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再來

花明玉凈

六、一班的61位同學： 這是我寫給你們的最后一封信。很高興在你們的小學階段能陪你們進行三年的語文學習。 三年的時間說長也長，卻又覺得是一瞬間的事情。本來以為還有一個學期的時間師生用來朝夕相處，一場疫情卻讓這個學期驟然縮水成了七周時間。七天前學校為大家舉行的畢業典禮，好像是一個正式的提醒，在提醒老師和同學們，畢業真的要來了！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一樣從眼前一一閃過，這其中有歡樂，有苦惱，有汗水，有歡笑。 校園里的法國梧桐黃了三次，綠了三次，你們像小樹苗一樣在一天天茁壯成長。你們的個子長高了，疫情之后，再次返校，有的同學個子像被硬生生拔高了一節兒似的，站在你們中間，時常會產生被俯視的感覺，但站在你們中間，我依然會很傲嬌，因為你們是我的學生?。荒銈兊穆曇舭l生了變化，有的開始變得蒼聲，越來越有青少年的樣子，你們在用聲音無聲地告訴我，你們在長大；你們的外貌也發生了變化，臉型變得有棱角，眉眼變得深沉，舉手投足更有了大人的模樣。 在這三年里，我們經歷了一場趣味盎然的語文學習之旅： 專注練字。我們硬筆書法練習了整整三年，每天四個字，寫完一本，重新再寫另一本。我們練習完了一本又一本?，F在我們班內有很多同學練出了一手好字，雨菲雨珂姐弟倆，欣桐、佳瑩、子槿……一手好字就是一筆無形的財富，祝賀你們用三年的時間去擁有了這筆別人搶奪不走的財富。 堅持讀書。每天讀書五十頁，已經成了我們班的約定俗成的作業。三年里，在家長的協助下，我們在語文微信群里每天讀書接力。不夸張地說，每人主動或者被動地讀了得有幾百萬字吧！從薄薄的獲獎小說，到千頁之多的大部頭，我們一一涉獵，即使是在畢業聯歡上，若辰同學依然拿著厚厚的劉心武作品在偷偷地讀，這是一種多么深深的迷戀啊！語文微信群一次次的讀書接力，見證了我們的讀書腳步。身體抵達不了的地方，讀書可以幫助我們到達。讀書，我們一直在路上。 鍛煉膽量。三年的學習時間里，課上課下，我創設一切機會，來鼓勵同學們發言，鍛煉同學們的膽量。從如何課上舉手，到臺前進行演講發言，再到朗讀達標、課本劇表演……在一次又一次的活動中，有越來越多的同學敢于發聲，勇敢地表達自己的見解和主張。 培養學習習慣，掌握學習方法。三年的學習時間里，同學們不僅收獲了知識，還培養了習慣，掌握了學習方法。掌握基礎知識，我們專心致志；練習如何進行閱讀理解，我們討論得不亦樂乎；講評同學作文，我們課堂上其樂融融；誦讀傳統文化，我們背得酣暢淋漓……不止我在陪伴同學們一起語文學習，還有一位不會說話的老師一直陪伴著大家——字典。為了幫助大家養成隨時查閱字典的習慣，我鼓勵同學們將字典放在目之所及的地方，能夠有疑問時隨時就查。有的同學的字典翻得卷了邊，有的同學課下休息時以翻字典為娛樂…… 在六、一班這間四十多個平方的教室里，我和同學們在漢語言文字中穿梭，與圣賢為友，體會到語文學習的快樂。語文真的是一門有趣的學科啊，希望同學們在今后的學習過程中，依然報以學習的熱情，能夠感受到語文學習的快樂！ 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將來的你們一定會比老師們優秀，一定能做出很大的成績！ 去參加班主任張老師特意為大家組織的畢業聯歡會，與同行的英語老師戲言：等會兒不會哭了吧，我可沒帶紙巾。進門后，我微笑著對全班同學說：我給大家準備了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手寫畢業贈言，請大家保管好。