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隨著近幾年電視劇《有一個地方叫馬蘭》的熱播,以馬蘭命名的我國核試驗基地逐步為世人知曉,這個塵封多年而為曾在這里戰斗過的一代代軍人們魂牽夢繞的地方,逐步撩開了它那神秘的面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蘭生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在南疆廣袤的戈壁灘上,生長著一種狀如蘭科的植物,它看上去很柔弱,但是,不懼狂風亂沙,不畏烈日炙烤,桀驁不群,開出或紫或黃的花。這種植物有著好聽的名子叫做馬蘭。后來,它成了中國核試驗基地的代名詞,也成為了中國核試驗人員的象征和圖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據一些文章介紹,以馬蘭命名位于我國南疆的核試驗基地,這還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末的事。為打破美蘇核壟斷,我國第一代領導人作出發展中國核武器的決策。1959年6月13日,總參謀部正式發文成立中國核試驗基地。張蘊鈺司令員率領勘探人員來到新疆中部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和碩縣烏什塔拉小鎮南5公里處,看到這里無可用耕地,草木稀少,一片荒蕪;而且它北靠天山,南距新疆最大的淡水湖博斯騰湖20公里,地下水資源比較豐富,是一塊可容納5萬人生活的好營區;從這里向東南延伸,茫茫戈壁,綿延千里,遙無人煙。當即決定在這兒安營扎寨,并以這兒在風沙中盛開著的馬蘭花作為基地命名。“這個地方就叫馬蘭吧!我們一定會像這些植物一樣,頑強地扎根戈壁,早日完成好組織交給我們的光榮任務!”</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2, 126, 251);"> 馬蘭核試驗基地第一任司令員張蘊鈺(中)</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而作為馬蘭基地重要組成部分的馬蘭場站,就在基地總部西南約15公里的地方。之所以叫場站,可能因為既是機場,又是駐軍的兵站;而之所以叫馬蘭場站,則因基地以馬蘭命名,作為基地重要組成部分的場站當然也以馬蘭命名。馬蘭場站可以說完全是為核試驗而設立,在長達三十多年的核試驗中,馬蘭場站一直承擔著人員和物資運輸、核彈投擲、穿云取樣以及通迅聯絡等多方面的任務,在核試驗中擔負重任。其中,頂著空九軍頭銜,從東北沈陽調過來的一個特殊連隊一一防化連,從1967年到1981年的14年間,就一直成為場站的一部分。這期間的每次核試驗,這個后來被空軍譽為"硬骨頭六連"式的連隊,一直參與其中,在對穿越核爆蘑菇云取樣飛機的檢測、洗消等方面都起著無可替代作用,在對核爆的觀測,爆區的檢測,也做了大量工作,為科研單位提供第一手的試驗數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隨著我國大氣層核試驗的結束,這個英雄的連隊也完成了使命。雖然連隊的建制撤銷了,但連隊的歷程,以及與之密切相關的馬蘭場站、馬蘭核試驗基地,羅布泊核試驗靶場,卻深深地銘刻在從馬蘭場站防化連走出來的曾經的軍人的腦海里,成為他們一生引以為豪的榮光。雖然歲月無情,會沖淡許多記憶,但這一段經歷,這一段歲月,卻真的難以忘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這里選錄當年馬蘭場站防化連老軍人陳書昌、王玉華的回憶片斷,或許能讓那時的你我勾起更多美好的回憶,也或許能讓后人多少了解我們那一輩人艱苦卓絕的奮斗的那一幕!