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0px;">我的知青歲月 (上)</b></p><p> <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呂懷民</b></p><p> 【出發】</p><p> 期待和盼望了兩年的畢業分配,在一九六八年十月,被一場轟轟烈烈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運動所代替,這是我和我們這代人連做夢都沒想到的事。</p><p> 陜西隴縣東風公社是西安市第十中學首批知青上山下鄉落戶的地方。在全校報名的二百多人中,我班有十四個同學先后報了名。但在選擇落戶隊時,因多種情況沒能全部集中在一個隊,而是自行結合三三兩兩去了別的隊,現在想起來覺得象是種遺憾。</p><p> 我和同班的郭生輝報名不算晚,想去的隊,名額都已占滿,找領頭的人商量能否增加一二個人時,得到的回答是沒有一點希望。兩天過去了,選擇落戶隊的事還定不了點,急得我坐臥不安。后來,郭生輝與僅有一面之交的徐鴻飛聯系,徐鴻飛同意我倆和他們高一(1)班的蘆保來、衛本恒、李賀喜、孫常、楊玉香、曾玉梅、鬲小軍及其弟鬲立軍(陜師大附中)組成集體戶,落在李家山二隊。</p><p> 在走之前的一個星期里,我奶忙著為我做下鄉準備,從棉的到單的,從鋪的到蓋的,再到日常生活用的,幾乎每個細節都為我想到了,生怕我離開家不會照顧自己,遇到難處受委屈。那年我剛滿十八歲,第一次離開家,是遷了戶口離家的。從辦完戶口遷出手續的那天,自己就不再是這個城市的人,至于以后戶口還能否再回來,誰也不知道,也說不清,不由得失落感涌上心頭。</p><p> 走的那天晚上,我奶拉著我的手,默默不語的送我出了大門,又至大路口。此刻,我知道她老人家心里難過的說不出話,因我母親去世的早,我從小在我奶身邊長大,現在要分開,而且又是到很遠的農村去,從感情上講誰都難以接受。盡管如此,我奶在行動上還是支持的,她說上山下鄉既然是國家號召,咱們就該響應。</p><p><br></p><p> 【落戶】</p><p><br></p><p> 西安到寶雞的直線距離大約二百公里,幾乎站站停的火車卻晃了五個多小時,到了這個不大的城市已是子夜。一家浴池成了我們臨時休息的地方,不知是興奮,還是憂郁,復雜的心情,誰都難以平靜,目的地的現狀究竟如何,是知青們最關心的。</p><p> 天剛朦朦亮,開往公社各知青點的汽車,從寶雞快件托運站臺陸續開出。一輛帶有篷布的卡車,拉上去李家山大隊的二十個知青和行李,翻過千陽嶺,馳過東風公社駐地,在寶平公路六十四公里處又向南拐,過了千河橋,停在崖下的一塊小空地上。</p><p> 不知是誰說了聲到了,便有幾個人跳下車,既沒見有接待的人,更沒有歡迎的人群。從駕駛室出來個象干部模樣的人操著當地話說,李家山還沒到,前面沒有汽車路。你的(隴縣話:你們)把行程(行李)卸下來,一陣(一會兒)隊里有人接。行李很快從車上搬下來,那個人便又鉆進駕駛室,揚長而去。這對剛踏上這片土地又將在此插隊落戶的知青來說,遭到如此冷遇,心里很不是滋味。</p><p> 有人迫不及待向路人詢問李家山的位置,得知這個地方是史家灣,崖上是普樂塬,上去普樂塬,再走五六里路就是李家山。</p><p> 不一會,李家山三隊的知青被他們隊里來的人接走了,卻遲遲不見二隊的人來接。我和生輝等的實在無聊,聽著自己安裝的收音機,打發時間。大約一個時辰,二隊終于來了兩個小伙,用牲口馱上我們的行李,沿著“之”字形的小路,上了普樂塬。