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邵閩/文</p> <h1> </h1><p>四十年前,我曾在鐵道兵第九師特務連服役。那時,在內蒙古赤峰市火車站右側斜對面的一棟三層小樓里,曾有許多戰士的身影成天在忙碌著,這是鐵九師特務連的營房。這樣的樓房在當時的赤峰屈指可數,是這個塞外城市的起點也是終點。</p><p><br></p><p>我在二樓的第五個窗戶里住了一年又六個月。在當時對于我來說,那是一年零六個月煉獄般的日子。在赤峰日日夜夜,在連隊的點點滴滴,曾經是我多年的驚夢。但是,不知從何年何日起,那些舊日所有的景象和感覺變成了全然生命的愉快和欣悅。戰友那一張張充滿活力的笑臉,連隊那一件件回味無盡的故事,和著赤峰的紅山,伴著哲里木盟的碧水, 連同我埋葬在那兒的青春, 一起留在了我的夢里……</p><p><br></p><p>四十年過去了,不知道這小樓是否還是早先的樣子……</p> <h5><font color="#167efb">鐵道兵第九師特務連通訊排全體戰士于1978年</font></h5> <br><h1> <b>《實彈演習</b><b>》</b></h1><h3><br></h3><h3>當兵好幾年,每年實彈演習時,一輪到女兵班,便每人發一枚木頭手榴彈,意思意思完事。可是這一年,由于前方對越自衛反擊戰打的火熱,自然不能等閑視之,要真槍實彈地干!</h3><h3><br></h3><h3>戰爭剛開始那些天,南方不斷地傳來形勢緊張的消息,聽說中越邊界的老百姓開始后撤,部隊正在悄悄地聚集,已經壓上去了。廣播、報紙上的消息讓我們義憤填膺又激動萬分。</h3><h3><br></h3><h3>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特務連是我們師的尖刀連,平時項項任務都走在最前列,何況戰時。宣布戰爭開始時,部隊搞了一次大點驗,所有的槍支彈藥,甚至連老兵攢下的子彈殼也登記造冊。原來女兵班只有一支沖鋒槍,由班長保管,現在每人都配了一把步槍,十顆子彈。 <br></h3><h3><br></h3><h3>軍令一到,全連就進入了緊急戰備狀態,老兵們立即停止了探親。軍事訓練要求釘是釘,卯是卯,一絲一毫不得松懈。槍呀子彈的擦了又擦。班長們開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睡覺,戰場還不知在哪兒呢,大家已經把腦袋別在褲腰上了。戰爭好象離我們越來越近了。</h3><h3><br></h3><h3>可是,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前方捷報頻傳,隊伍開始后撤,英模報告團已經到各地巡回演講,我們卻仍按兵不動。戰士們本來期待著建立功勛,可是至今撈不到仗打,別提多窩火。</h3><h3><br></h3><h3>終于有一天,師首長下達了實彈演習的命令。</h3><h3><br></h3><h3>演習的那天早晨,女兵小梅收到前方哥哥的來信,信中說:“感謝父母養育之恩,萬一我為國捐軀,你要代我盡孝-------”,信未看完,只見小梅已經鼻涕眼淚抹了一臉。女兵們傳著看,誰看誰哭,大家抱作一團哭聲一片。最后還是班長一句 “化悲痛為力量!” 使大家收住了眼淚,各個摩拳擦掌:要給越南點顏色看看!</h3><h3><br></h3><h3>“赤峰、赤峰,紅色的風。”那個初冬的早晨,天空像如今的沙塵暴一樣,灰暗灰暗的,漫天的黃沙撲打在的臉上像被鞭子抽一樣的生痛。大家坐著解放牌大卡車來到赤峰紅山靶場,狂風卷著黃沙吹的大家東倒西歪。</h3><h3><br></h3><h3>前面的幾個女兵順著山坡甩了幾枚手榴彈,山腳下雷聲陣陣,濃煙滾滾,開了幾朵蘑菇似的花,女兵們忍不住歡呼雀躍。</h3><h3><br></h3><h3>輪到平日里弱不禁風的小曹時,大家都為她捏了把汗。此時只見她緊咬嘴唇,抓起身邊的手榴彈,前后晃了晃便肉包子打狗一般地拋了出去。大家緊盯著她的手卻立刻楞住了:“手榴彈呢?”</h3><h3><br></h3><h3>突然一聲大喊:“臥倒!”</h3><h3><br></h3><h3>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指導員一個箭步撲向小曹,像英雄王杰一樣把她壓在了身下。