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兵養成記

鄱湖牧童

我的新兵養成記 一、入伍 1992年12月14日，南昌市西湖區武裝部來電話通知，我的入伍通知書發下來了！要求我15日上午去武裝部領軍裝，18日上午在省軍區陽明賓館集合出發，是去福建省軍區海防師部隊當兵。 這次報名當兵前，一直在參加街道組織的入伍青年積極分子擔當的市容監督員，每天陪一群戴紅袖套的大爺大媽們巡查在大街小巷，幫助街道辦事處管理街道市容市貌，那個時候還沒有城管這個職業，街面上的事，主要是街道組織一些閑散人員去管理，現在終于熬出頭了。 去武裝部領到了入伍通知書后，立馬打電話給表外甥丁江東，告訴他我的好消息。表外甥也要去當兵，他在東湖區體檢政審都通過了，聽說我已領到了入伍通知，他非常著急，天天催促他爸爸去武裝部詢問。東湖區武裝部因報名參軍的人太多，而當兵名額指標又很少，所有的消息都不放出來。在臨快出發的前一天，才最終把入伍名單定下來，并緊急通知入伍新兵第二天出發，搞得許多人措手不及，連請客的機會都沒有。12月 17日表外甥打來電話告之，他入伍通知終于發下來了，也是去福建福州當兵，但是去野戰軍86師，并且也是18日出發。 二、送行 12月18日上午8點，我在家人的陪同下去省軍區陽明賓館集合，福建省軍區海防十二師在南昌只招了15個人，其中10個男兵，5個女兵，其他的兵源在江西萬安縣招，萬安縣招了100多人，新兵們早上6點已經從萬安包了三輛汽車來南昌的路上，然后和我們會合后再坐火車去福州。中午，萬安縣的新兵到齊后，然后我們幾個南昌的新兵和所有的萬安縣來的新兵，步行去南昌火車站旁邊的軍供站吃飯。印象中軍供站的飯米飯硬硬的，菜是豬肉燉粉條，素炒大白菜、火腿炒黃瓜等幾個菜。一人一份飯，飯菜管飽。 　　飯后，大家全部返回火車站廣場，火車站廣場已是人山人海，江西各縣區的新兵有幾千人聚在廣場上，萬安來的新兵在左衣袖子上綁了一根紅色細繩子，其它縣的新兵有的胸前掛一大紅花，有的胸前貼一個銘牌。我們幾個從南昌的入伍的新兵什么標記也沒有，接兵人員怕我們走失，連上廁所都要派老兵陪同。 下午5點，東湖區去福建的新兵們來了，區街道送兵人員敲鑼打鼓熱熱鬧鬧的，我發現送親友的隊伍中有我的家人，全部都在送表外甥。我就在隊伍中大聲喊表侄的名字，表侄聽到我的喊叫，見到是我，趕急又把我姑媽和其他人叫住，把他們領到我這個方隊中來。姑媽及幾個表姐剛在陽明賓館送了我一次，現在見我還沒走，又問了我乘坐的火車車次情況，才知是和表外甥是同一趟火車。 下午18：30分，新兵們去福州的開始登車，我分在6號車廂，表外甥分在9號車廂。新兵們按屬地劃分座位，所有人的座位全是硬座。我所在的車廂全是外縣新兵，車廂外沒有人相送。而9號車廂內是東湖區去福州的新兵，送兵的親友們人山人海，里三層外三層圍在車廂里外嘰嘰喳喳。 母親和大媽及堂姐幾個在陪我聊天，姑媽一家人在陪表外甥，母親很高興的樣子！ 表外甥丁江東 　　大媽一開始說不來送我，會去送表外甥，我有點不理解。后來，才曉得大媽是怕我去當兵要吃苦心里舍不得。她當了一輩子軍嫂，二個兒子和女婿也都是當兵的，知道當兵的苦和累。而我母親認為好男兒志在四方，男子漢就要多吃苦，多經歷一些事才會成長，去部隊當兵是好事，開心才對。 自我父親去世后，母親便和我大伯大媽商量，將我戶口轉到大伯和大媽他們家名下，大媽便起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對我既有嚴厲的教導，又有慈愛般的關心。