我們上了一半,就已上氣不接下氣,只好停下來歇會,再繼續向上走。</p><p> 穿過普樂塬村莊,大片平整的土地呈現在眼前,架子車駛過的轍痕清晰可見。大家覺得這個地方雖不及川道,但地勢較平還不錯,李家山緊挨普樂塬也差不到那去。不料想,越向前走,路變得越窄,溝壑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深,我們的心情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沉重。到了隊里,我們被臨時安排在村子對面的窯洞里住,雖與村子有一溝之隔,卻要走二里路,周圍荒涼的沒一戶人家。</p><p> 現實中的李家山二隊,完全出乎知青來前的想象,讓知青感到失望,人人心情沮喪,我甚至連立馬(立刻馬上)回去的想法都有。到了晚上,生輝問我感覺如何,情緒一直低落的我隨口說: “不如西安 。” 話雖幼稚可笑,但卻是實話和心里話??梢哉f,當時每個人的心情都很郁悶,不知怎樣應對,誰心里也沒底。只有在既來之,則安之中,積極面對現實,盡快學會適應才是上策。生輝心里適應能力比我強,得知我的想法后,給了我不少安慰。</p><p><br></p><p> 【蓋房】</p><p><br></p><p> 窯洞是陜西西部和北部農村常見的一種民居形式,其最大特點是因地制宜,冬暖夏涼。</p><p> 剛來隊的時候,我們男知青住一孔窯,緊挨著一孔窯住女知青,并兼作廚房。一天傍晚,女生住的窯洞上方,突然塌下來一塊,落在案板上,嚇的女生驚慌失色跑出來,站在外面不知所措。最先跑出的男生衛本恒的一只腳,被砸倒的案板蹭破了一點皮,并無大礙。我和生輝一路小跑,向隊里報告情況,隊長心里一驚,得知沒有傷人,便松了口氣。隨后立即和村支書帶了幾個人,迅速趕到現場,仔細察看險情和損失情況,并連夜商定,所有知青明天都搬到對面村子的房里住,男生住在麥場旁放有農具的房里,農戶家一間帶有做飯的房子住女生。為了安全起見,當晚男女生同住一個窯里,湊和了一宿,不過人人都提心吊膽的,誰也沒睡著,一直捱到天亮。</p><p> 第二天一大早,隊上派人把大物件搬走,瓶瓶罐罐的小零碎由我們自己搬。天象有意和我們過不去似的,雨夾雪下個不停。我背著裝有灶具等雜物的背簍,遇到坡度大的路段,滑的站不住腳,直向下溜,幾次險些滑倒,只有彎下腰降低重心,靠雙手著地調整支點,保持身體平衡,一點一點向前挪。</p><p> 春天萬物復蘇,生機勃發,是建房的好時節。隊里在妥善安排好我們的臨時住處后,按照縣和公社知青辦統一部署和要求,加快建造知青住房的籌備工作。我們多次積極參與隊里組織人力,到遠離三十多公里的八渡林場拉木頭,早上天不亮出發,下午三四點回來,中午吃自帶的干饃饃。打胡基(土坯)和扯(鋸)木板等重體力活,都爭著搶著干。</p><p> 建房立木(當地蓋房先建立木框架后壘土壞)是件隆重的事情,必須選個吉祥的日子,還要貼對聯,掛紅布,放鞭炮,這些儀式都是隊上為我們包辦的。按當地農村傳統講法,房主人還要請立木的人吃個便飯,以示答謝和討個好兆頭。鑒于知青的特殊情況,請客吃飯就免了,但招待煙和茶水是不能少的。</p><p> 由于大隊書記統攬全局,生產隊結合農時,合理調配人力,匠人的精心施工,眾人的積極配合,加快了建造我知青住房的進程。在夏收來臨之際,我們高興地搬進了新房,這是隊里這一年干得最大的一件事。</p><p><br></p><p> 【夏收】</p><p><br></p><p> 農村一年最忙、最重要的季節,當數夏收。如果說經過夏收的人就象脫層皮一樣,那么對于第一次參加夏收的知青來講,絕對是毅志和體力的最大挑戰。