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雕一舞

Jeff Liang

-- 三個及一群業余舞者的傳承故事 撰文攝影： Jeffrey LIANG 梁平視頻攝像： Jenny DONG董建菁 & Jeffrey LIANG梁平 修成正果 2019年11月17日，悉尼華星藝術團的第一屆舞蹈大賽在萊卡市政大廳舉辦。由悉尼華人民族歌舞團參賽的舞蹈是維吾爾族舞蹈歡樂歌舞，是第二個登場參賽的團體。此節目是該團的傳統保留舞蹈。舞蹈的前半截由8位女舞者出場。她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衣著打扮光鮮亮麗，活潑優美的舞姿合著抑揚頓挫的音樂韻律，把維吾爾族姑娘們慶豐收的濃郁喜慶氣氛表現得惟妙惟肖。而舞蹈的后半段，則加進了一對領舞的男女雙人舞蹈。 說起來，這個舞蹈的故事背景一點兒也不復雜，故事梗概大約是，秋收時節，一群年輕美麗的維吾爾族姑娘們歡聚一堂參加“麥西來普”（意即“慶典”），她們在葡萄園里載歌載舞，跳起了流行的“賽乃姆”舞蹈，慶賀豐收之年。隨著嗩吶聲強烈快捷的節奏響起，八位身著紅白相間維吾爾族長袍服飾、頭戴白邊紅頂裘絨帽的姑娘，踏著歡快的樂點，飄然而至。咚噠噠咚噠，咚- 咚-噠-噠, 咚噠噠咚噠，咚-咚-噠…… 強烈有序的鼓點頓時感染了觀眾。 不一會兒，“刀郎”大叔來了，村里最美麗的“古麗”也來了。一對伉儷輕歌曼舞，嫵媚傳情，飛眼送波，云裳羽衣，紫陽飛花，羨煞旁人。最后大家一起婆娑起舞，將歡樂的氣氛推向高潮。 歡樂歌舞片段（全舞視頻附后） 舞蹈的后半段，則加進了一對領舞的男女雙人舞蹈。領舞的“古麗”是該團的副團長兼藝術總監曹麗女士，“刀郎”的舞者叫李宏基，團員們尊稱他為“李哥”。他們激情四射的集體動作，完美無瑕的默契配合、極富維吾爾族風格的舞臺表現，讓觀眾贊嘆不已，結尾部分刀郎又插進詼諧動作，博得的評委們及觀眾的一致好評。 這段富有故事情節的維吾爾族“賽乃姆”歌舞，具有非常濃郁的地方少數民族風格。在表現形式上，既有集體舞，又有雙人舞。身在異域他鄉的華人，能看到這樣中華濃郁民間風味節目機會的確不多。 最大齡的獲獎團體 最終該節目被評為悉尼華人藝術界最有份量的舞蹈比賽--首屆華星藝術團舞蹈大賽集體舞第二名的優異成績。悉尼華人民族歌舞團也因之成為本次大賽平均年齡最大的文藝團體。 第二名獲獎證書。不止是褒獎，更是激勵的動力。 華星藝術團團長余俊武導演專門向觀眾提到該團的男主演李宏基先生。他透露，李先生在十天前剛做完第十次手術，就帶著尚未痊愈的傷痛參加大賽，實屬不易。如今老藝術家已進入耄耋之年，雖已移居澳洲多年，但對弘揚中華民族文化的熱情絲毫不減，盡力參加各種公益演出，努力服務于居住國的多元文化。他這種頑強不撓的精神值得舞者效仿。 俗話說得好：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觀眾們所不知道的是，悉尼華人民族歌舞團從創編這個維吾爾族舞蹈“歡樂歌舞”，到今天能獲此殊榮，整整歷經了十個春秋。3600多天里，“歡樂歌舞”離不開三個和一群業余舞者的傳承。下面請允許筆者娓娓道來。 (演員們和團領導都喜不自勝，笑靨如花勝春桃。) --三個人的編創故事（下面圖片中有24張老照片均由蘇姐提供） 故事還要從照片里的另一個女主角談起。她叫蘇莉華，是悉尼華人民族歌舞團的團長，和故事里男主角李宏基是一對恩愛夫妻。他們都是生于斯長于斯的“老新疆”。雖然是漢族，可是生活在新疆烏魯木齊算起來已有三代以上，僅他們這代人在新疆也生活了半個多世紀。 蘇姐和李哥深愛著哺育他們的土地。因為新疆不僅有廣袤的田園，甜美的瓜果，遍地的牛羊，豐富的礦產，更是多民族人民的棲息之地。那里有維吾爾族，漢族，還有蒙古、哈薩克、滿塔吉克、錫伯、烏茲別克、俄羅斯等主要少數民族，還有藏、壯、彝、朝鮮、布依族等47個民族。 夫妻倆在新疆這塊土地上出生、生長、工作了半個世紀，自幼耳濡目染，受到新疆多民族傳統文化的熏陶，尤其酷愛新疆的民族歌舞，可以說有深厚的當地文化積淀，從骨子里就透出一股子“羊肉串”的韻味。他們具有新疆人的樂觀豁達直率、待人熱情豪爽的特點。 新疆的多民族能歌善舞的細胞也滲透到他們的血液里。他們一舉手一抬足，天生就有那種維吾爾族“古麗”和“刀郎”的味道。 蘇姐李哥多年前隨子女移居悉尼，開始了他們的幸福退休生活。時間一長令他們感嘆：澳洲山水雖好，可畢竟乃異國他鄉，語言不通，未免有些寂寞感。“好山好水好無聊”正是他們當時心境的真實寫照。 于是夫婦倆經常外出參加一些聚會，觀看許多群眾表演團體的歌舞節目，以慰籍他們的孤獨感。讓他們感到美中不足的是，看過的眾多節目中唯獨缺少了來自他們家鄉--新疆的“麥西來普”式聚會的歌舞氛圍。 雖然他們都不是專業舞蹈出身，但由于他們酷愛新疆的民族民間文化，尤其是維吾爾族歌舞，每當嗩吶聲響起，手鼓打起時，他們就心癢難耐，連腳底板也開始發癢，情不自禁地欲聞樂起舞。他們開始嘗試自己自編自導自演“賽乃姆”舞蹈。 其實，蘇姐想讓李哥多參加一些舞蹈表演，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老李并非是一副金剛不壞之身，相反長年工作生活在戈壁灘上，極度干燥的惡劣氣候和工作強度使他疾病纏身，還被發現患有癌癥。蘇姐期望他堅持跳舞鍛煉，提高體質，增強他戰勝病魔的能力和抗病信心，使他術后康復得更快更好。 （圖為他們多次亮相于悉尼最具盛名的華星藝術團[集團]藝術節，名氣大振） （圖為他們參加帕拉馬塔大市區演出時頂著烈日觀看的現場觀眾） (早期團員演出完合影) “玩”出來的藝術團 于是他們把自己編的維吾爾族風格的賽乃姆拿出去與華人和其他民族舞者參加麥西來普式的文化交流，不想卻大受歡迎。接下來他們到處受邀參加各種演出和交流。 （圖為他們2011年參加南天寺演出季后的合影） 開始時，由他們夫婦二人表演，然后是兩女一男，在然后就是多人一塊跳一塊兒玩。(圖為夫婦倆應邀參加逍遙同樂會演出維吾爾族雙人舞。) 第三主角登場 該談談第三個主角了。她就是該團的副團長兼藝術總監曹麗女士。曹麗早期從事過專業舞蹈，也曾專事群眾藝術工作，有較高的舞蹈及導演造詣。2016年她被蘇莉華團長專門聘請到悉尼華人民族歌舞團作藝術總監。“歡樂”今天的定型，她也是大功臣之一。她改進了賽乃姆的一些表現形式，還親自參加后半段雙人舞表演，尤其是她設計的極速旋轉出場，使觀眾有眼前頓時一亮的感覺。 