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陳康將軍》

陳曉洪

陳康，湖北廣濟縣人（今屬武穴市）。1927年8月參加赤衛隊，1930年6月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1年3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參加了第一至第四次反“圍剿”斗爭和長征，曾任紅四軍10師29團排長，參加了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第一至四次反“圍剿”作戰。1932年10月隨紅四方面軍西征，進入川陜地區，在紅25軍73師任連指導員、營教導員。繼參加了川陜革命根據地反“三路圍攻”和“六路圍攻”。后任紅31軍第73師營長。 1935年隨紅四方面軍長征，參加了雙橋鎮、黃安、商潢、廣元、一龍、千佛山、團房良、青龍觀、黑水等重要戰役戰斗。攻克劍門關，為紅一方面軍和紅四方面軍的會合，創造了有利條件。繼任紅9軍25師75團副團長，第27師84團團長。紅一、二、四方面軍會師后。任31軍91師276團團長，參加了山城堡戰役。 1937年，在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學習，畢業后任新四軍政治部訓練隊隊長，1939年任八路軍第129師隨營學校主任教員，副營長代營長，笫386旅笫17團副團長、團長，笫772團團長，太岳軍區第4軍分區副司令代司令員，參加了太行、太岳地區1942年夏季反“掃蕩”作戰。1945年任晉察冀魯豫軍區第4縱隊第13旅旅長，參加了聞夏、臨浮等戰役。 1947年率部南渡黃河、挺進豫西作戰，誘敵李鐵軍第3兵團進入伏牛山區，將敵拖垮，爾后消滅在漯河南部地區。后參加了皖西、豫東、淮海戰役。 1949年初任第二野戰軍第13軍副軍長，率部參加了渡江、兩廣、滇南等戰役，在滇南戰役中，全殲敵第8兵團三萬余人，活捉了國民黨陸軍副總司令兼第8軍團長曹天戈等16名將官。 新中國成立以后，任第13軍軍長，1954年畢業于南京軍事學院。1956年任昆明軍區副司令員、代司令員兼云南省軍區司令員期間，為了解決亞熱帶山岳叢林地作戰問題，他親自帶領機關的同志，爬山涉水，風餐露宿，實地進行調查研究，探索出了在亞熱帶山岳叢林地區部隊作戰和訓練改革，受到軍委、總部的肯定，并拍成軍教片向全軍推廣。他在云南工作25年，曾任云南省委常務書記，始終堅決貫徹執行黨的民族政策，維護了民族團結和邊疆的穩定，受到了邊疆各族人民的擁戴。 1977年12月任蘭州軍區副司令員，分管作戰工作。不顧年高體弱深入邊防、高原調查研究，為西北地區的戰場建設和軍區部隊的現代化、正規化建設做出了積極的貢獻。 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并榮獲2級八一勛章、2級獨立自由勛章、1級解放勛章。曾任中共第九、十屆中央委員，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五屆全國委員會委員。1988年7月被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1級紅星功勛榮譽章。 他戎馬一生，赤膽忠心，指揮若定，勇敢善戰，5次負傷，為中國革命戰爭的勝利，為人民軍隊的成長壯大，為保衛和建設祖國作出了貢獻。 《懷念陳康將軍》從百余篇一些老同志對陳康將軍的回憶和紀念的文章中挑選了幾篇以及他本人撰寫的部分文章。 目錄 懷念戰將陳康  第一章紅軍時期  一、參加紅軍  二、鄂豫皖蘇區四次“圍剿”的斗爭  三、反攻戰役奇襲青龍觀  四、參加廣昭戰役和強度嘉陵江戰役  五、攻克劍門關                陳康  六、參加長征（1935.4—1936.10）  第二章抗日戰爭時期  七、深深懷念老首長陳康一事      周復堂  八、護送總部炮團回延安            馬駿驊  九、粉碎日軍岳南“大掃蕩”中的陳康團長            曹曄  十、縱橫馳騁在中條山上                馬澤民  十一、鞏固擴大岳南抗日根據地              張秀明  十二、揚威中條山                                   張秀明  十三、咬緊牙關，度過黎明前的黑暗        張秀明 十四、參加三分區的反頑斗爭                  張秀明  第三章日本投降后的過渡階段  十五、奉辭伐罪轉戰晉豫邊區—陳康將軍對日偽受降作戰記                                      馬澤民 十六、司令員指揮我們受降作戰               耿全思  十七、強將手下無弱兵                            曹曄  十八、我心目中的陳康將軍                     楊隆昌  十九、懷念戰將陳康                           賈德發  二十、自衛戰爭中初試鋒銳               馬澤民  二十一、圍城打援奔襲禪曲                  楊安忠  二十二、陳康旅長率部解放絳縣紀實         周玉堂  二十三、佯裝主力牽敵曲絳平原賈德發              張書勤  二十四、臨浮戰役中的第13旅                   原虎林  二十五、橫掃晉南——憶1947年的晉南反攻作戰      陳康  第四章外線進攻轉戰豫西 二十六、決策高超的指揮—憶挺進豫西、開創豫陜鄂根據地             陳康  二十七、豫西牽“牛”           陳康  二十八、獲新生走上革命路           范忠祥  二十九、麾軍征戰無往不勝—記陳康旅長在中原爭戰中       郭志偉         薛波 三十、陳康旅長命令抓敵臺       賈非辛仲奎郭耀唐  三十一、旅長令我故鄉行            朱德圻  第五章參加淮海戰役   三十二、截斷津浦路的一場血戰劉振海        賈德發   三十三、陳旅長小站陳兵布陣             田有   三十四、坐陣督戰壓強敵——陳旅長指揮所見聞    王文宗 三十五、 “鋼鐵營”的指戰員懷念您      張英才  第六章進軍江南  三十六、陳康將軍在渡江前線           周斌  三十七、陳康副軍長指揮追殲戰          哲明  三十八、敬佩陳康將軍的指揮藝術        李華旺 三十九、憶滇南戰役                       