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兒時記憶的地方

初德超

題記： 隨著時光已轉了一大圈了，人也老了，許多舊事也開始慢慢地走失了。但兒時的往事記憶，卻隨著年齡的增長，愈來愈清晰，漸行漸遠時常浮現在眼前。 記得，那是1959年，我7歲，跟隨父母從東北鞍鋼全家搬遷到湖南湘潭。 早在1958年，為了建設毛主席家鄉湘潭湘鋼，全國的鋼鐵建設大軍就巳從袓國四面八方匯聚湘鋼了。 父親在東北鞍鋼二礦工作，作為鞍鋼支援湘鋼留守人員，結束了這邊工作，才能動身前住湘鋼。所以，我家比別人晚一年到的湘鋼。 (湘潭鋼鐵集團有限公司) 在湘潭，我家住在岳塘湘鋼泉心塘生活區第49棟樓。泉心塘是湘鋼新建的生活小區。 一幢幢紅磚紅瓦二層小樓，室內樓上全鋪的是半尺寬兩米長，刷了紅油漆厚厚的實木地板，樓梯也是用硬木材料制作的。 記得樓下地面當時沒鋪地板也沒鋪水泥，大概過了半年才打成水泥的地坪。 (湘潭岳塘區) 父親參加工作早，當時大小還是個干部，按家庭條件，我家可以分配住有木地板的樓上。 但母親卻不肯，說家里孩子多，蹦蹦跳跳，木地板響聲大，怕影響樓下住戶。 住一樓也好，前后都有空地，可栽花種菜。 (泉心塘49棟舊址) 49棟樓有兩個單元，每個單元住8戶人家，整棟樓住16戶人家。 至今還記得每戶鄰居的姓名，尤其孩子多的家庭，我能叫出各家男孩子的名子。 (原泉心塘現改稱純沖塘) 49棟一單元1號謝家，家里8個孩子，男孩老大謝鵬舉，老二謝鵬飛，老三謝鵬鶴，老四謝鵬威。 老二謝鵬飛在湘鋼子弟中學讀書，1966年紅衛兵大串聯時到四川江油來過我家(1965年，父親支援三線建設，我們全家從湖南搬遷到四川)。 后來聽說下鄉回了東北，七十年代趕馬車出了車禍，死在東北農村。當聽到這個消息，我十分沉痛，還難過了幾天。 樓上5號是韓家，韓科長家有5個孩子，男孩老大韓鵬，老二韓岐，老三韓光，老四韓濤。 老大韓鵬讀初中，小時候覺得他知識面很廣，懂得也多，能講出《三國》里的人物名子。 (純沖塘) 16號馮家，我們叫馮叔，是轉業軍官。一條腿在抗美援朝戰場上受過傷，走路有點不便，但不影響他的形象。 他長相很像電影《英雄兒女》王芳父親王文清王政委，很有氣質。 馮叔喜歡拉二胡京胡唱京戲。有一個兒子叫馮建華，兩個女兒，叫馮麗娟和馮麗莉。 小女兒馮麗莉天姿聰慧，不但有天賦極高的好嗓音，而且還多才多藝，不知道后來長大是否走上文藝道路。 7號郝家，我們叫郝叔，三十多歲，轉業軍人，在湘鋼保衛部門工作。愛人在湘鋼職工醫院上班。有個兒子叫郝強。 郝叔人很和藹，喜歡給孩子們講故事。湖南的夏天特別熱，晚上大人小孩都熱得睡不著覺，坐在外面乘涼。于是孩子們都圍上來聽郝叔講故事。 有次在他家玩，他從抽屜里掏出一支真手槍，那是支锃亮54式手槍，教我們瞄靶打槍。男孩子都喜歡槍，何況又是真槍，高興的不得了。他還教我們槍的拆卸安裝，和怎么保護好槍的頂針，說頂針是槍的生命。 原來他是帶槍的人，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摸到真槍。 遺憾，后來他搬家湘鋼新一村去了。 (湘鋼新一村) 49棟后面就是湘鋼二校。湘鋼二校，始建于1959年春，屬于企業辦的湘鋼子弟學校。學生為泉心塘、新二村、鐵牛埠周圍的湘鋼子弟。 學校由四排油毛氈簡宜平房組成，前面有個足球場大的學校操場，操場地坪鋪的是泥土和砂石，下雨過后沒法使用。 前排一棟是老師辦公室，依稀記得蘺芭墻(竹子編的墻體，墻外抹的是石灰混泥土)上寫有：教育培養德智體全面發展。白底紅字幾個大字標語口號。 湘鋼二校只有一至四個年級，五六年級讀書在湘鋼二分校。 (原湘鋼二校舊址) 湘鋼二分校在湘鋼消防隊旁，離家比較遠，走路需半個小時時間。 上學時抄小路走，走湘鋼二宿舍后面，過條小河，再穿片農田，爬個小山坡就到學校了；走大路，經湘鋼新一村大門口(鋼場)，再過新華書店，少年宮，蘇聯專家招待所，吳恒泰醬園，到消防隊就到學校了。 學校也是兩棟油毛氈簡宜平房，沒有操場，沒有食堂，學生上學自帶午飯。 我上小學五年級就是在這里讀書。 (通往原湘鋼二分校的岳塘路) 說到湘鋼二分校上學，走大路要經過岳塘路上的新華書店。 提起新華書店名子，湘鋼的孩子和學生一定都熟悉。當年這書店在湘鋼岳塘算是個最大的書店，書店里有各類科技圖書和工具書售。 