</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2px;"> 1967年上半年,防化連從東北沈陽調來馬蘭場站,王兆來、任玉璞等老兵在當年住的地窩子前留影</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1969年入伍,曾任馬蘭場站防化連排長后參與組建空九軍防化二連(即后來的烏指直屬防化連)的陳書昌同志,對在馬蘭的那段歲月可以說是一直銘記心頭的。近年來,隨著關于馬蘭的回憶文章增多,他也不時地在戰友群中講述在馬蘭場站服役期間的那些經歷以及所在連隊執行核試驗任務的點點滴滴。這里選錄的是他的部分回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一一我于1969年初入伍到馬蘭,就分在馬蘭場站防化連,一直到1976年參與組建空九軍防化二連時才離開,在馬蘭場站待了將近八年時間。這期間,應該說還是馬蘭場站處于初創階段,生活設施極為簡陋。記得我們連當時就住的地窩子,冬季燒著碳爐取暖,夜里還冷得很。就在這樣艱苦條件下,我們連既要進行強度很大的防化專業訓練,又要擔負場站派給的或臨時分配的夜間給彈藥庫、給機場飛機站崗的任務,時不時地還要在執行核試驗有關任務間隙擔負場站分派的繁重的基礎設施建設任務,比如建造那個宏大的地下飛機庫。雖然如此,當時連隊的精神面貌卻是非常好的。無論是日常的專業訓練還是執行核試驗的有關任務,亦或參與場站的基本建設,干部戰士的工作熱情都是高漲的,沒有誰怕苦怕累的,沒有誰對任務中的核輻射傷害人體有畏懼情緒的,每次任務都完成得很出色。場站對我們連的評價一直是很高的。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如今,40多年過去了,那些不平凡的歲月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難以忘懷。說實在的,要翻騰起那些年的事兒真的很多,但要說印象最深的,應該是1974年7月17日的那次低空氫彈核試驗。記得當時我剛從總參防化學校學習回來,就趕上連隊傳達上面指示,進行執行這次任務的動員。進行戰前動員的是王懷道指導員,會上還點名要我和防化教員張德歧同志承擔這次任務前的集中訓練工作。在防化連待過的都了解,防化專業涉及的知識面是很廣的。要適應戰備需要,要完成好屬于我們防化連執行核試驗任務中的工作,必須要熟練掌握防化裝備,特別是有關儀器操作方法。同時還要拓寬一些知識,如核原子方面、化學方面、包括氣象學、軍事地型學等。當然了,執行的任務不僅艱苦還有風險,為降低風險,執行任務中要全副武裝,穿著厚厚帆布的防塵服、戴著密不透風的防塵面具進行操作的。所以準備工作的重頭戲是體能訓練。記得每次長跑訓練中,歇下來后,每個人的防塵服內積存的汗水都會倒出許多,全身衣服濕透象是從水中撈出來似的。還有戴著防塵面具長時間訓練,不少同志耳朵都磨破出血。就這樣,沒有哪個同志退縮的,仍然頑強堅持。因為這次是我參與負責全連戰前訓練的,所以印象特別深刻。當然,上級也體諒我們連官兵的辛苦,我們的伙食標準也比場站其他單位高,說是讓我們補充體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對參與這次核試驗任務印象深刻,不僅是戰前訓練,還有這次我是近距離的接觸爆心進行偵檢作業。我清楚記得,1974年6月17日,我隨偵察組乘北京越野吉普車在距爆心約20多公里處集結待命。與此同時,觀察組選址架起了觀察儀,淋浴洗消組在指定地點開設了洗消檢查站。“零時”(指爆炸時)前,核爆指揮部架設的高音喇叭,每隔一段時間就播放著起爆的有關情況及臨戰人員注意事項。接近“零時”一分鐘,指揮部通過大喇叭播音,要求每一個進入現場人員都要戴上高倍黑色眼鏡和耳塞,以防光輻射和沖擊波聲音傷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零時”一到,一道閃光劃破萬里長空,天空中出現像太陽似的火球,閃閃發光,并逐漸上升變成銀灰色漸漸暗下來,又過一會兒,遠處傳來隆隆巨響,好似春雷滾過大地,火球溫度驟然下降,它吞食了周圍大量塵土和沙石,使之溶化成棕褐色的煙云,煙云繼續上升增大,升到幾十公里以上的高空中,就如一個碩大無比蘑菇似的煙云。