陳康   四十、審時度勢精兵制勝          王文宗 第七章和平時期 四十一、勇于探索善于實踐——深切緬懷老領導陳康將軍                                  原昆明軍區副參謀長張化民  四十二、練好兵打勝仗  四十三、忠黨治軍普通一兵               車麟  四十四、難忘的教誨                   張書勤  四十五、大西北抓戰備——懷念陳康副司令尹志超  第八章懷念追思 四十六、戰將陳康軼事                 賈德發  四十七、懷念戰將陳康老首長                              祁增賢、柳森林、王國璽、王效武  四十八、深情的懷念                 朱德忻  四十九、敬仰的戰將               王效武王國璽  五十、愛心永存—憶陳康旅長批準我兩個報告   荊克州  五十一、旅長重視部隊文藝生活         李道賢黨紅  五十二、我兩次騎上將軍的戰馬         馬澤民  五十三、親切的教誨難忘的歲月                  —深深懷念戰將陳康老首長郭春生 五十四、與首長的四次接觸         錢振山  整理：田有 五十五、深深緬懷老旅長           楊成彬  五十六、閃光足跡——懷念陳康將軍             劉振國  五十七、我和陳康將軍的緣分                      七林旺丹  五十八、老部隊懷念您張伯濤              劉云堂王松彬  五十九、深切懷念陳康同志      蘭州軍區原副司令員董占林 第一章紅軍時期一、參加紅軍陳康原名陳五和，一九一〇年農歷二月二十八日出生于鄂東南湖北廣濟縣鄭公塔鎮閘口下村一個貧苦農民家庭。父親陳天長、母親陳戴氏，生有八子一女，陳康排行老五，原名叫陳五和。一家人起早摸黑下地干活，受苦受累，仍不能解決溫飽。 1912年發水災，母親帶著兩歲的五和，及弟弟六順，渡過長江，逃荒要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傍晚，來到一家地主家借宿，主人家沒有兒子見兩歲的小五和（陳康)聰明可愛,提出用4塊大洋買他，也免得受逃荒之苦。但母子連心一夜未眠終是不舍，最終還是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陳康7歲就每天早上天不亮去拾糞送到地主家，然后去放牛。再兇悍的大水牛也被他管得乖乖的。因為窮，夏天一塊布圍在腰間，放牛到了沒人的地方，把布披在肩上或者頂在頭上，擋住烈日的暴曬。他從小就有一股不服輸的倔勁，在家里數他最頑皮，愛和幾個哥哥打架，雖然個頭小，但從不認輸。稍大點后到船上幫工，常常風里來雨里去的，不用船板，踩著纜繩飛快的上下船。 1926年，北伐軍進軍鄂東南，廣濟縣的革命斗爭有了迅猛發展。至1927年春，有些村子建立了農民協會，組織了赤衛隊等群眾組織，陳康和其他赤衛隊員一起，每天站崗放哨、盤查奸細、偵查敵情、抗御民團。民團來時只能用大刀梭鏢和土槍、鳥銃抵擋一陣，通知村里人快跑。那時陳康就渴望扛上一支真正的鋼槍，當紅軍，保衛自己的家鄉。 陳康將軍回憶參加紅15軍說： 我的家鄉是廣濟縣陳閘下院，父母生下我們八男一女，現在只有我、六弟和妹妹在世。我排行老五，所以在家名叫五和。六弟名叫六順，他也參加了紅15軍，現在廣東民政廳工作。 1929年大革命時期，我十七八歲，年輕什么也不懂。革命形勢的發展把我們卷入革命高潮里。我們要求革命的熱情很高，組織赤衛隊，上級對我們也沒有什么要求和章程，綁上綁腿，背上綠書包，杠上梭鏢,報數，每天出操“喊一、二、三、四”，邊工作邊發展。 那時候我垸一帶是赤區。我家位于赤白對立區，六村，童司牌區與我們相隔不遠，郭大垸是白區，相隔小湖，赤白兩區對立很厲害。稻谷熟了要保衛，他們打過來燒殺，我們也打過去，那時是報復性的行動，能有把鋼槍就是寶貝，能參加紅軍背上鋼槍更是無比的光榮。1930年初參軍的愿望更急切了。 1930年6月間，聽說紅軍到了干華一帶。我們村子一塊去干華參加紅軍的有四個青年：我和三個我侄兒輩的，叫洪，細女和狗兒，四個人我帶頭。也沒跟家里說，約好了就走了。走到了花橋北面一個大村子找到了紅軍85軍4縱隊。那時參軍也很簡單，黨代表找我們問了問情況，哪里人？家中什么情況？為什么要當紅軍？了解后就編班，什么也沒發。我們還是穿著自家的粗布衣服，有時頭上扎個紅布條。 我們參軍后，就在那個村里練了幾天兵。我們剛當兵沒有搶，借老兵的槍練習。除“一、二、三、四”練操外，就是練舉槍瞄準，時間一長就舉不動，槍老是往下掉，心想當兵真還不容易。大約訓練了兩三天我們就離開村子去打仗。那時也鬧不清什么打仗，行軍走路也不簡單，我們跟著隊伍走路也不會走，我當時連毛驢子都沒見過，看到毛驢子很新鮮一邊走一邊看，就掉了隊了。我們班一個江西兵，挺厲害的小瘦個子，名字記不起來了，講話我聽不懂。我看毛驢子掉隊了，他猛的把我一推給推到了。我很不高興想揍他兩下，但他是老兵，我也沒辦法。 后來班長發給我一把老槍和三發子彈，槍是俄國造的老槍，特別的重，就是一坨鐵，每次裝子彈也很麻煩。打一槍后，經常來不及上子彈，我就扛著“燒火棍”沖鋒。這就促使我一心想打仗換槍。 第一次打仗，可能是在牌子山，子彈“啪啪”的在頭頂上身邊響。第一次聽到這么多的槍聲很害怕，腿發軟不聽使喚，沖鋒的時候怎么也跑不動。老兵就在后面往前推，跑到山頭，也沒看見敵人。那一仗是搶占一個山頭，時間打的不長。 還有一仗是打廣濟縣城。晚上行軍，拂曉出擊。我跟著大家一起跑，什么情況也不知道。后來仗打的多了新兵變老兵，知道聽到“啪啪”的槍聲時敵人實際離得很遠，倒是聽到“噓噓”的槍聲時敵人離你很近了。知道了特點也就不在乎了，我跑起來比其他的人都快。第二次打廣濟縣城，追擊敵人，經過小起伏地，過了一道沙河，我一直追，看到敵人鉆進甘蔗林里不見了。我大聲喊話：“繳槍不殺，不出來就開槍了，我已經看見你了。”其實我的那把俄國造的老槍很難上子彈，而且我也沒有看見敵人藏在哪里。對著甘蔗林一威脅，敵人就乖乖地出來了。我抓了個俘虜還繳獲了一支新槍。上級同意我留下這支新槍，這支槍我背了很長時間，直到當了排長還背著這槍。那支老槍俄國造上交后，還獎勵了5塊大洋，1塊拿出來給班里買了雞和的戰友們打個牙祭，買雞的不會挑，也不會煮，反正老的咬都咬不動，但還是覺得好香。另外的大洋就托人捎回家了。 打宿松時，我們從西門攻進去的。攻進的部隊費了點勁。新兵不懂，繳獲了一筐月餅給我們，好大的月餅，咱們是農民從沒吃過，就拼命吃，結果吃多了，拉肚子。不久我們接著打六村，打下六村也是吃月餅。可見兩次打仗沒隔多久，打六村是水戰。我們看到敵人從水上跑，我們就坐船追。