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pan style="font-size: 15px;">溫峪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位于中條山清水河畔的溫峪村,村前曲水環繞,四周層巒疊翠;身臨其境,常會感受到像她的名字一樣的親切和溫馨。雖不知村之肇始年代,但當地至今流傳的"先有溫峪府,后有平陽(臨汾)府"的說法,卻足以讓人感受到她歷史的厚重和久遠。村東關帝廟古剎遺址尚存,內有碑記說溫峪村"左掖清泉,右攜巨流"云云,對其山水極盡贊美之詞。村南明初古堡墻垣堡門尚在,門前千年古槐依然枝繁葉茂;而村西洞溝則不僅富蘊銀礦,又泉水噴涌,清洌甘甜,冬暖夏涼,常令游人樂不思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相傳在明洪武年間,朝迋指派宮中一公公(太監總管)于此開礦煉銀,孰料此公貪腐成性,不僅坐地貪臟中飽私囊,而且濫行權力干預地方政事。朝迋一怒之下,將其斬首于堡門槐下。故今人稱此槐樹為斬公槐。我想,若此故事為真,那溫峪先平陽而開府建衙之說怕也未必就是虛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這些歷史掌故或無徵可考,但上世紀40年代發生在這里的轟轟烈烈的抗日故事,卻是有戰史記載的。自打對那段歷史有所了解之后,每每到此,在欣賞她的美麗的同時,也常常為她曾經的歷史悲壯而感嘆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堡門及斬公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1938年春開始,國民革命軍近20萬部隊陸續進駐中條山,建立起華北最后一道正面抗日防線,對日軍形成威懾,借以屏障中原和大西北。其中中央陸軍笫3軍(軍長唐淮源,中將銜)擔負大嶺一線守備,軍部先設馬家廟村,后因日軍蠶食防線收縮,而移駐溫峪村。至1940年春天,因應作戰需要再移駐泗交的下唐回村。之后到中條山會戰爆發前的那段時間,該軍下屬補充一團則一直駐扎在溫峪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41年5月7日下午3時,中條山戰役全面爆發,堅守在泗交大嶺一線的中央陸軍第3軍全線接敵,經過一晝夜的搏殺,到8日下午全軍陣地雖依然在守,但左翼友軍笫80軍被突破。日軍得以從通峪方向鉆隙挺進到泗交和唐回,并進一步竄犯至黑虎廟嶺和馬家匣,繼而向笫5集團軍總司令部馬村迫近。其右翼唐王山一線守軍直屬第34師(師長公秉藩,少將銜)因總部抽調其笫100團(團長薛金吾)馳援馬村,致使兵力減弱而防線失守。日軍沿上、下橫榆南進并向西壓迫,第34師后退至尖山北側的東峪溝、岔車和關家圪塔一帶。這就使得堅守在大嶺一線的第3軍兩翼裸露,處于被包圍態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為此,一戰區(駐洛陽)和第5集團軍總部(駐馬村),決定全線撒守二線既設陣地成馬蹄形防守。于是"當令34師(欠第100團)占領東峪溝(尖山北側)、岔車、關家圪塔亙東普峪以東高地(不含)之線,第7師占領東普峪以東高地(含)羅有村,東西北溝(現泗交河東嶺一帶)阻敵東犯。第12師(師長寸性奇,少將銜)以一部占領東西北溝(不含)、孤子嶺、野豬嶺亙秦家村之線,遮斷泗交、唐回大道,阻敵后續部隊。統限9日拂曉就新位置,主力向黑虎廟嶺、馬村前進,協同34師之一團夾殲深入之敵"。當晚第3軍軍部和前指由張家后村,移駐樊家溝村。</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唐淮源將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5月8日開始,中條山普降大雨,旬曰不止。9日拂曉,馬村第5集團軍總部遇襲撒離馬村,轉移至架桑西南小村澗南溝,馬村失陷。日軍分由馬家匣的李家峽和上下桃溝向溫峪和架桑進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東邊垣曲方面,日軍亦由胡家峪、朱家莊分沿徐家山、馬鞍山向溫峪和架桑推進。到中午時分,當寸性奇師長親率"12師主力經激烈戰斗,將黑虎廟嶺奪回后",卻發現"本軍已前后受敵,形成被包圍態勢"。因為此時第5集團軍總部正在向澗南溝轉進途中,無線電關閉,3軍與總部處于失聯狀態。此時若溫峪有失,不僅會遮斷第3軍與總部及友軍的聯系,同時也會失去沿清水河向五福澗突圍的唯一退路。于是,"唐軍長乃決心抽集兵力,向東南轉進,與總部確取聯絡"。依然按照一戰區"利用山地逐次抵抗"和"向五福澗靠近"的命令執行。"命第12師占領張家坪以東高地(即溫峪村北的羊毛山),令第7師占領孫家灣及其以東高地(即現在的王家圪塔一線),分向當面之敵攻擊,34師固守現(上、下太坪)陣地,掩護軍之側后",第3軍軍部亦隨之由樊家溝向張家坪轉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據第3軍副官車學海先生回憶,當時也有不同意見,“5月9日晚,唐軍長指派第34團于10日拂曉前向東南面的小南京(溝)和溫峪之敵攻擊前進。相機占領徐家大山,掩護本軍通過架桑鎮和朱家莊向五福澗突圍。當時該團團長張正書曾說右翼情況尚不明了,因山地狹隘,運動極感困難。不如現在趁敵后薄弱下山較好。