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場場清明雨后,鄉野風味撓心。忙趁清明、月街雙節假期的我,從小城繁華中逃離,回山清水秀的鄉下小住幾日,也為春耕做些準備。</p> <p>我們在農技站買了春耕的化肥,車行在彝鄉青山綠水間。山蜿蜒,水滴翠。目之所及,綠遍山原,春意盎然。</p> <p>路邊麥田,一浪追逐一浪的綠意,撲面而來。一天一個樣兒,正穗穗飽滿,長勢喜人。</p> <p>麥田邊,稀稀疏疏地站著一棵棵高大的核桃樹。核桃花兒已開得密密麻麻,毛茸茸的花隨風搖曳,漸漸掉落,常被人們拾回。去花開水輕煮,微泡洗滌之后,便可炒火腿,炒臘肉,或是涼拌,成為彝家飯桌必不可少的家常菜。</p> <p>林花謝了春紅,公路兩邊漫山綠意,漸濃漸稠。林間雀躍的飛鳥,忽隱忽現,正忙著尋找新家。也許是哪棵彎彎的樹杈,也許是哪個淺淺的樹洞,都會成為它們生兒育女的新家。它們用嘴巴銜來干樹枝泥草,在歡樂的歌聲中建造成它們特有的樓房。不久的將來,也會有一窩窩的光著脊,裸著背的小家伙嗷嗷待哺……</p> <p>我喜歡鄉野,四月清明后將暮未暮的春天,小麥孕穗,野菜上桌,所有開過的花,已被時光收入了流年的畫卷。我也喜歡鄉野,谷雨后將至未至的初夏,陽光不是很熱,風兒很輕,綠意漸濃念漸深,所有的生命開始依著歲月的溫度,緩緩生長……</p> <p>看著聽著想著念著,不覺已到村中心的停車場。一家人下車步行,沒幾分鐘便已到院前菜園。</p> <p>院前菜園的籬笆,已被母親翻修一番,種上菜苗,郁郁蔥蔥。</p> <p>籬笆外,一棵挨著一棵的高山老品種梅子樹,圍著菜園,早已掛果。一顆顆將勻未勻的青梅,讓人唇齒生酸,心生向往。梅樹下,雞仔嬉戲,母雞打盹,公雞啼鳴。早已聞聲而來的瘦黑的家狗,友善地搖著尾巴緊隨身后。</p> <p>未進院門,遠遠地便有一股馨香撲鼻而來,原來是早些年種下的一株雞爪花,如今少有修剪,已肆意生長,成片漫過院墻。時值花期,花朵一團團,一簇簇,一重重,就那樣不管不顧地開著,擠擠挨挨,層層疊疊,芳香四溢。</p> <p>推門進院,直奔灶房,生火做飯。我們從不拿灶房旁,整整齊齊碼著的,齊腰高的一堆劈柴,母親也從不舍得用它來生火。每次返鄉回家,母親都要去重新整里蓋在柴垛上的“油毛氈”,嘴里還時常嘀咕著:“孩他爸,我們回來看你了?!?lt;/p> <p>嘀咕著:“孩他爸,我們回來看你了?!?lt;/p><p>劈柴是父親生前,一斧頭一斧頭,劈成的。劈一陣,歇一陣,抽一袋旱煙,喝一口母親端上的烤茶,還時不時微笑著看一眼身邊忙碌的母親。一堆柴,四五百斤,究竟飽含著多少父親對母親的愛?我不知道,而母親知道。可她從來不說。</p><p>為了這一堆柴,不慣城市生活的母親,還好幾次執意固守在鄉下。彝家人喜歡柴火,紅紅火火的火塘,是生活的祈盼。</p> <p>妻子在灶房忙碌著,我在一旁幫忙打下手,正欲喚大兒子來廚房幫忙,人卻早已不見身影,想必是找村中許久未見的同伴兒玩耍去了,母親則領著小孫子去核桃樹下撿核桃花玩。</p> <p>不知不覺間,已是夕陽西下,晚飯時分將至,見大兒遲遲未歸,我急忙去村中找尋一番。左鄰右舍問遍,方知他隨鄰家侄兒曉君,去村東頭大伯家采桑葚去了。</p> <p>急尋快至,迎面走來三五村童,有說有笑,卻一時難辨誰是誰家孩子。一來,光陰荏苒,久不返鄉的我,與鄰里聚少離多,對小一輩的孩童,更少熟識。二來,眼前這一張張小嘴被染成了紫黑色,活脫脫一個個饞嘴的“花貍貓”。我兒身上的襯衫更是慘不忍睹,如打翻了染缸一般,紅也有,綠也有,紫也有……看到此情此景,我早已忍俊不禁,邊走邊告誡他們樹高要注意安全。</p> <p>其實,貪吃的又何止是他們。我們小時候那會兒,物質匱乏,缺衣少食。家長們整日忙于生計,無瑕照管我們。我們就像一群脫韁的野馬一般,每天放學后就東串西跑,游戲打鬧,足跡幾乎踏遍了方圓幾里的村莊,對于各家的情況也了解得很。比如張嬸家的李子什么時候脆甜可口,趙姨娘家的火把梨樹那個枝杈靠坡容易采摘,還有村中僅有的幾棵桑葚樹,哪棵樹上的果大果甜、何時能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p> <p>那年月,二月春早,大伯家沉寂了一個冬天的桑樹,欣欣然地開始活泛起來。光禿禿的枝丫上先是露出一些點點芽尖,而后蜷曲的新芽兒不經意間就舒展成嫩嫩的一片,鵝黃溫潤,暈光閃閃,沒多久便呈現了滿樹的碧綠,清風徐來,樹葉婆娑,掩映著大伯家寬綽的院落,更襯托出村莊的清幽。