臨當兵前一周，知道我最愛吃餃子，每天換著花樣給我包餃子！大媽外表剛毅，其實內心柔柔弱弱的，她一直站在站臺的柱子后，偷偷的抹眼淚，我喊她她也不過來。 姑媽在幾個表姐的陪同下又一次過來和我告別，9號車廂外送親友的人實在太多了，擠都擠不下！姑媽交待我要照顧好表外甥。表外甥年齡小今年才16歲，又是去野戰軍，城里出生長大的孩子，沒經歷過多少苦有些脆弱。我比他大兩歲，農村呆過城市也呆過，也算是有些見識。火車開動了，9號車廂外很多送親友的人哭了，車廂內的新兵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火車開動幾分鐘后，新兵進出走動管理不是那么嚴，可以允許走動，但要向帶兵干部請假報告。我請好了假，趕緊去9號車廂看表外甥，表外甥還在哭，哭的很傷心，淚水將衣服都淋濕了，在我好一通開解下，他才止住了哭聲！邊上全是南昌的新兵，有的和他還認識，大家彼此介紹是那個中學的，聊了不一會兒就熟悉起來，很快就忘記了剛剛告別時的憂傷。 火車是慢車，從南昌到福州約600多公里路，要行車17個多小時。進入福建境內后，車速更加緩慢，火車晃晃蕩蕩的一路穿山過洞，沿二山之間的狹窄的閩江峽谷蜿蜒東行，不同于江西熱帶植物映入眼簾，帶給我們是一種新奇和不一樣的風景。我坐在窗口，望著飛馳而過的景像，陷入了沉思，我的人生從此踏上一條磨勵之路，離開沒有長輩們呵護的舒適生活，去探索一條新的人生道路，未來成就在何方！ 三、分兵 上午10點，火車終于到了福州，新兵們出了火車站，統一坐在廣場上等分兵。我們這批兵是海防十二師的新兵，各團的新兵連長都來了，我被分到了海防十二師45團二營。從南昌加入的幾個關系兵，只有我與另一人分在45團，另一個分在1營。 表外甥一下火車就被拉走了，去86師駐連江的一個步兵團，走的時候都來不及和我告別。我們隊伍中，有好幾個有關系的人留在省軍區機關。那個時候，沒有電腦管理，不存在信息化檔案資料，士兵的身份信息封裝在接兵干部手中檔案袋內，分兵時憑接兵干部手中士兵的檔案轉移，是誰，那個地方的去那個部隊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兵員數量對就行，有點人脈關系打招呼，換個想去的部隊真的很容易。 我們坐在火車站廣場上，等各團干部們分好兵，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江西來的新兵全都是穿著冬季的服裝，身體熱的受不了！而福州12月的冬天在有太陽的戶外，差不多有20多度接近30度，加上我們坐了一晚上的火車，又是硬座，沒辦法休息好！整個人穿著厚實的棉服坐在太陽底下暴曬幾個小時，所有的人身體軟綿綿的，似乎沒有什么力氣，精神很萎靡的樣子！ 　　接我們的汽車終于來了！大家拿上各自的行李，坐上軍用大卡車，不知道司機帶我們去往哪里。卡車一路向南，穿過整個福州市區，接著過了閩江大橋，然后轉向東走，汽車越往前開，繁華離我們越遠。從大城市開到縣城再轉到城鎮，司機最后把我們放在長樂縣湖南鎮的一個鄉下，這里靠近海邊（現在連隊位置是長樂國際機場候機廳附近）。去師部和三營的新兵們先下車后，接著是我們二營的新兵們下車，一營的新兵們繼續去往前二公里。分在二營新兵連的江西兵有5人，大家彼比都不認識。 然后是各班班長挑人，我被挑在新兵7班，班長是個很厲害的兵王，聽說是全師訓練尖子，手榴彈能投70多米遠，5公里越野17分以內，第1年進入師教導隊集訓，第2年當班長，第3年又來帶新兵，很牛的一個人，他看我個子高就選了我。 