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幾場春雨的滋潤,青菜(</span><i style="color: rgb(25, 25, 25);">Brassica rapa </i><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var</span><i style="color: rgb(25, 25, 25);">. chinensis</i><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抽出長長的花葶,十字小花上一朵、下一朵漫不經心地次第開放,鵝黃瑩瑩,雖然沒有油菜花那么密集、那么濃金,但足夠營造出悅人的光景。江南的蘇州,真可算得上是青菜的種質庫,地方品種多樣、名稱別致,還浸淫著對青菜的那一種講究、那一種依戀。消寒末九的日子里,光福、東山、西山,早春的香梅樹下,已遍是濃綠千薹、漫緗萬莖,在若有若無的風中,光影隱約,天地融洽。</span></p> <p><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21, 100, 250);">青菜開花</b></p> <p><br></p><p>提到油菜花,可不敢像青菜一樣,輕易地將拉丁學名一寫了之,因為從云南梯田到東北平原,從沿海垛壟到青藏湖畔,鋪天蓋地的油菜其實有不同的種,比如花覆芽、花瓣亮黃色、植株很少白霜的蕓薹(<i>B. rapa </i>var. <i>oleifera</i>,白菜型油菜),花不覆芽、花瓣蒼白或乳黃色,植株通常有白霜的歐洲油菜(<i>B. napus</i>,甘藍型油菜)以及植株有明顯辛辣味的油芥菜(<i>B. juncea </i>var<i>. gracilis</i>,芥菜型油菜)。《Flora of China》對《中國植物志》中的蕓薹屬作了很大的修改,14個栽培種變成6個,還刪減了不少變種,比如變掉了一個叫菜苔(<i>B. parachinensis</i>)的,油芥菜也消失了。不過這有什么關系呢?世上的很多事本無法較真,植物分類亦然,各各觀點,各各證據,求大同即可;對于看花人,青菜也好,油菜也罷,黃叢中走,要的無非是一種心情,一種感受。</p> <p><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21, 100, 250);">蕓薹(上)、歐洲油菜(下)</b></p> <p><br></p><p>青菜的花葶被稱為“菜苔”,又名“菜薹”,“薹”原意指油菜,亦可指一些蔬菜的花莖,但“苔”不可關聯油菜,故而青菜花葶可作“青菜薹”,油菜花葶不可作“油菜苔”,中國文字實在復雜的很。現蕾但花兒未開放的青菜苔是常見蔬菜,各地對其的稱呼不同,比如菜苔、菜心、菜花等等,袁枚先生的《隨園食單》里寫的是菜心。蘇州人叫它 “菜 j-yi”,這個“j-yi”究竟是什么字,費了文人墨客很多心思,見諸文字的就有見、間、莧、筧(見、間、筧蘇州話發音都是“j-yi”)等。“菜見”顯然是粗通文字或懶人的隨手寫,路邊攤或菜市場可見,無任何實質性相關意義;“菜間”就有點可以推敲了,花葶在菜中間,意在雅不在;“莧”的蘇州話發音“x-yi”,應該是完全不搭的,但“菜莧”這個名字在蘇州古鎮和相關產品包裝盒上甚至媒體隨時看到,而且也讀 “j-yi”,這就奇怪了,要么是“秀才只讀半邊字”,要么“莧”為多音字?為此專門去查了漢語大辭典,明確看到“莧”為單音字,所以“菜莧”是沒有道理的瞎用,何況莧還是另外一種蔬菜;“筧”,本義是引水用的長竹管,音同轉義,所以形容類似長竹管的青菜苔最為合理,至于菜苔為什么不叫菜苔,非要叫“菜筧”,那就要問蘇州人的老祖宗了。</p> <p><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21, 100, 250);">菜筧(六月牛攝)</b></p> <p><br></p><p>菜筧新鮮吃,主要是清炒,乘著嫩蕾青萼時,買上理整齊的一捆扎。