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再過幾天又是一年一度的11月21日了,這雖然是一個極為普通的日子,但在我記憶中卻是一個刻骨銘記的日子。50年前的那天,即1969年11月21日,前一天剛剛度過十六周歲生日的我,與100多位上海靜安區(qū)京西中學69屆初中同學,為響應偉大領(lǐng)袖“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新最高指示,在上海虬江路車站,踏上駛向北大荒的火車,前往黑龍江省遜克縣車陸公社“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然而半個世紀前的印記,時刻在我腦海里浮現(xiàn),在心靈中跳動,為了這畢生的記憶,特收集了為數(shù)不多的幾張照片,配以文字做成這并不能稱之“美”的“美篇”,來懷念自己50年前的下鄉(xiāng)時刻以及以后的學習與工作歲月。</h3> <h3> 京西中學69屆初中三班部分同學下鄉(xiāng)前夕在校園合影留念。</h3> <h3> 1969年11月21日虬江路火車站,火車開動前夕,我們五個同班同學,也是即將插到同一個生產(chǎn)隊,在同一鋪炕上睡,同一口鍋里吃的“三同”同學,張允武、錢杭、樓小帆、方華根與我在火車前留影。</h3><h3><br></h3><h3><br></h3><h3> 一群尚未成年的十六七歲的稚嫩孩子,此時離家,離開父母,離開故鄉(xiāng)上海,前往一個幾乎是未知的北大荒邊陲小屯,心里既忐忑不安,而又是充滿激情與好奇,可能還有更多更多,然而至于去了以后何時把家回,自己人生前途在何方?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一無所知的,甚至都沒有考慮過,因為在當時,“毛主席揮手我前進”,“相信組織,聽從組織安排”是人生的信條,“建設(shè)邊疆,保衛(wèi)邊疆”是我們這一代在共和國旗幟下成長起來的年輕人的崇高使命。</h3> <h3> 汽笛一響,車輪晃動,親人分離的時刻到了,剛剛還在叮嚀囑咐,互相致意的車上車下的親人、朋友、同學,剎那間慟然大哭,“驚天地 泣鬼神”,車上車下人之手緊緊抓住,然而無情的火車越行越快,親人,故鄉(xiāng)再見!</h3> <h3> 隨著火車“軋登登,軋登登”的晃動,我們這趟知青專列,跨長江越黃河,駛過華北平原東北平原,六十多小時后于24日清晨到了小興安嶺南麓的北安車站,爾后又搭乘了一天半的汽車,11月25日中午終于抵達了插隊落戶的目的地——黑龍江省黑河地區(qū)遜克縣車陸公社東雙河大隊。</h3><h3> </h3><h3> </h3><h3> </h3><h3> </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東雙河大隊當時只是一個不足二十戶人家的小屯,地處小興安嶺北麓,東西兩側(cè)分別是兩條發(fā)源于小興安嶺,向北流入黑龍江的庫爾濱河和遜別拉河,北臨黑龍江。小屯分為相隔兩里多地的前后屯。我們到時雖是中午,但氣溫已是零下二十多度,放眼望去四周皚皚白雪加上片片雜樹林,簇擁著幾幢被厚厚雪覆蓋的茅屋。隊里將我們二十來人安置在前屯住,與已來半年<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的十幾位齊齊哈爾青年一起在后屯的知青食堂搭伙吃飯。</span></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此刻,我們這幫十六七歲,只有六年小學文化的“上海知識青年”才真正意識到,下鄉(xiāng)插隊的新生活將于此時此地正式開始…</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br></span></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h3> <h3><br></h3><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攝于1971年元月,首次回滬探家期間與同學樓小帆、錢杭合影。</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北大荒黑土地的確“養(yǎng)人”,地多土肥,我們勞作一年,掙上兩百來元收入,買張車票回上海探家,并住上兩三個月,甚至更久,褪去農(nóng)村的土氣,呼吸一下城市空氣,享受一下江南冬日溫暖陽光,然后再赴邊疆農(nóng)村接受“再教育”。候鳥般生活已成大多數(shù)知青的生活方式。</h3></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攝于1971年元月,首次回滬探家期間,與同學方華根、張允武合影。