六村的敵人很頑固，東面是個山，不大。村子的房子很漂亮，南面是湖，我們在湖邊休息，什么湖也鬧不清。 參加過打六村、宿松、太湖和漕家河。打漕家河那次，敵人丟盔卸甲地跑了，我們拼命追。我撿到敵人的一個包袱，里面有一套禮服，對老百姓來說很不簡單。我的一個侄兒沒有當兵，卻一直跟著部隊跑，到漕家河，離家遠了，他要回去，我就把一套衣服和三塊大洋交給他帶回交給我家，但他并沒有給我家。我們村不大，七八十戶人家，全是姓陳的，一個祠堂里的，我輩分高。當時出來參軍的不下二十個人，最后大部分都回去了，留下的就只有三個人，我和弟弟陳六順，還有一個侄兒，叫細女。細女參軍后去了大別山，1931年回廣濟，走到英山靠近白區的地方被土匪打死了。三個人里就剩下我和弟弟兩個人了。回去的十幾個人都回家當農民了。當時當兵容易，回家也容易，只要報名講講家里有情況就行，回去就裝病肚子痛，交給蘇維埃，部隊走了，就自由了。解放后我回老家，看到一些人都還在，我了解到他們當時也不是怕死，就是過不來部隊生活，太苦，不自由，所以不愿意當兵了。 當時的情況是游擊生活很隨便，買雞班長派，買的雞拴在槍尖上就帶回了。當時有伙食尾子，一天是幾錢油，幾錢鹽。打土豪吃的是土豪的，伙食錢就節省下來了。一個月能分塊把錢。打土豪，到一個村子見到有土豪家，就把土豪的豬分給各連，一連一頭，各個班派一個人去殺豬。紅軍愿意在白區活動，白區有土豪。 苦的時候，只有很稀的飯吃，老兵都知道輕撈慢起。而且那時候沒有表，吃飯點香，香燒完了就要開拔。新兵每次盛一大碗，燙的吃不下，等好不容易涼了吃吧，飯也搶完了，時間也快到了。可是老兵先盛半碗，涼得快，吃完了半碗還有機會吃一整碗。 當新兵有幾個愿望。一個是可以隨身帶的洋瓷碗。土碗易碎帶著也沒用，每次吃飯向老百姓借碗，最麻煩的是有的時候還借不到。很羨慕老兵有洋瓷碗，馬上就能吃上飯。有了碗，就想搞一雙膠鞋，叫“馬克思鞋”，平時穿草鞋，不經穿。要經常抽空打草鞋備著。再就是電棒（電筒），到地方宿營，電棒一照就找到門板，比打火把方便，快速，打火把去找太慢了，什么也找不到了。 部隊的政治生活，我們連隊有個黨代表，是知識分子，做思想政治工作，是黃埔學生，背一個黃背包，他教大家唱《國際歌》，教一句唱一句。什么是因特納雄耐爾，也不懂。 我參軍后我們的隊伍一直打勝仗，兩次打廣濟，還在宿松、張家塝、桐子河、漕河打過仗，前后記不清楚了。那時是革命高潮時期，干部、群眾、戰士情緒高漲，到處建立蘇維埃，我們都自覺遵守紀律。 紅15軍成立前，我這個部隊排長叫張厚田，江西人，個子不高，態度很好，對我很親近，說話時笑瞇瞇的，經常問我家中的情況，拉家常。后來才知道要介紹我入黨，我除了頭兩次打仗腿發軟以外，以后打仗每次都跑得很快，比誰都快，總是跑在最前面，繳獲的戰利品也最多。1931年春，平漢線活捉岳維峻那個戰役后，張排長介紹我入黨。團政委找我談話，簡單講了講。那時我很奇怪。我是赤區來的，參加革命就是共產黨了，怎么還要入黨？原來那時候黨組織在紅軍里還是秘密的，全連只有排長，黨代表，我是黨員，連長都不是。宣誓是秘密的到一個很遠的小樹林里。 1931年黨團分開。那是7月以后，殺“改組派”后才公開。入黨以后，連里黨團工作不一樣了，我成了連里的骨干。 紅15軍編入四方面軍后很艱苦了，到大別山牛食畈才到了蘇區。找不到紅1軍，從牛食畈到麻黃過一個封鎖線，到商城縣“清鄉區”有個土匪頭子顧金芝，是個地頭蛇，有好幾百支槍。過了這個封鎖線才到黃麻，要過這個白區不容易，當時紅15軍第1師第1團、第3團，是軍部也是師部，兩個團，每個團兩個營加上軍部有個特務營。全部只有5個營，充其量不到兩千人。 紅15軍到大別山找紅1軍，過商城到黃安、麻城，沒找到紅1軍，地方要求打河口。在黃安城西北，結果沒打開。后來打過黃安，麻城到商城，打金家寨也沒打下來。兩仗失敗，就沒有威信了。這時候，在商城封鎖線附近的紅1軍來了會師，合編為紅4軍。紅15軍第1師第1團編成第10師第29團，師長蔡升熙，政委陳奇。第3團編成第11師第32團。紅15軍占紅4軍的三分之一。 合編時，在兩河口河邊的沙灘上編隊。“一、二、三”報數，把我們編散了。當時地方觀念很強，班排老鄉觀念，沒有編前，大家就擔心這個問題。“一、二、三”報數，這一編就哭鼻子。一個班的人分散到好幾個連。從此沒有打過勝仗。除太湖外，為什么河口，金寨沒打勝，不是沒有力量，子彈都留下保命。當時很苦，寒冬臘月，天寒地凍，沒有冬天的衣服，什么都沒有發，過封鎖線還下雪，身披一個單子，腳上包棉花草鞋，手拄棍子。夜晚行軍不準咳嗽，天亮到老百姓家里烤火，身上的虱子燒的像炒花豆。當時當兵怕放哨，在連長和黨代表門外放門衛哨就保險，到幾里外放遠哨怕被敵人摸掉。 晚上睡覺，就露天燒一堆火，抱著槍睡。向著火的是暖和的，另外一邊就冷的要命。吃飯也是飽一頓饑一頓。過春節時圍金家寨，我們住地主家里，房子寬，大家把單子一蒙，身上蓋稻草。晚上喊哨，摸著草叫人。過年三十那么苦，在家怎么也不會有這么苦。能堅持下來的都不容易啊！                                    引自《中國工農紅軍第十五軍史》 <h3>紅軍時期的陳五和（陳康）中與胞弟：陳六順（左）</h3><h3>附：陳六順同志的回憶 一九三〇年七八月間，割谷子的時候，稻子堆在場上沒有打，敵人就來燒殺。我們村（閘口下村）是赤區但是離白區近。附近又沒有紅軍部隊，敵人來了我們就跑，也沒法抵抗。我母親的娘家在代文義村，我跑到親戚家里。當時跑來了十幾人，都是少先隊，住在祠堂里。這時紅軍來了一個人，動員我們去參軍，我們就報名了，但是有人反對，說我年齡小，個子不高。可這個紅軍說，有志不在年高。這樣我就跟著他走了。到了部隊，編到3團7連當戰士，住在黃梅考田。部隊天天訓練，出操，扛槍很重，一槍打一發子彈。槍比我還高，連長看我拿不到，就叫我給他當勤務兵。連長叫陶榮，個子不高，廣濟人，是知識分子。后來叫張國燾錯殺了。 大概在九十月份。部隊訓練幾天后，就打太湖。天一黑，隊伍浩浩蕩蕩往太湖公路上走，這樣連打帶嚇，把敵人嚇跑了。打開了縣城，我們住了兩天，就往商城那邊走。我在7連待了一年多，以后3團改為11師32團7連。我記得營里有個書記員是廣濟人，有知識，在“肅反”時也把他錯殺了，這個我親眼見到。 紅15軍北上過清鄉區到福田河遇到一軍合編是個下雪天，當時我拿梭鏢，馬尾彈。 當勤務員半年多，以后當文書，后又到營里當宣傳員。我比哥哥陳五和參軍晚半年。我的宣傳隊長叫肖潤之，抗戰時犧牲了。犧牲時任旅政委。宣傳員主要是寫標語，用石灰寫在墻上。打太湖以后，我在太湖撿了一顆子彈，一直留著，在行軍中碰到哥哥，我就把子彈交給我哥哥，那是一顆七九步槍子彈。那是參軍后第一次看到哥哥。以后我們也見過幾次，但次數不多。記得有一次在路上，紅軍搞肅反AB團運動時，人人自危。