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書韓章偉 <p> 我的童年，正是文化大革命開展得轟轟烈烈的時候，“讀書無用論"、“知識越多越反動"流行語深入人心，能否上大學(xué)不是憑分?jǐn)?shù)，而是看政治思想覺悟是否過硬。最后還是官二代們近水樓臺先得月，紛紛上大學(xué)，老百姓的子女基本上與大學(xué)無緣，所以那時候讀書不是很重要，有個好爹比什么都重要。</p> <p> 早晨我們?nèi)宄扇翰换挪幻Ρ持鴷蠈W(xué)，書包里沒有幾本書，也沒有文具盒，遲到了喊聲報告就可以進(jìn)去，不會被罰抄作業(yè)和罰站，老師從來不責(zé)問遲到的原因。春耕和秋收農(nóng)忙的季節(jié)，總是半工半讀，所以我們的精力和時間都很多，對付課堂上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綽綽有余，剩下的時間和精力就是瘋玩。</p> <p> 放學(xué)后到處玩，記得學(xué)校的后面有一家榨油坊，我們喜歡圍在榨油坊觀看榨油。“瞠!”的一聲，一根粗長的木桿沖天而下重重地來回撞在厚重的油楔上,清亮的油順著殼槽嘩嘩流進(jìn)油桶中，簡單又智慧的榨油過程，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村東頭有一家彈棉花加工棉被的作坊，也是我流連忘返的地方，聽著那高低連綿起伏有節(jié)奏的彈旋聲，仿佛聽一首美妙的音樂。</p> <p> 有時候根本不情愿回家，因為回家有做不完家務(wù)事，不是放牛就是扯豬草，干脆把書包丟在田埂上，到麥田里打滾翻筋斗，到水田里捉青蛙泥鰍，男孩們折下剛發(fā)芽的楊樹枝條，做成花環(huán)戴在頭上，女孩們把麥穗連成一條繩，扎在辯子上，跑起來左右搖擺。玩到天黑了，村里響起此起彼伏喊兒回家吃飯的聲音，才依依不舍回家，紛紛到田埂上找書包，書包卻不見了。</p> <p> 小學(xué)二年級的時候，同桌偷偷地看一本巴掌大的書，這是我從沒見過的一種圖畫書，下課后迫不及待地要同學(xué)借給我看，只見書里寫的是一個個耳熟能詳?shù)男」适拢铱吹脨鄄会屖帧Ｒ驗檫@種書可以裝進(jìn)口袋隨身攜帶，又是以畫為主文字為輔，深受我們喜歡，那個年代通俗稱它為"小人書”，從此我迷上看小人書。</p> <p> 村里有一個發(fā)小，他爸爸在公社里上班，家里比較富裕，聽說他家里有一箱子小人書，我總是找機(jī)會和他一起玩，倆個形影不離，時間長了成了不離不棄的好朋友，放學(xué)后他常常約我去他家玩。他家里有各式各樣的玩具，特別是有成箱的小人書，每次去他家里，我總是一頭扎進(jìn)房里，手捧一本小人書，坐在地板上，旁若無人看起來。這種書大多是根據(jù)長篇小說改編的，一集連著一集，好多本匯編成為一套，類似今天的電視連續(xù)劇，情節(jié)起伏，懸念重重，讓人著迷。到了周末有時會在他家呆一個下午，看得如癡如醉。</p> <p> 看了許多"小人書"，例如《三國演義》、《西遊記》、《水滸傳》、《封神演義》、《劉胡蘭》、《黃繼光》等，后來每當(dāng)遇到好看的小人書，就想自己擁有和收藏，不滿足于向小伙伴們借閱了。得知這種小人書書店里有賣的，大概一毛幾分錢一本，于是，我就經(jīng)常向大哥要錢買書，大哥也覺得看書比做其它好，時不時給我一毛兩毛買書的錢 。手里有錢了，我一天到晚都在打小人書的主意，天天跑書店，看中一本新的小人書就想把它買下來， 漸漸地購買的小人書越來越多，這些可都是我當(dāng)年主要的精神食糧。</p> <p> 一次偶然的機(jī)會，我開始接觸外國文學(xué)，那是秋天的一個晚上，外面秋意盛濃，寒風(fēng)陣陣，我和幺爺坐著家門口清理豬草，周圍靜悄悄的，偶爾從門縫里飄進(jìn)來一絲風(fēng)，吹在我們身上，忍不住打寒顫。忽然一陣鈴聲傳來，只見大哥騎著自行車從月光中徐徐走來。大哥開口就問我：“這次考得怎么樣？”，沒等我開口，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本書遞給我說：“小人書看多了，不知外國小說你喜歡不喜歡，”這是我讀的第一本外國小說，書名是《還鄉(xiāng)》。</p> <p><br></p><p> 從此我又迷上了外國文學(xué)，雖然外國小說的人名和地名記不住，但外國文學(xué)那種唯美的情感故事，直白的語言表述都深深地吸引了我。我至今還記得《還鄉(xiāng)》里的一個情節(jié)：男主人是一個卑微的販賣紅土商人，有一次男主人收工回家經(jīng)過女主人家的時候，看見女主人站在井旁打水，不小心劃破了手指，男主人公快步走過去，用口緊緊地含著女主人手指，幫助止血……，我那時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看到這里心里泛起陣陣漣漪。</p><p> </p> <h3>文：韓章偉，2020年3月3日于仙桃</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