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居田園（三）

水冰月

圖文：水冰月 手術后，我決定回婆家養傷，經歷了長達半年之久的皮肉之痛，我終于明白了身心健康的重要性。故鄉的原風景，美的讓人心動。在大自然的調色盤中，你會覺得身心都是那么輕盈，仿佛盛開的菜花一叢，又如一縷徐徐而來的清風，你會發現即便飄渺卻又如此真實的扎根在春天里，那種感覺自在、踏實、且從容。 ——前言 【鄉村記事】之七：一夜之間，鄉村便入了夏，氣溫攀升到了25度，晴空萬里無一絲白云，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坐在院子里，只覺得陽光撒落到的地方是那么刺眼，不由得使人瞇起了眼睛。 不由分說，熱氣騰騰又快馬加鞭的夏天飛馳而來，春天用它安靜且穩重的力量緩緩地謝著幕。 是的，你看，那枝頭的梨花昨夜還懸掛在樹梢頭迎風招展，今晨再看滿樹已無一朵白。院子邊上那浩浩蕩蕩的油菜花也逐漸花殘花敗，只剩枝頭幾點黃，仿佛一排排戴著小黃帽的孩童，嬉戲著，熱鬧著，擠擠挨挨。 大自然用一種默然的力量在四季中前行，這種力量的壯大和隱匿會讓人對萬物對自然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太陽大了，氣溫高了，天高遠了，也更藍了，山與水也顯得更加清澈了，而這最難得的清澈，在春的末夏的初，散發出一種既成熟又迷人的味道——無論季節如何更替交接，無論世界如何麻木和冷漠，這個交接會打動你。這種清澈會打動你。 喚翠家兩口子一早就在田里勞作，她家田地在我婆婆家院子的右側，水田像一面鏡子一樣倒映著藍天，我踱步過去，舉著手機，心想著，這種春耕圖是我一直想要的，若是身邊有臺相機該多好啊！ 喚翠一抬頭又看見我在拍，那帶著回響的嗓門迎面而來：“又在拍，又在拍，啥子好拍的嘛。”我說：“我拍培元，不拍你。”她手里忙活著，嘴里也不閑著，我繼續向田邊的方向走去，沒注意到她嚷嚷什么。 大地就這樣被翻耕著，露出裸色的胸懷，敞開了深層的懷抱迎接著季節的交替，柿子樹被強有力的陽光照射在土地上，我上前一步，以樹的姿態和它站立在一起。此刻，我以樹的名義向現在，向未來說一聲：絕不做依附誰的藤，我的身體和靈魂逐漸合二為一，我有能力在余生活出一個精彩且飽滿的自己。 喚翠家兩口子干完活，在我家門前坐下來休息，婆婆和老二也靠在欄桿上和他們兩口子聊天。培元依然老實巴交的，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喚翠嗆了回去。喚翠嗓門大性格好，和她聊天你得有足夠的定力和勇氣。見她從褲兜里掏出一個褐色的卷葉，放在鼻尖聞一聞，又到嘴邊舔一舔，然后拿出打火機噌的一下點燃，那瞇溜著的眼，那噴出來的煙，儼然一副影片中包租婆的模樣。 我問她：“喚翠，你抽的啥呀？” “雪茄。”她用川普回我。 “洋氣，喚翠洋氣。”我也笑，她也笑，那種質樸和純粹就如這頭頂的太陽，無需遮攔，天真爛漫。 家人群里，孩兒他爹說他這個周末要回來，大姐趕緊打趣：“你老婆剛回來兩周，你就不放心了。”老二又說：“三加二的五花肉買了，梭邊魚也買了，等你們回來。”婆婆給公公說：“把桂珍送來的那只雞殺了吧！”看著一家人在準備迎接孩兒他爹做著各種安排，心里的暖比這耀眼的光還熱。我一邊喝湯，一邊在家人群里打出一行字：“大姐去買魚了，老二去買肉了，爹去殺雞了，就等你回來了。” 其實，我知道，孩兒他爹把我送回家里來，是多么明智的選擇，他可以輕松的上班，再也不用擔心我，他知道這善良溫暖的一家人更不會虧待我。他每天視頻聊天時總是那句話：“今天感覺咋樣？傷口還疼嗎？”周末，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只為看我一眼既心安的奔波，我深深地懂得。 昨天，嫂子給我打電話，她說：“冰月啊，只有那個地方才是滋養你身心的地方。”是的，凡是懂我的人都這么說。回到家的這段時間，我從家人及鄉鄰的身上看到了活生生的人的光芒。他們教會我慈悲為懷，活出真意和明亮，心底有萬物、有眾生。我希望自己，不僅能仰望，更關鍵的是，懷著慈悲之心，能低下頭和人在一起相互關照、取暖。 夕陽又要落山了，暖暖的一天已過大半，我掐算著時間，孩兒他爹五點下班，回家收拾東西，如果順暢的話，六點出發，大概九點過就會回來了吧！ 