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 遲來的春天會有早開的花</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讀羅廣才“抗疫詩”</b></p><p> </p><p><b> 姜豐</b></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讀羅廣才的詩,曾服膺他說,“我吝嗇我的情感和文字,不敢輕易褻瀆她”,他引阿爾迪美斯神廟的自勉,“我尋找過我自己”,因為,“我滿足于我的心靈既有的渺小的東西”,然后再謙虛地吁請詩人作為時代警策、精神立法者的身份。記得他的《都是沉默》,“手和手連接,嘈雜之后的震蕩……我的身體是思想以外/最耀眼的光芒”,他的詩有頗多急就、粗疏,然而寫人情、親情、切身的時代景觀,皆有可觀者。而正是在此閱讀前提下讀他的近期“疫情詩”,才愈見藝術性與當下性結合的特殊表現效果:它們是灼熱的,也是深思的,是廣袤的,也是謙遜的,是精細的,也是瑣屑的……這大概源于這場大疫的突然與忙亂,這些詩初讀也頗有些忙忙亂亂,寫的很多意象如何收束住呢?《庚子年.中國.武漢》,說,“遲來的春天會有早開的花,讓整個世界聞香”一下子產生浩大的時光輪回之慨,外在的日月年是有彈性的,“遲來的春天”是否由此延長春的腳步?化入一種更大的人類的、自然史的視角呢?就像他的開頭題記所寫,“謹將一段真實的記錄分行,致敬在這個春天為我們點亮心燈的人們”,那都是真實的,切身而意義悠長,依然維持了藝術性,更回歸了他愛的真誠奉獻的人、親友、人民、國家,當此世紀大疫中,這些詩褪去了更多偽飾,站住了。如他的《記錄》中說,“丟失的春天里沒有天才的詩人/只要忠實記錄全是平凡中的感動”。</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讓我們還是從頭讀起。《集體居家過日子的中國人》,一看就會人人會心,我們都宅得太多了,而以此,““非虛構”地擁有著共同的信仰,不輕易去表達/那些感動的文字都趴在漢語詞典里/誰都無法將它們一一扶起”,詩人從不吝惜感動,而對感動又永遠是有著審視的,并力求將其在真實、信仰的維度還原感動。《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告訴我們,“一條大江依舊奔騰不息/她,沒有戴上口罩/一條大河湍湍流急/她,沒有被隔離”頗有奇趣,當人們開玩笑,“總算到了宅在家里就能給國家做貢獻”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多方動員和風中新生的可能、花蕾。是,“萬家燈火/慢鏡頭般聚成璀璨的光”,《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頗有“電影時間”楔入的晶體感,慢鏡頭很多時候真是流光溢彩的,往往造成極度凝縮的夢境停滯式效果,配以“萬家燈火”,有一種微妙的祝福感。</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羅廣才寫親情往往細處見功夫,如《他,還沒回來》“這幾天一到吃飯的點兒就煩躁不安/大她25歲的爸爸/好多天沒有陪她在餐桌旁”,這明顯是成人的物理視角、兒童的心靈觀感,看見“煩躁”是大人,看見“大她25歲的爸爸”明顯是兒童在看,這種靈活的視角轉換而又不多閱讀障礙的質樸,使得詩歌耐品。筆者一時間想起他以前寫的非疫情詩《爸爸,我要和你在一起》中,“白開水是生命的音樂/如此安靜的滋潤著/身體的每一個低音區”,二者聯系起來一想,前者愈發有種厚重感了。一直讀到,“一場雪遲緩了春的萌動/愿指針飛速旋轉,停在春花爛漫時/停在父女同坐餐桌前的那一刻”,使人想到羅廣才慣有的在可能性的觀照事物狀態中,一種感受主體之先的親切,“每一次的回望/你的天空都是漫天晨星 流嵐”(《讀你漢詩下酒的流年》),又是結合他的非疫情詩讀,格外讀出他在疫情當中也欲傳遞給我們一種“前主體”審視空間的況味。</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如其來的生,戛然而止的死,如潮汐》里面,“人抱緊空氣,空氣抱緊海洋/海洋抱緊天體。變化的周期是孤獨的”,有種莊子式,“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的安住于孤獨感的達觀,這份達觀又是從空氣、海洋到天地的幾個動勢連接的“提喻”揭示的,奇趣與妙思皆在。“那些采蜜的人將成為一道光/那些裝虎的人被打回貓的原型//突發的疫情之潮水退后/誰在裸奔,會看得一清二楚”,反諷與洞見在焉。不過筆者覺得也許我們當下就能看到“誰在裸奔”,因為疫情期間發生了太多平時不會注意的事情,熟識之物變得陌生,而從詩人那里我們借來慧眼,更深的看入這當下時刻的群星般旋轉著的外在世界。