贠莊街的泉眼坑兒

一中人

在以前能夠稱得上“街”的村兒都是非常大的村子，一個“街”字映射出原有繁華的集市，熱鬧的場景，人氣的旺盛和物產(chǎn)的富有。原來的豐李公社只有兩個村兒可以稱得上“街”，一個是豐兒倆街（豐李村），另一個是贠莊街。按理說豐兒倆街作為公社所在地，應(yīng)該是本公社最大的村兒，可是最大的村兒是贠莊街，足見贠莊街的地理位置和人脈優(yōu)勢確實是非同一般。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贠莊街人，我認(rèn)為贠莊街第一個優(yōu)勢就是位置和交通，南邊有鐵路，中間有公路，北邊有洛河，鐵路、公路和水路齊全，向西能到宜陽城，向東能到洛陽市，可以說是四通八達(dá)，方便快捷。為此在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全公社最大的棉花廠和最大的面粉廠都設(shè)在贠莊街。說到這個面粉廠還不得不多說倆句，面粉廠的車間有五層樓高，用現(xiàn)在的話說是贠莊街的地標(biāo)性建筑，引領(lǐng)幾十年都不能被超越。你如果站在南營的山上往下看，最先看到的就是贠莊街面粉廠大樓。贠莊街的第二個優(yōu)勢就是自然資源豐富，那就是贠莊街的泉眼特別多（我們當(dāng)?shù)厝硕冀腥劭觾海m比不上濟南的名氣和數(shù)量，但是泉眼的流量、水質(zhì)和價值也讓其他村兒眼饞和嫉妒。       以前贠莊街的泉眼主要有三處，一處位于村南邊的石壩子，由于后來修建渠道，泉眼遭到破壞，不再出水了，人們對它的印象就不很深刻。最能體現(xiàn)贠莊街特色和優(yōu)勢的兩處泉眼分別位于小西門外的三公橋下和華麗商店北面的公路邊上。這兩處泉眼歷史悠久、動力強勁、水量充足、水質(zhì)甘甜，與經(jīng)久不息、奔騰不止的洛河一樣滋養(yǎng)了一代又一代的贠莊人。“民以食為天，食以水為先”，以前家里吃水都是用轆轤打水，但并不是每一家都有轆轤井，基本上一條街才有一兩個轆轤井，每天早起大人們的第一件事就是挑著擔(dān)子到轆轤井處打水，把家里的水缸灌滿，確保一家人一天的生活，由于井少桶多，挑水都要排隊，挑兩桶水一來一回都得半個多小時，這還是在晴天，如果碰到陰雨天或者三九天，難度會更大，時間會更長。有了這兩處泉眼，極大地解決了村民的生活和生產(chǎn)用水問題，泉眼水冬暖夏涼、清澈見底、流量穩(wěn)定，上游的水能做飯直飲；中游的水能洗衣洗菜；下游的水能澆地灌溉，可以說是上天給贠莊街最大的恩賜和福利。         這兩處泉眼流量穩(wěn)定、水量充足，每一處都是一道清泉的發(fā)源地，源源不斷、奔流不息，秋后的早晨站在小西門外的公路邊看三公橋下的泉水，順著渠道形成一道蒸氣，猶如一條白紗，輕飄飄、霧蒙蒙，又如一道霧幔，若隱若現(xiàn)、若有若無、宛如仙境。真乃贠莊街的第一美景。         泉眼最大的好處就是涮洗衣服，各位大娘、大嬸、大嫂、大姑娘和小媳婦帶著五顏六色的衣服，來到泉眼邊，找一塊大石頭。說起這個洗衣服，不是哪個地方都能洗，到下游吧是水不干凈，到上游吧人太多，必需要事先占位置，也就是占個大石頭，這樣好揉搓衣服，另外有些老年人還要帶著棒槌槌打衣服，沒有一個合適的地方可是不行。通常有些勤快的媳婦兒天不亮就出來排隊占石頭了，有的為了占地方還需要家人送飯，可見贠莊街的人對泉眼的依賴程度如何。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么多的女人湊在一起，那是不會安靜的，什么都可以說；什么都可以拉；什么都可以宣傳。流水聲、槌衣聲、歡笑聲融合在一起，泉水沖走了衣服的灰塵和污垢，也沖走了大家的煩惱和憂愁。       夏天的泉眼坑兒，可以說是一個天然的娛樂場，放了暑假的孩子，就好像進(jìn)入花果山的孫猴子一樣，無拘無束，無牽無掛，想干啥就干啥，上午到泉眼坑兒邊的蘆葦坑掏鳥蛋，抓蝦米，逮螃蟹，渴了就喝點泉水，餓了就偷點地里的花生或豆角。中午一個人拿一把彈弓，裝一袋子小石籽，打樹上的知了和麻雀，看誰打的準(zhǔn)打的多。下午就脫得一絲不掛跳入泉眼下游的小溪里，因為上游的水太涼，太刺骨，都受不了。孩子們一玩就是一下午，不到天黑是不會回家的。孩子們在水里既能摸泥鰍，又能練游泳，既能消暑降溫，又能鍛煉身體，基本上沒有人考慮安全和假期作業(yè)。       從地里下工的村民，渾身的灰塵和汗?jié)n，從河灘里走來的篩沙工，滿身的疲倦和勞累，他們來到泉眼坑兒邊，先用雙手捧起清洌的泉水，一飲而盡，一股清涼順著腸道穿越全身，比那冰箱里的啤酒還要解渴，還要過癮。再用拔涼拔涼的泉水浸濕毛巾，住身上一擦，既降溫又解乏。        正因為泉眼水給贠莊街帶來這么多的便利和舒適，南邊山上吃水困難的幾個村莊，如：南營、尹屯、漫流、馬窯等，都會把贠莊街看作他們結(jié)親戚首選之地，山上的閨女也都以嫁到贠莊街為榮，她們都知道贠莊街吃水不用挑，洗衣不用擔(dān)，想怎么洗就怎么洗，而且泉眼水冬暖夏涼，源遠(yuǎn)流長，不用挑，不用擔(dān)，不用抬。即使附近沒在山上的幾個村，如西莊、黃龍廟、圪塔、小作等，對贠莊街那也是忌妒無比，羨慕不已。          初中畢業(yè)之后，我就離開了贠莊街，在外求學(xué)、工作，回家的次數(shù)是越來越少。但每次回去，我都想到泉眼坑兒邊走走看看，看看那清冽的泉水；看看那洗衣的場景；聽聽那潺潺的水聲；聽聽那親切的鄉(xiāng)音；回憶那兒時的歡笑；回憶那童年的天真。遺憾的是，隨著人口的增多，村莊的改造，地下水逐漸枯竭，泉眼水也越來越少，到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斷流，往日奔騰不息、長流不止的泉眼水也退出了人們的視線，成為贠莊街最大的遺憾和惋惜。那甘甜柔滑的口感；那清澈見底的水質(zhì)；那冰涼刺骨的感受；那叮咚纏綿的水聲；那人聲鼎沸的場景，成為我永遠(yuǎn)的鄉(xiāng)愁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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