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濃

楊莉

<h3>回家后因崽上學一直抽不開時間再次進山，不知不覺就快到深秋了，天氣越來越涼。我給老爺子和婆婆買了新棉襖，雖然道他們什么都不缺但那是我的心意。</h3><h3>第二天送完崽到學校跟爸媽說了一聲就出了門，這次我卻不想棄車再走山路，因我著急見他們所以直接開車沿上次出來的那條道進山。不看路邊的風景，不聽那潺潺的流水聲，盡管山路十八彎我也沒象平時那樣小心翼翼而是用盡量快的速度進去，前面轉彎就應該是婆婆的院子了，我的心不禁歡呼雀躍，想象婆婆見到我又會象那天迎我一樣。老遠就看到那棵大桂花樹了，椅子上斜靠著一個人。把車停好后輕輕走過去，是婆婆！身上的毛毯半邊滑地上了，我將毛毯拉好替她蓋上，雖然動作特別輕柔但婆婆還是一下就驚醒了。睜開眼睛看見是我立馬坐起來握著我的手</h3><h3>?? 珊</h3><h3>?? 是的，媽媽！我回來了</h3><h3>?? 你怎么睡這？天氣那么涼會感冒的</h3><h3>婆婆還是象那天那樣不說話，只是捏著我的手看著我</h3><h3>?? 老爺子呢？</h3><h3>?? 我爸啊？他……</h3><h3>我猛的回頭一個跟我年紀相仿，個差不多的女孩子站門口</h3><h3>?? 你是，珊珊？</h3><h3>?? 是的！</h3><h3>我正要起身去跟她說話婆婆卻拉著我的手怎么都不放開</h3><h3>?? 珊，你爸去哪了還沒回？你去山里找找</h3><h3>?? 他們要帶我走，可是你爸不回來我哪都不去</h3><h3>我抬頭看著珊珊，她走過來</h3><h3>?? 媽，珊珊剛回來肯定累了！來，外面涼您去沙發上躺躺</h3><h3>示意我一起扶婆婆進屋，婆婆一直看著我任我牽她進屋。</h3><h3>?? 老爺子呢？</h3><h3>?? 我爸…走了</h3><h3>?? 什么時候的事？</h3><h3>?? 上星期</h3><h3>?? 為什么？</h3><h3>?? 腦溢血</h3><h3>我不再說話，只是緊緊的握住婆婆的手。不讓自己流眼淚哪怕它已經在我眼眶里打著轉！婆婆斜靠在我身上眼睛卻迷迷茫茫的看著門外，我知道她是在等老爺子回來。以為象平時那樣一大早進山去了，到中午就會背著滿滿一竹簍子山貨回家。</h3><h3>?? 你陪下媽媽，我去整理房間，隔兩天我哥就來接，一起去順德</h3><h3>?? 嗯</h3><h3>我找來梳子讓婆婆靠凳子上幫她輕輕的梳頭發，頭發太長了在針線盒子里找出剪刀，替她圍上件舊衣服，認真仔細的幫她剪短剪齊整。她還是象上次那樣安安靜靜的坐著任我整理！再伸出手來給我，我知道她是象小孩子一樣撒嬌想讓我幫她剪指甲，問了珊珊后找到指甲刀，小心翼翼的幫她剪干凈，拿出我給她買的新棉襖幫她試穿，婆婆開心的象個小孩一樣張開嘴笑，這是我從下車后見到她第一次看到她笑了！</h3><h3>?? 媽，您躺會，我去給您做飯！一會叫你</h3><h3>婆婆這才松開我的手斜靠在沙發上，我幫她掖好毛毯角。去里屋找在整理衣物的珊珊</h3><h3>?? 珊，你好！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h3><h3>?? 你叫珊珊，在我媽媽眼里你就是珊</h3><h3>我哽咽著沒說話，真后悔死了自己這個時候才進山來！</h3><h3>一聲不吭的進了廚房，我在生自己的氣也在生珊珊兄妹的氣。去菜地里弄了小白菜和韭菜，在小溪邊洗干凈。小溪的水又涼又清，現在是枯水期所以只能在老爺子弄出來的一個小水潭里洗菜，再拿回來搖出井水清理一遍，廚房的角落里堆放著有冬瓜和南瓜、還有紅薯，碼得小山一樣。墻壁上掛著的袋子里有曬干的花生和瓜簍籽，這些肯定都是老爺子弄的！我默默的洗米煮飯，嗆到我眼淚鼻涕都出來了才生著火。又聽到了柴火的噼里啪啦聲，又聞到鍋里的飯菜香，可已是物是人非！飯菜弄好婆婆還是坐我旁邊，我下意識的朝對面望了望，沒有老爺子叫我喝兩盅了，只看到墻上新掛上去的黑白照！我低著頭扒拉著碗里的飯粒，婆婆在一旁還是象那天一樣給我夾著菜</h3><h3>?? 珊，你喜歡吃韭菜煎蛋</h3><h3>我看著碗里婆婆夾的煎雞蛋再看看坐桌子那端的珊珊，珊珊難過的眼圈都紅了！</h3><h3>飯后她跟我去廚房洗碗</h3><h3>?? 姐姐，我好后悔呀，我哥也是！我們從來都沒有好好陪過他們………</h3><h3>??  就是偶爾春節回來也是自在的享受父母的愛，從來沒問過他們需要什么……</h3><h3>靠我肩上一邊哭一邊訴說著父母的辛勞，父母的孤獨，自己兄妹倆長年在外，以為只要給足夠了錢就是安置好了父母，以為他們不需要兒女們的陪伴。