我當時也被抓起來審查，綁在路邊休息，我看見哥哥遠遠地騎馬過來，我怕連累他把頭轉開沒有叫他。后來聽哥哥說，幸虧他新調到一個新部隊，大家都不認識他，叫不上他的名字。不然受不了酷刑的情愿求死，就隨便說出一個名字。我也算幸運抓了沒幾天運動就停止了。在就是在太行山的時候我們見得次數稍微多一點。 我1931年要求到第29團第1營搞宣傳，那時哥哥當排長。后來不到一年我就調到團部，刻蠟板。1932年到1933年到了四川就當油印科長。1934年到第31軍當油印科長，1936年我從第31軍調到政治部。油印工作一直搞到1940年。以后就是駐第129師輪訓隊，不久到太行四分區醫院任總支書記。1942年調到太行四分區政治部組織科當副科長。 日本投降后，我調到第51團政治處任主任，后任副政委。 1949年調到湖北省軍區參謀訓練段任副政委。1951年調公安第11師，任干部部副部長。1952年“三反”時，調任中南公安軍軍銜科科長。1957年公安軍與廣東軍區分開，回來當干部部長。當年公安軍撤銷，調廣東韶關軍分區任政委。1958年調到廣東省民政廳任副廳長。1965年調廣州軍分區任政委，省委不讓我走，部隊就辦我轉業。正式離開了部隊到地方工作。1955年授銜上校，后晉升大校。 </h3> <h3>陳六順</h3><h3>1930年參加紅軍。1955年授銜上校后晉升大校。</h3> 二、鄂豫皖蘇區四次“圍剿”的斗爭1930年10月紅15軍接到黨中央指示，要他們北上與紅1軍會合。11月18日紅15軍由太湖縣北上大別山，沿鄂皖兩省交界的大別山巒挺進。當時沒有電臺聯系，半個多月未能找到紅1軍。山區氣候寒冷。陳康身穿單衣，腳踏草鞋，和其他指戰員一起翻山越嶺，投入反“圍剿”戰斗，攻打金家寨、偷襲河口鎮、突破福田河的戰斗。 1931年1月中旬，紅15軍寫紅1軍先頭部隊，終于在商南長竹園會師。隨后，兩軍遵照中央決定，正式合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4軍。此時陳康為第10師29團7連班長。 商城親區（河南商城縣）剿匪戰斗 1931年6月，紅4軍在河南商城縣親區發動剿匪戰斗，陳康隨部隊去商城肅清反動民團。攻打一個土圍子，反動民團的寨墻很高，不易攻破。陳康便帶領一個班，身先士卒爬到后面一個山坡上，向反動民團進攻，被山坡上的地雷炸傷、全身多處傷口，鮮血直流，渾身是血。戰士們立即把陳康抬到一個村子里，由村里的婦女抬著擔架把他轉移到了后方醫院，他的衣服和血肉沾在-起，上衣脫不下來，醫生只能用剪刀把衣服剪下了進行清創處理，但仍然有些彈片留在了身體里。而左髂前下的槍傷以及留在體內的彈片，常年壓迫神經而致三等甲級傷殘，左臂的彈片壓迫神經至左手肌肉萎縮。 那時后方醫院的床位很緊張，陳康與另外一個腿被炸斷的的戰士同一病床，由于缺少止疼藥，那位戰士腿扎著止血帶一直疼痛難忍，后半夜陳康由于傷病和疲勞漸漸地睡著了，當醒過來時，發現整個床都是血，那個戰士由于疼的受不了，不知何時悄悄解開止血帶，已失血犧牲了。 陳康傷愈后不久，7月被提升為第29團7連排長。8月初，紅軍和地方開始了大規模的“肅反”，盡管這次“肅反”誣害了紅軍大批優秀干部和革命戰士，嚴重地削弱了黨和紅軍的戰斗力。但是陳康和廣大指戰員沒有動搖對黨的信念，仍然前仆后繼，英勇不屈地和國民黨軍戰斗，先后取得了武廟集、烏龍集、和鳳橋、仁和集等戰斗的勝利。 1931年10月在麻阜組建中國紅軍第25軍73師，陳康調紅73師第218團任9連排長。11月7日，紅4軍和紅25軍在黃安七里坪合編為紅四方面軍。 1932年1月23日，陳康所在的第73師隱蔽進至上石橋從東面向國民黨軍壓來，紅四方面軍主力則從西面逼進，形成東西夾擊。戰斗中陳康左臂中彈，鮮血順著胳膊往下流。連長讓他下去，他說這點傷算不了什么，讓衛生員包扎了傷口，就又帶領戰士們沖鋒在前。此役歷時21天，是方面軍繼黃安大捷之后的又一重要戰役，在半年時間里，陳康在鄂豫皖蘇區參加了雙橋鎮、黃安、商潢、傅流店、江家集等多次戰役和戰斗，不怕流血犧牲，負傷3次，指揮能力和作戰經驗更加豐富。 1932年2月中旬，陳康隨紅73師進至皖西。紅四方面軍決定以紅10、11、73師發起蘇家埠戰役。之后又參加了潢光戰役（河南潢川、光山縣）。 反第四次“圍剿”的斗爭失敗后。紅四方面軍被迫離開了鄂豫皖蘇區。 1932年11月29日，陳康隨紅四方面軍翻越秦嶺。此吋已是寒冬，他和廣大指戰員一樣，身著單衣，腳穿草鞋，白天行進在崇山峻嶺之間，夜晚宿營于懸崖老林之下，沿途人煙稀少，糧食極其缺乏，饑寒疲累，艱苦異常，經過九天的艱苦行軍，一連翻越九座海拔兩千到三千米的高山。于12月7日到達秦嶺南麓的小河口。終于粉碎了敵人的圍追堵截，歷時兩個月，行程三千里的戰略轉移。準備進軍川北、創建川陜根據地。但行軍路線十分險峻。冰雪封山，氣候極為惡劣。翻過大巴山，就可以在川陜建立新的蘇區。 1932年12月，翻越天險巴山，指戰員冒著嚴寒風雪，互相鼓舞，彼此扶持，在陡窄溜滑的山路上奮勇前進。陳康以身作則，帶頭替有病或體弱的戰士背東西，或奮不顧身地站在危險地段上拉扶戰友。夜間休息時，帶領全排刨開積雪，鋪上稻草，圍著篝火度過風雪之夜，面朝篝火的一面是暖的，但背面卻是冰冷無比，真是冰火兩重天。凍醒時就起來跑步御寒。部隊翻過大巴山后陳康被任命為第73師218團9連指導員。 1933年1月中旬第73師經瓦石鋪，迸至港陽壩后陳康隨第218團沿通江河北上，在隱蔽西進，夜襲甑子埡。在攻打鹿角埡，陳康帶領全連沖鋒，突然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左臂上撞了一下，也顧不得察看，繼續朝前沖，但感覺左臂很酸痛，使不上勁，一看才知是中彈負傷，鮮血把衣服染紅了。連長勸他休息，他咬緊牙說：“沒關系。攻占南江再說。”他知道自己是指導員，要起模范帶頭作用，他讓衛生員包扎一下，堅持戰斗三晝夜，部隊終于在2月1日占領南江。 1933年1月國民黨向川陜革命根據地進行“三路圍攻”。紅四方面軍決定以“收緊陣地”積極防御的戰略方針對付敵之圍攻。粉碎了敵人的三路圍攻。7月陳康所在的第73師在旺蒼地區擴編紅31軍，下轄3個師7個團，分別為第91師、第92師和第93師，陳康調任第92師第274團第2營政委（教導員）。 三、反攻戰役奇襲青龍觀 1934年8月紅四方面軍面對敵人的瘋狂進攻，頑強作戰，取得了一系列戰斗的勝利，扭轉了戰爭的局面，并由防御轉入進攻，決定把青龍觀作為全面大反攻的突破口。徐總指揮將奇襲青龍觀的任務，交給了善于夜戰近戰的紅274團。 部隊進行了動員。團里令2營但任突擊隊，時任營教導員的陳康接受任務后，立即召開了黨委會，向全營指戰員進了戰斗動員。因營長空缺，由副營長陳金鈺帶領第5連尖刀排突擊隊在前，陳康帶領第4連和第6連隨后。 