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清歡，一半煙火

林月兒

第一次關注到“清歡”這個詞，是因為有幸看到著名散文家林清玄的一篇散文名——《人間至味是清歡》。雖然當時未能讀到此文，不過剎那間就對“清歡”這個詞一見傾心。“清歡”！多么的清新脫俗而又纖塵不染！從此，我心中的就充滿了對自定義的“清歡”生活的向往。 它可能是某個細雨蒙蒙的清晨，撐一把油紙傘去小河邊漫步；或是暖陽初照的陽春三月，去落英繽紛的櫻花園里踏青；或許是靜靜地宅在一個人的書房里，“獨與天地精神之往來”；抑或某個周末的午后泡上一壺清茶，邀三五知己一同談理想、聊人生……。總之，那時在我看來，“清歡”就成了遠離人間煙火和世俗煩惱，充滿詩情畫意慢生活的代名詞，也是自己追求的一種唯美、自在的生活方式與愜意的精神享受。 年歲逐增，肩上的壓力和責任也與日俱增，漸漸明白原來歲月靜好也離不開負重前行。近幾年，自從和父母分開住以后，只會水煮面條的我，極不情愿地開啟了，從熙熙攘攘的菜市場到琳瑯滿目的廚房，“柴米油鹽醬醋茶”輪番上陣的“煮婦”模式。此外還要面對越來越繁忙的工作，下班了還要輔導孩子學習、周末又要去陪伴父母，另外，洗洗換換、清潔衛生等雜事也是必不可少的。感覺自己快成了一個旋轉的陀螺，或是生產流水線上已經設定好的一道道程序，每日在一大堆俗事的生活里輾轉，煙火味兒一天天增濃，而理想中超凡脫俗的“清歡”生活離自己漸行漸遠。私下里，又不得不安慰自己，或許生活原本的樣子，就是這般辛勞、平淡而又無奈的，只不過是之前的自己將生活過于理想化了。直到某天，又看到這樣一句話：“生活至味：一半清歡，一半煙火。” 原來這才是生活最佳的狀態，也是既接地氣又不落俗套的生活智慧啊！茫茫然的心中又似乎看到些許曙光。如何能在繁忙的工作、生活之余，在林林總總的人生責任中，忙里偷閑的穿插點詩意的生活，就成了我的心愿和樂趣所在。可是，日復一日，能真正屬于自己的時間還是少的可憐，看來“一半清歡”的生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不過還好，知足常樂，即使能夠聽一首名曲、看一場電影、練一次瑜伽、到公園散一次步都會讓我快樂許久。今年年初至今，因疫情影響，全家人都宅在家里，雖然屬于自己的時間多了，可是由于疫情影響心情，有些壓抑的緣故，還是找不到自己心中想要那種的“清歡”生活。 直到有一天下午，在家百無聊賴的我突發奇想，成功的自制出了長沙的特色小吃，自己從小就一直青睞的臭豆腐。全家人一起吃得熱火朝天，非常開心。望著吃得大快朵頤的女兒和贊不絕口的家人，我心中涌起的那份愜意與滿足油然而生，絲毫不亞于此前自己想要的“清歡”生活的那份快樂。忽然，我有些納悶了起來，自制調料炸臭豆腐，這件煙熏火烤、油煙味十足的事情，為何自己也能做出幾分詩意的感覺，還能帶給我一種近似之前“清歡”生活，又有些不同的愉悅。是自己變得俗不可耐、煙火味更足了？還是更接地氣、“雅俗”共賞了呢？那么，從制作到品嘗，整個過程到底是屬于“一半清歡”，還是屬于“一半煙火”的范疇呢？為了弄清“清歡”的概念，我又從網上找到了這篇《人間至味是清歡》的文章細細品讀起來。讀著讀著，自己不禁啞然失笑。“清歡”和“煙火”哪有什么明顯的界線啊，只是自己硬生生的把生活分成了感興趣和不感興趣，規定程序與自選內容，生活瑣事與精神生活等等。其實真正的“清歡”就是自己內心的狀態，而不只是內容和形式上的“清歡”。只要找到了心中的“清歡”，生活不管是以何種狀態呈現，我們都能品出其中的“人間至味”。 想到這兒，心中忽然冒出了幾句詩詞，很巧合的是，都出自于我國宋代著名詞人蘇軾。因為，他就是這樣一位找到了心中“清歡”的人。“粗增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是他送給朋友董傳的留別詩，在他眼里再平凡樸素的衣服，也遮不住滿腹才華和樂觀向上的精神氣質；“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是他早春時節同友人游山時，從清茶野菜品出了遠勝山珍海味的“人間有味”；“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是他面對毅然跟隨主人王定國流放到邊遠嶺南的歌女柔奴，身處逆境卻安之若素的心領神會；“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是他因“烏臺詩案”入獄、被貶謫黃州，途中遇雨，同行皆狼狽，唯有他仍然樂觀、灑脫、淡定、曠達；“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更是顯示出蘇軾這一生面對是是非非去留無意、寵辱不驚，泰然處之的心境。怪不得一直最愛蘇軾的詞，從這一首首名作來看，正是因為“清歡”在他的心中，所以外在一切困境都束縛不了、也難不住他，相反更成就了他心中真正的“清歡”。 想到這里，心中豁然開朗，原來自己要追求的不是形式上“清歡”的生活，而是尋找到、安住于自己心中“清歡”的狀態。從此，生活中便再無“清歡”與“煙火”之分；也不執著于“雅致”和“世俗”的辨別；更不會抱怨生活、工作中種種壓力與煩惱；也能更坦然、更恬淡的面對所有苦樂順逆之境遇……文末，祝愿有緣讀到此文的朋友，和全天下所有人都能早日找到自己心中的“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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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