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兒

暗香

<h3>換兒</h3><h3>作者 / 暗香</h3><h3><br></h3><h3> 公婆來住一段時間，便說不習慣，要回鄉下。我忙忙地整理女兒的房間：小時候好多件只穿過一兩次的衣服，還有各種玩具，書籍，學習用具。將這些東西打包，笑著對公婆說：“爸爸媽媽辛苦些，將這些東西帶回給小換兒，她該上小學了吧？我常常想起那個漂亮可憐的小姑娘呢。”婆婆沉默好長時間，后來嘆氣說：“她用不著了....”我不解：“她爸爸媽媽終于肯接受她？帶她去城里了嗎？”婆婆眼里已經有了淚水：“那孩子春天里就死了......”我無語，心一下劇烈疼痛起來。</h3><h3><br></h3><h3> 四年前，回鄉下看望公婆，那天天氣非常晴朗，聽著鳥語嗅著花香，我的心情本來特別好。誰曾想會遇到那樣的一幕：鄉間的小路上，貌似一家三口，男子粗暴地打罵一個瘦弱的小女孩，他一腳踢過去，小女孩順勢倒在我面前，小臉青紫哭不出聲，我趕忙抱起小女孩，憤怒質問那男子：“你這個人是不是有什么病呀，這樣打孩子？!"</h3><h3><br></h3><h3> 回到公婆家，我氣憤地述說這件事，婆婆搖著頭嘆氣說：“你遇到的肯定是換兒一家，造孽吆，那個孩子怎么挨到長大呀！”</h3><h3><br></h3><h3> 聽婆婆講：換兒是家中第二個孩子，上面有個姐姐，父母本來想要男孩，可生下的又是女孩，而且早產，孩子還有先天心臟病，要想治療需要巨額費用。對于他們貧寒的家那是天文數字。于是從縣城醫院回到家，換兒便被拋棄在村里的荒地里。換兒就是在那樣一個咋暖還寒的初春雨天，一大早被自己的爸爸丟出去的。直到傍晚，年邁的奶奶不忍，去看孩子，結果被震驚了：自家剛剛失去小崽的黃狗在雨地守護著孩子，孩子貪婪地吸著黃狗的奶水，黃狗不停地舔著孩子的身體，老人老淚縱橫：“老天呀，真的人不如狗呀......”</h3><h3><br></h3><h3> 換兒就這樣被奶奶重新抱回來，家里因此唯一的值錢黑白電視也被村里計生委沒收。貧賤夫妻百事哀，換兒死里逃生，父母并沒有良心發現好好對孩子，貧困已經練就了他們的鐵石心腸，小小的，病弱的，不受歡迎的換兒從此成了父母的泄氣桶。</h3><h3><br></h3><h3> 再見到換兒，是兩年后的春節。一天早上奇冷，我去院子里打井水，井邊站著一個小女孩：稀疏的頭發，有些發青的小臉，大大的眼睛，滿是驚恐的眼神，我一下子認出是換兒。我趕忙將換兒領回家，孩子臟臟的小臉，臟臟的小手，臟臟的單薄的衣服讓我心疼不已，央求老公去縣城給換兒買衣服，我和女兒給換兒仔細洗澡。洗干凈，穿了新衣服，才發現換兒是個好漂亮的女孩。</h3><h3><br></h3><h3> 婆婆說，換兒已經有了一個小弟弟，父母帶著大女兒和兒子去城里打工了，將換兒留給年邁有病的奶奶。老人帶一個這么小的孩子力不從心.孩子常常就在鄰居家吃飯，但好在換兒不用受打罵了。</h3><h3><br></h3><h3> 春節后返城那天，換兒也來了，默默得站在汽車旁，上車時我輕柔對她說：“小換兒，再見哦，下次阿姨會給你帶好多好多好東西。”車子開出好遠，換兒孤獨的小身影還在原地，我突然很心酸，叫停，重新回到換兒身邊，用自己的披肩將換兒圍起來，認真的說：“寶貝快回去吧，多冷啊，等小姐姐放假，阿姨接你到城里玩。”</h3><h3><br></h3><h3> 沒有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換兒。后來，換兒心臟病越來越嚴重，年邁的奶奶多次和兒子兒媳聯系，得到的回答都是“沒有錢”。今年春天，小小的換兒，走完她短短的一生。走的時候，爸爸媽媽沒有回來，身邊只有奶奶。</h3><h3><br></h3><h3> 我的眼淚止不住流出來，可憐的孩子！同時也好內疚：“我為什么對小換兒失信呢！也許換兒小小的心里還因此有過期盼呢。不過，小換兒你現在一定做了天使了，天國里有美麗的花，有溫暖的陽光，好好生活吧，不要再留戀這個凄冷的世界。”</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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