8月9日夜，突襲部隊以副營長陳金鈺率領的第5連為前鋒，向青龍觀進發。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部隊穿山越澗，屏息而行。次日零時許，抵進敵陣地前沿青龍觀碗柜崖至天鵝抱蛋地段的懸崖下。突擊隊搭起人梯，攀藤附葛，攀援懸崖峭壁。陳金鈺副營長帶領尖刀第5連1排首先登上崖頂，猛鷙般擒敵哨兵，摸清敵人口令及防守情況后，連除掉敵人三道哨卡，占領青龍關翼側制高點。凌晨3時許，陳康帶領第2營主力旋從兩翼向青龍觀大廟突進，僅40分鐘即將大廟攻占，殲敵一個旅部，守敵1個營投降。拂曉時分，敵以數倍于我的兵力開始反撲。我第2營指戰員英勇奮戰與敵激戰甚至用刺刀、大刀與敵肉搏，用槍托石頭與敵扭打，打退了敵人多次進攻。 10日7時許，紅第274團主力和第279團趕到，向敵兩翼夾擊。經過一個多小時戰斗，反撲之敵被大部殲滅，鞏固了青龍觀陣地。緊接著，紅軍后續部隊投入戰斗，將汪鑄龍師大部殲滅。攻下青龍觀，敵人防線被盜開了個缺口。紅軍一鼓作氣穿插迂回，分割包圍，為殲滅劉湘主力造成極為有利的態勢。隨后徐向前指揮紅四方面軍主力向西線反攻，激戰兩天，獲得了六路反圍攻以來殲敵最多的一次勝利。戰后陳康所在的第274團被紅四方面軍總部授予該團“夜摸常勝軍”的光榮稱號，陳康由第2營教導員改任第2營營長。 反六路“圍攻”作戰結束，各部隊即轉入整訓，開展地方工作。1934年11月，紅31軍縮編為第91、第93兩個師。陳康所在的第274團劃歸第93師建制。第2營教導員改任第2營營長后，全營實力很快得到充實，他組織全營進行以射擊、投彈、刺殺為主要內容的技術訓練，以夜間戰斗為主要內容的戰術訓練，指戰員軍事素質有了迅速提高。戰士們做到夜間動作敏捷而且毫無聲響，普遍掌握了以搭人梯或用鐵勾、繩索攀登懸崖的技術，還根據實戰經驗，創造夜間聯絡的方法和工具。 四、參加廣昭戰役和強度嘉陵江戰役 1935年1月，紅軍已休整3個多月，兵員、物資得到補充，士氣進一步提高。紅四方面軍決定乘國民黨軍“川陜會剿”尚未布置就緒，組織廣(元)昭（化)戰役。（1935年1月22～29日） 1月22日戰役開始，我軍初次和胡宗南部隊交手，總指揮部決定先來一次試探性進攻，摸個底細。任務又交給了陳康所在第274團的第2營。陳康帶領全營同志,在劍門關以北的廣元地段，迎著刺骨的寒風，趟過水深沒胸的嘉陵江，攻打烏龍堡，完成任務后，又趟水回到根據地…… 陳康率部隨第93師隱蔽逼近廣元城，從廣元、昭化之間渡過嘉陵江，占領河灣場，切斷了廣元和昭化兩地國民黨軍的聯系，并準備打擊從劍門關方向來援救之敵。1月26日，包圍廣元的部隊開始攻城作戰，27日占領廣元飛機場，29日又攻占東側重要外圍陣地。這時鄧錫侯一部國民黨軍從劍門關進逼昭化，陳康奉命率部迎擊，不幸腰部負傷，他意識到自己身負責任重大，讓衛生員包扎傷口后，繼續指揮全營打退國民黨軍的進攻。鑒攻占廣元、昭化兩城未能湊效，國民黨軍又派兵增援，紅四方面軍總部決定放棄原定戰役企圖，主動撤廣、昭之圍。我軍隨即撤至嘉陵江東岸地區，并準備策應中央紅軍入川。 1935年3月28日至4月3日，紅四方面軍以4個軍強渡嘉陵江。陳康所在的紅31軍，自蒼溪率先渡過嘉陵江拉開了紅四方面軍北上長征的序幕。 五、攻克劍門關                     陳康 我聽到徐向前同志為劍門關紀念碑題寫碑文的消息，內心頓時產生了一種異常激動和興奮的感情。當年，徐向前總指揮和王樹聲副總指揮率領紅四方面軍，西渡嘉陵江，進抵松潘、平武和青川一帶，接應中央紅軍由貴州入川，實現紅軍兩大主力在川西北懋功勝利會師。這在紅軍發展史上，有著重大的意義。 紅四方面軍過了嘉陵江，碰到的最大障礙就是川西北要道的隘口劍門關。我們第93師第274團第2營，受命攻打劍門關主峰。如今回憶起劍門關這一戰，依然歷歷在目。 1935年3月28日深夜，嘉陵江東岸一片寧靜,初春的微風送來油菜花的陣陣清香。我們隱蔽在山溝里和松林間，望著滾滾奔流的江水，等待渡江命令。 這已經是第二次強渡嘉陵江了。嘉陵江，是四川省的四大河流之一。江闊水深，水流湍急。川陜根據地在嘉陵江以東，劍門關在嘉陵江以西。根據徐向前總指揮提出的作戰方案，我們第31軍要從南面攻打劍門關，渡江地點也必須選在劍門關以南。第一次渡江是在3月初。我營第4連是先頭部隊，在副營長帶領下，乘著自制的木筏和小船，在湍急奔流的江面上沖向西岸。當大家暗自拍手高興的時候，返回到江心的船只，被敵人發現了，輕重機槍一起掃來，船上的艄公多被打死打傷，船在旋渦中打了幾個轉，就順水漂走了。 這次渡江失利，讓敵人發覺了我軍要從劍門關以南渡江往北攻關的戰略意圖。迅即增調川軍劉漢雄部，于劍閣縣沿線搶修工事，加強設防。這給我軍再次從南面渡江帶來了新的困難。但這一點也沒有動搖徐總的決心。他重新組織力量，察看地形，趕造船只，操練水兵，并由王樹聲副總指揮親自率領先頭部隊，從蒼溪的鴛溪口二次渡江。 29日拂曉，終于傳來了王樹聲副總指揮的渡江命令。我們乘坐的竹筏和小船，像離了弦的箭，在炮火掩護下，直發對岸。渡過嘉陵江，即在劍閣縣火燒寺（現合林公社）一舉把守敵劉漢雄部一個旅給擊潰了，并俘敵四百余人，然后，火速直插劍門關。這就把敵人由綿陽、劍閣、昭化和廣元之間的沿江防線攔腰斬斷。 敵人的如意算盤是這樣撥的：以劍門關為中心來守嘉陵江，北面江寬，水流也稍顯得緩和平穩，在枯水季節，有些地段，可用就便器材渡過;南面水深流急，長年浪濤洶涌，非船不能渡。他們料定，紅軍沒有渡江船只，第一次偷渡又遭失利，川軍又加強了沿江的防御工事，紅軍不可能再從南面渡江向北攻關了。同時敵人又來個“將計就計”，把沿江大小船只全部沒收或毀壞，逼著我軍從北面渡江。這樣川軍就組織面北防御，把住劍門關，胡宗南部隊又在劍門關北70里外的廣元一線面南設防，置我軍在劍門關與廣元之間的狹小地帶，然后實施兩面夾擊，消滅我軍。 在劍門關組織面北防御的是川軍鄧錫侯，他令其憲兵司令刁文俊，親自率領四個團防守。一個團壓劍門關東側沙壩河和紅巖寺一線，遠可瞰制我軍根據地，近可作關口守兵后盾；一個團壓關南20公里外的漢陽鋪一線，向北可防我軍破關南進，向南威懾我軍渡江北攻;“精銳”嫡系楊倬云團，駐扎關上，負“把門將軍”之重任。另一個團作為預備隊，若有告急，隨時增援。敵人按著他的如意算盤，雄關之上擺下重兵，鑿筑大量明碉暗堡，又用10匹騾子馱來四萬銀元，以作戰賞，鼓勵官兵，企圖消滅我軍于雄關之下。 不料，我軍出其不意地又從南面二次渡江，打亂了敵人苦心設計的防御體系。因此，我軍突破嘉陵江的消息,守敵遲遲不敢向他的上司報吿，想以最快的速度把我軍重新逼回江東，演個“掩耳盜鈴”的把戲。似乎在嘉陵江上從來沒響過槍聲，以瞞過他的主子。而我軍卻勢如破竹,在蒼溪的塔子山、鴛溪口及閬中的澗溪口等地段同時強渡，使敵人顧此失彼,無力招架。