軍長則說:現接長官部電令,已派得力部隊和船只到五福澗渡口,我們不惟有責任要去營救總司令,同時也不能丟掉總部和軍部這么多官兵,所以向五福澗突圍無論如何也在所不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于是,冒著大雨,踩著泥濘"第34團于10日拂曉向東出擊","旋進旋退,傷亡枕籍,激戰至午后始攻占小南京(溝)和溫峪一帶,將敵驅逐至徐家大山和銅(洞)溝一線。在爭奪徐家大山時,該團團長張正書負傷,營長向國賢等陣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中條山會戰的相關戰史資料中,多次提到"小南京",如上文提到的命令當時在黑虎廟嶺和圪馬溝一帶的第34團"向小南京和溫峪一線攻擊前進"等,憑著對那里地理的熟悉程度,我斷定它只能是下圪馬溝和張家坪之間的小南溝。而當天那里的日軍,則應是在8日晚間,由黑虎廟經圪馬溝鉆隙得逞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筆者40年前曾在溫峪村東那座由古廟改成的學校里短時執教,接觸過一些當年戰斗負傷落亡當地的一些外省籍老兵。可能是囿于當時的社會背景吧,每談及當年發生在溫峪的那場戰斗,老兵們常是神色黯然,顧左右而言他,顯得諱莫如深的樣子。在斷斷續續的講述中,都說是那一仗打得十分激烈,為爭奪羊毛山陣地,大炮轟鳴,機槍掃射,山下溝口,尸積如山,血流成河。當時我以為日軍來犯,中國軍隊當然是守方,日軍是攻方,那死者當多是日軍了。看過相關戰史資料之后,方才知道我出于愛國心勝,竟是把那場戰斗的攻守雙方想反了。</span></p><p class="ql-block"> </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徐家山早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當天的軍部駐地張家坪村距溫峪村一公里不到,中間隔著一座看上去不是很大的山頭,南坡根是溫峪村,東西兩側分別為孫家灣和張家坪村,而北邊則綿延十余里,和處于夏(縣)垣(曲)之交的徐家山相連。從衛星地圖上看,它其實就是徐家山的延伸和余脈,當地人叫它羊毛山。它就像城市街心的交通崗一樣,扼守在小南溝、洞溝、孫家灣和清水河的出、入口這五岔溝口的中央。兩軍任何一方只要占領了羊毛山,就可把對方進退的任何一條溝口都置于視線和射程之內,所以其戰略位置十分重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天中日兩軍爭奪的焦點就是羊毛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戰前第3軍軍部和補充團長期在溫峪駐扎,所以在周圍包括羊毛山在內的各個制高點上,都構筑了大量的工事。但戰役爆發后,部隊轉守一線,至5月9日,各制高點的工事悉數被先期到達的日軍占領。于是發生在10日的溫峪之戰中,日軍企圖憑借有利地形和工事,阻止笫3軍向架桑轉進,相對成為了守方,而第3軍則自然是攻方。這對武器裝備落后的第3軍而言,困難是可想而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對此第5集團軍司令部戰斗詳報記述道: "本辰(時)第3軍遵照長官部命令要旨,以主力沿溫峪大道前進,適與由馬村北竄之敵遭遇,即與敵在溫峪東北高地展開激烈爭奪。因敵據有我既設工事,頑強抵抗,并由西南再逐次增援,遂成膠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3軍的戰斗詳報也說: "10日6時開始攻擊,戰況甚為激烈。至13時,各部雖然有進展,但敵不斷增援,遂成膠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古戰場,狹路相逢勇者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當時第3軍所處的局部戰場態勢是,溫峪東北20余里的胡家峪、朱家莊一帶已落入敵手,西南的祁家河地區,也已被由平陸東進日軍占領。北邊20里許的東、西交口至上馬莊一線,擔負全軍側后的笫12師35團和第34師101、102團,已全線接敵處于激戰中,軍部也已達現場張家坪村。如果不拿下高地把日軍逐出溫峪,全軍數萬之眾將被包圍在東西交口至溫峪之間的狹小空間里。此時全軍將士心中十分清楚,那就是必須拼盡全力殺出一條血路,才能轉進架桑,否則將處于全軍覆沒的危境。于是全體將士同仇敵愾,氣血高張,面對先入為主占據有利地形且擁有武器優勢的日軍,短兵相接,刺刀見紅,前赴后繼,奮力沖殺。羊毛山上槍聲、炮聲、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清水河里雨水、泥水、鮮血水,一波紅似一波。最終迫使日軍后退到北邊的徐家山和西南側洞溝村。所以,如果以戰斗勝輸而言,勝者當屬第3軍,這是毋庸置疑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為此付出的犧牲也肯定是巨大的,那些當年老兵所說的"尸山血河",則大多應是由3軍將士的軀體堆積起來和由他們的一腔熱血匯成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戰史中對當時的戰斗場面沒有更具體的敘述,那些落亡于當地的老兵們皆已作古,我們也許永遠都無法還原當時的慘烈場面,但這并不等于歷史的虛無。就在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老兵們那黯然的神色。也似乎觸摸到了當年那些來自滇南和全國各地的普通農家子弟滾燙的家國情懷和愛國精神,同時也分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靈也隨之震撼和顫動。