生活中，若有了期待，那種從心底滋生出來的美好，就是心動吧！比如，此刻。 【鄉村記事】之八：這個周末，全家人都到齊了，孩兒他爹昨晚從重慶趕了回來，潔娃子也從市里趕了回來。他們一見我都說我胖了，老二功不可沒。孩兒他爹玩笑說我的體重比原先超出一斤獎勵老二一百，說我胖的沒了脖子，更可恨的是順手拿起個牙刷在我脖子里比劃著。一家人掐著，侃著，笑著，熱鬧非凡，這個家的氛圍一直都是那樣好，婆婆開心的一天都在笑，對于她來說，四世同堂，闔家安康，她說她這輩子很知足。 一早，天降細雨，我躺在床上聽到屋后的樹林里蕭蕭索索的雨聲，對于自然的聲音特別迷戀，我會仔細聆聽這天籟之音，也會幻想著雨滴與竹葉相碰撞的那一刻，是否也有一見鐘情。昨天喚翠家才翻了地，公公也種了菜，這場雨來的太是時候。 我如往常一樣醒來，打開門的那一剎那，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頭腦瞬間都激靈了。院子里滴答滴答的雨，園子里翠綠翠綠的綠，毛毛在追著一顆球在走廊里一個人嬉戲。遠山如黛，空山新雨，往哪里看都是干凈的，清新的，翠綠的，不染一點風塵的。 在這樣一個早上，站在院子里，環顧四周，我常常會把自己比做一株植物，每一天的狀態都是無可比擬，每一天的成長都是那樣有力，茁壯又安靜的扎根在這春天里。 我問婆婆他們人呢？婆婆說都趕場去了，這才發現，孩兒他爹的車不見了，原來和公公一早就去鎮上采購了。 早餐，老二依然煮了一個手掌般大小的鵝蛋給我，就著一杯奶，坐在廊前，聽著雨，遠方即是萬般清澈，潤澤的我的雙眼，洗滌著蒙塵的心靈，我又一次被自然征服。有時候，為了靠近內心的寧靜需要千山萬水的奔波，但此刻，與自然與內心靠得那么近，我似乎找到了那種一直想要的感覺，身與心與魂同在，沒有半點粗枝末節，整齊的如此化一。一直想去的遠方，一直想要的美好，就在當下，在雨聲里，在鳥鳴里，在大片大片的翠綠里，在婆婆的皺紋和微笑里。我咬了一口鵝蛋，輕吖一口牛奶，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著。 不大會兒功夫，他們買菜回來了，大包小提，今天的伙食都是點菜，紅燒肉，梭邊魚，涼拌的，水煮的……老二的廚藝越發的厲害，看到一家人吃得開心，她在廚房忙得是樂此不疲。 老二和娟兒在廚房忙活，我在院子里逗果果。孩兒他爹和公公去永國哥哥家采香椿，回來不忘給我采了一支刺花，白色的，小小的，香香的，我用一個礦泉水的瓶子插起來放在了我臥室的窗臺上，期待又一場花事的到來。 午后，老天爺也如果果的臉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烏云眼看著散去，白云朵朵，藍天清澈。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喝著茶聊著天，陪著兩個老人打打牌，逗逗小果果。我很享受這種暖時光，滿院子熱氣騰騰的人間煙火。 夕陽那么美，孩兒他爹陪我在村子里走走，我對他說：“下次回來給我帶部相機回來。”他說：“等你好了，我陪你，想拍什么拍什么。”我每天堅持到村子里走走，那幾棵樹，那片黃色的田野，那萬里晴空都是我鏡頭里每天的景色，它們是不變的，然而它們又是多變的，我愛極了這個變幻無窮的自然，只要用心發現，她給予你的總是不一樣的新鮮感。 晚飯后，老二在洗碗，一家老小出去散步了，我回到房間記錄這暖人的家事和春色。 我慶幸在這樣一個春天里，我回到了孩兒他爹的家鄉，迎接我的是親暖的家人和爹娘。在村莊里我真切的看到盛開和枯萎，每一秒我都記得，遇見的人或事更有力量，是質樸的，也是純粹的，更是暖人至心的。人至中年，尤其是歷盡過千般滄桑，懷著對山水光陰的熱愛與敬畏，更加能體會到那些深情和樸素。自己的生活和生活方式，應該著這個方向走去，然而我，也是愈加清醒了…… 寫到這里，聽到外面人聲鼎沸，熱鬧喧天，這一家人又在廊前打牌了，我戴上腰間的鎧甲，翻身下床，出去湊個熱鬧，就當大王巡個山。 【鄉村記事】之九：平靜而溫暖的一天迎來了黑夜。剛剛結束了一個知心好友打來的電話，長達47分鐘，掛斷電話，我在思索，什么是責任，什么是自律，什么是安寧？關于責任，該負的絕不逃脫，關于自律，必須要要嚴格。然而，安寧呢？是真正能做到嗎？ 