我們抬頭望去,就像壓在我們頭頂上。這時從我們馬蘭機場起飛的殲六取樣飛機飛過頭頂,依次穿越蘑菇云。我們偵察組也在起爆約十多分鐘后乘著裝有輻射測量儀的吉普車按預先設定的路線向爆心沖去。當測量儀器中發出密集響聲,儀表針指向0.5倫刻度時,這就發現了沾染邊界,司機當即停車,我們從事偵察的同志就下車,用帶有鐵桿小紅旗插在地面上進行標志,以后每前進100米都要插上偵察標志。這一次,我親眼見到爆區各種效應物遭到損壞的情景,正在燃燒的倒塌房屋和燃燒的電線桿子,各種損壞嚴重的預先布置的測量裝置。還有地面上的塵土和沙石及爆后的溶渣被沖擊波拋向周圍,使行進道路異常松軟。此時我們就像是闖入了看不見的"刀山火海"和聽不見的"槍林彈雨"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知道,那爆區強烈的射線在穿透我們的身體,傷害著體內的細胞,而且越往爆心前進,沾染程度越高。當我們隨身攜帶的個人劑量筆允許劑量上限時,我們便開始返回,司機迅速調頭,猛加油門,駛離沾染區,進入到冼消站。通過對人員裝備測量檢查后,車輛得到沖冼,人員經過淋浴洗凈換上干凈衣服才回到駐地。期間把測量數據上報指揮部,所擔負的任務也就結束,幾個月的艱苦的集中訓練也就為了這幾個小時緊張而又高風險的工作。</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2, 126, 251);"> 1969年夏,剛入伍的陳書昌(本文撰稿人之一)在馬蘭場站防化連廚房前留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22px;"> 這是1971年底因未能投下又拖回來復查的核彈(那位立大功的強5飛行員叫楊國強)</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1969年入伍就分在馬蘭防化連的王玉華,在《有一個地方叫馬蘭》電視連續劇熱播期間,也勾起了在馬蘭場站防化連服役時一些經歷的記憶。并把這些零星回憶整理成文一一《我的從軍之路》。這里也選錄了其中一節,主要記述他執行任務后生病住院的一些事,從其獨特視角記錄讓他自已以及連隊戰友難以忘懷的那些歲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一一在我的記憶中,那時期每年都要進行一次或兩次核試驗,我們連也基本上每年都有核試驗方面的任務。但對我們連來說,執行這方面仼務也并非都要到羅布泊地區,即并非都要“進山”。比如說1971年底及1972年春進行的核試驗,我們連的任務就是給穿越核爆蘑菇云的飛機洗消,洗消地點就設在飛機場西南角一個專用的停機坪上,與我們連曾參與修建的宏大的地下飛機庫間隔著寬闊的飛機跑道,離我們兵營駐地僅有三、四公里遠。事隔近半個世紀,之所以還能有點印象,一個重要因素是在這次核試驗期間,曾在我們身邊發生過令人驚魂的事情。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兩次核試驗都屬于空投試驗 。其中很大成份是測試使用我國當時改裝的稱之為“強5”的轟炸機攜帶核彈并進行投擲情況。但1971年底的那一次卻出了問題,“強5”轟炸機攜彈進靶場(羅布泊)后,飛行員啟動投彈按紐,結果抓住核彈的掛鉤打不開,核彈投不下去。飛行員邊在靶場上空盤旋邊跟指揮部聯系。為保證飛行員人生安全,指揮部最終決定指令飛行員到指定地域跳傘,放棄飛機與核彈。當然,這將意味著這次試驗失敗,不僅實驗目標無法達成,還會造成巨大經濟損失以及難以想象的后續問題。而這位飛行員沒有去考慮個人安危,竭力說服指揮部,要求攜彈返程。后來,指揮部同意其要求,飛機在我們馬蘭機場攜彈降落成功。這些情況,我們當時是一無所知。在接到通知要求機場及軍營所有人員迅速進入地下飛機庫,聽得機場的警報聲尖銳的鳴叫時,我們都以為是場站在搞戰備演習,因為當時普遍認為戰爭危險時刻存在。