</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溫峪村學校(關廟舊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清水河與洞溝河在溫峪村前匯合后流向架桑,由于山勢阻擋,她千迴百轉,極盡蜿蜒曲折,人行其間須反復穿越于河上。所以當地有"溫峪到架桑(讀suo),九里十八河"的說法。沿途兩岸巉巖絕壁,秀峰林立;谷中鶴舞溪頭,魚翔淺底;似乎將中條所有美景盡收其中了。近年隨著旅游業的發展,那里已成高峽平湖、碧波蕩洋的漂流景區,游人每臨其境,多發"江山如畫"之慨嘆,但連同本地人在內,對當年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抗日戰事卻已鮮有聞知。為此我常常在想,許多真實的歷史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遺忘而被湮沒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說遠了,還是回到1941年5月10日的下午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孫子兵法說: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所以古今戰場利害輸贏常在頃刻之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笫3軍 經過近乎一整天的激烈爭奪和血肉拼搏,到下午終于殺開了一條血路。日暮時分,當軍部正欲向南沿"九里十八河"撤往架桑時,第34師師長公秉藩率所屬第100團由架桑北來。該團自8日午后在唐王山奉命馳援馬村第5集團軍總部,至9日早上到達小莊后,即于由馬村東犯之敵發生遭遇,在激烈交火至午后形成對峙之際,側背遭由架桑西犯日軍襲擊,乃撤出戰斗轉進到溫峪。此時唐軍長方知架桑已于當天下午被日軍占領。同時得到消息說,前方的轉進的目的地五福澗渡口也已于9日失陷。這意味著日軍對第3軍的包圍圈業已形成,也使得第3軍通過架桑"向五福澗突圍的企圖為勢所不能"。這是唐淮源軍長始料未及的,也讓久經戰場的他有一種進退維谷的感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當時的情況是,第3軍所屬第7、12師的第21、34兩個主力團,已與日軍膠著對峙于洞溝和徐家山方面。包括公秉藩之第34師100團在內的其余部隊,均是一連幾天在雨中沖殺,不僅傷亡慘重,而且彈藥將盡,糧秣缺乏。加之陰雨中條,五月猶寒。官兵們枵腹濕衣,人困馬乏,已成疲憊之師,實難再與日軍較量。盡管如此,唐軍長依然牽掛著集團軍總部人員和總司令曾萬鐘的安危。經過審時度勢他決定: 著第7師的19團繼續向澗南溝迂回前進,以尋護第5集團軍總部,其余部隊"以團為單位,化整為零,各選目標,向敵后轉進,越過晉南平原向稷王山一帶,與晉軍會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據第34師師長公秉藩回憶文章講,"10日上午,大雨不停,……。官兵已冒雨激戰兩三天沒有休息,沒有吃飯,浸在大雨中,外無援兵。唐淮源召集第7師師長李世龍、第12師師長寸性奇、第34師師長公秉藩,在架桑鎮附近山谷中的一座大廟內,命令晚間化整為零,以團為單位,向外突圍"。雖然幾天后該公秉氏在圪馬溝大河附近被日軍俘虜,但我覺得他上面所說應當是可信的。其中的"大廟",只能是前面提到溫峪村用作學校的古剎關帝廟。因為它雖在溫峪,但說它在"架桑附近"也是不錯的。況且,在架桑附近,是別無"大廟"存在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于是"當日深夜,我(第3軍)溫峪和張家坪等地各部,即向尖山、大寺坪一帶轉移"。之后的幾天里,在東北方距此十里左右的尖山到徐家山一線,他們再次與日軍展開了激烈的搏殺。最終,第3軍將士們用他們的鮮血和生命,譜寫了中國抗戰史上的一曲舉國震驚的干秋悲歌!</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堡門斬公槐</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溫峪水庫</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中央陸軍第3軍軍徽</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第3軍司令部徽章</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架桑村景</span></p> <p>清水河</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堡門</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清水河</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注:文中引用為《中條山會戰垣曲戰場實錄》(垣曲政協編著)中有關軍、師的戰后詳報資料。部分圖片選自網上或由當地網友提供,謹此說明并致謝忱!??????</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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