1992年在福建長樂海邊在漁民船上合影 班長幫我拿著行李領我進了排房。二營的新兵連駐地臨時借住在團里輪訓隊，團輪訓隊也是連級單位，平時負責對各類軍事人員進行軍事技能、專業技能培訓，是團里下屬的連級培訓機構。因靠近一營一連駐地，和一營新兵連很近，方便二個新兵連就近搞軍事訓練競爭，促進整體新兵訓練質量提高。輪訓隊有一個大院子，占地五六畝，內有二座建筑，主體大樓和廚房餐廳各一棟，主體大樓一樓有三個大排房，每個排房住三個班另設排長房一間，每個班9人。二樓是干部和教員宿舍，三樓是教室和武器室和衛生員室，房子整體為麻石結構的房子。我的班長姓馬，他讓我睡在他上鋪。在部隊睡上下鋪是有講究的，老兵一般喜歡睡下鋪，下鋪的優勢主要在夜間休息時，部隊搞緊急集合時睡在下鋪的人反應速度要比睡在上鋪的人快幾秒鐘到達集合點。 放下行李后，馬班長先領我去吃飯，因過了中午吃飯的時間，食堂專門為我們幾個新兵做了面條，面條裝在大大的鋁盆子里，有一大盆，夠五六十號人吃都沒問題，量足管飽。面條煮的時間可能是長了，放的時間久結成坨了，又沒有辣椒，很不合我們江西人的胃口，面條不好吃，吃了幾口吃不下浪費掉了！ 　　班長讓我把用不上的物品存放在寄存室，包括在武裝部下發冬季服裝，所有用的衣服和物品全用部隊下發的，馬班長見我穿的作訓服顯得短小，又熱心幫我找了一個衣服偏大的人調換了一下，我的作訓服是新的，和我對換的新兵衣服雖然也沒穿過幾天，但衣服袖口上都結了一層殼，褲子也是臟兮兮的，我有點舍不得換，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心里卻不高興！ 換完衣服后，馬班長又說，門口一班長在幫大家理發，你的頭發也太長了，過去理一理。我一看新兵們全理了光頭，心里很不高興，才來部隊一個多小時，就有幾件小事影響心情！部隊飯菜不好吃，口味不習慣，衣服又和別人換了臟的，現在又要剃光頭，多影響形象啊！從家里出來是帶著美好的心情和對部隊生活憧憬向往，而現實中生活的不如意使我心情一下子落到了低谷。 我對馬班長說，我不理光頭！班長說，那怎么行，新兵都理了光頭，就你不理，想當刺頭兵啊！我說班長和干部們都沒理光頭，憑什么讓我們理光頭。我就那么和班長犟著，堅決不去理發。后來指導員也來勸說，說什么部隊伙食好，頭發長得快，容易起油，部隊又沒條件洗頭，會把白色的床單和枕套弄臟，理光頭多方便，訓練完回營地，把毛巾一擦，頭都就清潔了，多省事啊！另外，軍人出門都是戴帽子的，那怕是光頭也摭蓋住了，不會影響軍人形象！聽完這些理由，我才去理了光頭。 連里讓我們新來的新兵先休息兩天，等兵到齊了再訓練，實際上，所謂休息，但也不是完全能休息。第一天先學疊被子，我在家和學校讀書時便不愛疊被子，部隊的被子要疊成豆腐塊，新兵們的新被子皺褶很多，很泡很綿不好疊。老兵們教我們把被子打濕，用唐瓷缸裝開水來把皺褶熨平，反復疊，好不容易疊好后班長說不行，重疊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疊被子，疊好了！班長說一句，還行！再繼續疊。疊不好，馬虎應對，班長直接將被子揉搓一下，唬聲一句：疊成什么樣子，重疊！在疊被子這種生活養成方面，這是個技術活，連疊了兩天的被子，直到將被子里的棉花用手壓出二道折痕，被子才勉強疊出個樣子，但還是疊的與老兵們的被子有差距。 四、訓練 新兵們終于到齊了，訓練也就在各新兵班長自覺的帶動下，先后開始了！