</p> <p>過了幾天,枝腋下開出似花非花的物狀,那是桑葚果子的雛形,略有小指甲蓋般大小,帶著一層濃密小刺,便是桑葚果,果兒由綠變紅,由紅變紫。</p><p>每年的春末夏初,桑葚成熟。成熟了的桑葚胖嘟嘟的,黑紫黑紫的,如一串串黑珍珠般珍奇驚艷。在風來沙沙作響的綠葉之中,累累碩果若隱若現。我們的心也隨之越來越激動興奮。仰望著滿樹的桑葚,我們的口水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恨不得馬上上樹采摘。</p><p> 那時每天一放學,我們就直奔大伯家前,扔掉書包,抓住樹干,只三兩下就爬到了樹上,簡直敏捷得如猴子一般。桑葚樹很高,但我們一點也不害怕,各自騎坐在一根樹杈上。也不管是否干凈,是否熟透,就開始貪婪地捋一把塞進嘴里,還沒等吃出啥滋味,就已經咽了下去。等到三兩把下肚,忽覺嘴里酸酸澀澀的,這才想起,因為吃太急,大概把還沒熟透的也摘下來吃了吧。于是仔細尋找,專揀熟透的深紫色的桑葚摘,果然甜美多汁……</p> <p>連連打著飽嗝的我們,卻不甘心,又把衣服上左右兩個大大的口袋全塞滿,才心滿意足地溜下樹來,顧不得滿嘴滿手的黑,抓起書包,捂著口袋就往松毛垛邊跑去,大家有的倚靠松毛垛子,有的早已躺在松軟的垛子上,隨手把一枚放入嘴里,那甘甜就像融化的糖果,順著喉嚨一直甜到心里。</p> <p>“趕緊去洗手,開飯了?!逼拮拥囊痪浯叽?,把我拽回了現實。我們便在院心里,露天擺開桌幾,一碟涼拌蕨菜,一盤樹頭菜炒臘肉,再配鍋木瓜燉土雞,一家人食欲滿滿。飯后喝點新茶,無需飲酒,乘著山風,竟也微感醺然。然后在天清氣明的春日夜里,看月亮升上山來,夢也做得清明。</p> <p>第二天一早,微雨中布谷聲聲入耳,無意間觸動我思父的羽翼,所有往日的光陰,一瞬間涌上心頭。</p> <p>在彝鄉人眼里,一場場谷雨的雨,雨生百谷,最懂人性。你瞧,那酥酥軟軟的雨絲,如彝家姑娘手中的絲線,密密斜斜,悄無聲息地落下。房前屋后的樹木,枝間漸抽新芽?;▋?,草兒,蟲兒,也都爭先恐后地擠進村里來,一簇簇,一片片,一層層,像趕赴一場場暮春的盛會,綠得恣意放肆,綠得觸目驚喜,滿是鄉村原始生命底色。</p> <p>雨后,最先忙碌起來的是父親。他一頭扎進后院的柴房,從墻上取下整整閑置了一個冬天的耙子、撅頭、鐮刀和鋤頭,先是細心地擦去上面厚厚的一層灰塵,然后舀上一勺清水,蹲在地上,在窄窄的磨刀石上一件件刃磨起來,磨得油光生亮。</p> <p>這些簡陋粗糲的農具,在父親手里一年年使喚著,天長日久,它們成了父親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愫和依賴。春種秋收,沒有哪一樣能離開這些農具。父親嫻熟而老練地用它們翻土、耙刨、下種、收割,做得一絲不茍。伴隨著烏溜圓的種子,一同撒落的,是一家人那一份份,諄諄的希望和等待。</p> <p>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假期轉瞬即逝,返城前一大早,母親說,地里的白木瓜已經結果,雖然還小,你們去摘點帶回城給身邊的友人嘗嘗鮮。我們便草草吃了早飯,直奔不遠處的自留山里。</p> <p>木瓜林不大,卻棵棵殷實,枝繁葉茂。枝頭掛滿一個個水光油亮的白木瓜,個頭尚小,真有些下不去手。但還是大兜小兜地摘了不少。母親說,想留下幫弟弟照管尚小的侄女,也抽空幫我打理田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雖心有不舍,我們也只好遂老人的意。揮手告別,望著倚門遠送的母親深情的目光,思念的種子散落在微風里。</p> <p>清明過后春自去,雨生百谷夏自來。季節愈走愈深,綠意漸濃漸稠。莫辜負生活,那就讓我們活得用力些;莫辜負春天,那就讓我們趁著暮春春色尚好,趁心中還有夢想,見自己想見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p> <p>備注:部分圖片來源于網絡和友人,侵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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