蘇州人吃菜筧不像廣東菜心那樣整棵烹飪,也不用刀切,而是用手加工,花葶上面嫩的部分一段一段掐,下面稍老的要先將葉片摘下,然后將花葶撕去外皮,露出白綠潤瑩的內芯,然后再一段一段掐,旺火少許油少許鹽,就是一碗碧綠生青。花兒開盛的菜筧也有賣,那主要就不是炒食了,而是像上述處理老莖一樣,將內芯掐段后,用鹽腌或用老抽醬油浸泡,一夜后的早餐桌上,鹽腌的拌上了生抽、糖、麻油,浸醬油的撈出了直接裝盆。</p> <p><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21, 100, 250);">菜筧及處理好待下鍋的菜筧</b></p><p><br></p> <p>老了的整條菜筧,又可加工成兩種好食。好食之一,是洗凈用開水焯一下,放在青篾竹匾里,在三月的艷陽下曬干曬透,就成了蘇州人的“菜花頭干”,收藏起來,夏天吃是清蒸,溫水泡開擠干切碎,放上糖、鹽蒸熟,澆上麻油拌開即成,就泡飯米粥,清暑消夏;秋天吃是做扣肉或醬方的墊菜,比梅干菜嫩,比豇豆干香;冬天吃可搭五花肉,放上一些醬油紅燒。太湖邊的東山人還用菜花頭干做團子餡,可惜沒有嘗過。好食之二,是像雪里蕻一樣腌制,腌成,擠去水分,壓緊在小甕里,就是鼎鼎大名的“周莊阿婆菜”、“同里咸菜”,吃時挑出幾根直接切碎裝盆,或者用青紅椒炒食。不知何時何人發明用生理鹽水瓶代替了小甕,雖然便于保存,但挑取著實困難,也少了文化味。如今的蘇州古鎮都有這種菜筧咸菜,和小橋澤網、水鄉船娘、姑蘇評彈、吳儂軟語,還有襪底酥、熏青豆、芡實糕齊名。</p> <p><b style="color: rgb(21, 100, 250); font-size: 15px;">菜花頭干及作扣肉的墊菜</b></p> <p><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21, 100, 250);">周莊菜筧咸菜</b></p> <p><br></p><p>原產中國南方的青菜古稱“菘”,西晉首載,直到元代《飲膳正要》,才有了將白菜(<i>B. rapa </i>var<i>. glabra</i>)也叫“菘” 的記載,有些學者不認同這個觀點。現代植物分類中,青菜和白菜同為蔓菁(<i>B. rapa</i>)的變種,遺傳關系確實緊密。明初大臣王鈍有詩《臘月二十五日食竹筍菜薹因以記之》: “菜花開遍江頭圃,竹筍穿通嶺外田。空谷鳥啼無雪積,清流魚躍少冰堅。”看來這天王大人看到了菜花,吃到了菜苔,只是他說的臘月,不知何處菜花黃?何處有菜苔香?王景彝《琳齋詩稿》有詠詩:“甘說周原薺,辛傳蜀國椒。不圖江介產,又有菜薹標。紫干經霜脆,黃花帶雪嬌。晚菘珍黑白,同是楚中翹。”說的是紫菜薹,這個“薹”是不能寫作“苔” 的,因為紫菜薹是蕓薹的變種,故是油菜而不是青菜。以前蘇州人是不吃紫菜薹的,到了南京后我才見識,咸肉片似乎是紫菜薹的最佳搭配。紫菜薹的葉片、葉柄、花莖、花序軸,炒熟后統統由紫變暗綠,一直不喜歡它的食不嫩色不清味不潔,從來不買。</p> <p><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21, 100, 250);">紫菜薹</b></p> <p><br></p><p>蘇州人將菜花黃作為一些時令美食的標志,比如菜花甲魚、菜花塘鯉魚。驚蟄,菜筧起抽,陽光轉旺,也到了曬菜筧的時節了。如果奢侈一些,就買些還未開花的嫩花葶,給自己做點最好的菜花頭干。今年,一定要包一次菜花頭干團子,再嘗試做一次菜花頭干餛飩。“松花釀酒,春水煎茶。” 那且菜花黃里覓苔青,春日暖中尋筧香。</p> <p><b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21, 100, 250);">注:文中圖片除注明外,其余均引自網絡或見原水印。</b></p> <p><b style="color: rgb(21, 100, 250);">喜歡請關注我的個人公眾號《草木悠家》,看更多文章。</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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