“一秒、二秒、五分、十分-------”</h3><h3><br></h3><h3>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爬在地上的戰士們紛紛壯著膽像烏龜一樣慢慢地探出頭,只見四川籍的一個男兵已經戰戰兢兢地拎起了手榴彈,正使勁地吐著嘴里的沙,懊惱地呸道:“郎個沒有拉環嘛?!”<br></h3> <h5><font color="#167efb">總機班部分女兵</font></h5><h3></h3> <h1> 《緊急集合》 </h1><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凡是當過兵的人,大概都聽說過“老兵怕號,新兵怕哨”。我當兵時最害怕和頭疼的也是半夜里的緊急集合號,至今想起來仍是一陣心驚肉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到連隊之后不久,南面的對越自衛反擊戰開始了,部隊大有箭在弓上,一觸即發的架勢。我剛下到連隊就開始投入到緊張的軍事訓練中,摸爬滾打,平時松散慣了的我一下子嘗到了“甜頭”。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天傍晚,在總機臺上值班的副班長馮麗偷聽了連部的電話,說晚上可能要緊急集合。大家心里一陣竊喜,偷偷地關起門打好了背包,穿著衣服睡在床板上,各個蜷縮的像大蝦米,半夜凍醒了好幾次,集合號就是不見響。一直睡到了大天亮,居然沒有任何動靜,害得大家白白地凍了一晚上。第二天整個班的人都打噴嚏、流鼻涕,啞巴吃黃連誰也不敢提。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久后的一個深秋的夜晚,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黑幕籠罩著的大地已經進入了夢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半夜,一針急促的號聲劃破夜空。只聽班長大聲說道:快! 快!緊急集合!大家動作快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全班立刻就像涼水掉進了油鍋,全炸了營。穿衣服,打背包,黑燈瞎火又不許開燈,大家全像熊瞎子。只聽有人急切地問:我的鞋呢?鞋跑哪里去了? 也沒有人搭理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班長不愧是老兵,第一個開門沖了出去。待女兵們一個個跑出去時,那些男兵們早就整齊地列隊向我們行注目禮了。女兵們都尷尬的低著頭,目不敢斜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連長走到女兵班前面,大聲命令道:立正!向左轉!向右轉!原地跑步走!只聽一陣叮叮咚咚的響聲,也不知從哪里發出來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立定!連長陰著臉走過每個女兵的面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邵閩,帽子哪?</p><p class="ql-block">你!林豆豆,鞋子哪? </p><p class="ql-block">你!楊麗英,你的腰帶上哪去啦?……</p><p class="ql-block">你!說你哪!背包打成什么樣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連長邊說邊走到孫晶的面前。你們就這樣子上前線啊! 說著解下小孫的背包,輕輕地一抖,背包立刻就散了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周末的班務會上,我們每個女兵都進行了深刻地自我檢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轉眼到了大年三十,大家總算松了口氣。記得那年的冬天特別冷,塞外的雪花大如棉絮,被風刮得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晃晃地在天上飛舞,就是不肯落下。窗戶的玻璃結成一朵朵厚厚地冰花。兵營門口堆成的雪人比真人還要大。傍晚時分,辭舊歲迎新年的鞭炮在天上一驚一乍。