幾位同學在分發畢業贈言，我巡視全班同學，發現好多同學在定定地看著我，好像在向我無聲地訴說，我的眼里立刻變得氤氳起來。 添懌和雨菲到我的辦公室來和我告別。她倆亮晶晶的眼睛專注地凝視著我，專心地聽著我說話，仿佛要我把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里。淚水一下子沖上了眼眶，這讓我相信，眼淚是一瞬間就來的，不需要過多的醞釀。添懌送給我一份新打印的自己的書《我的足球之路》，這個女孩不知道為什么和足球這樣有緣分，所思所想注入文字，形成了這萬字的一本“書”。添懌同學輕輕地說：“老師，我又修改了一下，重新送您一份，書里還有別的東西。” 目送兩個女生離開，我看著眼前的這本書，封面上添懌同學笑得很開心、很燦爛。同事問我：這個“懌”字怎么念？我說：念懌（音同“意”），在《詩經》里有這個字，是美好的意思。我輕輕打開這本“書”，一封牛皮紙寫就的信赫然出現在我面前。這女孩兒，她選擇用信的方式來向我道別，心思可謂細膩。說起信，我和添懌師生之間還有段小插曲，兩年前剛接觸書信的時候，因為信的格式出錯，我曾經狠狠地批評過她，現在她以信的方式向我道別，也算是給這段小插曲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這是一封很標準的信，格式正確，語言富有真情實感?！澳娴闹档梦因湴痢?，這是對我最高的評價了，謝謝添懌同學！ 又有別的同學趕到我的辦公室和我道別。話未說上幾句，她們已經是淚眼婆娑，我想安慰她們，眼淚卻又一次一下子沖上了我的眼眶。 不想把你們培養的聽話懂事，因為覺得聽話會磨損人性，懂事會徒增辛勞，但三年的朝夕相處、耳鬢廝磨，你們卻變成了一群最聽話懂事的孩子，你們成了世上與我最心有靈犀的一群人。你們懂我煩惱，知我所憂，為著學好語文一個共同目標在不斷地付出努力。 復學之后，我發出倡議，即將面臨畢業，見到教過自己的老師，用深鞠躬來表達對老師們的感恩吧！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鞠躬是表達感情的高級禮遇方式了。響應我的號召，于是，每當我宣布下課的時候，你們齊刷刷的向我九十度鞠躬；當走廊上相遇的時候，你們向我深深地鞠躬，于是我抱著教材忙不迭深鞠躬還禮，這成了走廊上一道別樣的風景。 畢業聯歡會的最后一項，當班主任張老師宣布鞠躬送別老師們的時候，你們用九十度，甚至超過九十度的鞠躬向老師們行禮，你們在用這種直接易感的方式，用我向你們倡議的方式—鞠躬，來表達對老師們深深的感恩之情。 同學們，雖然七天前在建黨日那天學校專門為你們召開了隆重的畢業典禮，但今天卻是你們在小學的實實在在的最后一天，鞠躬結束，你們在今天就真正的小學畢業了！ 我宣布：61位同學，每一位同學都通過了小學階段的語文學習，你們合格畢業了！ 我宣布：這個暑假不再布置語文作業。同學們可以制定計劃，自己安排自己的學習！ 還未離別，已經開始了想念。校園里芳草正茂盛，可玉蘭樹下的那群少年卻不再回來！從此校園里不再有你們的身影，今后你們將成為我口中的“上一撥兒學生”。希望將來的你們能活成少年真正的樣子，不辜負老師、家長的期望，成為老師、家長心中的驕傲！ 千言萬語，紙短情長。同學們，列車已經到站，我和其他老師們要在這一站下車了，請同學們以夢為馬，繼續前行，去見識更多的美景！ 同學們，再見！  你們的小學語文趙老師   2020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