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她就這樣靜悄悄的走了,連多陪一會的時間都沒能給我留下。她走的很平靜、很從容,也很安詳,沒怎么受罪,就像老樹上一顆黃燦燦的落葉,悄無聲息,隨風輕落,飄飄然的飄走了,沒有留下一句囑托,走的干干凈凈。想必,您和多次在夢里相見重逢的姥爺終于可以團聚了。</p><p class="ql-block"> 時光從沒有因憐憫等待過任何一個人,看似無情,其實最有情。經時間洗禮過的事物總是那樣的美好而刻骨銘心。半年過去了,我始終無法釋懷她離去的噩耗。她老人家總是經常出現在我的身旁,疼愛的端詳著我熟睡的樣子,然后順手從她的床上拽過薄被,習慣地說上一句:“睡著了,別凍著。”我不敢也不想睜開雙眼,真怕驚走了她老人家,我默默地感受著她的氣息,他的味道,感受著她就在我身旁的感覺。兩只夾煙發黃的食指和中指很自然的夾著卷煙,隨著時間的等待,煙灰在慢慢的延長,一點一點侵蝕著煙卷,她躬著背、深陷的眼窩目光微弱,一支手吃力的柱著拐杖,一聲不響地坐在我的床邊,仿佛時間就定格在此刻。我好象又重回到往日,給她洗頭、洗腳、洗澡、聊天、換衣服、剪腳指甲的歲月,是那樣的悠然而愜意。她一遍遍的夸著我:“還是我大外孫女疼我!”這一舉動,是她年過古稀后我常做的一件事情,不為感恩,只為給她洗,讓她舒服。洗過澡后,為她擦拭身上的水珠,一件件穿好衣服,用桃木梳子,小心翼翼有為她捋順著花白頭發,她像個小孩子似的,一聲不吭。然后,倒一杯熱水,為她點上煙,面對著她,把腿放平,對著腳剪指甲。我很享受這個“待遇”,我想她也樂于其中、享于其中吧。</p><p class="ql-block"> 現在這個“待遇”已然變成了“奢侈品”,覓不見,摸不到,物是人已非了。走了就是走了,我與您只能在夢里相會,這也許就是時間的痛、刻骨銘心的美吧!</p><p class="ql-block"> 我從睡夢中醒來,夢把姥姥帶走了,我身上像是長滿了無數顆淚的眼睛,止不住的淚水一遍遍拍打著我的心,所有有關她老人家的畫面涌現眼前,撕心裂肺的痛不分晝夜的重復不止,淚水與思念與睡夢為舞的日子經常上演。</p><p class="ql-block"> 經常,她支著單薄的身子,踮著腳站在馬路廁所旁一塊被磨的很丑的青石頭上,扯著噪子,一聲高調:“小欣、宏波、大明,回來吃飯了!”任憑我們仨在山上天馬行空的玩著,聽到她老人家的呼喚,順從的飛一般的從山頂直奔山下,到現在我很不解,身高只有1米5幾,體重八、九來斤的老人,哪來那么大的嗓門,這樣的一目,想必我的兩個弟弟感同身受。這道景成為街坊鄰里和長大后的我們茶余飯后的“美味佳肴”和“解悶菜”。現如今,我們只能噙著淚、裹著回味咽下這道的酸楚的飯菜了。我多想也站在當年那塊大青石上,大聲地呼喊:“姥姥,飯熟了,回來吃飯嘍!”</p><p class="ql-block"> “小欣,你慢點走”。我只聽見身后“嘭”的一聲,我意識到聲音不好,緊忙扭身向后望去,姥姥痛苦的倒在雪地上,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此時身邊的人趕緊上前過來幫忙,待姥姥穩定后,輕輕地將她扶起并送回了家。這一年冬天,姥姥是在炕上度過的。我正值放寒假,在家形影不離地服侍她,以彌補我內心的愧疚。心想,要是那天買糧食,我推著車慢點走,照顧著點身后的姥姥,也不會讓她摔倒,直到現在落下了腰痛的老毛病。就是這樣,姥姥還逢人就夸我,懂事、能干,多虧了大外孫女在身旁服侍,不然我不會好的這么快。我知道姥姥這是的安慰我,幫我卸下心里的包袱。</p><p class="ql-block">姥姥愛買東西,也愛藏東西。洗衣機、爐膛下、兩門柜里都是她的“密密基地”。兩個小舅時常回來,我們仨為討好舅舅,于是乎就泄露了基地,等姥姥發現后,已是人去物空,我們“小白眼狼”綽號也因此得名。但在以后的歲月里,姥姥依舊往家里買著好吃的,密密基礎也逐漸多了起來,有時連我們仨都找不著了。</p><p class="ql-block"> 我很懷念我和姥姥、姥爺我們仨在一起的日子。那是一段純粹的平民生活,像是平靜的湖面上灑著的點點光種,金燦燦的,被微風悠閑的輕輕搖曳著,蕩著我們仨的冬去春來,夏長秋收。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姥爺退休了,在離家不遠處找了一份看守車棚的活計打發日子,隔一天上一天,姥姥則依舊操持著家務,打著她的生活小算盤,一日三餐的又買又做,把姥爺掙的錢一分一分的存起來,算計著家庭開銷,我依舊上著我的學。