</p><p> 在夏天的毒日頭下,弓著身子在地里割麥,齊腰深的麥田里連熱風都透不進一絲,下蒸上曬,蚊蟲叮咬,一滴汗珠摔八瓣,異常難受。手掌打滿血泡,鐮刀割破腿腳,麥茬刺穿鞋底,也是家常便飯。每天累的腰酸腿疼,躺下就不想起來,連飯都不想吃。</p><p> 隊里都是坡地,收割的麥子全要靠人背、牲口馱送進打麥場。麥捆在有經驗的老農整齊地摞成垛子,足有五六米高。辛辛苦苦種麥一年,只有經過碾打,才算真正收下了麥子。</p><p> 碾場是用牛拉著碌碡,趕牛人一手拿鞭,一手拿隨時接牛糞的笊籬,圍著面積和籃球場差不多的麥場,轉著圈反復碾壓攤倒在場的麥子,頭遍碾過,大約要二三個小時?;鹄崩钡年柟饪镜萌嘶璩脸恋?,直打嗑睡,實在撐不住了,就干吼幾聲,算是給自己提個神。嘴里再干,想喝口水,也要堅持到碾過頭遍休息時。</p><p> 碾過頭遍要給麥子翻身,不論大人小孩,手拿雙股、三股還是木制、鐵制的杈子,挑翻麥秸,起勁抖動,讓麥粒唰唰滾落而下。再翻碾三四次,所有躲在穗里的麥粒都受到碌碡擠壓,幾乎一粒不剩地滾落在麥場上。</p><p> 碾場最怕遇到雷陣雨。當人們正在汗流夾背低頭翻場,突然晴空一聲炸雷,大風颼地刮掉草帽,所有人心里一驚,男女老少撒腿奔走,加快翻麥秸、騰麥秸、垛麥草、推刮板、揮木锨、舞掃掃,用塑料布蓋麥堆。有一年收麥時,連陰雨下了五六天,麥垛子進了水,發熱出芽,沒來及收割的麥子,也出現芽變。那年收成不但減了產,我們還吃了一陣芽麥面。</p><p> 麥子進入揚場程序,看準風向,用木锨將混有穗殼的麥粒高高揚起,被風一吹,麥粒和穗殼自然分開,落在遠處的是穗殼,近處的是飽滿的麥粒,金燦燦的熠熠閃光,仿佛是散落的金子,麥味撲鼻。無風時人們焦急地等待,實在無奈只好拿出 “ 撇場 ″的絕活,這種揚場方法,技術含量高,一般人是望塵莫及的。知青郭生輝在老農的指導下,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蠻象那回事的。</p><p> 曬干揚凈的麥粒,要運到公社糧食收購站,完成公購糧任務。掌握麥子等級高低、干濕、是否干凈的驗收者,可以說是一言九鼎,說臟了就得過風車,說不干就得重曬,等級劃低了,集體收入就要受損失。所以隊里的干部都要輪流跟著,一但不順及時處理,覺得吃虧了,又拉回來,下次再交,有可能就能滿意而歸。</p><p> 麥收結束后,隊里要宰幾只羊或請放映隊來放場電影,慶賀豐收,慰問辛苦一年的人們,并祈盼來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p> <p> <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我的知青歲月 (下)</b></p><p> 【磨煉】</p><p> 李家山二隊,戶不足十五,近百號人的生活用水,要用牲口下到溝底向上馱,一來一回,近四十分鐘。遇到雨雪天氣,坡陡路滑,行走更為艱難。</p><p> 煤油燈亮度差,污染大,卻是家家戶戶離不開的照明用具。隊友蘆保來用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燈,雖說省油,可燈火如豆,稍見微風,搖搖曳曳,甚至熄滅。我和生輝、立軍同住一屋,點的是高腳帶有玻璃罩的煤油燈,既能防風,又能調亮度,但卻費油,燈罩也容易碎,兩者各有利弊。</p><p> 隊里的耕地全在山坡上,身背肩挑的勞作方式,加大了勞動力的付出。生產隊的經濟分配實行多勞多得的工分核算制,以夏收預算和年終決算,分兩次支付。