事后得知是核彈被“強5”攜帶在這兒著陸,與我們擦身而過,大家都是面面相覷。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在接下來我們在對穿越核爆蘑菇云的飛機洗消的那幾個月里(中間好像有間隔),談論最多的就是這件事:猜測那核彈是在哪里裝機,又如何掛在“強5”轟炸機的機肚下面的;猜測這抓住核彈的掛鉤怎么會打不開,飛行員當時是怎樣的心情;猜測飛行員要求攜彈著陸,除了顧及完成任務、顧及國家財產,對平安著陸到底有幾分把握;猜測如果著陸時一旦發生意外核彈爆炸,我們的機場、我們這些藏在深深的地下飛機庫的人們會是怎樣的情景;……在種種猜測同時,大家一方面感到驚心動魄,一方面深深地為這位“強5”轟炸機飛行員的藝高膽大而感動。我依稀記得,我們連執行這次洗消任務比挍順利。雖然這項工作有一定難度,也有一定風險,但當時無論是干部還是戰士,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都熱情高漲地投入工作。早春的南疆,寒氣逼人。我們穿著棉衣,套著防塵服,戴著防塵面具,這本身就極笨拙,還要在水龍頭沖洗后結著薄冰的高大的飛機上爬上爬下,并不停地測試、擦洗,那難度是可想而知的。還有污染對人體的幅射傷害問題,不僅飛機穿越蘑菇云時沾染的灰塵有傷害人的射線,而且這專用停機坪本身也因歷年的洗消積累較多的放射性污染物,在這兒停留時間越長,對人體幅射傷害越大。但在當時,好像沒有誰在乎這些,而是一門心思地去做好自已的工作。一線的同志在苦干,在后方的炊事班同志也沒閑著,為保證大家的體力,他們想方設法地改善伙食,以至于剛入伍不久的江西籍新兵跟我們當年一樣,不住夸贊說連隊天天過年。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這次任務期間及之后,我的鼻子出血開始頻繁。因為過去就有過這毛病,老家那里人稱為“沙鼻子”,加上南疆少雨,氣候異常干燥,所以也沒當回事。但當時在連隊負全責的指導員(連長調走,暫缺)關心我的身體情況,任務一結束就派摩托司機送我去546醫院(基地醫院)檢查。這位摩托司機是陜西人還是四川人,我已記不清了,但我卻記得他非常活潑,非常健談。他肚子里的小道消息特多,什么124團(駐扎在馬蘭場站南邊、靠近博斯騰湖的工程兵)最近發現一個河南鄭州來的兵是女扮男裝,入伍己有兩年了,除副班長之外其他吃住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女的,活脫脫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花木蘭;什么......他眉飛色舞,邊快速行駛邊賣弄他的趣聞,絲毫不知危險在逼近。摩托車向東行駛到離馬蘭基地總部不足五公里的一處十字路口,這時一輛由124團方向向北行駛的卡車快速沖過來。我坐在摩托車右邊車“斗”子里,一眼看到右邊來車,趕忙提醒他。他為避免撞上,急忙向左打方向,可能太急了,一下子把三輪摩托車開進路邊沙石地上并翻成底朝上,我被甩到紅柳叢上,手、臉都被劃破了,鼻血也流不止。他老兄更狼狽,一頭扎在沙窩里,后來發現他不僅嘴鼻皮肉開裂,血跡模糊,而且下巴變型,以至被救起后連啍都啍不出來。是場站汽車連的司機發現了我們,把我們送到醫院,我是當天被醫護人員處理好傷口和鼻流血,開了些藥跟場站的車子回連隊,而他卻住了二十多天的院。后來大體上傷好回連隊,說話也不清楚了。連里不再安排他開摩托,到年底就退伍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盡管出現這次事故,為此后怕了好一陣子,盡管這一時期身體也在不斷出現狀況,但這一年對我來說,也還算是幸運年。一是家里來信說,由于軍屬的工分補助較多,近幾年家里不再“過支”,而是從生產隊能或多或少地分些錢,堂屋(面朝南的主房)今年春天翻蓋了,雖是土墻,但上蓋已不是稻草而是瓦;還有弟妹己不是五個,而是六個了。