用水桶做的冰燈眨著眼睛一閃一閃,就像家鄉的親人在說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現在回想起來,清清楚楚記得那天晚飯前,我是和戰友們一路唱著歌一路敲著碗碟走向食堂的。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食堂里的火墻燒的滾燙,一掀開厚厚的棉門簾,年的味道就撲面而來。全連聚在一起吃年夜飯,十個菜一個湯,大保溫桶的啤酒可了勁地造!主食是大家盼望已久的炸油條。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家時, 嬌生慣養的我并沒有覺得油條有多么好吃,可是當兵幾年來,天天苞米馇子二米飯,吃的我嗓子眼都變粗了。別說炸油條,吃個白面饅頭都比見了毛主席還幸福。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炊事班的那幾個伙頭軍,其實都是今年的新兵,在家時從未做過飯。山東籍的李白菜就曾經背后發牢騷說:“早知道到部隊是做飯,不如讓俺娘來,俺娘做飯可比俺強。”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炸油條更是新媳婦上轎——頭一遭。炸油條的面也未放點面起子,炸出后的油條粗細長短不一,奇形怪狀不倫不類,味也不地道,咸不咸甜不甜。但是,大家的食欲未受到絲毫的影響,仍舊一邊舔著手指頭,津津有味地品嘗著,一邊在打逗嘻鬧中渡過了大年三十。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午夜,沉醉在歡樂中的戰士們好不容易進入了夢鄉,我也正夢著那一根根油條象枕木整齊地排在路上,一直伸向遠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突然,一陣急促地緊急集合號劃破寂靜的夜空,戰士們還在夢中便稀里糊涂沖了出去。</p><p class="ql-block">此時,連長和指導員早已冒著凜冽的寒風,全副武裝地站在高高的土臺上,他們的表情莊嚴肅穆。大家立即感到今天的緊急集合非同尋常。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指導員的講話嚴肅而堅定:“同志們!剛才我們查哨時,發現路邊有半根被丟棄的油條,這是什么性質的問題!?想想吧,臺灣人民還沒有解放,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沒有飯吃,沒有水喝,每天都掙扎在死亡線上。而我們,生活在如此幸福之中,卻不知道珍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些同志不注重思想改造,自甘腐化墮落,性質非常惡劣!……這件事,我們要好好地查,認真地查,要一查到底!”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全連的戰士們在寒風中哆哆嗦嗦,如同掉進了冰窟的小羊羔,一直抖到天邊泛白。終于,隱隱約約地看見遠處起伏的地平線,漸漸地房屋和樹木也涌現出來了。指導員的講話也伴著天亮而結束。之后,連長又命令戰士們列隊去參觀那半根害得大家做不了美夢的油條。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通訊員王大寶在路過那根罪魁禍首時,一邊偷偷地窺視著連長,一邊忍不住抬腿惡狠狠地踢了它一腳。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誰知躺在地上的“油條”懶洋洋地向前滾動了幾圈,突然散了架,它仿佛在嘲笑我們似的在地上快樂地顫抖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大家定睛細看,哪里是什么油條,不過是老鄉家的狗兒留下的半截狗屎撅子……</p> <h5><font color="#167efb">總機班的部分女兵于赤峰,1978年。</font></h5> <h3> </h3><h1> <b>《站 崗》</b></h1><h3><br></h3><h3>有一年元旦的前夜,特務連的彈藥庫突然被盜,為了加強警衛,防范階級敵人的再一次破壞,連隊命令女兵也要參加站崗。不過是兩人一組,兩小時一班。