他的,《我們所表達的,肯定不是全部》“有些花開就已遲暮,英雄也是/宅居的日子洗手消毒是日常中的日常/就像兵臨城下才練習槍法的被動中的被動”,世界獲得全新的表象,洗手,不斷洗手的行為為每個人賦予一種強迫癥式的被動經驗,被動,又是來自內在的,像我們無法對象化面對的新冠病毒的侵襲,而一切早已到了“兵臨城下”的時刻,惹人深思。也有追問,“也不是所有的悲傷都能找到根源/危險從來都不是爆發在眼前的這一刻……總有一個契機像秋千/在老去的時光里蕩回春光里/歡呼的人群,擁抱的人群/以及我們所表達的,肯定不是全部”,追問的背后,是祝福,病毒的考驗是在我們經驗內部考驗著我們的,看不清,無法全然把握,然而詩人似乎看過了不知多少未來的日子,看到了戰疫必勝的璀璨未來。</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生活始終是在繼續的,一些日常意象發生了新的主體感受的變形,如《配方》,“還是有些恍惚。出入小區的人彎腰登記/像一個個問號嵌在時空里/不知道正在愈合的春天 何時/可以有隨意相聚的清晨、午后和黃昏”,讀到這里筆者笑了,因為太簡單、太直接的祈愿了,然而又美,想起他另有美文式寫法,“在輪回的夢里總有溪流和潮水/將我當做種子投入各自的水域里/每一呼吸都在天涯”(《隨便一天的生活》),《壇經》里說,“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亦無種,無種亦無生”,有情人的表達總可以是簡單的,而生命的因果為何?在呼吸、水域、輪回的夢里吧!他的抗疫詩與非抗疫詩的時而互文,帶給我們新的審美經驗。“靈魂出竅也躲不過悲天憫人/苦難讓我們覺醒:/素樸和高貴/成全和敬畏/道德和良心/也許是疫苗的最佳非生物配方”這份奇想也使人感動,粉碎式的經驗感當中依然震撼,會“悲天憫人”,而苦難、素樸、高貴、成全、敬畏、道德、良心,名詞忽然獲得形容詞、動詞的表現力,想象它們在對付著病毒,加入我們的免疫系統吧!</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終究我們還是要,《預約武漢行》,“我在遙望火神山和雷神山/這兩座叫山不是山卻壓著病毒的地方/那位老人山一樣聳立在眼前/正聚精會神地拆除死亡的花環”,詞語的表現在不同的語境中產生錯位感,是的,“這兩座叫山不是山卻壓著病毒的地方”,老人“拆除死亡的花環”,也透露著新冠病毒的機械性、可怖、死亡意象的集中感,這不是孕育之花,而是死亡之花,而“拆除”也表達了抗疫的理性態度的一面。回到一開始提到的,《庚子年.中國.武漢》,“中國,由一個個房間組成/隨時可相互救援的一條應急通道……武漢,是這個庚子年一個民族的精神原鄉/“護犢子”的中國人集中愛憐的地方”,對這幾句印象比較深,時間亦是晶體,是病毒與人們一起搶奪的精神之物,猶如這些“房間”,既看著我們也自我觀看著,通向“精神原鄉”,回到一種家國、血緣的“護犢子”的情懷當中,這種十分中國的意緒里,有著個體-集體、集體-個體,交相為用的主體間性的交感,很簡單的敘述,很深刻的情致。</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抗疫詩并不好寫,只因詩人、藝術家的視野往往有盲點和身體的不在場產生無法有效把握之感,但抗疫詩亦有藝術性,并更多回到真情實感的質樸、素樸的詩的況味當中,這一點,本是羅廣才的長項,他的這組抗疫詩證明了這一點。當下的抗疫形勢依然嚴峻,每天每周依然有很多確診、疑似,筆者這里不再回到羅廣才的抗疫詩當中回看當下的情形,而是更愿意回到他的一首非抗疫詩《這一周》,“這一周/沒有人夭亡/這一周,甚至天下太平/這一周,世上所有的疼都痛在我的后背上”,這可能是一種斷章取義,因為此詩或者別有寄托,但所引這幾句構成了一種美好的祝福,而且也寄托了筆者不斷將羅廣才的抗疫詩放到他的創作背景、來路、語境、人文關懷當中看待的意念吧!</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詩人,畢竟首先是以詩來祝福、介入、關懷的,“世上所有的疼都痛在我的后背上”,仿佛有種眾生病是以我病的宗教式共感,也體現了詩人的大胸懷。然后,我們再回到開頭就提到的,“遲來的春天會有早開的花,讓整個世界聞香。” (《庚子年.中國.武漢》)</span></p><p><br></p> <p>姜豐,四川攀枝花人,作家、詩人、詩歌和藝術評論者,做過國內外數十位著名詩人和藝術家的獨立評論,作品散見于國內外刊物。著有文集《遠去的浪漫派的夕陽》《極速心城》等多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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