班訓練是從整隊開始，每個兵聽到集合后，第一時間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左邊是誰，右邊又是誰。個子高的站前列，個子矮的排末位，和學校排隊正好相反。我班里9個新兵，排第一位是1米81的安徽鳳陽籍的，第二位1米78的河南駐馬店籍的，我身高1.74米排在班隊列第3位。當聽到班長喊一句成縱隊或橫隊集合時，我們幾個新兵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用極快速的動作站好隊，部隊集合速度快慢，是反映軍人雷厲風行的作風和意志，每個部隊都重視集合后部隊整隊速度和質量。后面就是訓練報數、整理作裝及部隊禮儀等。 馬班長在綜合訓練前，摸了一下他手底下9個兵的情況。發現他選的兵有問題，班上的兵除了普遍個子高大威猛這些外表形象好外，無論是力氣還是靈巧性，要比其他班的戰士要差些。我們班新兵來自河南、安徽、廣東、福建、江西、江蘇、安徽7個省，文化層次方面，除了我和河南的李偉外，其他人沒有讀過高中。幾個省的不同地方來的人，大家聚在一起語言交流也是一個問題，新兵們在當兵前，沒怎么出過遠門，習慣了用當地語言交流，突然與外地不同方言的人交流，真是雞同鴨講，當江蘇漣水話和廣東潮汕話交流時，相互不知道對方要表達什么，別說當事人就連班長都煩惱透了！ 更煩的事在后頭，有一個兵年齡較小，估計不到15歲，簡直是把班長累慘了。這個兵隊列走不齊外不算什么，關鍵是整個新兵連三個月下來，還會經常一緊張就會出操犯轉向錯誤，分不清左右，班長就因為他在隊列會操中，兩個月沒拿到一次連里隊列訓練紅旗，我們也是天天陪“太子”讀書，班上在隊列配合訓練方面真是苦不堪言，班長每天氣的罵娘，但這個兵態度較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又因為年齡少，班長也只能多多包容。 　　45團雖然是一個二線部隊，但據說在五六十年代，號稱天下第一大團，有好幾十個連隊，除了有純粹的步兵營外，還有獨立的炮兵營，最多的時候兵員力量接近5000多人。80年代中期全軍大裁軍后，海島守備部隊減編裁員的厲害，45團只保留兩個步兵營和一個炮兵營建制，人員不足千人。現在保留下來的連隊，都是當年牛的不行的連隊，我所在的二營有4連、5連和機炮連，都是步兵連隊編制，特別是四連，軍事訓練在全省軍區部隊中都是有名的，軍事五項的基本功比野戰軍的正規連隊還扎實，現在的連隊分9個戰斗班，目前兵員沒有完全配齊。看似這種二線部隊，實際當年有過輝煌與榮光，有過戰勝一切不怕死的高貴基因，無論訓練作風還是作戰意志都融入這支部隊血脈中。 新兵連的訓練一直抓得緊，每天練得渾身都疼，腿走路時特別疼，在上下樓時一步一挪，疼的嘶牙裂肺的，樣子看上去怪怪的，但當一聽到吹哨訓練時，好像又不疼了，奇了怪了！連隊領導在訓練方面有點發狠，每天訓練十幾個小時，先是一般隊列、初級戰術，到后期還開展班戰術，防化訓練，戰場受傷后的包扎救援等科目，有時夜間還搞緊急集合訓練。除了早上徒手5至10公里越野跑外，每天下午全副武裝5公里，晚上還得搞練體能訓練，實際上每天訓練超過十二小時。 五、連長 連長是湖北的，姓馮，陸軍學院畢業的。瘦瘦的身上沒二兩肉，眼神卻很犀利，能殺人的那種。軍事牛的很，在反綁著雙手的情況下能在二秒鐘之內翻過2米高的墻，特別喜歡我的新兵班長，兩個人每天黏在一起抽煙，雖是個少尉，卻把三個中尉管的服服帖帖的，幾個新兵班長對他卻也服氣，因他軍事太好了，射擊、投彈、越野跑、隊列、器械無所不能。 連長厲害，班長也厲害！想必手下的兵也不賴吧！