守敵見我軍渡江已成事實,無法隱瞞過去，才于三日后電告蔣介石和四川“剿總”。 敵人看到依仗嘉陵江堵截紅軍的企圖已經告吹；就重新調整部署，憑借劍門關天險,堵住我軍西進。而我軍要到川西北和中央紅軍會師的決心，是不可動搖的;這就在劍門關展開了一場惡戰。 我們第274團第2營,是王樹聲副總指揮直接掌握的預備隊，他走到哪兒帶到哪兒。我帶著全營同志，緊緊跟在王樹聲同志身后，沿著嘉陵江西岸“云翠廊”上的石板路，疾步前進。隨著前面不斷傳來的密集槍聲和稀疏的迫擊炮聲，我們的腳步越走越快，到后來簡直是小跑，在渡江后的第四日，即4月1日下午，逼近劍門關前。 “劍門天下雄”的諺語，早在四方面軍從鄂豫皖進入川陜根據地時就聽說過的了。川陜根據地和劍門關只有一江之隔。我們每次登高西望，劍門關雄姿的輪廓，在茫茫云霧中時隱時現。現在我來到雄關面前，才看清了它的真面目，站在關外由北往南看，整架山的地勢北高南低，七十二峰峰巒綿亙，極像七十二頭雄獅面北而臥，日夜警惕地守護著蜀國大門。那高聳入云的峭壁，猶如刀切斧砍一般，是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只有一個隘口，懸在幾丈深的絕壁中,古稱“鳥道天險”。除此之外，便是插翅也難飛過去。關口有座三層門褸,樓上設置瞭望哨,底樓裝置有兩扇大鐵門,在刀矛劍戟時代，若有敵寇闖關，守關兵卒緊閉鐵門，便成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但得關口一破，就一瀉千里，直下成都。因為它地形險要，又是戰略要地，所以自秦惠王伐蜀以來,劍門關便成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站在關內由南往北看，是起伏的丘陵地,這對于擅長攻堅的紅軍來說，倒是理想的用武之地。 我看完整個地形，頓時覺得心頭開朗：徐總決定從劍門關南面渡江、由南往北攻關的決策，使我軍避開了雄關，調動守關敵人由原來的面北防御，變為面南防御;雄關不但起不到阻擋我軍的天然屏障的作用,而且擋住了敵人的退路，變為埋葬敵人的墳墓。 我高興地對營政委說:“看來，強渡嘉陵江和攻打劍門關，是一個完整的作戰方案。雖說從南面渡江困難很大,但是只要一過江，攻打劍門關就容易了。可以這么說，劍門關這一仗，用兵在雄關，要著在渡江。我們出其不意地在關內擺下夾攻陣勢，打破歷代兵家攻關的先例，恐怕是違背了敵人的心愿的吧!” “敵人的用兵方法，是跟三國時蜀將姜維學的。敵人揚言，要把雄關作為十萬精兵來用，真是蠢才。今天攻關的不是鐘會的十萬之師，而是智謀高強的紅軍。這一次算他看錯黃歷了。”聽了營政委的回答，我才知道他多少還懂得點歷史典故呢。 攻打劍門關的戰斗正在激烈地進行著。 王樹聲副總指揮，按照原定的作戰方案，指揮我軍從東、西、南三面包圍敵人。兄弟部隊第88師一部，從劍閣經漢陽鋪和天生橋一帶，向東北急進，沿途橫掃攔阻我軍前進之敵，在劍門場以西，向守敵猛攻。我第31軍第91師一部，在劍門場以東，神速切斷廣元、昭化和沙壩河等地敵軍援兵，從東南面的黑山觀、風埡子等地猛攻。我第93師一部,從關口南面的五里坡到梯子巖，直奪關口。 4月2日拂曉，劍門關外圍敵人的據點全部掃清。敵人被逼上最后一個主峰陣地。我軍把敵人圍了起來。 為了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攻打劍門關的各部隊,不顧幾天來的奔襲、苦戰和饑餓，向主峰守敵發起攻擊。 臨近11點多鐘，天空烏云由淡變濃，毛毛細雨越下越大，地上的水順著山溝往下淌。我們的攻擊部隊，在迫擊炮和輕重機槍的掩護下，又一次向主峰發起攻勢。眼看快要完蛋的敵人，把集中在主峰上的火力，不歇氣的向我攻擊部隊傾瀉。由于我們的迫擊炮打得不準，壓制不住敵人的火力，使得攻擊部隊一次又一次被迫退下來。 突然，山谷中出現了喊殺聲。敵人在炮火掩護下，企圖奪回失掉的陣地。我見王樹聲副總指揮一邊用望遠鏡看，一邊說:“棒老二還想反撲!”他命令團部司號長說:“告訴炮兵連長，給炮彈安上眼睛，往敵人集團工事里打。”司號長是個膽子大的人，他在陣地上跑來跑去，一點也不害怕，他好像是用自己的行動來鼓勵大家把主峰陣地拿下來。 我那時才20多歲，又是個急性子人，一聽到槍聲，就想往上沖；又看到兄弟部隊失利，急得直跺腳，恨不得沖上去，一口把敵人吞掉。我捋起了袖子，右手按著插在腰間的手槍，眼巴巴地等著王樹聲副總指揮下命令。 戰士們比我還急。渡江前，我們進行了政治動員，當大家知道這次西征是要和中央紅軍會師，高興得又是蹦又是跳，求戰情緒很高。我們四方面軍，從鄂豫皖到川陜，長期單獨作戰，敵人總是欺我力量小,動不動就要“圍剿”，這次和中央紅軍會師，兩支力量會合在一起，對中國革命將發生重大作用。所以同志們表示：“就是赤手空拳，用拳頭砸，也要砸開劍門關，迎接中央紅軍!”“打好劍門關這一仗，向黨中央報捷!”我們把打下劍門關，作為迎接中央紅軍的見面禮。 王樹聲副總指揮，用望遠鏡正聚精會神地在觀察戰場情況，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焦急的心情和準備攻擊的動作。 “又退下來了，搞么事!”這是我一個湖北同鄉口音的戰士在埋怨，他瞪起眼睛，望著攻擊部隊，急得要跳起來了。 “龜兒，等老子上來砍你腦殼!”一個四川口音的戰士，發狠地咒罵起來。 這時候，我聽到陳友壽師長和葉成煥政委在一旁議論：“部隊經過長途奔襲，又苦戰了一天一夜，應該調換一下了。”“把敵人消耗得差不多了，現在到了較量后勁的時候，該投入后備力量解決戰斗。” “對，是放老虎出籠的時候了。” 我估想這一下該上去干了，就給營政委遞個眼色，一同向王樹聲副總指揮表態：“請首長下命令吧，我們保證把主峰陣地拿下來。” 王樹聲副總指揮沒吱聲，他仍然用望遠鏡在敵人主峰陣地上捜索著什么。 “難道他不理解我的心情嗎？不，絕對不是!”我問著自己，又自己回答自己。 王樹聲副總指揮是非常理解我們的心情的，是極為信任第2營全體同志的。這支部隊，是他在鄂豫皖親自帶出來的。多年來，他以自己的英勇和智慧，把部隊培養出擅長攻堅和夜摸的戰斗作風。他很喜歡這支部隊，總是把最艱巨的任務交由它來完成。1934年，在反六路圍攻最緊張的時刻，我們二營趁一個漆黑之夜摸上青龍觀，消滅了敵人一個旅，突破了敵人的核心陣地，給全軍大反攻創造了有利條件。四方面軍總部，曾獎給我們一面“夜襲常勝軍”的錦旗。1935年初，我軍初次和胡宗南部隊交手，總指揮部決定先來一次試探性進攻，摸個底細。任務又交給了第2營。我帶領全營同志,在劍門關以北的廣元地段，迎著刺骨的寒風，趟過水深沒胸的嘉陵江，攻打烏龍堡，完成任務后，又趟水回到根據地…… 我深情地看了看我所熟悉的老首長。懷著崇敬的心情，用懇切的聲調說，“是時候了，讓我們攻擊吧!” “你們做好準備，聽候我的命令。”