二是連隊支部把我列為建黨對象,很快將會解決我期盼已久的入黨問題。這在那許多年輕人對黨、對黨的領袖極其崇敬的年代,入黨不僅是意味著進步,也是很榮耀的事。三是下半年連隊又在新戰士中選了一個到連部當文書,要我帶一段時間的同時兼任一排一班班長。這很可能是連隊也把我列為重點培養對象呢……總而言之,我當兵的第四個年頭,展現在我面前的還是比較美好的前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正當我在編織著自已的美好愿景時,身體又發生了新的狀況。1973年春,我從546醫院門診部開來的治關節疼藥服后發生異常反應,先是抽搐,接著四肢出現瘀青,連隊連夜把我送醫院。醫生要我住院觀察診治,后來好像是診斷為過敏性紫癜。這次住院時間不算太長,我隱約記得好像是二十幾天。但也許就是這二十幾天,己悄悄地改變了我的人生走向。這期間,連隊里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重點培養對象有幾個同時提干,其中有兩個也像我一樣的是我們一起來馬蘭的所謂小臭知識分子(高中生)。二排長來醫院看望我,告訴我這個消息。同時好像他也絮絮叨叨地勸慰我不要有思想包袱,當務之急是把病養好。怕我寂寞,他還把他的一本從不示人的寶貝古詩詞小冊子從黃挎包里掏出來塞給我,說是治病期間看著解悶。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這年夏天,我再一次進山執行任務,當然了,這也是我軍旅生涯中最后一次參與核試驗事業。出發前,指導員也考慮過我身體情況,想讓我留下。但我感到除了有時有點疲倦外,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通過住院治療,四肢的瘀青基本消失;鼻流血雖時有發生,也能采取措施及時止住;以前一度嚴重的關節炎現在好像好多了。另外,從工作上考慮,我擔任一排一班的班長雖不到一年,對班里情況也有大致了解。由于我們連這兩年新老更替幅度較大,班里熟悉業務的老兵已很少了,大多數都是近二年來的新兵,又趕上場站連續不斷的“深挖洞”,缺少較扎實的業務訓練,從而骨干力量欠缺。我雖在連部待的時間比較長,在實際操作上比不上一些老兵,但我畢竟也經歷過幾次任務,對這些業務多少都了解。所以我向指導員表示,還是希望進山去,如果身體狀況不行,我還可以對班里的新戰士起點指導、協助作用。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1973年6月下旬的這次核試驗好像也是空投試驗。我們連隊的任務是一排組織三個小組乘車帶測量儀器爆后進污染區搞測量;三排組織幾個觀測小組(具體幾個組記不請了)在指定地點進行觀測;其余的所有人都從事洗消作業,在洗消場地為從核爆污染區執行任務出來的人員連同車輛、儀器等清洗沾染的放射性灰塵。我領著其中一個測量小組進核爆污染區,開吉普車的是那個當年送我上萊地的副班長現在的汽車班班長。除駕駛員外,我們小組是三個人,我抱著測量儀,另兩個新戰士管記錄數據什么的。近距離的看爆區,也就是一眼望不到邊起起伏伏的灰蒙蒙的沙土地,其他看不到什么特別的東西。我們按指定區域開車往里進,邊走邊進行放射性“底數”(劑量)的測量。測量儀不斷發出嗄嗄聲,儀表上的指針也開始慢慢移動。由于爆區的土質越來越松軟,車子要打什么加力前進。不知怎么搞的,車子猛沖向前,我剛要叫駕駛員開慢一點,突然我抱著的儀器嗚叫聲加大,指針一下轉到底,放射性“底數”到底是多少,儀器上已反映不出來。我急忙叫駕駛員原路退回去,可是吉普車轉方向后卻陷在很深的浮土中走不動了。我們幾個慌忙下車幫忙推,折騰一會,總算從核爆污染區走了出來……我心里明白,這次是深受那個什么射線的傷害了。 回馬蘭場站后,連隊還一直為我們進入核爆污染區的成員單獨開“小灶”,以增加營養。雖然我們中多有疲倦、嗜睡等狀況,但他們幾個的癥狀很快就消失,而我則無明顯改變,甚至還伴有鼻流血不易止住的現象,繼而又發現四肢有出血點,于是我再一次地住進了546醫院。