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閻聚福</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深冬的一天，知青荊麟峰、幫助獨蘭村民兵老連長王巨??家蓋房，進山砍伐拉運所需木料，那一天的經(jīng)歷，40多年過去了，荊麟峰回憶起來，依然不寒而栗。</p><p class="ql-block"><br></p> <h3>左知青荊麟峰、中民兵老連長王巨魁</h3> <p class="ql-block">知青：荊麟峰.陳潤年.李建民在古交合影</p> <p class="ql-block"> 清晨，天空低垂如灰色的霧幕，冷風嗚嗚地叫著，枯草落葉滿天飛揚，黃塵蒙蒙，混沌一片簡直分辨不出，何處是天，何處是地了。荊麟峰跟著王巨魁、王巨威兄弟和王翻元、王天平父子拉著兩輛平車，帶著鋸子斧子繩子經(jīng)過赤泥巖村、山頭村一路爬坡向西巖村大山深處趕去，沿著迭蕩起伏的進山山路，越走路越險，一側(cè)是山坡，一側(cè)是陡峭的深溝，有的地方路窄得只容下一輛平車通過，只有少數(shù)地方勉強兩個平車交會，且路坑洼不平，這種只有進山護林或採栽人踩出的路，可以說是最簡陋的路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約中午時分，進入林區(qū)，密集的樹冠遮天蔽日，使人更感到陰冷。荊麟峰、王巨魁等人觀察了一陣子，確信四周無人，便揮斧猛砍，很快放到了許多碗口粗的松樹，又手腳麻利地砍削多余的分叉。正在這時，一陣夾著潮濕的氣息的朔風吹來，誰也沒想到，這是大雪的預兆。不一會兒灰蒙蒙的天穹中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落落地飄將下來，一會兒，地面上就發(fā)白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家見狀急忙整理砍倒的樹木，開始裝車。荊麟峰有過給村磚窯拉水的經(jīng)歷，懂得些裝車拉車的學問，在裝車過程中，不停地掂量前后的輕重，長距離架車尤其是上下山坡路，車轅的重量既不能過重，也不能太輕。過重，則會下坡時，讓駕轅人受不了；太輕，則易在上坡時車轅輕飄，導致方向失控。接著又用一種樹的筋條捆綁加長了所架的轅桿。</p><p class="ql-block"> 最后，王翻元這位全村公認的精明人，開始用繩子捆扎固定車上的木料，這可是一項來不得半點馬虎的活兒，稍有不慎，沒捆結(jié)實，下坡時木料顛簸一散，立刻就會給駕車人帶來生命危險。 </p> <p class="ql-block"> 捆綁完滿滿的兩平車木料后，細心的王巨魁又對整個捆綁進行了檢查，相互叮囑了一番，荊麟峰、王巨??便分別駕著加長的平車轅桿，其他人推的推，拽的拽開始下山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冬天的山里，萬籟俱寂，什么聲音也沒有，只聽到那大雪不斷降落的沙沙聲，和樹木的枯枝積雪被平車碾壓的咯吱聲。狹窄，顛簸的之子形坡路上，荊麟峰駕著載滿木料的平車，身體始終向后傾斜著，后背牢牢的貼靠著身后的一車木料，在后面人員的幫撐下控制著平車下坡速度。</p><p class="ql-block"> 這里一側(cè)是山坡，一側(cè)就是深溝，車輪離深溝邊緣最窄處不足半米。這時只能斜一下身子，踩到坡的邊緣，就像耍雜技一樣，全靠車載著木料蹭著地面的阻力，跟著車速下坡。極度緊張的荊麟峰頭上頂著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凝積成的冰殼，汗珠子卻在不停的滴落著。</p> <p class="ql-block"> 雪仍在下著，所有人都高度謹慎注意的腳下雪滑，不時遇到拐彎處，身后便不斷有人喊一聲：“慢點、慢點”，聲音透著冷峻和恐懼。</p><p class="ql-block"> 前面就要開始爬陡峭的懸天岇了，大家又紛紛跑了過來，先一起幫助推荊麟峰架轅的這輛車，都把胳膊架起老高，喘著粗氣，吃力地推呀推。