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天柱山昭昭英烈魂，——潛山軍民抗日散記

丁昆

前言 2015年本人應淮南市新四軍研究會之邀寫了一篇回憶當年家鄉抗戰的文章，收錄于中共淮南市委黨史研究室和中共淮南市委老干局合編的淮南市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文集《緬懷?繼承?創新》文集，現輯成美篇與大家分享。 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70多年前發生在我的家鄉——潛山縣境內，天柱山下的抗日烽煙猶在眼前飄蕩。史海鉤沉，回顧那血與火的歲月，不禁讓人心潮澎湃，倍加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和平歲月。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一聲槍響，日本軍國主義悍然發動了全面侵華戰爭。同年12月中旬國民政府首都南京失陷，隨后日軍計劃攻克中部重鎮武漢，控制中原，進而推向華南，早日結束侵華戰爭。 日軍擬從徐州沿隴海線西進，后由平漢線南下，奪取信陽，再圖武漢。1938年6月9日黃河花園口決堤，日軍受阻，計劃因之而改變，不得不南調主力，改由安慶——潛山——太湖一線向武漢進犯。 潛山境內的天柱山雄踞大別山東南，其主峰聳立云霄，余脈延及英（山）霍（山），為江淮分水嶺，地勢極為險要，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吳、楚相爭，三國孫吳曹魏政權更迭，宋末元初的劉源農民義軍據險與鐵騎幾乎踏遍歐洲的成吉思汗蒙古大軍相持達十五年之久，明清時期的張獻忠、石達開、陳玉成、李秀成、張宗禹等農民義軍都曾在此與官府抗拒幾年十幾年不等。而潛山縣城則是大別山外圍重鎮,也是當年省會安慶的屏障。日軍認為,只有控制潛山，方可確保奪取武漢而無后顧之憂。 ?一、橫山（棋盤）嶺阻擊戰 ?從1938年6月至1943年4月，日本侵略軍先后四次侵入“武漢保衛戰”的前沿戰略要地——潛山縣境。在此期間，駐守在潛的國民革命軍官兵舍家紓難，奮勇殺敵，在當地民眾的支持下，與日寇曾發生多次殊死戰斗，橫山嶺阻擊戰即是武漢保衛戰的一場重要外圍戰。 1938年6月，日軍調集淮河南岸及蕪湖兩地華東派遣軍，從蕪湖、合肥水陸兩路向安慶進發。駐守的國民黨楊森部因赴上海抗戰多次遭受重創，退守安慶一帶時原本裝備齊全的二十軍、二十一軍僅剩下二十軍的一三三師。為防水陸兩路夾擊、陷身重圍，不戰而退向潛山所在的天柱山地帶。安慶于1938年6月12日陷落，省會先遷立煌（今金寨）、后移合肥。 6月13日，從合肥南下的日軍坂井支隊經舒城占領桐城；6月14日，蔣介石致電李宗仁令國民革命軍27集團軍司令長官楊森率主力死守上、下石牌及潛山待援，雖犧牲最后一人不得擅退，以掩護馬垱封鎖線。6月15日日軍沿合（肥）安（慶）公路直達高河埠（今懷寧縣城），兵分兩路，分別向潛山城東北余家井及東南的懷寧縣公嶺、小市方向進軍，意欲圍攻潛山。 此前，國民革命軍27集團軍133師為抗擊日軍入侵進駐潛山源潭鋪，在楓樹嶺到高枧口東山沿線發動軍民數萬人挖戰壕，筑工事，準備阻擊日軍，守衛潛山的東大門，戰線綿延約15華里。師長楊漢域（27集團軍司令楊森之侄）指揮部設在楓樹嶺（今雙峰鄉），橫山嶺至高枧口東山段陣地由858團鎮守，團長黃建寧下轄3個營，另調857團的一個營歸其指揮。6月10日，133師全部進入戰場，要求周邊20萬居民一律轉移到黃柏山區，這就是老輩人所說的“跑鬼子反”。  6月15日(農歷五月十八日)清晨，日本侵略軍坂井支隊氣勢洶洶地沿安（慶）宿（松）公路直奔橫山嶺附近的黃鶴塘，開始進攻源潭鋪。國軍將士斗志昂揚，嚴陣以待。?戰斗開始打響，日軍先由三架飛機輪番轟炸，后由步兵開始沖鋒。國軍憑借橫山嶺的山勢和堅固的工事阻擊敵人，打退了日軍一輪又一輪的瘋狂攻擊。國軍雖有傷亡，但并不氣餒，反而越戰越勇，激戰四個多小時，日軍一個機械化師久攻不下，傷亡數百，沒敢前進一步。 不料，酣戰之際，大約中午十二時，日軍在附近的萬人嶺抓獲一名由懷寧來的雷姓礱匠，逼迫其引后路從萬人嶺經松茂沖、時思寺到老嶺頭高樓一帶，悄悄從國軍背后突襲包抄高枧口。