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兒

楊枝凈水

虎兒 劉穎 “虎兒”是我喂養(yǎng)的一只小寵物狗。我愛它如同愛我的孩子。 虎兒剛出生的時候，它小得令我吃驚，身長還不及我的中指，像小泥鰍似的光滑的身子，雙眼緊閉，又像剛出世的小老鼠，一點也不起眼。可是它有一個十分稱職體貼的媽媽，由于我給狗媽媽吃得好，所以它奶水充足，整日不厭其煩、精心照顧著虎兒和它的同胞姐姐。把它們喂養(yǎng)得胖乎乎的。七天過去了，它們的身上長出了細細的絨毛，用手摸一摸，光滑，細膩，好似觸摸到柔軟的蠶絲綿，頓時你的全身都會感到一陣舒坦。 　　快半個月了，它們才懶散地睜開眼睛。小眼睛圓溜溜的，像兩顆油麻粒，又黑又亮，它們開始滿窩里亂爬。我給它們營造了一個舒適的家：一個方便面紙箱，里面鋪上軟墊子，從一個側(cè)面用剪刀裁出一個拱形小門洞，便于它們出入，其余面都封閉著，還比較保暖。它們吃飽了就悠然地鉆進媽媽的腋下酣睡，在媽媽的庇護下，它們生活得幸福、安詳。 可是好景不長，在它們剛滿二十天的時候，它們的媽媽拉完屎急著趕回來照顧孩子，由于過馬路跑得急不幸被車撞死了。兩只可憐的小奶狗，吃慣了媽媽的奶水，餓得嗚嗚慘叫，滿窩里尋找媽媽，沒有媽媽的體溫，它們冷得縮成團，樣子既弱小又膽怯，小眼睛里閃著絲絲令人憐憫又悲慟的光。我心疼極了，趕忙到超市買回奶瓶和奶粉，把它們一個個抱在懷里輪流喂養(yǎng)。它們剛開始不習(xí)慣咂橡皮奶嘴，但試過幾次后由于饑餓難忍，也就勉強亂喝一氣，夜里我把它們包在小被子里，安撫好它們才去睡。 　　終于熬出滿月了，它們居然爬出紙箱開始學(xué)步，小腳步顫顫巍巍的，似乎隨時要倒下去。四十天后，我決定給它們?nèi)∶郑扑鼈儌z都長得虎頭虎腦的，干脆姐姐叫虎妞，弟弟叫虎兒吧。于是一家人都這么叫它們了。再大些它們活潑異常，滿地板亂跑亂撞，屎尿拉得到處都是，你走的時候它們冷不丁闖到腳下被踩得“吱哇”大叫，搞得人哭笑不得。于是我狠心把姐姐虎妞送同學(xué)了，單留下虎兒我更加精心地喂養(yǎng)。每日三餐，我們都給它準(zhǔn)備好吃的，隔上幾天，就給它洗澡。它那一身米黃色的絨毛，又滑又順，兩片肉乎乎的小耳朵走起路來一顛一顛上下煽動像兩把小扇子，可愛至極。家里人不論誰回來了，只要聽見開門聲，它便沖到門口，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門一開，它就歡快地向人撲來，圍著你跳來跳去，恨不得一下子跳進你的懷里，它樂不可支，不曉得到底要用怎樣的表現(xiàn)才能表達它的熱情和高興。 它最不樂意的就是被關(guān)進臥室里，那時候它就叫，就抓門，一旦放它出來就興奮得像一匹小馬駒，滿屋子跑來跑去。它很會玩，像個孩子似的，對什么都感興趣，什么拖鞋啦，紙盒啦，掃帚啦等等都是它的好玩具。它最愛玩的是飲料瓶子，常常啃著一個塑料的大雪碧瓶子，啃又啃不著，那瓶子就滿屋子溜，它就追著啃，瓶子不停地溜，它就不停地啃，它不服氣，越溜越要啃，搞得屋子里的響聲叫聲就像賽馬似的，那種滑稽的樣子令人大笑不止，肚子都笑疼了。有時候它把頭撞在茶幾腿上，撞痛了，有些眩暈了，它就茫然地望著我們，一臉迷惑不解的神態(tài)，叫你不由地想抱起它，幫它揉揉，給它重重的一個吻，可放下它，它又繼續(xù)追著瓶子四處亂撞。 　　虎兒小時候好傻，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當(dāng)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它也一如既往地?zé)崃胰鰵g。圍著你撲來撲去，想得到你的寵愛或者逗它玩一下。有一次我回家，它撲過來，我一腳把它掃到一邊，“走開走開”，態(tài)度很不友好，虎兒便坐在地上，兩眼一楞一楞地望著我，很不理解我的表現(xiàn)，瞪著眼睛，小黑鼻朝著我直哼哼，仿佛在問：“主人今天到底怎么了？”我砰地關(guān)上門，它只好無奈地甩甩頭，悻悻地走開了。 虎兒快六個月了，長成了一只更加虎氣凜凜的狗狗了。它的毛色由鵝黃漸漸變成了棕紅色，但腹部、腿和尾巴仍然保持著鵝黃色，單從毛色上看，它就是狗界的“帥男”了。見過它的人都夸它長得“親”。