濃夏已至,天氣悶熱的時候,姥爺就會在院子里扇著大蒲扇,坐在躺椅上,瞇著眼,聽著廣播里的京劇,不由自主地跟著調子哼著京腔,又解渴又解悶。姥姥在一旁,忙里忙外,淘米、洗菜、烙餅……,忙得津津樂道。自從我搬過來以后,洗衣服的任務我包了,一件件的衣服在我手下搓揉著,然后用清水漂洗干凈后,再用衣架撐起,放在通風處晾干。就這樣洗著洗著,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冬季,他倆心疼我,衣服由手洗變成了機洗。雖說他倆人白天都忙著各自的事,從來互不干擾,但有一樣事情他倆卻是共同的愛好,就是傍晚后與鄰里們在一起“搓麻將”,我則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他們倆的“后勤員”。北方的冬季很冷,風在晚上會變本加歷的亂刮著,但我們仨的平房里總是暖融融地,我守在爐灶的煙廂旁,一邊寫著作業,一會鉤火、一會填煤,水開了一壺又一壺,把幾個大暖壺都“灌飽了”。我每天睡前,都會把他倆的被窩鋪好,在底部放進暖水袋后,再安然的入睡,等我一覺醒來,不知什么時候他倆已經在炕上睡熟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仨不僅在平房度過了美好的生活,在六年的樓房生活中,讓我感觸更深。在這六年中,姥姥失去了姥爺,我的高中生活、戀愛還有結婚都與這六年不期而遇。悲喜交加的日子,戲劇般的成就我個人生涯的起伏跌宕。或許悲傷日子過后就是下一個歡樂生活的開始吧。</p><p class="ql-block">姥爺走后,姥姥并沒有像常人一樣整日以淚洗面、痛苦萬分,相反,他很堅強,最其碼在我面前他沒有流過淚,更多了一份淡定和平靜。她已經盡心盡力了,心里早早就有了接受現實的準備,心想在不久后她也會去那個地方。姥姥九歲喪母,十六歲就嫁給了姥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愛上了這個又黑又瘦又高的男人,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一晃就是半個世紀多。如果說姥爺對姥姥是一世的清淡,而姥姥對姥爺則是一生相伴,相濡與沫。五十多載期間,姥爺是家里唯一的經濟支柱,經他智慧所掙來的錢,都一文不少的交給了姥姥,據我所知,他的錢包里的錢大多數都是子女們給的孝敬錢。隨著年齡的增長,姥爺身體也逐漸羸弱下來,胃穿孔、心臟病、心梗塞大小病時常侵蝕著姥爺的瘦弱身體,原本黑瘦的他,讓人看上去更是有點不忍心。守在身旁的姥姥,雖說連小學文化都接不上,但在相夫教子這一點上,為家人們樹立了榜樣。姥爺一病就是二十來年,病情時好時壞,姥姥則默默承受著,承受著姥爺疾病的反復、承受著家里經濟的負擔、還承受著時間殘酷的蹂躪,但姥姥依舊守著他的愛,守著姥爺那瘦弱不堪的身體和三間平瓦房,直到姥爺遠去。在姥爺走后的十七年里,姥姥總是叨念著昨天晚上我又和你姥爺相見啦,說著什么之類的話。顯然姥姥的夢,已成為他晚年獨活的一種精神寄托的第二故鄉,她如癡如醉的夢著、想著、盼著,不知回過千遍萬遍。傍晚十分,青瓦舍旁幾屢青煙裊裊、一張桌子,一堆凳子,孩子們目無一切地玩耍著,飯菜味將他們和姥姥姥爺攏在餐桌前,大伙熱熱鬧鬧的吃著、笑著、還拉著家常;有孩子們一個個成家立業那既幸福又酸楚的場景;還有與姥爺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還有……。時至今日姥姥也是帶著的往日的思念、清淡的日子和三間老屋一起上路的,我想這是他最大的慰藉吧!</p><p class="ql-block">前幾年間,姥姥在世的時候,我經常在夢里泣不成聲,夢見姥姥離我而去的畫面,我抽泣著醒來,心像是被黑夜撕扯成無數碎片,大聲喊著:“姥姥,回來,別走!”等緩過神來,方知是大夢一場。于是每次醒后都趕緊給媽媽打個電話,關切地詢問姥姥的情況,媽媽說,那是好夢,是在為姥姥添壽呢。我這才安下心來。而今,她走后,我反倒很少夢見她,即使夢見了,喊也喊不回來了,但我知道,她無時無刻都在我的身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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