糧食則按人七勞三分配,知青按上級政策要求一點二分配。 評定工分的標準,主要考量掌握農活的技能水平,勞動態度和在公眾中的親和力,三者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p><p> 由于郭生輝和衛本恒為人謙和,學農活悟性好,干活踏實認真,受到大家的好評和信任。半年后,隊里在給知青評工分時,他倆都評了滿分,干一天記一個工,價值五六毛錢。我們幾個男生在三個月后也評上了滿分,郭生輝還當了隊里的記工員,每月還有相應的工分補貼。抱糞點種玉米,打土坯,進山拉木頭或割竹子等消耗體力大又特別辛苦的活,隊里也給以適當的工分補貼。</p><p> 當年修建的隴關備戰公路和段家峽水庫,是隴縣最大的工程,全縣每個公社和大隊都層層落實責任,并投入一定的勞力。</p><p> 隊里實行一月換一次人的輪流制,知青也不例外。因工地上各大隊的宿營地離得近,也各有專人做飯的集體灶,便省去了知青們往日做飯的煩心,多了在一起聊天熱鬧的開心。所以下午收工后,是知青們最悠閑自得的時光。然而,在條件艱苦的工地現場,掄大錘、打炮眼、搬石頭等活兒,不僅勞動強度大,而且又具有一定的危險性,稍不留神,輕者劃破皮,重者就很難預料了。因此,遵章守紀,加強自我安全保護意識,可說是安全中的重中之重了。</p><p> 隊里的農家人都燒柴火做飯,知青們覺得,收拾柴火既費工費時,又煙大不耐燒,真不如燒煤方便劃算。因為六毛多錢買一百斤煤不算貴,煤礦又緊鄰公社,離隊上有十里路,也不算遠,況且每逢農歷雙日公社還有集,人多熱鬧,既買了煤又逛了集,兩全其美。但生活中常會發生因一時疏忽,造成不如人意的結果。一次,我和生輝把煤堆放在廚房外的墻腳下,眼看天要下雨,認為沒事,也不做任何簡單防護,結果被一陣大雨吹了個精光,讓人可氣可笑。</p><p> 磨面要到遠離村子五六里外的地方。磨一百多斤面,順利的至少也要大半天才能磨回來,遇上人多或其他原因,等個三五天都有可能。</p><p> 有一次,我和生輝用牲口馱上麥子,一連走了幾家磨房,都因當日磨不上發愁。眼瞅太陽偏了西,想改天再磨可又不甘心,便多走了幾里路,去了另一個磨房碰運氣,結果還是人多磨不上。管事的人同情我倆當天的遭遇,同意先給我們磨,眼看要輪到了,拴在門前的驢卻不見了,急得我倆在朦朧的暮色中四處尋找。好在驢沒走遠,當我們回到磨房時,有人卻乘機搶先磨了,氣得我和生輝有苦難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磨回來。</p><p> 為磨百十來斤面,竟奔波了一天一夜,沒吃、沒喝、沒合眼,回到隊里已餓的兩腿發軟、心發慌,想到長這么大從未受過這種苦,遭過這樣罪,深感生活的艱難和不易。見生輝忍不住暗自落淚,我心里也一陣酸痛。隊長吆喝的上工聲,讓我們放下還沒來及收拾剛吃了飯的鍋碗,拿起工具,跟著下地的人群干活去了。</p><p> 一九七一年的夏秋之交,大隊買了臺以柴油機為動力的磨面機,安裝在離我隊知青住房不足百米遠的大隊部。從此,解決了全大隊人磨面難的問題,結束了沒有磨面機的歷史。</p><p> 【趕集】</p><p> 公社駐地東風鎮(古稱娘娘廟),逢農歷雙日有集。從方圓十里八里來趕集的知青們穿梭于如織的人群中,在繁華的街道上忙碌著各自的事。有給家里寄信的,有到綜合商店釆購生活用品的,還有的去糧站用自己勞動獲得的糧食,兌換成糧票和現金,以備回家探親之需。兌換糧票須持大隊和社證明,糧站有無糧票兌換,知青事先都做了落實,免得跑冤枉路。