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成長記

曾靜

他是班里的一個小男孩兒，個子小小的，說話嗓門大大的，寫字的速度慢慢的，于是，我偷偷在心里給他起了個小綽號——小蝸牛。 還記得，去年九月份我第一次走進教室，他有別于其他只顧打鬧的孩子，禮貌地向我問好，還主動上臺幫我把黑板擦干凈，黑板有些高，他像只小羚羊般哼哧哼哧地蹦著跳著默默揮動黑板擦。我一下子就記住了這個小個子男孩兒，心想：這孩子的父母把他教得極好，想必在學習上也是一把好手。 開始上課了，我才發現我的判斷嚴重失誤。這個擦起黑板來像只小羚羊的孩子，在學習上卻是名副其實的蝸牛一只——課堂上，別的同學已經工工整整地完成了課堂筆記，他還抓著筆呆坐著，一副不知從何下手的樣子，你催他吧，他急得一頭大汗雙眼無辜地盯著你，可一看他的課本，還是空無一字，讓人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氣；考試時也同樣讓人抓狂，試卷上的基礎題都答得不錯，可作文往往都只寫了個作文題目便上交，偶爾多寫了兩個句子，便已稱得上是超常發揮；最令人頭疼的是，這家伙的家庭作業總是不完成，第二天的課后輔導名單里總有他的一席之地…… 作業不完成，考試不理想，我急得又催又趕，可孩子的學習狀態還是一度灰了又暗。不僅如此，孩子剛開學時的那個機靈樣兒也不見了，一朵剛開好的話就這樣慢慢變得蔫蔫嗒嗒的。我心里那個急啊，這孩子是個好孩子，課堂上的提問總能回答得頭頭是道條條有理，怎么一跟書寫搭上邊，這孩子就不靈光了呢？再繼續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必須得找找原因。 于是，我特地向孩子以前的班主任了解他一二年級的學習情況，再結合平日的觀察，結果發現，這孩子不是不愛學習，也不是刻意偷奸耍滑，這種種“不靈光”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害怕寫字。 為進一步確認我的發現，也為了更清楚地了解孩子的學習狀態，我與孩子媽媽進行了一次深度交談——正是這次交談，讓我知道了我的一味催促是多么愚蠢，也讓我明白了，孩子心底的愛有多純粹多深沉。 在交談中我得知：孩子由于握筆姿勢不對，寫字非常吃力，雖多次糾正，但仍收效甚微；孩子因為寫字慢，作為老師的我又總是一催再催，結果我越催他越急，他越急越不知從何下筆，慢慢的越來越害怕寫字；原來孩子每天晚上都很賣力地寫作業，但由于速度實在太慢，常常寫到半夜仍無法完成，每次都在父母的不斷催促下才上床休息…… 那天孩子媽媽說了很多，我越聽心里越慚愧，怪自己沒有早一些了解情況，沒有及時“對癥下藥”，同時也擔心自己的一味責怪與催促，會深深打擊了孩子的學習積極性。 談話的尾巴，我希望孩子媽媽能幫我向孩子道個歉，希望孩子別怪我。誰知孩子媽媽卻說，孩子從未對我有過任何怨言，而且一直在心底默默地愛著我。原來那次我桌上突然出現的小零食，是孩子偷偷放的；原來那天在宿舍門口的相遇也并非偶然，而是孩子得知我病了特地蹲守在我樓下想看看我的；還有無數次，他都趴在媽媽耳邊，說我好喜歡我們的語文老師…… 原來，我再怎么兇巴巴再如何緊追猛趕，在孩子心里，都是他最好的語文老師。 我想，我不能只一味地拿著鞭子在孩子身后“嚯嚯嚯”地催著趕著了，也不能總是跑在孩子前面扯著他前進，或許，我可以跟他走在一起，以陪伴者的身份與他一同前行。那么，我或許可以試著這樣去做。 孩子害怕寫字，那就從消除他的畏懼心理開始吧。課堂筆記難以當堂完成，那就課后再補上吧，孩子，不急；家庭作業全部完成有困難，那就給他來一份定制的“作業簡餐”吧，孩子，你行的；考試作文總也來不及寫，那就有所取舍地放棄前面一些試題，適當地把時間多分給作文一點吧，能多寫一句是一句……當不那么急火火地扯著催著的時候，孩子的速度反而慢慢有所提升了，于是，把大方的鼓勵與真誠的表揚也送給孩子，還有他每一點微小的進步都及時給予肯定——有時候，溫柔才是最大的力量。 除了給孩子降低寫字難度，讓孩子重拾學習的樂趣，家校聯合為孩子助力也是良策？于是在此期間，我一直與孩子媽媽保持聯系，及時告知孩子在校的學習動態，而孩子媽媽也時常分享孩子在家的學習生活，也正是從孩子媽媽的分享中，我得知孩子原來是個小書蟲，家里的廚房、客廳、陽臺都有他閱讀的身影——啊，原來我的急不可耐，差點讓我錯過一個小書迷的精彩。 既然孩子愛讀書，想必肚子里應該有不少好故事。于是，在某一次班級閱讀分享會時，特地讓孩子好好準備，說不定能大放異彩。果不其然，在閱讀分享會上，孩子繪聲繪色的表演贏得了一大批粉絲——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得到肯定，那是一件多么讓人信心百倍的事情。 就這樣，慢慢的，我的這只小蝸牛趕上了大部隊——尤其是在經過了上個學期的“特殊照顧”和這個持續加長的寒假的閱讀將養后，這個學期，我的小蝸牛已經完全可以“放養”了。 ? 每每看到我的這只小蝸牛，總能想起張文亮的著作《牽一只蝸牛去散步》，里面這樣寫道： 上帝給我一個任務，叫我牽一只蝸牛去散步。 我不能走得太快，蝸牛已經盡力爬，每次總是挪那么一點點。 我催它，我唬它，我責備它， 蝸牛用抱歉的眼光看著我，仿佛說： “人家已經盡了全力！” 我拉它，我扯它，我甚至想踢它， 蝸牛受了傷，它流著汗， 喘著氣，往前爬…… 真奇怪， 為什么上帝要我牽一只蝸牛去散步？ “上帝啊！為什么？” 天上一片安靜。 “ 唉！也許上帝去抓蝸牛了！” 好吧！松手吧！ 反正上帝不管了，我還管什么？ 任蝸牛往前爬，我在后面生悶氣。 咦？我聞到花香，原來這邊有個花園。 我感到微風吹來，原來夜里的風這么溫柔。 慢著！我聽到鳥聲，我聽到蟲鳴， 我看到滿天的星斗多亮麗。咦？ 以前怎么沒有這些體會？我忽然想起來， 莫非是我弄錯了！原來上帝是叫蝸牛牽我去散步。 或許，我的這只小蝸牛也是上帝派來的，小蝸牛成長的過程，也刻滿了我成長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