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居住的小區在雁塔西路,緊鄰翠華路,距離緯二街不遠,小區被隔壁機關伸出來的不倫不類的三層樓擠得只剩下一個很小的門臉,在街道上來回走幾趟也找不到小區的大門。</p><p> 進得小區大門,刀把一樣的院子卻別有洞天,三棟樓依次排開,第一棟樓緊靠機關大樓,被前面的三層樓堵得嚴嚴實實。另外一棟樓在院子的北邊,顯得有點氣勢,很薄、紙片一樣攤開在風中,很威風地站立在那兒。還有一棟樓很窄、顯得有點單薄,孤立在院子的西北角,像紙箱搭起來似的,在空中隨風搖擺,看起來有點揪心。</p> <p> 不大的小區中間一個亂草叢生的花壇,是用建筑廢棄的垃圾堆起來的,高出地面一米的距離,中間奇怪地種了松樹、夾竹桃、銀杏,喬木們一路瘋長,超過三層樓的高度。草坪一簇一簇的長著叫不出名字的草匍匐在地上,零星的忘憂草在一大片光禿禿的花園里,冬天冷風到來,可憐的就剩下指甲蓋大小的幾片葉子,一夜春雨后,這些在冬天蟄伏的葉子開始起身,一天不注意看就綠油油一大片,很爭氣地填補了花園的“斑禿”。</p> <p> 機關食堂一角的梧桐樹,看起來有點年紀,一人才能摟抱在懷里,枝條卻伸在家屬院的空中,很粗壯的枝條上面一個喜鵲窩在樹杈間,快有二十年的時間了,卻沒有看見有黑白的喜鵲在枝頭鳴叫。</p> <p> 小區和辦公大樓一墻之隔,沒有退休之前,大家都在隔壁的五層辦公樓里上班,退下來之后回到家屬院,和沒有退休好像區別不大,一抬眼就能看見機關頭頭腦腦每天進進出出,機關開會訓練的腳步聲和出早操的番號聲蹲在樓下就能聽見。</p><p> 是啊,這個機關有點奇葩,序列編制在地方政府,卻從事部隊的工作,因此,機關90%都是從部隊轉業下來的,天南海北各個軍中的都有,退休之后也就換了工作的地方,走起路來依然赳赳武夫一樣,家屬院的老人看見撇嘴說:好像誰沒有當過兵似的。</p> <p> 小區距離大雁塔一站的路程,清晨起來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站在陽臺上就能在溫暖的陽光里看見大雁塔斑駁的塔頂,藍盈盈的天空中大雁塔沉悶的鐘聲從空中“當當”送過來,三棟樓的窗戶就像接到命令似的,一扇一扇亮起燈來。 </p><p>新的一天開始啦。</p><p> 早晨大雁塔的鐘聲一響,家里女人起床做飯,插不上手的老漢們下樓,背著手迎著早晨第一縷陽光,在大雁塔溜達一圈,回來正趕上送孫子上學。孫子上學距離不遠,巴掌大一點的翠華路聚集了三個學校:大雁塔小學,85中、陜大附中,學校距離都很近,晃晃悠悠幾分鐘就到。老人們跟在穿統一校服的學生后面,也不著急,有的是富裕時間。</p> <p> 看見孫子們蹦蹦跳進校門后,從翠華路慢悠悠走進紅專路早市。進早市也不著急,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精挑細選,買完菜溜達著,手上的菜也不多,每次也不多買,夠吃一天的就ok,明天再繼續,嘴上說每天吃新鮮的,其實,要的就是那種腔調,悠閑而市井。</p><p> 去早市買菜,小區的女人們是相跟著的,用女人的話說,不跟著,哪些粗線條的男人們圖便宜,買包堆菜,質量不能保障。</p> <p> 逛完早市,一家兩口回到小區,女人在樓下擇菜,收拾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上樓做飯,把菜放進水里泡著,女人們發現缺少有點檔次的雞鴨魚肉海鮮,學生正長身體,上班的晚上回來要增加營養,囑咐男人們去小寨買幾樣硬菜,男人也不彈嫌,拉著購物車走得很有氣勢。反正軍人服務社路也不遠,剛好在大雁塔和小寨的中間,上午11點之前,就見走路一陣風的男人,很正規的走著軍人的步伐,把購物車拉得車輪亂轉。</p><p> 呵呵,我也一樣,有次去省軍區服務社購物,回來時走得飛快,掉一袋面粉都不知道,被跟在后面的老太太撿起來送至小區門房,老太太喘著粗氣嗔怪道:你們小區的人,都精怪,走路也不看,掉東西也不回頭,走路一陣風,緊趕慢趕叫不住人。