</p><p> 除此之外,知青們還常為能混進煤礦浴室,洗個熱水澡而慶幸自喜,為遇到久日未見的老同學而激動不已,為人多熱鬧的景象而興奮快樂,更為能在鎮上唯一的食堂吃一二碗葷面,或外加一個當地風味的核桃油旋餅而感到愜意和滿足,在寒冷天吃碗熱氣騰騰的大肉泡饃,既暖和又解饞漫延全身,震憾心靈。</p><p> 當年鎮上有個理發員叫李林虎,是鎮供銷社的正式職工,端的是公家鐵飯碗。妻子趙雙翠原是鎮上居民,響應 "我們也有兩只手,不在城里吃閑飯。" 的號召,一個人帶著兩個不大的孩子,被安置在我們隊里參加勞動,挺不容易的。</p><p> 節假日理發員回到隊里,常下地干活,一來二去和我們知青諞熟了,成了要好的朋友。為我們義務理發自然是很正常的事,就是在鎮上的理發店,多數也不收費。小小的理發店,成了我們隊知青在鎮上臨時歇腳的地方。再說理發員接觸人較多,鎮上各部門都有認識人,消息靈通,為日后知青托人辦事,提供了方便。</p><p> 二零一八年的初秋,我懷看一種特殊的情感,來到五十年前的東風鎮,這天正逢集日。農貿市場里,家家大門緊鎖;擺在街中的肉、蔬菜和水果的小攤,生意蕭條;大門敞開的幾家綜合商店,無人光顧;眼看接近中午,多家飯館竟無食客,我忍不住問路人其原因。一位五十多歲的人說,隨著社會的發展,現在大小村都有超市和小賣部,人口多的大村子,還有農副產品收購點。他還說,特別是有了網絡,人們足不出村、不出戶,就可以辦許多事,如今的東風鎮已失去了早年的熱鬧和繁華。我聽了不免有些惆悵,盡管如此,但東風鎮在我的心目中依舊裝載著當年的繁榮景象。</p><p> 【逛縣城】</p><p> 初到隊里不久,聽年紀大的人說,隴縣古稱隴州,曾管轄千陽和鳳翔兩地,其社火歷史悠久,規模宏大,被稱為社火之鄉。一年能游一二次縣城或去看社火,是件很幸福的事。</p><p> 東風鎮距縣城有三十多里路,每天有從寶雞開往隴縣、甘肅安口和平涼方向的長途汽車經過鎮上。人多的時候沒空位不售票,要等好幾趟車才能坐上。 那年的初冬,我和生輝頭一回坐車逛縣城,就遇到這種情況?;貋硗瑯硬豁樌?,人多的買不上票,幾次扒貨車都沒成功,我倆只好沿著公路走回來,到了隊里已是掌燈時分。</p><p> 以 后我去縣城再沒有坐過車,都是從隊里直接走小路去的。同樣也是三十幾里路,既節省了來回六毛錢車費,又少走到鎮上的十里路程,到了城里再吃頓可口飯,還是蠻劃算的。那時,一天走六七十里路也不困乏,象玩一樣輕松。逛縣城純屬游玩,看熱鬧,與在東風鎮上趕集有著另一番感受。 </p> <p> 【招工】</p><p> 上山下鄉的知青們,在踏上農村廣闊天地的第一天起,就為自己的前途和命運擔憂,為能有回城之日苦苦等待。而知青們的家長又無時無刻地在牽掛著他們,并為他們承擔一定的經濟壓力。</p><p> 我奶和我父親先后都來隊里,了解這里的生活環境和我的實際表現,為我能得到隊里和知青同學互相理解,互相幫助做了不少鋪墊。時年我奶已經七十歲。</p><p> 從一九七零年下半起,到一九七二年底,省、部、市屬的部分企事業單位陸續在東風公社下鄉知青中招工。知青經所在生產隊推薦,通過體檢、政審和錄取等程序,先后走上工作崗位。先走的人心中充滿了喜悅,慶幸自己命運好,留下來的人心中掀起層層波瀾,在看到希望的同時,又覺得離自己遙遙無期,心灰意冷,無所適從。不管咋說,要想走,就必須得到隊里推薦,才有報名的資格。為了穩定留下知青的思想情緒,大隊支書和隊長多次在眾人面前,指名道姓的釋放出下次被推薦人信息,給沒走的知青吃了定心丸。后來有了招工名額,均被隊里一一推薦走了。</p><p> 我是一九七一年九月,和蘆保來,曾玉梅,同被隊里第三批推薦走的,招工單位是國營渭陽柴油機廠,代號六一五,廠址寶雞虢鎮。