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80后的孩子,成長時已經是改革開放的好時候,雖沒有脫離農村卻也沒有經歷父母那一輩人的困苦,能盡情的享受著鄉野的廣闊天地和自由,還能為八九十年代的經典電視連續劇沉迷~那個年代的我享受著身邊其他孩子一樣的快樂,沒有憂愁和顧慮~</h3> <h3> 那年我十四歲還是十五歲,在讀初中,周一到周五都住在學校,每周五下午放學后提著書去九曲的三角路口花一元錢乘公交回家,偶爾也會坐到學校接孩子的農用三輪車。那一天周五放學后我回到家,家里沒有人在,媽媽可能去了農場看莊稼,奶奶去了縣城的姑姑家,爸爸工作的建筑隊還沒有下班,我一個人吃了中午的剩飯就開始做晚飯,往水缸里搖井水,八十年代末時爸爸自己給家里挖了一口飲用水井,裝的手搖水泵。</h3> <h3> 忙了好久,天快黑了爸媽還沒有回來,我準備去先把院子里的大門先關了,剛到門口就聽到有人喊我“老二,家里有人在嗎?”我一看原來是爸爸他們建筑隊的工頭香澤叔公,他滿臉慌張一身泥灰很是狼狽,我告訴他我媽還在農場沒回來,奶奶去姑姑家了,他愣了,然后帶著慌張的語氣告訴我,爸爸在工地上發生了事故受傷了,他們用拖拉機拉到了巷子口,然后香澤叔公跑回去和時澤叔公還有幾位叔伯用門板把爸爸抬了回來,我當時完全懵了,讓他們把爸爸安置在奶奶的房間,大家都陪我守著,一個叔伯匆匆去請了村醫。<br></h3><h3> 村醫國書伯伯很快就過來了,他借著老宅子微弱的5瓦鎢絲燈給爸爸做簡單的檢查,我當時其實是很害怕的,但還是走近了爸爸床前,爸爸身上滿是泥灰混著一些血跡,主要的出血點在臉上和嘴巴里吐出來的,他的一直在痛苦的呻吟已經意識不清醒了,國書伯伯檢查了一番慎重的和我說,爸爸可能傷到了腦,去喊媽媽回來一起送去醫院。</h3><h3> 我正要出門媽媽就回來了,她看著屋子里爸爸的同事就慌亂的問怎么了,香澤叔公和國書伯伯簡單的和她說了爸爸的大致情況,讓她收拾點東西一起送去醫院,媽媽已經是慌了,只拿了家里的現金和一條毯子給爸爸蓋著就跟著大家上了拖拉機,臨開車她帶著哭腔沖我喊“老二,我送你爸去醫院,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你去打電話跟你奶奶報信~”“好,媽你放心,我記得住姑姑家的電話號碼,我打電話給她”也許是應激反應,我一下子就腦海里默了一遍數字,其實那時候家里還沒有電話,姑姑家的電話我也是無意中聽爸爸說了一遍,一下子我就記住了。</h3><h3> 看著送他們的車走遠,我立馬跑回家拿了三塊錢又把大門關好,然后一路往村委會的小賣部跑。那時候還是九十年代末,裝一臺電話機要幾千塊,還不是我們鄉下人家能夠普及的,只有村里的小賣部和幾戶華僑眷屬才裝。我去了錦澤叔叔的小賣部,按照記憶撥通了姑姑家的電話,電話鈴響了幾聲很快就被接了,是奶奶的聲音,我沖著電話喊“阿婆,我是老二,家里~”奶奶耳背很多年了,一個是她聽不清,另一個也是那個時候的電話質量不怎么好,聲音小,她回答“卷毛?卷毛是誰?我不認識~”毛和婆在海南話里有點近音,然后她把電話掛了~我又慌有氣,再打一遍,響了幾聲之后十分慶幸是姑姑把電話接了,我和姑姑說了爸爸從工地的樓上掉了下來摔傷了,現在已經送醫院去了,村醫伯伯說可能有點嚴重~</h3><h3> 姑父借了單位的車連夜和姑姑趕去了中原醫院。我開著老宅堂廳的燈,一個人坐在門檻上靜靜的待著,很晚的時候姑父開車把奶奶送回家來陪我,奶奶一到家就慌不擇路六神無主的樣子,過了一會她似乎又感覺家里安靜的嚇人,然后又羅里吧嗦的跟我解釋她為什么掛了我的求救電話~我沒有生氣但也已經顧不上她的情緒了,我想著我該怎么辦,家里養了一頭水牛,雞,媽媽在后涌自留地里中了一畝多的蔬菜和蘿卜,牛要每天割草,菜要每天澆水,家里的雞也經常丟~奶奶當時已經七十多了,她也干不了什么。我先拿著手電筒去外院把雞籠綁好,再回來把上面的宅屋關好門窗</h3><h3>,我和奶奶平日里就在老宅子里活動好了,免得我出門了幾個屋院的門都開著奶奶看不住。