真正的灑脫來自內心的安寧，我只是盡量的安寧罷了，只是表面上看似安寧罷了，只是不去想那些無能為力，又無可奈何的事罷了！ 回村的第十六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放空了所有負累，不去想也不想想，只想輕輕松松的度過這一劫。唯一發生改變的是：氣色好了，臉圓潤了，雙下巴也出來了。這些外表看來我恢復的不錯。然而內心呢？人內心的容量是有限的，你塞滿了野草，哪里還會長出鮮花？需要修復的除了傷口，還有內心，任何時候，請務必相信美好的承載力一定大于一切，所以，心懷善暖啊，才不怕夜的暗。 昨天，孩兒他爹吃過午飯返回重慶，他一再的囑咐我，好好養傷，啥也別想，我說，放心吧！我做得到。 昨晚，我們如往常一樣聊天，他說：“在家，乖乖的。” “要是不乖呢？” “不乖還不是一個樣。” “啥樣？” “嬌生慣養寵你一輩子。” …… 我沒再說話，沉默著，看著屏幕上這句話，兩鬢有股溫熱的液體滑落在耳旁。 是的，我不夠好，一身臭毛病，這么些年來，我一直努力的拔掉身上的刺，檢討著，改變著，成長著，然而也一路摸爬滾打著，身邊這位哥從來都沒嫌棄過我，任何時候都會給我一個堅實的臂膀依靠：“有我呢。” 我承認，這幾天我的思想又在波動了，拋錨了，有些事情確實無能為力卻又如此折磨人心。我知道，焦灼起不了任何作用，那么，干脆放下，可是，真正的放下哪里只會是說說？ 抬頭看看天，那么藍，云那么淡，如這心底淡淡的憂愁和思緒，飄的那么遠。 一樹新葉，翠綠翠綠的，清新清新的，葉脈清晰可見，養著眼，明著心，一葉一菩提，自己才是自己的那尊佛，倘若無法阻止心緒的恣意蔓延，那就應該停下腳步向內觀，告訴自己：這生命正值春光，別裝作刀槍不入的模樣。我們畢竟是凡俗肉身。 感謝生命中出現的那些人，她們教會我任何時候不要放棄，努力去支撐，更不能輕言敗。 鄉村的夜里很靜，靜的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不知所云的敲了這些字，我常常以這樣的方式來疏解自己，給自己一個出口，適時的解壓與放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不是嗎？生活是個復雜的劇本，不改變我們生命的單純，不問揚起過多少煙塵，不枉內心一直追求的安頓。 我深信：帶著寬慰和感恩去看待發生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個人，事情就會變得沒那么糟糕。 寫到這里，才發現關于鄉村記事，嚴重的跑了題……且罷，且罷，夜已深，晚安啦。 編后語：自2018年初，我開始專注于寫日記，都收錄在《撿拾光》欄目里。親愛的朋友們，感謝你們這一直以來對我的鼓勵和支持，我是如此平凡，又是如此幸運，感恩遇見，感恩這流年里的相逢。 以下文章都收錄在《撿時光》欄目，敬請欣賞—— <a href="http://www.xsjgww.com/2sokq3kc?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歸居田園（一）</a> <a href="http://www.xsjgww.com/2t2beafx?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歸居田園（二）</a> <a href="http://www.xsjgww.com/2ottajoq?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歷經山河，人間仍然值得</a> <a href="http://www.xsjgww.com/20zrpm8s?share_from=self" target="_blank">一路煙花過罷，又迎一路繁花</a> 該珍惜的：妥善保管 該放下的：煙消霧散 該堅持的：心懷善暖 該忘記的：風清云淡 一路迎著光，向前…… 文中圖片均為華為手機P30拍攝。 如果您喜歡水冰月的圖文，請在文末點贊支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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