事實正好相反，整個班除了我和李偉的綜合實力還行。班上的其他的戰友軍事技能就差多了，全連最后一名5公里越野跑在我們班，戰斗主要科目射擊、障礙跑、器械、戰術、隊列都普遍落后全連平均成績，為了提高我班的綜合成績，連長蹲在我班訓練現場指導，有時見新兵訓練動作不規范，連長便親自做示范，連長的行為快把班長逼瘋了。班長也下了狠心死命操練我們，并且經常拿連長的話來說，7班的“笨兵”多，你軍事不行，先天稟賦基因不行，沒有辦法。內務搞得不行，就說不過去了！ 93年河南駐馬店全體新兵，戰友李偉提供。 　　二營的新兵連長和指導員是少尉，三個新兵排長卻是中尉，我老分不清他們的職務，按道理軍銜高的職務更大。后來才明白，連長和指導員是陸軍學院中專畢業生，在部隊已經擔任了幾年的戰斗排排長，有一定的帶兵經驗，營里準備提撥他們為副連級干部，軍銜還沒有提升。三位中尉排長是陸軍學院本科生，從地方考入軍校，4年軍校畢業后，直接掛中尉軍銜，享受副連級待遇，因沒有實際帶過新兵或連隊生活經驗，所以先當我們的新兵排長。 六、熔爐 部隊是個熔爐，專門鍛煉懶人！我在家基本上不掃地，故班里搞衛生，班上的其他新兵一有空就搶著拿掃帚掃地，用抹布擦試窗戶門柜，把排房衛生整理的一塵不染，每周開班會時，班長都要去表揚這些積極分子，批評我這個落后分子。批評多了！怕影響將來入黨，我留了一個心眼，在晚上吹熄燈號時，偷偷將掃帚藏好，等第二天出操回來，就有掃帚掃地了！ 排里有個新兵，長得人高馬大威猛勇武，但軍事技術不行，特別是投彈，硬是找不到技巧，每次都投不到30米。但干活積極，一有空就去打掃操場衛生，沖洗廁所，幫助廚房干活，總能找到活干，老兵們都喜歡他，經常在班排長面前夸他表揚他。這也是他的一種生存之道，新兵結束后，聽說主動要求調到后勤基地養豬種菜去了。 我當兵前身高1米73，體重120斤左右，身體很廋弱，三個月內時間體重增加了20多斤，達到了140斤左右，身高也增長了3厘米，達到了1.76米，這一階段特別能吃，整天盼望能吃飽或幫廚，希望和炊事班搞好關系能多吃一點。 九十年代陸軍步兵的伙食標準很低，每月54斤糧食和兩斤油的定量，每天伙食補貼才1塊6，天天吃的最多的菜是蘿卜和包菜了，很少看到暈腥肉菜，當時大家飯量都特別大，部隊做的饅頭，我能輕松吃下10個。據說有人還吃過18個。在連隊食堂吃飯時，剛開始總是吃不飽飯，等我吃完第1碗飯時再去打飯，飯桶卻空了，眼睜睜看著別人把剩下的飯打走，速度也不慢啊！心里只有干著急卻無辦法。有一次幫廚，有一老兵告訴我，老兵們打飯時一般第一碗只裝半碗，吃完后立馬去打第二碗，第二碗才可以打的多多的，裝得飯碗冒尖，只有這樣才能吃飽飯。 我與江西萬安籍戰友在新兵連合影 七、集訓 1993年四月，師里要搞一次全師新兵尖子大比武，各團組織一個新兵戰斗班，參加新兵訓練尖子大比武。為此，團里專門成立一個集訓隊，由團里作訓參謀在全團選人，我作為二營5個最厲害的新兵被選上，和團其他營的新兵組成戰斗班，全團共初選出15人，采取優勝劣汰，最后只能留下九個人代表團里參賽。馬班長作為特戰班班長帶領我們訓練，我專攻400米障礙，每天跑20-30趟，每一趟都累得夠嗆，連續集訓10天，訓練的苦是我出生以來，出的汗水最多的一段時間，每天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特別是在跑1公里軟沙堆訓練，簡直累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高興的是訓練雖苦且累，但集訓隊伙食好，吃飯時比別人多加了幾個菜，晚上還增加了濃縮牛奶煉乳給隊員增加營養。 