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爾古納河的靈，大興安嶺的魂

甜滋滋

<h3><br></h3><h3> 北極村的原始森林，大興安嶺的深處，那里有雪山的長夜，有神奇的極光，有月光下的白樺林，有啄木鳥篤篤的啄木聲……這就是遲子建的文字，也是她筆下的故鄉(xiāng)。</h3><h3><br></h3><h3> 喜歡遲子建，緣于她的一篇篇短小的散文。這個從大興安嶺走出的女子，自帶森林的種子和積雪的泥土，這些對于她來說是那么的熟悉，史詩般的長篇《額爾古納河右岸》就這樣自然地破土，應(yīng)運而生。</h3><h3><br></h3> <h3><br></h3><h3> 額爾古納河，中俄界河，河流的左岸曾經(jīng)是“我們”的領(lǐng)地。三百多年前，由于沙俄的入侵，“我們”的祖先被迫渡過額爾古納河，在右岸的森林中開始了新的生活。他們中有騎在馬背上的鄂倫春人，有逐著馴鹿遷徙的鄂溫克人，這是生活在廣袤山林中的中國最后的游獵民族。<br></h3><h3><br></h3><h3> 打開這部長篇，眼前是積雪的山巒，遼闊的松林，耳朵里久久回蕩著一首小學(xué)音樂課上的民歌，我依然清晰地記著歌詞：<br></h3><h3><br></h3><h3> 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h3><h3> 森林里住著勇敢的鄂倫春。</h3><h3> 一呀一匹獵馬，一呀一桿槍，</h3><h3> 翻山越嶺打獵巡邏，護呀護山林……</h3><h3><br></h3> <h1><i><font color="#167efb">　　 </font></i></h1><h1><i><font color="#167efb"> </font></i><i><font color="#167efb">1 </font></i></h1><h3><br></h3><h3> 故事以倒敘的形式展開，以鄂溫克族最后一個酋長的女人的回憶拉開帷幕。</h3><h3><br></h3> <h3><i><font color="#808080"> 我是雨和雪的老人了，我有九十歲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們給看老了。</font></i></h3> <h3><br></h3><h3> 這位鄂溫克族現(xiàn)存最年長的老人以坦然平靜的口吻娓娓道來，講述了這個民族的百年滄桑。他們隨季節(jié)逐馴鹿遷徙游獵，在享受大自然恩賜的同時，也備嘗生存的殘酷——嚴寒，陷阱，野獸，戰(zhàn)爭，隨時奪取人的性命，然而憑著信奉大神薩滿，他們并不過分悲傷恐懼，直到人類的新的文明沖擊到古老的山林，他們無奈地看著民族日漸衰落，而“我”依然固守山林，因為森林是這個民族的魂。</h3><h3><br></h3> <h3>　　</h3><h3> 額爾古納河大大小小的支流分布在這片古老的原始叢林中，這是鄂溫克人賴以生存的家園。</h3><h3><br></h3><h3> 森林中有數(shù)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動物，狍子、野兔、灰鼠、山雞……這給他們提供了豐厚的衣食；他們住在松桿樺皮和獸皮圍成的“希楞柱”里，夜晚可以透過尖頂?shù)男】卓吹叫切牵凰麄冇么髲埖臉迤ぷ龀尚〈凹褳酢保`巧地在河流上穿梭；他們用“風(fēng)倒木”劈出柴火，營地上永遠燃燒著驅(qū)逐嚴寒的篝火，即使搬遷也要帶走火種。</h3><h3><br></h3><h3> 鄂溫克人用摻著鹽的豆餅馴養(yǎng)鹿群，使鹿就像草原上的牛羊馬匹一樣，成為山林生活中最重要的伙伴。馴鹿隨著季節(jié)追逐食物遷徙，部落就要不停的搬遷。</h3><h3><br></h3> <h3><i><font color="#808080"> </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 馴鹿一定是神賜予我們的，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們。</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br></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 它渾身是寶，皮毛可御寒，茸角、鹿筋、鹿鞭、鹿心血、鹿胎是安達最愿意收入囊中的名貴藥材，可換來我們的生活用品。鹿奶是清晨時流入我們身體的最甘甜的清泉。行獵時，他們是獵人的好幫手，只要你把獵物放到它身上，它就會獨自把它們安全地運到營地。搬遷時，它們不僅負載著我們那些吃的和用的東西，婦女、孩子和年老體弱的人還要騎乘它。</font></i></h3> <h3>　 </h3><h1><i><font color="#167efb"> </font></i></h1><h1><font color="#167efb"><i> 2 </i></font></h1><h3><br></h3><h3> 書中最打動人心的是各種各樣的死亡，“我”的一生見證了太多親人的死。