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畫卷，詩意氤氳———再讀歐陽修的《醉翁亭記》

拂曉丹心

文字：拂曉丹心圖片：網選配樂：二分明月 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還在中文系就讀的我，捧著《醉翁亭記》，那優美的意境，晶瑩潤暢的文字，清麗氤氳的格調，妙到毫厘的構思，讓人心靈震撼，叫人流連忘返，令人愛不釋手。疫情期間，閑居陋室，重溫此文，仍心靈撼動，蕩氣回腸，拍案稱絕… 《醉翁亭記》是歐陽修謫居滁州時所作，雖有頹廢情懷和縱酒山林的閑適雅思，仍不失一篇藝術性極高的優美散文。既有，寄托主觀情感的藝術境界。又有，風光綺麗的畫卷美。圍繞醉中之樂，串出景色之美，朝暮之幻，四季之色，動靜之境。讓人真正領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而放情林木、醉意山水，達到情景交融，意境相諧… 一有山水相映之美。文中的醉翁亭，猶如一幅淡淡墨色山水畫卷。有西南諸峰、有尤美林壑、有蔥郁秀林、有潺潺流水、有六翼古亭，交織一體。“蔚然而深秀”的瑯琊山，風光奇麗，迤邐連綿，蒼翠欲滴。群山壯麗，清泉環繞而下，林深路曲，泉流蜿蜒。向陽處，清泉傍，"有亭翼然臨于泉上”。映襯出；無山，則清泉不美。無泉，則青山孤峙。無亭，則山泉失色。有泉，則亭臺成趣。山與泉相依，泉與亭相襯，畫中山、水、亭、臺，輝映生色，成就詩一般的優美境界… 二俱朝暮變化之幻。醉翁亭晨暮變化奇幻，"日出而林霏開，云歸而巖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初日上東山，陽光映射大地，蔥郁的林間，薄紗般的朦朧氤氳，露消霧散，顯露清新翠綠本色。傍晚，日落西山，彩霞初顯，暮靄遍地，巖石穴壑更顯昏暗。晨俱寧靜之狀，清新之意。晚顯昏暗之象，薄暮之氣。一明一暗，境界相異… 三是描繪了四季之美。以醉翁亭為軸，描盡山中四季景物變化。“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筆墨傳神，芳草萋萋，幽香撲鼻為春光。林木挺拔，枝繁葉茂是夏景。風聲蕭瑟，霜重灑林為秋色。草木凋零，水瘦石枯為嚴冬。春夏秋冬變化有致，相襯成畫，各具特色，春光如海映襯秋色肅殺，夏日繁茂陪襯冬景寒咧… 四存動與靜之美。靜態的瑯琊山蔚然壯秀，動態的清泉潺潺流淌。山色蒼翠奪目，泉聲淙淙悅耳。"樹林陰翳，嗚聲上下”林木之靜對比百鳥啁啾之音。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己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太守歸而賓客從也。"殘陽息于山邊為靜，人影移動，紛然暮歸是動，各抒其境。人與人之間也存動靜之態，"負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樹。”唱與憩，有動有靜。“觥籌交錯，坐起而喧嘩者，眾賓歡也。蒼顏白發，頹乎其中者，太守醉也。”以眾賓喧鬧之動，反襯出太守頹然之靜，生趣盎然。文中意境繪形繪色，山光，水色，人情，醉志相融，各具情致。 五有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之情懷。時而山色露布卷畫，時而水流瀉入畫幅，吋而人情喧于紙上。全文以樂生情，因樂抒情，行文走筆。通過山水，是抒發"得之心”的樂。描游人不絕路途，為人情之樂。寫釀泉為酒，野肴鋪席、觥籌交錯，為表達宴酣之樂。繪嗚聲宛轉，飛蕩林間，是顯“禽鳥之樂"，更是太守自我陶醉的“游而樂"。歡于景物，樂在其中。可謂，串千顆珠玉綴金絲中，斂萬道陽光于明鏡上。 六是情節曲徑通幽，語言清新雋永。文中有"峰回路轉，有亭翼然”之述。無論是四時晨昏的不同景物，五光十色約瑯琊風貌，潺潺流淌的泉聲，雄偉魂麗的西南諸峰，猶如九曲回腸，匠心默運，寫了滁州山景，妙筆淋漓，下一“尤”字，文意迭進，帶出“西南諸峰。再一"望"字，將人帶入瑯琊。"水聲潺潺"，釀泉入畫。最后一"回”一"轉”，醉翁亭才赫然在目。 《醉翁亭記》格調清麗，語言凝煉。如晨昏景色之異，用"日出而林霏開，云歸而巖穴暝。”寫盡林、巖、晨氣、暮靄。令變化的山景逼真欲現。以"香”言春，以"繁"喻夏，以"潔”繪秋，以"水"寫冬，情狀俱到。再如“樹林陰翳，鳴聲上下"，前寫色，后繪聲，將薄暮情景一展無遺！ 在當下物欲橫流，污垢橫生，疫情肆虐的現實中，讀罷這篇清新、秀美、婉轉風格的散文，猶如清泉心間流淌，仿佛凈化了身心，拷問了靈魂，美化了心靈… 附：醉翁亭記（宋歐陽修）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瑯琊也。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于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回路轉，有亭翼然臨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誰？山之僧曰智仙也。名之者誰?太守自謂也。太守與客來飲于此，飲少輒醉，而年又最高，故自號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開，云歸而巖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至于負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樹，前者呼，后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游也。臨溪而漁，溪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蒼顏白發，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太守歸而賓客從也。樹林陰翳，鳴聲上下，游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游而樂，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