記得有一次全副武裝5公里越野跑的訓練，這是一個集體參賽項目。部隊考核時不是按早到隊員的成績記錄，而是測量9名隊員中最后一名隊員到達終點的戰績，這就要求越野跑厲害的在后面幫體能不行的人背東西，我那次幫別人背了三支步槍，還在后面推人到終點，人累得夠嗆。到了終點也沒人過來幫我取一下多余的槍支，氣的我把別人的槍往地上一扔。馬班長看在眼里，立馬對我提出批評：說永遠不要把槍扔掉，戰場上槍支是保障生命的重要武器，人在槍在。我因為心情不好，馬上頂嘴說：我扔掉的是別人的武器，我好心幫人背槍到終點，人家不來取槍，難道我有錯嗎？馬班長立馬火大了！命令我跑回連隊，連隊有10多公里路，按正常時間全副武裝跑回去要1個多小時就夠了，班長要求我在一個半小時之內到達，否則，別吃晚飯。好在我最終按時跑回連隊，到了連隊沒有再說話，但我心里恨死了班長，幾天不理他。 　　說實話，班長對我還算不錯，經常給我加訓練“小灶”，還對連長說，光輝訓練上手快，技術體能好，身體協調性也強，在跑和戰術動作上有優勢，手榴彈投遠，射擊等各方面的成績在老兵的當中也算中上水平，好好培養幾年，不會亞于我的軍事技能。我新兵連結束時，手榴彈能投58~63米之間，5公里越野跑徒手17分多，武裝19分多，400米障礙跑1分40秒，這幾項訓練成績在新兵當中已經算是很牛的了。 后來比武結束，我們團新兵集訓隊得到了師集體比武第1名，我個人在400米障礙跑比賽中人因小小的失誤只跑了1分45秒成績，獲得第2名。分析原因主要是沒有提前去師教導隊適應比武場地，因師教導隊障礙場的高墻，比一般的訓練場高10厘米且厚實，又是水泥實心的墻，第一次沒有通過，后再一次才通過，扣了不少時間分，實際上所有參賽隊員都沒有發揮好自己平時的正常水平。 集訓隊結束，馬班長調回老連隊，沒有再帶我們，換了一個新兵班長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了，很遺憾，當年他也確實沒有做錯，只是我不理解罷了！新兵連結束。我分到了他的老連隊四連，當時他因為要去報考軍校，到師里參加文化復習集訓去了，就沒有見到他。后來，聽說他考上了南昌陸軍學院，我95年9月到陸軍學院時，想見他，結果他畢業了，分配到別的部隊，彼此再也沒有見過。 八、事故 進入4月中旬，福建沿海的天氣悶熱潮濕，我們的新兵訓練，早就超過了三個月，但新兵訓練沒有結束際象。 有一天，我們新兵連五公里全副武裝跑訓練返回連隊后，始終沒見干部們來整隊，反而見干部和班長們慌慌張張的跑出營區去，后來團里也緊急來了人，再后來通知把一個新兵的東西取走了。當時我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了晚上，團里派政治干部蹲點，挨個找新兵們談話，了解訓練和學習情況。軍事訓練開始減緩，連續幾天，除了隊列和投彈訓練外，其它訓練不怎么搞，訓練量下降了不少，換成了學習軍隊條令和思想教育。幾天后，老兵中才傳出了一排有個新兵在全副武裝越野跑過程中猝死，團里認為一方面是新兵自己身體不合格，另一方面訓練強度也確實大，練的也夠狠，團里發通知，不讓各新兵連搞競爭性訓練。 九、看海 過年時，連里放了一天假，我們營地離海邊很近，才五到六百米，但都沒有去過海邊。指導員難得有空閑組織我們這些沒見過海的新兵去看海，幾個班長領著大家到了海邊，那天風浪大光線也不好，聽老兵指著遠方說是臺軍的前方哨所，實際上啥也看不清楚。 