曹麗嚴格要求團員規范舞蹈動作，一招一式力求優美，一動一靜力爭到位，對每一個動作，精雕細刻，嚴格要求，力爭表現出維吾爾族舞蹈的特有韻味。她還大力吸收新鮮血液，使參加演出的演員年輕化專業化。歡樂歌舞能取得集體舞第二名，她同樣功不可沒。 曹老師功底深厚，表情細膩，舞姿出眾。 --一群業余舞者的故事 久而久之，參加他們一起“玩”的華人越來越多。蘇姐李哥發現同輩人中與他們處境一樣的大有人在。這些人中有許多人都做了奶奶爺爺輩，平時都貓在兒女家，做起孫輩的“孫子”，只盼著周末出來“放風”交流，放松疲憊不堪的身心。 于是乎，一個屬于自己的舞蹈團隊體應運而生。2010年1月1日，蘇莉華他們決定成立“悉尼舞蹈團”，后由于要加進唱歌部分，團員基本為華人，遂更名為“悉尼華人民族歌舞團”。蘇莉華成了蘇團長，不過她的隊友還是稱她為“蘇姐”。 他們不光參加各種大型活動，也參加各種公益慈善演出。他們主動上敬老院，登寺廟教堂，也傾情為悉尼移民難民署組織演出。有時候，他們在演出完后空余時間教當地學校的小朋友們跳維吾爾族舞蹈。他們的善舉深受當地居民社團的歡迎。 （圖為他們參加澳洲中國新疆第一屆聯誼會理事會就職典禮演出） （圖為早年他們參加西悉尼地區的演出） （圖為演出完畢與當地學校的小朋友共同起舞交流) （歡樂歌舞及天路兩支舞蹈同時參加2017年華星藝術團年度演出后合影） 演員們每周都堅持不懈地參加團里的兩次訓練和排練。每當有演出任務時，她們絕對不負眾望，有的不顧身體上有所不適，有的努力克服家里困難，說服家人，留出時間，盡量以飽滿的熱情參加各種表演。（圖為2019年11月26日為西悉尼移民難民署演出前合影） 他們曾“玩”過不少民族民間舞蹈：新疆的幾個主要民族舞風，朝鮮族、藏族、蒙古族、傣族舞，漢族舞，甚至還跳過印度舞。但是他們的最擅長還是維吾爾族舞，而其中又以歡樂歌舞為其看家的“經典”舞蹈。 在他們眼里，每次演出都是服務于居住國的人民，為其所居住地的多民族文化添上一筆屬于我們華夏文化的濃墨重彩。她們也深深體會到，“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句話的真諦。 本只想“玩玩”，不料玩出點名堂，玩出來藝術，也玩出了第二春！團員也在維吾爾族舞蹈中“吾”出了自我價值。 一“玩”十年。3600多天過去，這個團經歷了風風雨雨，跌宕起伏，慕名加入者越來越多。其中艱辛此文不再贅述。（圖為2019年11月17日參加首屆華星藝術團舞蹈大賽前合影） 炫彩多姿的民族服飾 舞蹈“歡樂”的另一大亮點就是其服飾。這些頗具民族特色的服裝都是蘇團長和李大哥遠赴國內新疆，采購的最具代表性的新疆維吾爾族和其他民族的服裝服飾，不僅顏色多彩靚麗，款式別致新穎，用料精細講究，且件件價格不菲。在悉尼的業余團體中有口皆碑。 別看這倆口子在生活上十分節儉，采購起舞蹈服飾來卻毫不吝嗇，出手“大方”，件件都挑好的買。建團十年來，團里這些民族服裝都是他們伉儷一件一件不遠萬里從新疆和國內其它地方采購后，托運到悉尼來。每次回新疆探親歸來，他們寧可自己的用品少帶，也要帶上這些美艷無比的新疆各民族服飾，占滿四大件托運指標，每個大箱都塞得滿滿當當。 所以悉尼的觀眾才能在地球的南半球看到源自萬里迢迢的北半球新疆及中華其他民族的地道服飾。 