</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對比一年又兩個月前,我們五人在火車站的合影,我們是不是胖了?成熟了些?其實我們當時都只有十七歲,仍然是未成年人呢。</h3> <h3> 上述兩張照片均攝于1972年夏季,時年19歲。背后就是黑龍江,對岸就是俄羅斯,當時叫“蘇聯(lián)”。可知道當時正值中蘇對抗關(guān)系最為緊張的時期,因此這里就是打擊蘇修侵略者,保衛(wèi)祖國邊疆的最最前沿的前哨陣地。</h3> <h3> 1975年,奇克糧庫地衡辦公室,本人工作照——正在為過地衡的送糧汽車稱重。</h3><h3><br></h3><h3> 本人可算是知青中“幸運兒”,1970年冬季縣里上了一個鋼鐵項目,建了個反修鋼鐵廠(其實只是將廢鐵熔鑄成鐵塊疙瘩而已),生產(chǎn)隊推薦我以“亦工亦農(nóng)”身份(與今天所稱的“農(nóng)民工”相同)去鋼鐵廠工作。約半年左右后,全縣(約四萬人口)的廢鐵煉完了,鐵礦石在那兒也不知道,于是廠子關(guān)閉,然而,幾乎同時喜從天降,縣里之前向省申請的鐵廠工人指標也批下來了,農(nóng)民工成了國家職工,縣里已不能隨便將我們一百多人號打發(fā)回生產(chǎn)隊了,所以廠子工人分別安置進各個縣直企事單位。我與五六位上海知青和本縣知青一起進了縣糧庫,時稱奇克糧庫。從71年5月到78年秋上大學,一直在糧庫工作,當過搬運工、木工、保管員和保管統(tǒng)計等工作。</h3> <h3> 1976年夏,糧庫大院。</h3> <h3> 1977年攝于縣烈士陵園。</h3> <h3> 粉碎“四人幫”后,國內(nèi)政局逐漸好轉(zhuǎn),許多領(lǐng)域出現(xiàn)一系列振奮也令人寬慰的變化,許多知青們開始以“病退”(因身體不適合在農(nóng)村勞動與生活,退回原籍)和“頂替”(頂替退休的父母回上海工作)途徑,紛紛像當年下鄉(xiāng)時一樣,義無反顧地返回上海,78年知青返城形成風潮。這張照片就是我糧庫一上海知青回上海之前和單位職工,其中也有多位上海老鄉(xiāng),一起拍的合照。</h3><h3><br></h3><h3> 我這時再次成為“另類”,選擇參加高考離開北大荒的道路。于是憑借父親寄來的文革前出版的“青年自學叢書”學習數(shù)學,憑借母親(上海外國語學院教師)自己編撰的講義學習政治,憑借祖父(幾十年語文教齡的小學老師)寄來的他收集的77年全國各省市的高考語文試題和各種手抄的語文復習資料,學習語文,憑借能夠收集到的各種歷史地理材料,包括當時的工農(nóng)兵大學生的教材,學習歷史與地理。必須說明的,人家是“復習備高考”,而我這個幾乎無接受過中學教育的人,卻是“速成自學迎高考”,于是生剝活吞般接受中學知識,懂了的要記住掌握,不懂的也必須囫圇吞棗地記住。經(jīng)過半年多的挑燈夜學,走進考場,給老師提交的第一份作業(yè),居然是高考試卷。對于當今的中學生和他們的父母肯定是無法理解的,但是,當時我的確就是這樣學習應考的。。</h3><h3> 蒼天保佑也好,有志者事竟成也好,我居然被牡丹江師范學院金榜題名,雖然該校并不是我中意的理想大學,但是畢竟可以進大學讀書了,贏得了一個為國人贊譽稱號“七八級大學生”。</h3> <h3> 我?guī)е@份縣公安局開的一次性邊境通行證,離開遜克前往牡丹江師范學院報到。這張通行證現(xiàn)在已是具有文物價值的收藏品了吧。</h3> <h3> 進大學不久后的班級同學合影,當時我是25歲,屬于“上有大下有小”的平均年齡。</h3> <h3> 大學畢業(yè)合影,1982年7月。當時我已被華東師范大學錄取為82級“國際共運”專業(yè)碩士研究生,也就是說,從1969年11月到1982年7月,這十三年里我經(jīng)歷農(nóng)民、工人、大學生三種角色轉(zhuǎn)換,由一個16歲未成年的“知識青年”,轉(zhuǎn)變?yōu)橐源髮W畢業(yè)生的身份,懷揣華東師范大學研究生錄取書,離開黑龍江回到了上海。</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1985年,華東師范大學研究生畢業(yè)后,由于個人原因來到南京師范大學執(zhí)教,從助教起直至教授、博士生導師。</h3> <h3> 此照片可謂是自己三十多年高校教師生涯的濃縮。攝于2018年11月。<br></h3><h3><br></h3> <h3> 從事高教三十年證書</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2017年3月辦理退休手續(xù),時年63歲有余。目前不甘寂寞的我仍在學校發(fā)揮“余熱”。