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前，我軍與臺軍互相摸排搞暗殺，雙方軍事敵對關系較為緊張，隨著我軍國防建設強盛崛起，臺軍軍事在走下坡路了，雙方已經好些年沒有互相搞破壞了！我們這一代守護海疆的軍人是幸運的！大海那邊一片灰蒙蒙的，什么島也看不見，指導員借了一臺膠卷照相機，幫大家拍了不少好照片，其中有一張我和戰友李偉以海浪為背景的照片拍的最有氣勢，后來指導員還專門洗出來寄給了解放軍畫報社投稿，聽說還登上了，可惜我沒見到。 下午，在連里院子里洗了一個井水澡，把幾個月來的臟衣服和身體徹底清洗了一下，有人說部隊戰士不愛干凈，愛干凈但也要有條件。實際上，這是我來部隊第一次洗澡，當時部隊條件差沒有熱水，水井的水量只夠整個連隊做飯生活用，平時大家只能洗個臉和腳就行了，全連所有人大批量的沖水洗澡，這個條件是不具備的。這次洗澡都是炊事班事先存夠了生活用水，我們難得集體洗一次澡。 福建的海邊冬天不冷，最冷時大約十多度，沖冷水澡還很舒服，洗作訓服的時候發現衣服和褲子已壞了，這是搞戰術訓練時候磨壞的，這么厚實的棉卡嘰布都不耐磨，袖口和褲腿都磨破了，心里有些舍不得。 　　十、過年 1992年大年三十下午，新兵連搞了一場兵演兵，兵看兵的文藝演出活動。晚上會餐，炊事班做了不少好菜，加上地方政府慰問又送了各種年貨，連長宣布不管是新兵老兵都可以放開量喝酒，白酒管夠，酒是四川的五家白酒，每個班先發一箱共十二瓶。部隊沒有配發酒杯，喝酒的酒具全用刷牙的唐瓷缸喝，半茶缸差不多有四兩左右，我以前沒怎么喝過白酒，但在部隊大環境下受氣氛感染也是豪情萬丈。連長講完話后，一起喊“123、干”，大家毫不猶豫一口喝掉。這次過年，連隊的菜真是量大管飽，司務長讓炊事班把壓箱底的本事拿出來，大魚大肉做了不少，連平時難得一見的時令海鮮也有。我們這些新兵幾個月來，訓練量大消耗也大，見這么多肉菜，還不得拼了命“糙”，連長讓炊事班的兵做好服務保障，見每個桌上的菜空了，立馬要及時給加上。在這么濃郁的年味中，我受氣氛感染，漸漸放開思想禁固，和大家拼命喝酒，見老兵都喊班長的叫，見新兵都叫兄弟，好像喝的不是酒，喝的是水一樣，差不多喝了有1.5斤，迷迷糊糊的和馬班長稱兄道弟，接著又去和馮連長還干了一杯，記得連長還夸我是個好兵，將來到他連里當兵。連長酒量大，來者不據，據說當時差不多他一個人喝了不下四斤白酒。 旁邊的6班有新兵在唱歌，在唱想家的時候，剛開始是幾個人小聲哼哼，后來，在指導員的帶動下大家一起唱，有的人邊哭邊唱，歌曲一首接一首，氣氛達到了高潮。這兩個多月來的辛苦訓練壓力得到了釋放，很多人都醉得一踏糊涂，指導員安排炊事班的老兵，把邊上幾個已經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新兵送回排房。 大年初一早上，昨日的酒醉絲毫沒有影響我的狀態，身體恢復很快，這得益于這幾個月的高強度體能鍛煉，身體似乎有用不完的勁，干什么累了，只要睡上一覺，疲勞立馬恢復。上午，一營和二營及三營的新兵們搞聯歡，先打一場籃球賽，我作為二營的新兵主力上場，部隊的籃球賽比的是作風不是技術，大家平時在地方上上個籃，都比較文明，不會輕易去犯規阻擊。而部隊打藍球不是這樣的，很多人技術好卻完全發揮不出來，并且基本上沒有出手投籃的機會，因為上場的全是體能超牛的人在防守，一個人手中有球，對方立馬四五個人來夾攻，全場打下來受點傷再正常不過的。最后，在藍球比賽中我們輸給了一營新兵連，他們籃球隊有個兵，身高1米88，在家就是專業籃球運動員，球打得特別好，我們自然不是對手。