小有名氣 華人民族歌舞團開始在華人圈漸露頭角。悉尼許多大型演出都少不了她們的身影，其中包括悉尼市政廳舉辦的一年一度的春節嘉年華演出。有的機構如西悉尼移民難民組織專門點名，要他們去表演維吾爾族舞蹈“歡樂歌舞”。 悉尼市政廳連續多年邀請該團參加一年一度的嘉年華（春節）演出。 2019年10月21日晚，“海灣之夜”暨南區華人娛樂活動中心一周年慶典晚會，特別邀請她們作為嘉賓表演。由于這次演出在悉尼南區的好事圍劇場的燈光比較亮，所以照片拍出來也比較清晰。下面是他們的劇照。 李哥的口哨吹得杠杠的。 老李的舞姿是典型的維吾爾族民間麥西來普的份兒。 刀郎給古麗獻花 這張是該團舞蹈演員2019年3月下旬在西悉尼國際多文化音樂節的表演劇照。 2019.11.26 李哥在參加西悉尼移民及難民署組織演出前的劇照。這幾場演出完畢，李大哥本應進行第十一次手術。筆者撰寫此文時，正值新冠病毒肆虐澳洲之際，大家只能居家隔離。而李哥的手術日期不得已要向后延期了。我們衷心地期待李大哥手術成功，早日康復，按時歸隊。并祝愿他永葆藝術的長青。 在首屆悉尼華星藝術團舞蹈大賽上表演歡樂歌舞上半部 歡樂歌舞參加華星藝術團舞蹈大賽 下半部 (視頻為2019年4月1日全團出游鸚鵡島時自娛自樂的小型歌舞聯歡。)悉尼華人民族歌舞團自2010年建立以來，一晃已經走過十年的歷程。撫今追昔，團長蘇莉華感慨萬千。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原用來解憂的舞蹈，從當初的區區2個人，玩到最多時三十多人，居然“玩”出了一個民族歌舞團。十年來團里的舞者換了好幾茬，可是維吾爾族舞蹈“歡樂歌舞”卻一直傳承下來了。蘇姐說，她最要感謝的是那些一直支持她們的新老團員。沒有她們就沒有這個團的今天。 “十年雕一舞”。一舞跳十年，越跳越美，越跳越精，堪稱一絕。這種對藝術精益求精、精雕細刻、追求藝術、永無止境的態度，使這支維吾爾族舞得以成為該團的當家“經典”傳承舞蹈。對其它事情而言，何嘗不是如此呢？ 后記：本文的構思始于2019年10月下旬，起因是筆者了解到蘇姐及李哥夫妻倆對華夏民族民間舞蹈的那份執著，十年如一日，使我為之動容，有了動筆的沖動。后因當年11月中旬有華星藝術團的首屆舞蹈大賽、11月下旬西區移民及難民慰問演出及2020年2月陰歷年悉尼市政廳等系列演出，寫作被一拖再拖。緊接著就是新冠病毒來襲，只能宅家隔離，李哥的第11次手術日期也再三推遲。但對此題材筆者欲罷不能，直到今日才匆匆提筆成文，多有拖拉之嫌，實在不成敬意。筆者愿以小文吁請生活在海外華人華僑勿忘我中華多民族文化之根基，讓華夏文化之花在異域多元文化的土壤中，綻放出屬于自己和族人的一份光彩。（感謝蘇姐李哥提供的24張老照片和早期背景，豐富了此文的內容。） 作者 2020年6月5日 落筆于新州帕拉馬塔河畔柔姿寒舍（文中所附圖片均由筆者用OPPO手機R17 Pro及松下TZ110相機拍攝，攝像采用的是索尼HDR-CX700便攜式攝像機, 及OPPO R15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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