</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2019年教師節(jié)獲學校榮譽表彰</h3> <h3> <span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尋訪四十年前的印記</span></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對于那刻骨銘心的在遜克縣九年下鄉(xiāng)經(jīng)歷,心情是十分復雜,在那里時一直設(shè)法早點“逃離”,甚至一年離開一兩個月也好,一旦離開后,九年的眾多情景不時在腦中閃現(xiàn),想回去看看的念頭從未改變過。2018年6月,與幾位好友一起駕車重返黑土地遜克縣,尋找當年的印記。</h3><h3><br></h3><h3>當年下鄉(xiāng)插隊之地,車陸公社東雙河大隊,今日的車陸鄉(xiāng)東雙河村。</h3> <h3> 由于上世紀末的一場大水,使一江兩河環(huán)抱的東雙河村成為一片澤國,大水退后縣政府為了防范“千年一遇”,將村子遷至附近高崗地,當年的屯落,我們居住的泥巴茅草屋,已化為豐饒的田園。</h3> <h3> 離開插隊的屯落舊址,驅(qū)車來到遜克縣城奇克糧庫,今天叫“遜克奇克國家糧食儲備庫”,地點還是那個地方,真是“新瓶裝老酒”,包括我當年的辦公室及房外幾十頓汽車過磅的“地衡”也仍在原位置,就是照片左側(cè)的平房與房前微微凸起的平臺,當然房子與地衡自然是后來更新?lián)Q代的了。</h3> <h3> 倘佯在今日現(xiàn)代化的糧庫大院中,一排排高聳的自動化糧囤早已取代了我那時四米左右高的蓆子穴囤。</h3> <h3> 登上十六米高的糧囤平臺眺望俄羅斯,欣賞魂牽夢縈的黑龍江夕陽美麗景色,回想著當年的一切一切………</h3> <h3> 多余的話</h3><h3><br></h3><h3> 本來美篇制作到這里就應該結(jié)束了,然而兩個月前我卻又遇上了一件與我下鄉(xiāng)之日,即1969年11月21日直接相關(guān)的事,為此敘述此事權(quán)當本美篇“多余的結(jié)束語”。</h3><h3> 今年九月剛剛開學后不幾天,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電話是學校轉(zhuǎn)來的江蘇省社保中心的電話,電話那頭告訴我:他們在審核我的工作經(jīng)歷檔案中,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文字材料能夠證明,我是1969年11月21日從上海赴黑龍江遜克縣下鄉(xiāng)插隊的,言下之意,我五十年前的下鄉(xiāng)經(jīng)歷查無實據(jù)。電話那頭還說,若是在核算工齡中要承認這段工齡,你必須自己提交由“權(quán)威部門”開具“蓋上公章”的證明,否則這段下鄉(xiāng)工齡不予認可。聽了這個電話,我不說是“五雷轟頂”,也至少有二三個雷在頭上爆炸,當時我氣憤至極,我檔案不是我管理的,我從未見過自己檔案,如今檔案中少了材料,卻要我承擔這個責任,而且還要我承擔缺失檔案所帶來的一系列后果,況且那時自己根本不知道找誰或那個機構(gòu)去開具這個50年前歷史的證明。</h3><h3> 此時,憤怒無用,投訴無門,無奈之下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歷史,也為了今后能多幾塊錢養(yǎng)老金,不得不尋思對策來應對這強勢機構(gòu)的衙門作風。</h3><h3> 在朋友的指點下,本人在9月11日踏上了回滬高鐵,尋找那段在檔案袋中蒸發(fā)的歷史。</h3><h3> 當日出了上海站,即來到存放我家50年前戶籍資料的石門二路派出所,遞上本人身份證并說明事由,五分鐘后一份當時的戶籍遷移證明復印件就到了我手中,接下來又趕至靜安區(qū)檔案館,同樣遞上身份證說明事由,幾分鐘后當年京西中學69屆初中畢業(yè)生的派遣花名冊也呈現(xiàn)在我眼前,上面明確無誤地記載著本人于69年11月21日火車前往遜克縣車陸公社東雙河大隊插隊,此時距我出上海站僅僅七十分鐘。這真是又一個“沒想到”——沒有想到上海市政府有關(guān)部門為民服務(wù)的如此高效優(yōu)質(zhì),此處應該點一個大大的贊!</h3><h3> </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歷史找回了,事情也結(jié)束了,但我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不知該說什么好?同一個共和國藍天下的政府部門,一個給我出了一個跨世紀難題,另一個分分鐘且無償為我提供了解決世紀難題的標準答案。好了,多余的話也有結(jié)束之時。總之,1969年11月21日是我一生不忘的紀念日。</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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