（幾年后也考入陸軍學院，后在部隊干到正營，轉業進入了福建省公安廳）在拔河比賽我們輸給了炮營新兵連，炮營新兵連的兵也奇了怪了，炮營的士兵力氣就是大，一個個矮矮壯壯的，黑黑粗粗的，他們的訓練就是舉炮彈，拉大炮，搬炮彈，干的就是力氣活，天生蠻力不好比。 十一、士兵 1993年大年正月初三，團參謀長來我們連，宣布我們這批新兵授銜命令，宣布我們這批新兵通過訓練和考核，全部通過授予列兵軍銜，并給于我們5個訓練尖子親自掛上帽徽和領花，從此，我正式成為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 團參謀長講話時說，新兵們沒吃什么苦，訓練強度還不夠，掌握的技能還不熟練，接下來還要再訓三個月，軍事技能下到連隊就可以和老兵一樣，掌握了真正打仗的本領才算一名合格軍人。年后的訓練一天比一天緊，科目五花八門，什么防化訓練，刺殺訓練，都是些老兵訓練的科目，我們這些新兵全在練，每周都有實戰考核，一直練到4月中旬。團里終于派了作訓股的參謀們來對我們這批新兵的考核，考核完，我被評為軍事訓練全優的士兵。 本來新兵連的連長要把我分配進二營五連，我排長不同意，他是四連的干部，他排里的好兵他早“盯”上了，又不好和馮連長爭執，就給老四連長辛連長打電話，說我這個兵不能到五連去，結果四連長和營長報告，經營長同意硬是又把我分在四連。新兵連的連長實際上是五連的副連長，他氣的不行也沒辦法，好兵都讓的四連搶走了，誰叫四連是機動步兵連，五連是坑道守護連。四連長是個老連長，江西鷹潭的，他還把我分在馬班上的班上，但馬班長不在，由副班長主持工作。 十二、調離 在二營步兵四連，我只當了五天兵。我的調令終于下到連里，實際上早就下了，一直在團軍務股壓著，因為我們新兵訓練沒結束。前一階段，我寫信給家里說訓練苦，生活條件差，希望家里想辦法把我調到省軍區機關去，那里訓練相對要輕松些。 這幾個月來，我已經完全適應了基層連隊的訓練，真要走了！還有點舍不得，但軍令不可違，只有走了！四連的辛連長人很好，知道了我要走，專門叫廚房給我加了兩個菜，說雖然你在連里才待了不到一星期，又是我在營長面前爭取來的兵，真舍不得。要我看，實際上基層連隊才適合你，你的軍事技術好，在這里干比在機關有前途。當然，人往高處走，每個人應該要有自己的目標。今后，不管到了那里，不能忘記四連，不要忘記馬班長和徐排長的培養，歡迎常來看望四連的戰友們。 我走的時候是帶著淚水離開的，這是我從社會青年成長為一名軍人的地方！連長派我的另一新兵班長送我到團部辦手續，然后再送我坐上去福州的汽車，就這樣我離開了軍營生活的第一站，后來，一直也沒有機會再回連隊。 多年以后，我已在地方上工作，在原師教導隊隊長羅昭圭戰友的陪同下，去輪訓隊和四連看了看，當年的輪訓隊已成了長樂國際機場候機大廳，四連雖在，但部隊已軍改成海軍陸戰旅，軍種和番號都變了，不是當年那個陸軍步兵連隊，同時代的戰友天各一方，部隊早已物是人非。 寫于江西南昌 2020年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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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兵養成記

鄱湖牧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