</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2, 126, 251);"> 1973年秋,王玉華(本文撰稿人之一。1969年入伍)在基地546醫院病房(同在一起住院的病友為其攝影)</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這次住的也是上一次住院的病區,叫做外二科。入院后,通過初步檢查,診斷為血小板減少癥(正常值是十萬到三十萬,我當時只有五萬左右)。但血小板這個具有什么凝血功能的玩意為什么會減少,醫生說還有待于對我進一步檢查與觀察;而如何對此診治,醫生也一時沒有明確說法。反正入院后每天三次都吃一小瓶蓋藥丸,其中有一樣就是維C。后來又增加了中草藥熬制的湯藥,熬藥的護士說里面有藏紅花、紅栆等。不長的時間,我在同病室中的病友的交流中已大概了解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個病區住的病人大多患的是這樣那樣的血液方面的病。這類病屬于慢性病,特別纏人,有的病號已多次入院,一次性住院時間長的已達半年左右。怪不得每次查房,我問主任醫生,回答都是千篇一律:不要著急,慢慢來。可是,我又怎能不著急呢。如果說上次住院失去的是進一步發展的機遇,意味著我的從軍之夢可能很快終結。“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在當時,如果不能提干,到期限就要走人。而這次住院,如果醫生老是找不到病因,如果老是找不到有效治療辦法,那我就不僅僅是解甲歸田,而是能不能走出546醫院,或者即使走出,又如何去應對新的生活的問題。…… 我現在已無法描述我這次入院后的心情,只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堵在心頭,整天呆在病床上,腦子里亂糟糟地在想著過去與未來。……病房的病友有幾個總勸我,不能總悶著頭,攤上這類慢性病,憂慮也沒用,只好坦然地去面對,相信醫生,積極配合治療。這些病友可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有的患的血液方面的病如再生性障礙貧血之類的比我這還嚴重,但他們總體上看,確是比較樂觀,治療之余,不是幫助護士打掃衛生,就是到排球場上打排球,或是三五成群,在室外散步吹牛。來自三部(科研所)的那位病友還總是半開玩笑地說,這么好的環境,又沒有工作上的壓力,衣食無憂,還有什么不開心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要說546醫院的環境,還真的不錯,至少說在馬蘭基地應該說是最好的。醫院處于烏什塔拉小鎮與我們連隊(當然也有其他部隊)開墾的菜地之間,那條我熟悉的從天山里流出雪水的小溪就從其東邊亦即門前經過,河岸邊的人工栽植的樹木己經形成氣候,把醫院的大門兩邊遮蔽起來。醫院北端是家屬區及醫院男女兵的宿舍;南端是門診部及病人住院的病房。門診部等用房與病房東西相對。病房西側一溜兒都是排球場,排球場西面是占地面積較大的人工林,里面有供休閑用的水泥澆筑的桌凳。出林往西南稍高的周圍生長著一窩一窩駱駝刺的那沓兒是一片墓地(病號們戲稱其為547),墓地再向南低洼處接接連連就是烏什塔拉小鎮居民的集體耕地。每天晚飯后,我們病房以及其他病房的病號就會三五成群地在人工林中漫步。在這兒,大家交流自已部隊的情況,交流著執行仼務的體驗,也交流著各種各樣的奇聞軼事。尤其那位三部病友,他肚里的東西比我們連以前那位開三輪摩托的還要多。比如說林彪與前一個老婆(張梅)生的女兒叫林曉霖,曾在三部待過,早請示晚回報時一說到林副統帥她就撇嘴,還說什么瘦的那樣還永遠健康,有同事向上級反映這情況,不久就被轉走了,大家都不知怎么回事。九.一三事件后才有人說出來她就是林彪的女兒。……比如說別看我們科護士長整天面帶笑容,叫人有親近感,實際她心里也苦得很,去年她的飛行員丈夫駕機降落時沖出跑道起火,火雖被拍滅,但人己被燒傷毀容。