</h3><h3>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去村里的小集市買了幾條魚回來給奶奶準備一天的菜。然后奶奶喂雞,我挑著籮筐把牛牽了出去,在草場里用鐵栓把牛繩釘在土里讓它吃草,然后我在田溝邊割牛草~一切都好慢,我都知道怎么做但都不熟練,從小我有哮喘和容易過敏,很多家務活爸媽都沒讓我干,有農活也是姐姐幫忙的多。等我割滿倆籮筐的牛草時已經快接近中午了,再挑著草牽著妞回去。下午四點太陽沒那么大的時候,我挑著水桶去了菜地,一畝多的上海青和蘿卜,我挑著水桶在田埂和菜坎溝里來回著,剛開始還數著多少擔水,后面完全顧不上了,只覺得肩膀上的皮被扁擔磨破了~就這樣我忙碌了兩天,周六和周日,第三天我該返校了。</h3><h3> 周一是要回學校上課了,而且這個周一還是家里的傳統節日~平安節。平常這個節日是需要殺雞宰鴨拜神宴賓客的。可是爸媽都在醫院呢,賓客可以不用請,可是海南的鄉下還是很傳統的,過節就是要殺雞拜神,拜祖先求平安,有封建的因素但幾十年從沒有誰家變過。我想我們家還是要做的,不能和別人家不一樣。夜里兩點多我就起來燒熱水,然后去籠子里抓了一只雞,這是我第一次殺雞,一只腳踩住了雞腳,左手把兩只翅膀和雞頭一起夾住,右手拿著刀就開動了,一切都自然而然。殺好了雞,奶奶就醒了,她可能也是因為擔心而睡不著,她幫我拿熱水燙毛。忽然就想起來家里好像沒有紙錢,奶奶說她去買,外面太黑了我說我去把,打著手電我去了小賣部,凌晨三點多,錦澤叔叔的小賣部黑燈瞎火的還沒營業,我敲著窗戶喊,澤叔,麻煩您開下門,我想買點紙錢過節用。錦澤叔叔起來了,他拿了金銀和粗紙給我,然后問我爸爸怎么樣了,我說已經送醫院了,我一會還要去學校這么早才來打擾您。</h3><h3> 買了紙錢回來,我把雞收拾好放鍋里煮,然后在小灶上煮了粥,準備上學時候順便送去醫院給爸媽當早餐。雞熟了,我在院門口擺了桌子,擺上香臺和酒杯,再上雞,香過三旬就燒紙錢,一切都是按照小時候奶奶爸媽拜平安節的步驟來,最后,才發現又忘記買鞭炮了。奶奶說做了這么多了鞭炮沒有也沒關系,那個時候才早上4點多,好多人家都沒起來。奶奶給我拿了個裝粥的不銹鋼口杯,打了滿滿一杯,夠兩人早餐了。</h3> <h3> 早晨五點,屋外面還很黑,奶奶拿手電陪我去七隊路口等第一班公交,那個時候的公路還不是如今的迎賓路,是黃泥巴路,沒有路燈,兩邊的樹很高大,影子拉的好長,車還沒來,我讓奶奶先回去,她往回走卻又有點擔心,遠遠的站在路口看著我不肯走。五點半時候公交來了,九十年的時候那個線路公交是承包的,他們要早班趕往縣城,我坐上了,告訴司機我去中原醫院。車很快,到了醫院才六點,爸爸還在病床上睡,媽媽已經醒了,我把粥給了她,告訴她我和奶奶今天已經殺雞拜神了,她別擔心。媽媽說爸爸從樓上摔下來傷了頭,現在醫生給他打了“腦活素”,讓我不要太擔心,她打開病床邊的柜子給我拿了幾個罐頭,說是姑父托關系買的燕窩,能補身體,我沒要,讓她留著。就急沖沖的跑去坐車折返回學校。早自習的時候我遲到了一點時間,班主任已經在那里等我,問我為什么這個點才來。我如實的和她說了爸爸在住院我剛從醫院過來,倒了倆趟車就遲到了,順便跟她請晚上的假,這幾個星期我都不能上晚自習了,得下午下課就回家,家里只有我奶奶一個人,班主任同意了我假,我就回了自己的位置。<br></h3><h3> 下午放學我又坐車往家里趕,剛到家奶奶就拉著我說,老二,你大姨過來了,真是有心啊!我沒看到大姨,奶奶說她割牛草去了,我連忙往后山走,就遠遠就看到大姨挑著一擔草牽著牛從后涌的山路上回來,我眼淚流出來了,這是這幾天來我第一次掉眼淚,但我沒有哭出聲音~</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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