國軍猝不及防，腹背受敵，遭日軍兩面夾擊，陣地逐漸被分割包圍，依然頑強地展開拉鋸般的爭奪戰，試圖擊退日軍恢復陣地。最終兩軍短兵相接，開展肉搏，殺得昏天黑地，戰斗持續到下午申時。兩天后133師傷亡近兩千人，余部被迫撤退。橫山嶺失守，日軍直逼梅城。 這年秋，日軍由于戰場失利，龜縮到安慶城內。三個月后，逃難百姓陸續返回家園，只見戰場尸骨遍野，血跡斑斑，百姓無不黯然淚下。11月1日，當時的聯保組織民眾搭高臺，設祭壇，以無比悲痛的心情安葬這些為國捐軀的將士，深切哀悼烈士亡靈。當地名流士紳徐權武題寫挽聯道：“棋盤開戰役，黃鶴杳忠魂”、“世界亦棋盤，五千年中原角逐，黷武窮兵勝負總無常，結局依然歸正統；軍民同骨肉，頃刻間倭寇頑攻，突圍陷陣犧牲全為國，悼亡能不等親喪”以表達民眾對為國難赴湯蹈火的英烈們的哀思。百姓們按本地風俗作了三晝夜道場，紙錢焚化數日不盡。 ?二、梅城保衛戰 ?日軍在攻下橫山嶺（棋盤嶺）后，向潛山縣城（梅城）推進，楊森部在日軍強大攻勢下沒能占住陣腳，退至城西桃花鋪至石牌（原懷寧縣城）一線。潛山縣城于1938年6月17日失陷。由于連降暴雨，城西的潛水河水位上漲，水流湍急，日軍未能西進。 6月19日，隨著敵軍的不斷增援以及河水下降平緩，國軍不得不轉移山區。日寇尾追，因地形不熟而返回。為補充軍需，日軍襲擊國軍運糧部隊，并不斷進入附近村莊，燒殺淫擄，無所不為。百姓呼天號地，紛紛逃向大別山。未能及時走脫或執意不肯逃離家園者，但凡被日軍發現，幾乎都慘遭毒手。其間有日軍競相將遠處奔逃的百姓當靶子射擊以行取樂，有猝然相遇不及避讓者多被捅死…… 同日，桂系四十八軍176師在石牌（原懷寧縣城）重創日軍致敵傷亡一千多人后轉移潛山東部源潭鋪山區。日軍在潛山集結約兩萬余兵力進行修整，為進攻武漢作準備。 7月20日，坂井支隊在潛山開始行動，于25日猛攻太湖，因粵軍三十一軍韋云淞部135師、138師奮勇抵抗未能得逞。 6月21日，楊森部調防岳西，第二十六集團軍徐源泉部所轄四十軍、四十八軍、199師由霍山陸續趕來接替防務。四十一師丁治磐部駐守城西王家牌樓，四十八軍徐繼武師駐守城西北白水灣，在公路沿線側擊敵軍。 7月26日，日寇主力攻太湖，晚間縣城陷落。四十八軍于太湖西南涼亭河及長河河谷地帶與日寇經28、29日兩天死戰，打死打傷日軍一千余人。7月30日，四十八軍轉移湖北英山。同日日軍二千余人攻擊王家牌樓，駐守花間山的四十一師某營全部犧牲。日軍占領太湖后，主力進犯宿松縣城。 8月26日，199師羅梅甲部從天柱山腳烏石堰、野人寨山區兩路進發梅城，于次日收復潛山縣城（梅城）。 此次戰役，歷時兩個多月。日軍進入湖北黃梅因后援補給在潛（山）太（湖）公路沿線被我軍民阻滯、切斷，速戰速決奪取武漢的計劃一時成為泡影。以天柱山為根據地沉重打擊了日寇的囂張氣焰，挫敗了敵人在此線的戰略意圖，不得不另擇線路，改由六安攻霍山，經商城、麻城攻取武漢。天柱山一帶的戰事開始轉入相持階段。 多行不義必自斃！日本軍國主義者終于陷入全世界反法西斯狂瀾之中。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黷武窮兵勝負總無常，結局依然歸正統”。 如今戰爭的硝煙早已散盡，槍聲、炮聲、喊殺聲業已遠去。有關這段歷史細節本地縣區志均未見詳載，但從家鄉老輩人的口中聽說了不少相關的人和事。當年鄉親們“跑反”時，我的父、母尚不到兩歲，奶奶正懷著二叔“跑反”，三個月后回家二叔才出生，歷盡了戰爭的磨難。曾祖父自告奮勇留下看守家園，孰料日寇發現后一槍斃命，倒在自家屋后的一棵大棗樹下。這棵棗樹我小時候還在，每每聽大人說起這段往事，家仇國恨，無不激起我對日本強盜的刻骨仇恨！ 近年來，日本軍國主義陰魂不散，日本政界不敢正視歷史，自欺欺人，甚至美化其侵略行徑，遭到戰爭受害國人民的一致唾罵！青山依舊在，畢竟東流去！奔流不息的母親河——長江在大別山前滾滾東去，天柱山與眾多全國名山一起依舊巍然屹立在神州大地，與祖國大好河山共撐華夏乾坤！ [作者簡介]丁昆，安徽潛山人，畢業于淮北師范大學政教系，傳統文化與書法愛好者，現任中共淮南市委黨校教員。 [垂聯方式]微信：wx747748513手機：13855488410 181554867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