一邊順著載滿木料平車的不斷歪斜，身子也跟著來回扭搖，一邊專注的腳下，以防滑倒。</p> <p class="ql-block"> 滿載木料的平車終于被眾人推上了高高的懸天岇。這時汗氣模糊了所有推車人的雙眼，他們不得不停下來用手指拭抹，乘便也歇一歇。但就在他們剛剛松開手的一瞬間，這輛載滿木料的平車在慣性作用下，卻順著徒峭山體另一側(cè)向坡下移動。架轅的荊麟峰急忙使勁地蹭著地面想停住車，可是腳下雪太滑了，滿載木料的平車已經(jīng)根本停不住了，后面的人見狀，驚慌，恐懼的叫喊成一片，可誰也沒有辦法拽住正在往坡下溜去的車了。</p><p class="ql-block"> 一眨眼，滿載木料的平車推著荊麟峰順著下坡道呼嚕呼嚕暴響著，氣勢洶洶向陡坡下沖去，荊麟峰緊握轅桿，耳邊“嘶嘶”響著風的叫囂，恍惚中閻王爺在獰笑。心里想著千萬不能滑倒，一旦滑倒翻了車，明年今日便是忌日了。</p><p class="ql-block"> 突然前面又是一個急轉(zhuǎn)彎，千鈞一發(fā)，情急智生，說時遲，那時快，他把車轅桿一擺，對著左側(cè)的墻似的土塄迎面沖去。只聽一聲巨響，先是車的加長轅桿重重的戳進了土塄里，泥土四下飛濺，接著在巨大的沖擊力下輪胎爆胎，整個滿載木料的車翻滾了起來。荊麟峰隨著翻滾的車飛出去了，天旋地轉(zhuǎn)，眼前黑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面的人全都驚呆了，連滾帶爬地從坡上沒命的樸了下來，臉色一下子都變了，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空氣疑結(jié)了，只有雪，一片一片無聲落下，人們驚恐的愣愣地盯著爬在雪地上一動不動的荊麟峰，許久，臉變的紙一樣煞白的荊麟峰，滿嘴臉的雪土，蔫頭耷腦丟了魂似的，從雪地上爬了起來，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胸腔里迸出一聲重重的嘆息。</p><p class="ql-block"> 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劫總算結(jié)束了，從鬼門關(guān)回來的荊麟峰癱坐在雪地上，仰面盯著陰沉沉飄著雪花的天空，知道自己還活在這個有晝有夜，有風有雪，有冷有熱的世上，不知想哭還是想笑。</p><p class="ql-block"> 這時，王巨??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情景，他才猛然的一種驚醒，覺得自己也沒有料到，他痛苦地心里反復地責怪著自己。王巨魁實在是太內(nèi)疚了，項頸上覺得一陣痛楚，直通到心里，眼前又浮現(xiàn)起剛才的哪一幕，王巨??受不起這種事的后果。想到這里，他便堅定地說：“平車、木料全都不要了，咱們不拉了，拿上工具咱們回村吧”。大家這才攙扶著起荊麟峰，跌跌撞撞，頭也不回的下山了，大雪掩蓋了一串串驚恐的腳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真是人不該死總有救啊！多虧了王翻元對車上木料捆綁到位，如果車上木料在撞土塄的瞬間稍有松動，那么駕車的荊麟峰將遭遇滅頂之災。難怪荊麟峰在這里遇到的驚險情景，后來幾十年甚至以不同的版本，不同結(jié)局多次出現(xiàn)在夢中。</p><p class="ql-block"> 當晚，荊麟峰筋疲力盡，拖著兩條沉重的腿，饑腸轆轆，一副沮喪失落的神情回到村里時，還驚魂未定。向我訴說道：唉！“今兒差點兒就回不來了”，聽他一講，我也真的心里一緊，問道：“如果當時發(fā)生了意外，你這算是“重于泰山”，還是“輕于鴻毛”呢？”他苦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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