……比如說科里那個最勤快的醫務兵,她是這科室當醫生的姐姐護送病人犧牲后作為英雄的妹妹特招來的,現在她母親為了外甥孫女,正勸她嫁給比她大十多歲的姐夫呢,她姐夫也在我們馬蘭。……現在我一回顧起那一段時光,總是想到這位病友。他不僅八卦多,正經的東西也不含糊。當時病房提供兩套書讓病人治療之余閱讀,一套是《紅樓夢》,一套是《反杜林論》等六本馬列書,都是當時高層倡導閱讀的(當然主要對象是高干)。前一套是為了弄懂什么封建社會,后一套是為了識別那些假馬克思主義騙子。在他的不厭其煩的勸導下,我真的把這些書一字一句讀完,雖然膚淺得很,但畢竟開闊了眼界,滋長了興趣。讀書之余,在這位老兄影響下,還學會了玩排球。雖然那時我的個頭已長高,但我學不會排球扣殺,而且也嫌這組織扣殺麻煩,專練一次性推過去,而且越來越穩準狠。每次科室之間排球賽,科里(外二科)只要叫我上場,她們那些隊員盡管閑看,我能把對方推得人仰馬翻。但這是那位三部老兄最不待見的,說我這是歪門邪道,而且幾乎都是什么“遲球”。不過科室隊員卻都喜歡,說只要能打贏就行。我的這些越來越活潑的舉動,據說也增強了主任醫生的自信心,他不斷調整我的用藥包括中草藥,在住院的第三個月,我的血小板緩慢上升到七萬多。四肢出血點明顯減少了,身上的氣力好像也在增加。主仼醫生私下總說是奇跡,病友們也都替我高興。這讓我,對生話,對未來又燃起新的希望。……</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這是對本文統稿的孫學文同志。他是山西大同人,1979年入伍,曾任馬蘭(村)場站防化連文書。</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雖然我們回顧的那些歲月已漸行漸遠,而且如果不是那電視劇的熱播,許多人壓根兒就不知道有馬蘭這么個地方,壓根兒不知道那兒曾有著許多人為共和國打造護國重器而拼博過。值得馬蘭人欣慰的是,共和國設有忘記我們。這部電視劇的熱播就是最好的證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現如今,神州大地,很少有人不知道馬蘭這個曾經在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很少有人不知道馬蘭人曾為我國的核事業做出的如許貢獻。不僅是電視劇,越來越多的這方面的回憶文章,都在告訴人們,曾經的那些年,我們馬蘭人像馬蘭花一樣扎根戈壁灘,克服了諸多艱難困苦,忍受著與外界隔絕的孤獨寂寞,漠視著潛伏在身體里的危險,在那個并不富裕的年代里揮灑著愛國的豪情和護國的堅貞。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無論國家面臨何種危機,精神不倒就沒有屈服沒有屈辱,這是歷史和現實給我們最大的啟示。如今,馬蘭人書寫的動人故事已經凝聚成了“兩彈一星”精神,成為了中國精神一部分,它融匯到了華夏文明血脈的洪流中,并成為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的動力之源,成為社會主義價值體系的磚和瓦。我們這里選錄的回憶片斷,也無非是把我們馬蘭場站防化連的硬骨頭精神,把我們馬蘭人的拼博精神再訴說訴說罷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二0二O年三月一日完稿</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撰稿:陳書昌、王玉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統稿:孫學文、王玉華</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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