好餃子！那水餃，熱糊糊地一入口，一咬一窩兒肉，油汪汪的，好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新兵都是河北人，所以，絕大多數都會包餃子，只是“手藝”高低相差懸殊不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大伙兒邊吃餃子，邊有說有笑的。再看看你我的臉、手，個個都沾滿了白面，一個個活像戲劇里的小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71年，那是個穿衣要布票，吃飯要糧票的年代。在寒冷的雪域高原能吃到熱騰騰，油汪汪的白面水餃——知足！幸福！</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青海，我第一次認識了什么是“雞蛋粉”，第一次知道了“固體醬油”，第一次吃到了“壓縮菜”，第一次明白了南方老兵稱呼的“咸雞”，原來就是蘿卜咸菜疙瘩，第一次知道了一拉就長，一擠就扁，遠遠的還散發著酸味兒的白面饅頭，被南方老同志們稱之為“面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山溝里，荒蕪人煙。四面都是光禿禿灰蒙蒙的大山。青海高原寒冷異常，新鮮蔬菜難以運輸、儲藏，記憶中，雪里蕻、洋蔥頭、土豆、蘿卜……所以，我們有了“壓縮菜”、“雞蛋粉”、“醬油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脫下軍裝的幾十年后，當我來到長三角的江南。面對著滿眼蔥翠的山巒，耳畔聆聽著那些鳥語蟲鳴，我不禁在想：當年在四面光禿禿，飛沙走石的荒溝戈壁，這些南方戰士需要面對多么大的冷暖落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當我站在陶公島、散步在東錢湖畔的時候，那一刻，我的思緒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個冰天雪地懷頭他拉！回到了那個滴水成冰的天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光陰似箭，幾十年過去了！十幾歲青年的我們，個個也都早已經成為了年逾花甲的小老頭兒。那些個冰天雪地的記憶，好像就在不遠的昨天，那些個大大小小的餃子好像又擺在了眼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71年春節，第一次離開家過的春節，那頓餃子的味道真好！</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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