我深知，王樹聲副總指揮有他自己的用兵習慣和方法,他對自己手中掌握的預備隊，不用則已,要用就用在關鍵時刻，用就要解決問題。 王樹聲副總指揮放下望遠鏡，喊了聲傳令兵:“快通知炮兵連，把炮彈往敵人集團工事里打。”又轉過臉對我說：“陳五和同志(我當時的名字)我命令你們第2營向敵人主峰陣地發起沖鋒!” 我早就等得心急火燎似的,恨不得一步跨上主峰，幾乎是在王副總指揮下達命令的同時，我就拔出了手槍，他話音剛落，我就喊了聲:“跟我來!”第5連、第6連緊緊跟在我的身后,迎著毛毛細雨，像猛虎撲食一般往上沖，第4連因為在第一次渡江時損失較大，所以改作營的預備隊跟進。 敵人發現我們預備隊加入了戰斗，就集中所有的火力向我營射擊。突然，我覺得左背熱辣辣的，用右手一摸，粘糊糊的一片血。 “營長，你負傷了!”衛生員跑過來為我包扎,還怕我昏倒，趕忙用手來扶我。 “我沒事，快去招呼其他同志。”正說話間，前面幾個同志倒下了，接著,又是幾個同志倒下了，我們被壓在一個土坎下抬不起頭來。 這時我才發現，自從我們第一次渡江失利，副營長犧牲，我就下了為戰友報仇的決心，眼前又看到攻擊部隊不斷失利，急得我想一腳登上主峰，把敵人全干掉。由于我消滅敵人心切，一接到攻擊命令，沒注意戰斗隊形，就帶著往上沖，結果兵力火器展不開,有力用不上。 第一次攻擊失利了。 我照自己頭上打了一巴掌,發狠地跺了一下腳，責備自己是搞么事的！ “現在要怎么辦呢?”我默默地想著。因為我知道，打開劍門關和中央紅軍會師，是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的心愿劍門關打不開，我們就不能和中央紅軍會合；一個方面軍的副總指揮，親自指揮一個營作戰，這說明劍門關一戰的重要性，王樹聲副總指揮此時此刻使用預備隊的用意……我們是非打下劍門關不可的。我和營政委簡單商量之后，利用土坎作掩護，重新組織戰斗隊形，研究了沖鋒道路和火力掩護問題。我叫營連打旗兵把紅旗抖開,司號兵和各支援火器，都靜候我的命令。 “把炮兵連長叫來。“王樹聲副總指揮有點生氣地對傳令兵說。 說是炮兵，其實只不過是幾門迫擊炮而已。 “敵人已經集中在主峰陣地上,那是一個集團工事，”他用手指給炮兵連長看，說：“我命令你每3發炮彈必須有一發準確地落在敵人工事里，壓制住敵人的火力，掩護第2營再次發起沖鋒。” “剛才，我們炮打得不準，部隊沒沖上去，我有責任。”炮兵連長有點自愧地說，猛然又用保證的口氣回答王副總指揮：“這一次我親自上去打，請首長放心!”他一溜煙地跑回了炮兵陣地。 噠噠噠，噠噠噠，敵人一股勁地在射擊，子彈“噼噼叭叭”的打得土石飛迸。 我氣得罵道，“你小子真不識時務。剛才是老子們步炮協同不好，部隊沒有很好的展開，讓你討了便宜，現存別再做夢了!”我和營政委細致地檢查著部隊的準備工作。 “司號兵，吹沖鋒號!”我的命令一下,營連號聲次第而響，連排長的指揮旗和打旗兵的紅旗，也隨之展開，輕重機槍也噠噠噠地吼叫起來，支援的迫擊炮，也按照預定的聯絡信號開火了，一發又一發的炮彈,咚咚咚地落在敵人主峰上的集團工事里，戰士們端著刺刀，高喊殺聲，直沖敵陣。只見漫山遍野紅旗招展，軍號齊鳴，戰馬長嘶,夾雜著驚心動魄的槍聲，猶如山傾海翻，震天動地。 我們的營政委，每次打仗總要沖在最前面。剛才沖鋒號一響，他馬上躍起身直往前沖。就在這一剎那間，他胸部連中數彈，身子晃了幾晃，只見他在倒下去之前，還顫顫巍巍地撐持著身子，將手中的手榴彈扔向敵人陣地里。 我們營政委姓鮑,才十七八歲，長得矮胖、敦實、精干,干起活來從不知道累，大家詼諧地管他叫“包谷米”，就是說他不僅長得像它,也是人們生命所不可缺少的。他做思想政治工作，總是那么深入細致,打仗時又總是沖在前面。過嘉陵江之前，他每次給部隊作政治動員總少不了這幾句話:“咱們這次西征，是要回到黨中央的身邊，在黨中央的直接領導和指揮下,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去。”戰斗發起前，他總是給大家說：“什么雄關不雄關，在第274團2營面前，沒有什么‘關’。”看到兄弟部隊攻不上去，急得他前竄后跑，一會兒到前面看看，一會兒來向全營同志報告戰況，一會兒檢査部隊的準備工作，一會兒又來跟我商量怎么打法……我們在戰斗中結下了深厚友情。他的犧牲，更激起我無限的仇恨。 “刁文俊你個王八蛋，你要落到我手里，非把你剁成肉醬不可!” 我把對敵人的仇恨化為力量，向部隊作幾句簡短的動員，“同志們,只要拿下主峰，劍門關就破了，我接著高喊，‘同志們，沖啊!’” 我們全營同志，立即躍出隱蔽地，端著刺刀，以泰山壓頂之勢，似雷霆萬鈞之力，沿著選擇好的沖鋒道路，一鼓作氣沖上山頂。手榴彈的白煙，立刻匯成一片浮云,在敵人陣地上升起。潰退的敵人,一群一群放羊似的亂跑亂竄。 敵人越跑越多，東一群，西一群，像螞蟻傾巢一樣,我也被這意外的情況弄怔了。 “怎么搞的,敵人越跑越多!”一個念頭從我腦海里閃過:“該不是情況有變化吧?” 為了防止意外，我要全營同志緊緊“咬”住敵人，窮追猛打，拼命往敵人陣地上沖。等我到敵人陣地上一看，原來主峰上是一個營的集團工事，另一個營隱蔽在松樹林里作預備隊。由于我營攻擊太猛太快，敵人來不及使用預備隊反撲，兩個營就一齊潰退，漫山盡是人了。 敵軍團長楊倬云在部署兵力時，曾向守關人員下達命令:凡見潰兵就槍斃。當敗兵逃回關上時，守關人以“臨陣潛逃”論處，開槍射擊，威逼士兵回過頭來和我軍硬拼。 殘敵前進不得，后退不能,被壓在一個不到三百米長的槽溝里，逼成挨打的縮頭烏龜。我們營居高臨下，幾百顆手榴彈一齊往下扔，槽子里人山人海，濃煙滾滾，像熬一鍋爛稀粥似的。 楊倬云見形勢不妙,趕急命令營長廖玉章抬出銀元，每個士兵發給三元拼命獎。廖營長沒發幾個人,就腰部中彈,由兩個士兵夾持著，走了幾步就倒地斃命了。 楊倬云見陣地已丟，營長中彈身亡，就策馬往關上逃。猛抬頭一看，關上已經紅旗高插,風吹得紅旗“呼啦啦”的飄著。嚇得不知所措。他哪曉得,就在我營血戰關槽子殘敵時，兄弟部隊一個連迅猛從西側插入，奪了關口，堵死退路，他只好帶著幾名心腹隨從逃往營盤嘴。但后面我軍緊緊追趕，前面又是數十丈深的懸崖峭壁，使他陷入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境，無可奈何地跳下了懸崖……可憐這位胖矮個子團長，竟一命嗚呼哀哉! 4月2日黃昏，劍門關戰斗勝利結束，全殲守敵四個團。雨后的劍門關，又經過戰斗的洗禮，那高大的松柏樹，顯得更加青翠碧綠，盛開的杜鵑花，映紅了大小劍峰，照得紅軍戰士的臉上，像飛起了紅云一般。面北而臥的七十二頭雄獅似的山峰，現在都躺在我們的腳下。硝煙味雖然還沒有散盡,但大地卻顯得那樣寧靜，那樣美麗。我當然喜愛這里的美景，但是，更高興的是我們終于打開了劍門關,為我們紅軍會師沖開了道路。 