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大年二十九，在鄉村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我回鄉下老家鄔莊奔喪，新開通的商南高速上，臨近春節，車流如織。</h3><h3> 家族近門，這個名叫花的女人，突然病故，比我長一輩，稱呼嬸嬸的，才五十歲多一點。</h3><h3> 大年二十六得病，晚上給公爹送飯的路上，暈倒。三天時間，走完不如意的最后人生路。</h3><h3> 沒有吃得上新年的大白饃！</h3><h3> 在我家族親屬的一片嘆息聲中，武漢新冠病毒傳染的腳步，也到了鄉下老家門前。</h3><h3> 花嬸子，平時穿著打扮，相比較許多農村婦女要差點，但大都是干凈利落的樣子。其實，在鄉下她是個比較睿智的女人，嫁到我們家族來，近三十年來，生活的不如意，內心所受的煎熬，老少爺們都看在眼里，心里像明鏡似的。</h3><h3> 農歷十二月初，期間我曾回老家小住三天。</h3><h3> 那天，花嬸子在院里，用小型玉米脫粒機干活，收獲了幾個月的玉米棒子，由于她在賓館做保潔，拖到現在沒有打。</h3><h3> “花嬸子，你的臉色不好看，身體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唄，別干了，讓孩子干”，我叮囑她說。</h3><h3> “孩子他不干啊！”說起孩子，她一臉哀怨。</h3><h3> 花嬸子的男孩，正年輕二八，長的也挺耐看，就是智商有點問題。前年娶個老婆，不到一年，小媳婦跑了！</h3><h3> 這個有點二的男孩，看到進入臘月，東家相親說媒，西家娶兒嫁女，非得讓他媽去把小媳婦找回來。</h3><h3> 現今世道，鄉村離婚成潮，跑了的媳婦能找回來嗎？</h3><h3> 三句話不合，這二貨照他媽臉上就是幾拳，花嬸子臨死，眼角還有黑圈呢。</h3> <h3> 花嬸子，上世紀八十年代，參加過高考，這個年齡段的鄉村女人，還是鳳毛麟角的。</h3><h3> 教育文化就是生產力，相比其他農村婦女，她還是有眼光的人。花嬸子，養雞家庭副業，這不得那得，蓋起了二層小樓，家境還算不錯。</h3><h3> 怎奈我那叔，是個榆木疙瘩！</h3><h3> 有好漢沒好妻，懶漢娶個花笛笛。</h3><h3> 當年，他家境比較殷實，媒人介紹，不像現在，中不中，先試婚睡幾覺再說。花嬸子結婚前，充其量與老公見過五次面，說話加起來也不會有一小時。加之，他長相不差，其實是個，拿起來就容易露餡的雜面包子。</h3><h3> 結果，生個兒子，智商有點問題。</h3><h3> 孩子幾歲，花嬸子就預感到了孩子以后的窘境，開始拼命勞作攢錢。養雞干不成，就去縣城賓館當保潔員，還托人給老公找份打掃衛生的工作。省吃儉用，冬夏十幾年，沒有買過一件新衣服。二十八晚上落氣，幾個給她穿衣服的長輩奶奶，翻遍她的衣柜，沒有一件新衣服，都是姐妹送的舊衣服。倒是在衣柜角落，翻出她的兩個存折，二十多萬元。</h3><h3> 這錢，對花嬸子還有什么意義呢？</h3><h3> 過份的節儉勞作，營養不良，骨瘦如柴，體重不到九十斤，現如今鄉下普遍肥胖的女人中，花嬸子就是個另類，給她穿衣服的幾個奶奶都哭了。</h3><h3> </h3> <h3> 趁著打玉米的間隙，花嬸子放下手中的叉子，抹一把臉上的汗：“發運，你經常外面走南闖北，遇到合適的女人，給你這小老弟介紹一個。殘疾腿瘸都沒事，只要腦子靈活不是二傻子就行。要是哪天，我身體垮了，誰給他抱孩子呢？”</h3><h3> 花嬸子還想著抱孫子呢！</h3><h3> “花嬸，你放心，這事我一定放在心上，過完年，你等我消息吧。”</h3><h3> 可是，花嬸子，沒有過去這個年，卻等來了瘟疫新冠病毒。</h3><h3> </h3> <h3> 回到老家，我把車停在村頭，老遠就聽到鼓樂的聲音。小巷子里，人流熙熙攘攘，過年，出外打工的左鄰右舍都回來了，滿是嘆息的人群。</h3><h3> 新冠病毒傳染，鄉下還沒有足夠重視。</h3><h3><br></h3> <h3> 送殯的人流中，二貨兒子手捧“老盆”，一言不發，一滴淚不掉。</h3><h3> 花嬸子走了！</h3><h3> 這個勤勞善良的女人，三十年沒有與街坊鄰居、公公婆婆發生過一次爭執，今天，像一粒塵土飄落大地，像一滴雨水融進大江大河。來匆匆，去匆匆，二十多年青春年華，奉獻給老公孩子，換來了什么？</h3><h3> 花嬸子家門前種了幾棵白楊樹，最后的幾片枯葉，也隨著出殯的鼓樂聲，飄下來了。光禿禿的枝椏上，兩只烏鴉在呱呱地叫，不知道為啥？</h3><h3> 冬日霧蒙蒙的天，籠罩著這個小院。</h3><h3> 第二天，除夕。鄉里緊急通知，不準婚喪嫁娶大操大辦，一切從簡，新冠病毒傳染，在中華大地施虐。</h3><h3> 花嬸子，最后的人生路上，躲過了封村封路，在鼓樂聲中回歸了大地，再也不用起早貪黑勞作了，也不用擔心孩子找不到老婆了。</h3><h3> 眼下，離婚潮席卷鄉村，比新冠病毒傳染還厲害！</h3><h3> 我想，以花嬸子的文化條件，放在今天，也許她早就像她兒媳婦一樣，跑掉了吧？</h3><h3><br></h3><h3> 鄔發運隨筆于2020.2.9</h3><h3> 上蔡縣幸福港灣</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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