但我們這群小學生到這里來是奔著小人書(連環畫)的。一進門，兒童讀物玻璃柜里擺著新到的小人書，看得讓人眼饞，卻買不起。那時小學生口袋里沒有錢，只能擁擠在柜臺下隔著玻璃瞧著書的封面，望梅止渴而已。 那時想看小人書，只能到路旁擺連環畫書的地攤上，花一分錢看一本，連續看第二本都算奢侈。 那時兩分錢可以在我上學的湘鋼二分校，對面的"吳恒泰醬園"，買二兩四川榨菜皮，自帶午飯學生有份咸菜吃比平時開水泡飯幸福多了。 (岳塘路新華書店) 在湘鋼二校讀了五年書，有兩件最難忘的事： 一件是，上小學一年級期未考試時，語文考試卷上有道聽寫題，叫做：工人做工，農民種地。班主任語文老師一邊念聽寫題，一邊在教室里學生過道中走動，瞧見大部分同學都不會寫種地的"種"字。于是老師隨手把教室門關緊，在黑板上用粉筆寫了個大大的"種"字。 從此，這個種地的"種"字，也永遠深深埋種在我的心里了。 時至今日，真感嘆當年這位老師愛自已學生的表現，也太赤裸裸了吧！ 還記得這位小學女老師姓孫，當年二十歲左右，大眼晴，長發，高個子，很漂亮。 時光荏苒，六十年過去了，今天，我仍然想念這位美麗漂亮的小學女老師。 另件是，在湘鋼二分校上五年級時，一位叫歐耀光年輕的男老師。 為鼓勵我好好學習，曾經送給我一本《作文題選》書。記得，屝頁上還寫有題字，落款是：你的老師。 受老師的關爰和書的啟蒙，我愛上語文課，更喜歡寫作文。 八十年代，我被調到單位廠史辦，參加編撰《長鋼四廠廠志》的工作，並擔任副主編。 后來，聽說歐老師在"文革"中受到了沖擊，患了抑郁癥。 今天，我衷心希望歐老師病已痊愈，晚年幸福！ (現在的湘鋼二校) 還記得小時侯，泉心塘49棟旁不遠處有兩個很大的水塘。 夏天，周圍小孩都喜歡到塘里洗澡戲水。但孩子家長都不準允孩子下水，說這水塘是鍋底坑，淹死過小孩。 于是孩子們為了躲避家長的視線，跑到離家較遠的一個無人區的大水塘(湘鋼俱樂部后面)。 這個水塘不是鍋底坑，淺水區深1米左右，深水區也不到2米，水面很寬，很適合孩子們學游泳。 暑假期，每天這里都聚集有一二十個學游泳的孩子。玩到盡興時，水性好的幾個孩子會游到對面，悄悄爬上岸到農民地里偷摘茄子和菜瓜吃，有時被發現，驚慌地跳進水中逃之夭夭。 (湘鋼職工醫院) 這種勝利大逃亡游戲，曾經我也參加過，現在想起來仍然覺得驚險刺激又好玩。 這里需要說明下，這個故事是發生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國家三年自然災害時期。 那時是大人小孩都吃不飽飯的年代。記得過苦日子時，我還不滿10歲，曾經餓得跑到湘潭市三中小路叢林中採摘樹葉吃(一種灌木樹，當地人稱"甜葉"，剛咀嚼時有點甜味，過后苦澀苦澀的，嘴巴一天都是麻木的)。甚至撿食過別人扔下的西瓜皮。 今天，事情雖然已過六十年了，但是回想起來，我依然不覺得丟人，我仍然認為那時童年是單純、天真、無邪的。 (原湘鋼單身職工宿舍，亦稱"拐角樓"，現為湘鋼希望大廈) 在湖南湘潭，湘鋼子弟印象最深最親切最熟悉的地方，應該是湘鋼俱樂部。 湘鋼俱樂部，六十年代蘇式建筑，外觀宏偉大氣，前面廣場也很寬闊，廣場上有兩朵潔白蘑菇傘形涼亭掩在兩旁樹林中，供游人小憩。 湘鋼俱樂部里有電影院，圖書館和體育館，是湘鋼人的文化活動中心。 (2020年5月拍攝的湘鋼俱樂部) 記得小時候，經常和小朋友到這里玩耍，到這里玩的小孩都持別調皮淘氣。 我們為了逃票看電影，翻圍墻，爬窗戶，甚至貓個腰敢躲在陌生大人后面，從檢票口硬闖關。凡正只要能鉆進電影院里看到電影，什么花樣花招都玩過。 其實，那時電影票價也就是一毛錢，不象現在看場電影動輒幾十元大片上百元。 不過，那時工資低物價也低廉，白菜蘿卜才兩分錢一斤，平時又有誰家舍得給一毛錢看電影。 那時最盼望過六一節，兒童節學校會組織學生包場看電影。至今還記得看過經典兒童電影《雞毛信》、《紅孩子》、《小鈴鐺》等等。 所以說，美麗的湘潭是我魂牽夢縈的地方，那里有我陽光燦爛流金歲月快樂的童年。 (2020年5月拍攝的湘鋼俱樂部廣場蘑菇傘涼亭) 攝影：陳    剛文字：初德超編輯：初德超2020年5月12日于北京海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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