劍門關戰斗結束不久，我就被調任為副團長。第2營卻仍然經常作為王樹聲副總指揮直接掌提的預備隊，出雄關，奔江油，翻山渡水，斬關奪溢,迅速向西進…… 劍門關攻克以后,擴大和鞏固了嘉陵江沿岸陣地，掃除了西征途中一大障礙。 解放初期，當地群眾還在萬丈崖下拾到昔日守關川軍的機槍殘骸。 劍閣人民為悼念攻打劍門關而犧牲的紅軍戰士，在關口附近修了一座紅軍墓,如今墓地上已是芳草青青，松柏蒼蒼！ 劍閣人民政府，為感念紅軍的英勇精神，在關口修起一座莊嚴的紀念碑，徐向前同志特地為紀念碑題寫了“紅軍攻克劍門關紀念碑”的碑文,以傳之后世,永遠不忘。 至此，敵之沿江防線悉數被摧毀，紅軍控制了北起廣元，南至南部約400余里的嘉陵江西岸地區，渡江戰役的第一階段遂告結束。六、參加長征（1935.4—1936.10） 從渡江戰役起，紅四方面軍實際上便離開了戰斗二十七個月的川陜根據地，開始了長征。1935年6月，第一、四方面軍的前鋒部隊，13日勝利會師在夾金山下，紅軍兩大主力會師。 1935年8月中旬,紅軍準備渡過岷江，陳康觀察沿江地形時，突然打來一發冷槍，子彈射中陳康左胸部，他打了個趔趄栽倒在地，衛生員給他包扎傷口后，弄了副擔架往后方轉移。由于當時醫療條件限制，彈片一直沒有取出來。傷好后陳康調紅9軍第25師第75團任副團長。 9月下旬，時任紅軍總政治委員的張國燾不同意紅軍北上的方針，率紅四方面軍南下，重過草地。11月的百丈關一戰，經過連續7晝夜的激戰，紅軍傷亡也近萬人。主力受挫，主陣地丟失，被迫于21日撤出百丈關。 1936年2月，紅軍又被迫后撤，第二次翻越夾金山，轉移至道孚、爐霍、甘孜地區。1936年4月，陳康進入紅軍大學第一期高級科學習。學習戰略戰術和黨的建設，使陳康的軍政素質得到了提高。陳康心想：我是貧苦農民出身，從小就當放牛娃，沒有念過幾天書。我有機會進“紅大”學習，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呀！ 在長征路上辦紅軍大學，環境艱苦，氣候惡劣，物質條件很差，還要邊打仗，邊教學，真是史無前例。“紅大”轉移到爐霍。爐霍是藏族聚居區，地處山地，交通不便,氣候惡劣，經濟條件很差，補給困難，劉伯承號召全體學員適應環境，自己動手，克服困難。陳康在這里學會了捻毛線、織毛衣、曬牛糞、打草鞋、做八角帽。部隊帶的糧食很快就吃完了，只能就地籌糧吃青稞面，與其他學員到處挖野菜。 紅軍大學的教學課程主要設政治課和軍事課。在軍事學習方面，開設了《蘇聯紅軍戰斗條令》和《蘇聯野戰條令》課程，另外還有軍事地形學和射擊原理等課程。戰術從單兵訓練開始到班、排、連的作戰指揮，進行野外演習，營到兵團的作戰指揮則采用沙盤作業、圖上作業。 紅軍大學的學風是在實踐中學，學以致用，從來不講空洞的理論。一方面邊學習理論，邊總結過去的作戰經驗；一方面聯系當時實際，提出要學會“打”和“走”。“走”是長征的一門主課，一是給學員們講爬雪山、過草地等不同地理環境的行軍、宿營、警戒各方面的知識；二是講紅軍北上可能經過的地區情況，特別是草地的情況，如地形特點、氣候變化規律、沿途和物產分布，以及國民黨軍的部署情況等。“打”就是可能遇到的不同戰斗，在各種情況上如何對付敵人。要求學會打騎兵、打平地戰、打山地戰、打河川戰、打隘路戰、打麻雀戰。這些學習內容，既實用又生動具體。 有次劉伯承都親自作講評和總結。他講話通俗易懂，由淺入深，生動風趣，還善于運用典故，舉例形象。例如他在戰術課小結時，非常生動地比喻：我們千萬不要牛抵角的戰術，去消耗、膠著。要學狼的戰術。當一個人推車過來的時候，它不咬，只在旁邊跟著。瞅準上坡的時候，才突然跳出來咬推車人的屁股。推車人不敢撒手，白白讓狼咬掉一塊肉。陳康和學員們聽著笑聲不斷，印象十分深刻。 陳康在紅軍大學的學習時間只有3個月，而學習的內容很多，時間安排很緊，在戰斗極為頻繁、條件極為艱苦的長征途中，克服了種種困難，學到了不少知識，使他在軍事，政治素質、文化知識以及管理教育部隊的能力方面，都有明顯的提高。 1936年7月，陳康在紅軍大學畢業后，分配到紅31軍91師276團任團長。這時，紅四方面軍決定和紅二、六軍團（后改為紅二方面軍)共同北上。陳康所在的第91師和紅5軍為右縱隊，由董振堂率領。7月10日從綏靖，崇化地區出發，經卓克基，馬塘向毛兒蓋，包座前進。團長陳康率領的第276團擔任師的后衛任務，是紅四方面軍北上的最后一個團。 他們第3次穿過茫茫數百里的草地，這次比前兩次路程遠，時間長，經歷了更加嚴重的困難。所帶干糧不足沿途食用，他就以野菜、草根以至皮帶充饑，節約干糧照顧有病和體弱的戰士。由于干部戰士發揚團結友愛的精神，經過一個月的長途跋涉，終于走出草地，8月1日勝利到達包座地區。 二十一年后的8月1日陳康在建軍30周年的講話里說到長征：“為了北上抗日，拯救垂危的中華民族，繼續發展革命事業，我軍在世界聞名的具有偉大的歷史意義和戰略意義的二萬五千里長征中，曾歷盡了千辛萬苦，戰勝無數艱難險阻。我記得我軍過草地時所走過的艱難道路：望不到邊的大草原，從雪山望去，就像汪洋大海，除了河里有魚以外是看不到人煙和其他動物。進出草地，都要翻過雪山。在草地走了一個星期的時候，我團里的通信班走不動了。因為進草地的時候，他們正忙著送信，只帶了一個星期的糧食。怎么辦呢？只有讓他們吃我的糧食。一個人的糧食十個人吃，一個星期以后，連我也餓得走不動了。這又怎么辦呢？大家就輪流著騎我的馬（當時我是團長）輪不到騎馬的同志，走在最前面的人就拉著馬尾巴，后面的人再順次序拉著前面的人的衣服，就這樣慢慢地走。為了革命事業，我軍同志之間，上級與下級、首長與士兵之間，就是這樣永遠團結無間、患難與共、充滿了階級兄弟的生死友誼的。后來大家的糧食都吃完了，就光燒開水喝。到快出草地時，遇到一些人家了，但群眾都被敵人威脅得跑光了。我們在一個家房屋附近休息，副團長在一個土坎下發現了一袋麥子。這在當時是多么需要的東西啊!就在這樣情況下，我們也還是嚴格地執行了群眾紀律。當時我們把這袋麥子分吃之后，就往這個空了的口袋里放了幾塊大洋，把袋子又放回了原處。” 10月7日、8日兩天，紅四方面軍先后在會寧同紅一方面軍勝利會師。10月22日，紅二方面軍在靜寧同紅一方面軍會師。至此中國工農紅軍舉世聞名的長征勝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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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陳康將軍》

陳曉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