我本來心里是還在生著珊珊的氣，可見她哭得這樣撕心裂肺自己也跟著她流淚，反過來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她！</h3><h3>等她平靜下來我們倆聊了很多，回想想我們除了小時候會陪在父母身邊，隨著求學長大后就會離開他們離開家。可是等到你在外事業有成時回過頭來再找他們，卻發現他們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待中早已是頭發花白，甚至已是永不再見了！他們經過了春日的播種發芽，夏天的繁榮茂盛花開花謝，卻永遠停留在了傾囊奉獻的秋天！</h3><h3>我要走了，看著沙發上睡著的婆婆，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她！替她將毛毯蓋好才出門上車</h3><h3>?? 姐，你等一下</h3><h3>珊珊突然記起什么回屋了，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的是老爺子一直登山用過的那根手棍</h3><h3>?? 姐，這給你，你經常登山應該用得上！媽媽那幾天就天天拿著這根手棍說要給珊珊！</h3><h3>?? 謝謝</h3><h3>我接過來放好，卻不敢再停留，也不敢再看婆婆一眼。車子一直開出去很遠了才停在一個水潭邊趴方向盤上失聲痛哭！</h3><h3>生活每天還是要繼續著，這個世界不能因為誰的離去而停滯不前！只是后面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心里一直郁郁寡歡也沒再去爬山了！每每看看放墻角那根擦得溜光放亮的手棍心還是會一陣陣痛。</h3><h3>終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h3><h3>?? 媽媽，我今天去登山</h3><h3>?? 好，注意安全，早點回來</h3><h3>從家里出門還是一個背包一壺水，但手上卻多了一根手棍，還是坐公交車，還是從那山腳入口進山，只是風景已然不同！我穿著夾衣，山林里已經有厚厚的一層落葉了，用棍子扒開樹葉前行，有時會停下腳步仔細聆聽著看還能不能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音！卻只有從樹下經過時偶爾驚飛了樹上棲息的鳥兒，撲愣撲愣扇著翅膀。那些蕨類植物都已經變成枯褐色，楓樹葉子差不多都快掉光了，樹上為數不多的剩下點也都搖搖欲墜，只等一陣寒風吹來就會飄然而下！錐栗子樹也光禿禿的，在向我們奉獻出最后一枝果子就已經只剩下枝椏上的果梗了！經過那片野生的獼猴桃林，我能想象當孩子們摘下酸酸甜甜的果子放嘴里吃的快活，并期待著下一季的開花掛果！不知不覺翻過山頭又到了婆婆家，我從斜坡上下來，站在桂花樹下。新房子那門窗緊閉已經鎖上了，老房子卻只是隨便的掛著一把掛鎖?? 。我輕輕推了推廚房門，從門縫里看到廚房里的物件還是原樣，沒有蜘蛛網沒有灰塵，外面也沒有落葉，地上掃得干干凈凈。桂花樹下的竹椅還在，我坐上去靜靜的看著溪里那淺淺的流水，日夜不停的往前流著。雖然春天會漲到石頭砌的溪沿上，經過奔騰的夏天到了秋天水量會慢慢萎縮，我想它肯定是太累了，在蓄勢待發等待明年春天又水波蕩漾活力四射！</h3><h3>?? 姐，你來啦？</h3><h3>是老爺子的侄兒，他又過來打掃了</h3><h3>?? 嗯，你好</h3><h3>?? 姐，這是鑰匙，珊珊姐說老爺子的這串鑰匙留給你。</h3><h3>?? 謝謝，你都拿著吧！</h3><h3>?? 珊珊姐還說廚房里的干菜都是留給你的，她知道你會來。</h3><h3>?? 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謝謝！</h3><h3>?? 姐，那鑰匙我放廚房窗戶上你可以隨時來</h3><h3>?? 好</h3><h3>這一次的離開我沒有了悲傷落寞、心已釋然，還是從原路返回，再次經過那片山林，因為我知道每一年的秋天都會來這登山的！</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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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濃

楊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