“我”的第一任丈夫拉吉達，凍死于尋鹿途中；“我”的第二任丈夫瓦羅加，為了保護電影放映員死于黑熊掌下；“我”的父親林克，雨季外出時雷擊而死；“我”的母親達瑪拉，在兒子魯尼結(jié)婚那天用摯愛的舞蹈結(jié)束了生命；“我”的小兒子安道爾狩獵時被“我”的大兒子維克特的子彈誤殺，而維克特因為愧疚酗酒而死，還有太多太多的死亡，誤入陷阱摔死的，被洪水沖走的，被馬蜂蟄死的，與狼搏斗而死的，跳神而死的，上吊的，跳崖的，殉情的……</h3><h3><br></h3><h3> 如果說這些死亡打動人心，那他們對死亡的淡然更是觸及靈魂。</h3><h3><br></h3><h3> 自然條件的殘酷堅定了他們生存下去的信念，鮮活生命的消失總是伴隨著淚水和痛楚，然而生命的來去可以在巫師薩滿的“跳神”中得到解決，人的生死就像山中萬物的輪回，就像冬去春來一般自然。再慘烈的死亡也沒有人會過度的悲傷，反而更多的流露出溫情和祈盼。</h3> <h3><i><font color="#808080">　　妮浩親手縫了一個白布口袋，把果格力扔在向陽的山坡上了。她在那里為果格力唱著最后的歌謠——</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br></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 孩子呀，孩子，</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 你千萬不要到地層中去呀，</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 那里沒有陽光，是那么的寒冷。</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 孩子呀，孩子，</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 你要去就到天上去呀，</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 那里有光明和閃亮的銀河，</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 讓你飼養(yǎng)著神鹿。</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br></font></i></h3><h3> 小孩子死了扔在向陽的山坡上，曬著溫暖的陽光，枕著青草和花朵；大人死了，就在松林中選擇四棵相對的大樹搭建床鋪風(fēng)葬。</h3><h3><br></h3><h3><font color="#808080"><i> 我們在清晨時把父親用一塊白布裹了，抬到他最后的那張鋪上。尼都薩滿用樺樹皮鉸了兩個物件，一個圖形是太陽的，一個是月亮的，把它們放在父親的頭部。我想他一定是希望父親在另一個世界中還擁有光明。</i></font></h3><h3><font color="#808080"><i><br></i></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與死亡的淡然形成對比的是他們火熱的親情和愛情。死亡是神靈所控，而活著就要將愛燃燒。</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一個部落就是一個大家庭，男人外出打獵尋鹿，女人在營地熟皮子做飯食。森林里經(jīng)常會迷路，“我們”就在樹上搭建儲存一定生活必需品的“靠老寶”，這樣可以給迷路的人提供食宿。</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雪山上的夜漫長卻美好，希楞柱外是凜冽的風(fēng)聲，希楞柱里也有“風(fēng)聲”，這是屬于男人和女人的特有的風(fēng)聲。</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 <h3><br></h3><h1><i><font color="#167efb"> 3 </font></i></h1><h1><i><font color="#167efb"> </font></i></h1><h3> 鄂溫克人古樸簡單的生活源于心靈的安然純凈，而心靈的純凈安然又源于他們對大自然的熱愛敬畏和對神靈的頌贊崇拜。在他們眼里，自然萬物皆有靈性，所有生命皆有尊嚴。他們信奉火神、河神、雷神、山神、樹神；他們信奉薩滿，薩滿的舞步帶走了疾病，災(zāi)禍，但也仿佛遵循著某種“交換”，女薩滿妮浩每每救起別人的孩子就會失去自己的孩子，然而薩滿們順服神的旨意，以神賦予的超能力保護著族人們，自己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h3><h3><br></h3><h3><font color="#808080"><i> 我們是很崇敬火神的。從我記事的時候起，營地的火就沒有熄滅過。搬遷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白色公馴鹿馱載的是瑪魯神，那頭馴鹿也被稱作“瑪魯王”，其后跟著的馴鹿馱載的就是火種。</i></font></h3><h3><font color="#808080"><i><br></i></font></h3><h3><font color="#808080"><i> 妮浩最后一次披掛上神衣，手持神鼓，開始了跳神求雨。