我把它的毛梳理得順順溜溜，洗得清爽潤潔，樣子更加惹人疼愛。 虎兒是我的忠實伙伴。我每天上班之外最大的快樂就是帶著它玩。它像個小鬧鐘，每天五點準(zhǔn)時醒來，前爪搭在我的床頭，“汪、汪、汪”地叫我起床。我知道它內(nèi)急了，就麻溜穿好衣服，帶它出去。我們每天早上去爬山，它到底是四條腿，比我爬得快多了。它跑在前面離我遠了，就趴在地上耐心地等著我，等我走近它，它又一溜煙地跑遠了。有時候它去追兔子或者遇到同伴逗留久了，只要我拍幾下手或者喊它的名字，它就會飛快地跑來追我。虎兒與我相處是那么默契，那么和諧。  　　有幾天，它突然不吃東西了，身體瘦了好多，看上去無精打采的，我趕緊給它買回藥片，可它嫌苦又不肯吃，怎么辦呢，我很著急，想辦法讓它吃，就買來火腿，把藥片插入火腿中間，哄著它吃下去，但是兩天過去了，它仍然沒有好轉(zhuǎn)，我又心疼又焦慮，我得帶它去寵物醫(yī)院看病，可我們這里還沒有這樣的醫(yī)院，怎么辦呢？后來我根據(jù)它的癥狀，上網(wǎng)搜查了一下，終于找到了合適的藥，連蒙帶哄地喂它吃下去，一星期后，它漸漸好起來了，又成了活潑、會賣萌的狗狗了。 虎兒如影跟隨，整整陪伴了我十年之久。隨著年齡的長大，它越來越有了靈性，能聽懂人話，居然會看人的臉色。在我人生跌入最低谷的時候，有些事情我無法與人交流，整天深陷痛苦與迷惘之中，那個時候，我感覺我的生命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好多次我都站在了生死邊緣，想徹底地離開這個令我傷心的世界是我分分秒秒都在思考的事情。每一次我要想不開的時候，虎兒都靜靜地看著我，眼里噙滿淚水，它似乎明白我要干什么，它只是不會用語言表達而已。我看著它，想起供養(yǎng)我長大的父母親，他們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我做傻事！況且我還有那么多難以割舍的愛……在那些灰色的日子里，虎兒成了我最真誠的伴侶，我可以帶著它躲在沒人的地方肆意地哭，大聲地喊…… 　　2015年正月初四，我們一家人出去玩，當(dāng)時虎兒跑出去了，等了它很久也沒有回來。我們就關(guān)門走了。晚上我們回來還沒有見到它，我以為它混著小伙伴一起跑到哪里貪玩了，以前也經(jīng)常有這樣的情況。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仍然不見蹤影。我心里開始犯嘀咕了，它會不會出什么意外了？我一有空就去找，連續(xù)找了一個多星期，給認識它的人安頓、貼尋狗啟事，最終沒有任何消息。我難過、失望到了極點！后來的日子里，我只要是聽到哪里有狗狗的叫聲，就趕忙去看一眼，只要是看到有黃色絨毛的小狗，我就會扯著嗓子喊，看看是不是虎兒。但是，虎兒永遠從我的生活里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無數(shù)回我夢到它回來了，無數(shù)回我都從睡夢中哭醒。雖然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狗，但是它陪伴了我整整十年，那種揪心的疼痛只有養(yǎng)過小動物的人才能體會得到! 虎兒失蹤四個月后，我同村的一個掃街的大姐才告訴我實情，她讓我不要再找了，虎兒與正月初四那天就慘遭不幸了，它被人殺害吃肉了。她親眼見到了虎兒的頭被砍下丟在河邊，害它的就是附近的一個村民，他鐵桶里裝了好幾條被剝了皮的小狗狗。這個消息猶如一悶棍打得我暈暈乎乎的，我蹲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徹底死心了。我真的不敢想象，虎兒被殘害的時候該有多么恐懼啊！它一定渴望我來救它，我不知道它當(dāng)時會有多么悲慘，多么可憐…… 虎兒是我這一生養(yǎng)過的唯一的寵物，至它之后，我發(fā)誓，以后絕不在養(yǎng)狗狗了，它們終究會有離開的一天，對于我們這些投入了感情的人，面對它們離開的現(xiàn)實，真的太殘忍了！ 祈愿再次投胎的虎兒，無論你是什么生物，都盼你一世平安！ 2020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