</p><p> 小區的男人們大都精瘦,很少有肉囔囔的油膩大叔的邋遢樣子,子女們也很少走路一走一顛滿身肥肉亂顫的,都俊朗苗條,遺傳了父母的良好基因,媳婦女婿也都清秀陽光。</p><p> 有個別胖的走路亂顫的,一定會迎來大家怪異的目光,要進這個小區就得減肥,不減肥你會亞歷山大。</p><p> 小區的女人們,老一輩大都是隨軍家屬,沒有多少文化,樸實淳樸,做得一手各地的家鄉飯。第二代的女子大都在隔壁事業單位上班,兒子們沒有女孩子幸運,分散在市里各單位,循規蹈矩少有出息,本份的多,舞扎扎,不守規矩的少。小區里的兒女們不需要父母的言傳身教,走路說話繼承了父母的衣缽,走路輕快,少是非,少聚集,諞閑傳的也少。</p><p><br></p> <p> 小區人都愛養花,春天到了,在家里捂了一冬的蝴蝶蘭,君子蘭,米蘭,三角梅在各式花盆里病殃殃的擺在花壇的水泥棱上,在春天里沒有人管理,一場春雨又緩過來在花壇邊綠油油長勢喜人。</p><p> 夏季一到,西曬的房間火一樣烤著,空調二十四小時嗡嗡不停,盼一場雨被盼冬天的雪一樣難場,滿到處都是滾滾熱浪,女人們穿得短得不能再短的衣褲、吊帶背心在樓下乘涼,小區的公狗也懶得搭理漂亮的母狗,伸出長長的紙片一樣的舌頭,只顧長長的呼吸。男人們汗衫短褲,腳指頭勾著拖鞋搖著蒲扇在大雁塔散步,涼透才回來。</p><p> 愛喝酒的在蒼蠅小館里要一盤花生米、一盤豬頭肉喝點小酒,周圍的幾個小館子經常能看見小區的熟人,見面打個招呼端起啤酒碰杯就算打過招呼了。</p><p> 生意最好的是對面十所的游泳池,曲江太貴的有錢人去,便宜的大家去,也不管水上面漂著白花花的垢甲,一頭扎進水里,靜靜地呆著。</p><p> 太陽好像誰欠他似的,瞪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大地,滿世界都是逼人的熱氣。</p><p>街邊賣西瓜的農民,高興地在街道罵娘,城里人都吃了迷惑藥了,西瓜兩毛錢一斤的時候,沒人要,現在八毛錢一斤卻搶著往回抱,都是傻×</p><p> 午后,天氣變了,傳說天要下雨,只有賣西瓜的合陽人站在街道上罵,老天呀,你是個傻×。</p> <p> 小區人愛文藝,跳廣場舞里領舞的多是小區的媳婦,光頭最浪的也是小區的男人。唱歌的聲音最大的也是這個小區的當過兵的人,嗓門賊大,音律不準,精神十足。樂隊里吹笛子吹長號的看看都是熟人,一到晚上“演出”結束,拖音箱回小區在門房里一放就是幾個,誰叫你距離大雁塔廣場最近。</p> <p> 冬季一到,小區立馬變了景色,光禿禿的草坪,樹葉被風掛著滿地跑,一派蕭殺,只有三號樓吹笛子的人在那個房間里傻傻吹歡樂的調子。</p><p> 又到九月九重陽節,小區舉辦書畫展,說是書畫展,就是各顯其能,讓小區的人們把自己的本領盡量展示。呵呵,小區也是藏龍臥虎,寫小說的出版幾本書的,出書畫集的,人數不少,出攝影集的大有人在。小區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顯得很有文化,很有知識,大家臉上都洋溢著喜悅。</p><p> 樓下突然響起了鞭炮聲,大家湊近窗子看誰家孫子娶媳婦,誰家孫女出嫁,誰家兒子又買了進口的寶馬奔馳,誰家兒子公司開業大吉。</p><p> 是夜,大雁塔的鐘聲又敲響了,新的一年又來啦!</p><p> </p><p> </p><p> </p> <p> <span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237, 35, 8);"> 作者簡介</span> 鄒 冰 男 筆名 四眼周,關中刀客 , 60年代生人,陜西、甘肅作家協會會員,著有《我的生活從日落星稀開始》,曾在《人民日報》《解放軍文藝》《青年作家》發表小說若干。現任陜西某雜志主編、報刊專欄作家。</p><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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