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升（小小說）

局外人

文/庚子（原創） 年前，老陳總是悶悶不樂，大年三十跟媳婦周靈說：局里準備提拔了兩名副局長，上面明文規定，此次提拔要把消化超編的副研究員作為重點，自己在副研究員崗位（超編）工作九年，理論上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任命下來，與老陳沒有半毛錢關系。一個位置被一個工作平平的科長填補，一個位置暫時空缺，媳婦周靈哀聲嘆氣地說：“你在局里翻不了身，除非高局長調走。” 復工第一天，老陳在單位的廁所里壓低嗓門給媳婦周靈打電話：“好消息，借你吉言，高局長因為抗擊疫情不力，被停職。新來的局長是市政府辦的副主任張慢，是你初中同學”，媳婦周靈先是一愣，隨后說話的語氣明顯高亢，走路的步伐也格局輕盈，她在想，盡管初中同學畢業后一直沒有聯系過，但她堅信，這對老陳應該是一個機會。想著想著，她唱起了那首“火紅的薩日娜”。 晚上下班，老陳從超市買了媳婦周靈愛吃的梭子蟹、對蝦等，媳婦周靈親自下廚，婦唱夫隨，很快四菜一湯上桌，老陳拿出了喝剩的“扳倒驢，”被媳婦周靈制止，她從柜子里拿出珍藏多年的長城干紅，兩人舉杯暢飲，老陳的眼里淚花盈盈，媳婦周靈深情地對老陳說，好幾年都沒有這么高興過了，今晚一醉方休，喝著喝著兩個人緊緊地摟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媳婦周靈乘坐動車回到老家的小縣城，在儲藏室的一通胡亂翻騰，從一個舊相冊里找到了一張照片，這是一張初中畢業照，自己和老陳單位新來的局長張慢緊挨著，可是照片由于受潮，張局長面部有一塊霉斑，心里多少有點失望，但她知道照片可以修復，于是，媳婦周靈小心翼翼將照片裝入箱中。 媳婦周靈連夜返回，來回1000公里，她沒有感到絲毫的疲憊。到家后立即和老陳商量如何解決照片中張局長面部霉斑問題，商量后決定，前往修復字畫的店鋪修復照片，并把修復的照片裝裱好放到老陳的辦公室，為不顯牽強，還讓老陳把本人的初中合影放在一起，這樣可以顯得更自然一些。媳婦周靈說：“動作要快，要趕在新局長報到的第一天兩張合影就都放在辦公桌上。” 一大早，老陳手捧照片早早地站在了一個名叫“晉升”的字畫店門口，看著字畫店的店名，心里自然有幾份竊喜。照片在修復師傅的手中很快得到還原。老陳順便請師傅給配兩個仿舊的相框。老陳算了一個小帳，兩張照片里里外外花去二千多元，平時買雙襪子都心疼的老陳，這一次看不出有一絲的吝嗇。 周一上班，老陳把裱好的兩張初中合影照片放在辦公桌靠近窗戶的一側，這個位置不是最顯眼的地方，但兩個相框吸引眼球，只要一進辦公室，目光自然會投向那里，看著自已精心設計的場景，老陳的臉上露出了美滋滋的笑容。 張慢局長一上任，沒有急著召開見面會，而是先把辦公室挨個轉了一遍，疫情期間，雖不能與大家一一握手，但張慢局長會親切地與大家打招呼，并不時問寒問暖，在老陳辦公室，張局長看到自已的初中合影，情緒略顯亢奮，摘下了口罩，專門坐下來與老陳聊起了家長里短，不時專注那張照片中的自已，還問起了同學周靈的近況。張局長說：“這些年光忙工作了，初中同學幾乎都失去聯系了，這張照片太珍貴了”。 快要離開時，張局長很認真地對老陳說：“這張照片我已經找不到了，如果你不介意，能否把這個照片給我保存。”老陳立即表態：“當然可以啊，這本來就是你的畢業照，擺放在你那里比擺放在我這里更合理。” 晚上回家后，老陳把張局長與其聊天，主動要求保存照片的詳情給媳婦周靈做了匯報，媳婦周靈異常興奮，又哼起了那首熟悉的旋律“火紅的薩日娜。”哼著哼著，兩個人又摟在了一起。 一周后的一個晚上，老陳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剛到出辦公樓下，發現門衛周老頭正在從樓上抱著一堆雜物下樓，他發現有一個相框非常眼熟，拿過來一看，竟是局長主動要過去保管的那張照片。 老陳急忙問到：“這是從哪兒拿的？”劉老頭說：“張局長辦公室的啊，局長說太占地方，讓我幫他處理掉。” 老陳一下子頭疼開裂，他拿著那張照片，邁著沉重的步伐沿著彎曲的小河漫無目地走著，突然，他發了瘋似的把照片踩在了腳下，連踹五六下，并使勁將它扔到了小河的中央。 回到家里，老陳一聲不吭，他從冰箱里拿出了昨天吃剩的豬頭肉，還有那瓶喝剩的63度的“扳倒驢”，面無表情地自斟自飲起來…… 一周后，任前公示頒布，一個空缺的副局長崗位被年輕漂亮的辦公室主任小王填補。 2020年3月31日于上海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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