之前的兩次推薦,自己深知表現不如他人,沒被推薦是預料之中的事。</p><p> 接到招工錄取通知,多日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掃而光。興奮之余,突然覺得將要離開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一種難以割舍的情結油然而升。想起誠實厚道的莊稼人常對我們說,遠離城市和父母的知青到這里受苦真不容易,總讓人感動,吃遍了各家各戶最普通、最簡單且有滋有味的農家飯,也總讓人難忘。記得有天傍晚,我去老隊長家諞閑傳,正趕上剛出籠的雜面酸菜包,我一連吃了六個,老隊長見我這副德行,忍不住地笑了。我們剛來的那年冬天,一隊的王克生、王永德和趙翰文,二隊的我和衛本恒,三隊的記不清有誰,共七八個青一色的知青,主動要求進山修隴關備戰公路。大隊支書和大隊長擔心初來咋到的知青第一次出外干活,沒有任何經驗,又人生地不熟,怕遇到難處無人照應,便親自帶隊在吃住和安全方面盡職盡責給予關照。</p><p> 三年來,無論是隊里的干部還是普通社員,在對待知青的勞動和生活上都盡心盡力地給以幫助和照顧。干多干少,回家探親次數,居住時間長短,主要取決于個人,使知青們有了許多的自由空間。</p><p><br></p><p> 【回隊】</p><p><br></p><p> 有著知青經歷的人,在踏上新的路途,步入多彩人生,仍對那段知青歲月始終有著揮之不去的記憶,對那里的一切都心存一份特殊的感情。</p><p> 一九九二年的八月,我回到隊里,在老支書家住了五天,認識的老少們仍象當年那樣熱情厚道,這是我自走后的第一次回隊。那時隊里通上電,水泥路修到普樂塬,土地實行了個人承包,耕種有了自主權,糧食豐足有余,富余的勞力走向市場,外出打工的人,學了技能掙點錢,主要是觀念得到了轉變。</p><p> 當年在這里插隊落戶的十一個知青,除衛本恒和鬲小軍姐弟外,三十年后又一起回隊,共同尋找當年的足跡。在隊里一農家小院,我們拿出來前在鎮上集貿市場買的吃喝,招待全村的人們。大家熱鬧了一天,歡聲和笑聲傳遍了村里的每個角落。我們望著張張熟悉的面孔,凝視昔日住過的房舍,走進撒過汗水的田間地頭,心潮起伏,思緒萬千,深感人生如夢、歲月滄桑。</p><p> 寶中鐵路建成通車后,娘娘廟車站設在普樂塬下,出站上塬,步行半個小時,上午十點就到了隊里,下午四點又乘原車返回,比坐汽車便利的多,我和生輝多次回隊都乘這趟車。然而,隊里人送的核桃、玉米糝、豆子和麥面,又讓我倆滿載而歸。</p><p> 當歲月的春風一次次漫過田野,傳統的農耕方式漸行漸遠,機械化替代了繁重的勞作,也帶走了曾經熱烈和繁忙的場景,那種曾認為夏收就象脫層皮的年代一去不復返了。</p><p> 在扶貧政策的照耀下,李家山二隊原有村莊夷為平地,世代居住在窮山溝的人集體搬進了移民村,享受著樓上樓下、電燈電話,自來水管進了家,籠頭一開嘩啦啦的生活。</p><p> 一九七零年建成通車的隴關備戰公路,成就了關山草原的美名,成了人們的好去處。</p><p> 以灌溉防洪為主,兼發電供水和養殖等綜合利用的段家峽水庫,在運行了半個世紀后,至今仍發揮著巨大的效益。</p><p> 呂懷民</p><p> 2020年2月20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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