她的腰已經(jīng)彎了，臉頰和眼窩都塌陷了。她的雙腳不像過去那么靈活了，她跳著跳著，就會咳嗽一陣。雷聲和閃電交替出現(xiàn)，大雨傾盆而下。妮浩在雨中唱起來她生命中最后一支神歌。可她沒有唱完那支歌，就倒在了雨水中——</i></font></h3><h3><font color="#808080"><i></i></font><i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額爾古納河啊，</i></h3><h3><font color="#808080"><i> 你流到銀河去吧，</i></font></h3><h3><font color="#808080"><i> 干旱的人間……</i></font></h3><h3><font color="#808080"><i><br></i></font></h3><h3><br></h3><h1><i><font color="#167efb"> 4</font></i></h1><h3><br></h3><h3> 神創(chuàng)造了日月山河，風(fēng)雨雪火，大自然給人以豐厚的饋贈，人懷著感恩膜拜神靈，神、自然與人的完美結(jié)合打造了這方凈土。<br></h3><h3><br></h3><h3> 鄂溫克人用自己的方式回報著饋贈，他們看待馴鹿像看待自己的生命一樣重要；搬遷時每次都把垃圾深埋清理得干干凈凈；不砍伐正在生長的樹木……</h3><h3><br></h3><h3><i><font color="#808080"> 我們從來不砍伐鮮樹做燒柴，森林里有許多可燒的東西，比如自然脫落的干枯的樹枝，被雷電擊中的失去了生命力的樹木，還有那些被狂風(fēng)擊倒的樹。我們不像后來進駐山林的那些漢族人，他們愛砍伐那些活得好好的樹，看了讓人心疼。</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br></font></i></h3><h3><font color="#010101"> 然而，現(xiàn)代文明的腳步不可阻擋地逼近了山林，大批伐木工人進駐林區(qū)，越來越多的樹木被砍伐，馴鹿的食物越來越少，“我們”不得不更加頻繁地搬遷。</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i> 如今夏季的雨越來越稀疏，冬季的雪也逐年稀薄了。它們就像我身下的已被磨得脫了毛的狍皮褥子，那些濃密的絨毛都隨風(fēng)而逝了，留下的是歲月的累累瘢痕。</i></font></h3><h3><font color="#808080"><i><br></i></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漢人給“我們” 蓋了定居點，那里有醫(yī)院和學(xué)校，越來越多的族人下山了。</font></h3><h3><font color="#010101"><br></font></h3><h3><i><font color="#808080"> 激流鄉(xiāng)新上任的古書記說，我們和馴鹿下山，也是對森林的一種保護。馴鹿游走時會破壞植被，現(xiàn)在對于動物要保護，不能再打獵了。我很想對他說，我們和我們的馴鹿，從來都是親吻著森林的，我們與數(shù)以萬計的伐木人比起來，就是輕輕掠過水面的幾只蜻蜓。如果森林之河遭受了污染，怎么可能是因為幾只蜻蜓掠過的緣故呢？</font></i></h3><h3><i><font color="#808080"><br></font></i></h3><h3><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這支弱小的民族在現(xiàn)代文明的擠壓下注定走向衰落，而“我”依然守著結(jié)婚時母親送我的這團火，這團比“我”還要老的火。 </span><span style="color: rgb(1, 1, 1);">“</span><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的身體是神靈給予的，“我</span><span style="color: rgb(1, 1, 1);">”要在山里，把它還給神靈。</span><br></h3><h3><br></h3> <h3><font color="#ff8a00">　　</font></h3><h3><font color="#ff8a00"> 合上這本書，萬千不舍。</font></h3><h3><font color="#ff8a00"><br></font></h3><h3><font color="#ff8a00"> 林海，雪山，篝火，馴鹿，這是一個寒冷又溫暖的純凈世界。</font></h3><h3><font color="#ff8a00"><br></font></h3><h3><font color="#ff8a00"> 額爾古納河，大興安嶺，我心向往。</font></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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