</h3><h3><br></h3><h3>這天晚上正輪到我和新兵孫梅站崗。月亮高高地掛在天上,很圓,無奈北風也大,我倆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剛剛站穩,腳邊飛竄出幾只驚慌失措、壯如小貓的老鼠,驚的我們出了一身的冷汗。</h3><h3><br></h3><h3>看來此處非久留之地,只好圍著營房轉起來,不知不覺地轉到了炊事班。有一扇平時用硬紙板擋著的窗戶,此時被風吹出了一個黑洞,我探頭往里面一看,眼前頓時一亮,只見月光下泛著幾朵金光,那是晚飯時剩下的被鹼面燒成黃綠色的“軍用饅頭”,我心里一陣竊喜:哈哈!饑腸正響如鼓呢。小孫放哨,我立馬伸手去夠,可惜手臂太短,眼睜睜地盯著美味而無可奈何。</h3><h3><br></h3><h3>天助我也,腦子突然靈機一動,我端起了手中的槍,果然一槍刺中一個。</h3><h3><br></h3><h3>誰知得意忘了形,我倆只顧低頭拼命地往嘴里塞,噎得眼水直冒時,忽聽背后一聲大喝:“口令!”我吃驚地張著大嘴回頭看,原來是炊事班長,噎在喉的饅頭下不去上不來,我只好心虛地指指黑洞。</h3><h3><br></h3><h3>班長探了下頭,轉身象拍一匹馬兒一樣使勁地拍了下我的肩,說:“好樣的,膽子也忒大了,藥老鼠的誘餌也敢吃!”</h3> <h1> <b>《校外輔導員》</b></h1><h3><br></h3><h3>一天,赤峰市教育局來了幾個領導,到我連聘請校外輔導員。我和修理所的大老郭很榮幸地被派到昭烏達盟小學。這一夜我興奮地沒有睡好覺,幾次夢里我好象又戴上了紅領巾,坐在教室里,夢里都笑出了聲音。</h3><h3><br></h3><h3>沒幾天,昭烏達盟小學的陳校長來連隊,說是請我們去學校給同學們講革命傳統講故事,我一聽頭就大了。平時在班務會上發個言都臉紅,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報告,這不是難為我嗎。于是,我去找大老郭,想不到他很卻痛快地一口答應下來,“小菜一碟!”</h3><h3><br></h3><h3>一大早,我和大老郭就來到了昭烏達盟小學。遠遠就看見學校大門上方的紅色橫幅上寫著歡迎解放軍輔導員的標語。陳校長早已帶領同學們站在大門口兩旁。一看見我們,同學們立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鑼鼓敲得驚天動地。大老郭在前,我在后,笑呵呵地揮著手走進會場,然后在講臺前坐了下來。看著臺下的小朋友們,感覺臉在發燒,激動得心臟快蹦出來了。</h3><h3>陳校長滿面笑容地說:“同學們!今天我們請來了學校的解放軍輔導員給大家講傳統講故事。大家歡迎!”沒說完他就帶頭鼓起了掌。</h3><h3><br></h3><h3>大老郭欠起身把話筒往胸前挪了挪,手還在上面拍了幾下。然后清了一下嗓子,說:“同學們!你們是多么幸福啊!”</h3><h3><br></h3><h3>他原先準備好的開場白這時突然忘了,他楞了一下,然后機敏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立直身體接著說:“今天我給大家講講傳統。什么是傳統呢?傳統嘛就是革命傳統,革命傳統是什么呢?革命傳統就是艱苦樸素嘛。好!</h3><h3><br></h3><h3>下面,我就給同學們講講雷峰叔叔艱苦樸素的故事。有一次吧,雷峰上街去玩,走著走著,突然看見路邊有一個螺絲釘,他想,螺絲釘雖然小,但是機器少了它可就轉不了。于是——咦?小同學有什么事情?”</h3><h3><br></h3><h3>一個小同學舉著手站起來說:“雷峰叔叔不是上街玩,他拉肚子——”</h3><h3><br></h3><h3>“對,雷峰叔叔是去看病!”另一個小同學也站了起來。</h3><h3><br></h3><h3>我的心騰的一下揪了起來。斜眼看了看大老郭,他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陳校長趕緊站了起來,他擺著兩只手說,“同學們!靜一靜!靜一靜!下面請解放軍叔叔給我們講講部隊里戰斗的故事。好不好?!”</h3><h3><br></h3><h3>于是,大老郭就把我們上次實彈演習時,指導員救戰友那驚險的一幕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一遍,只不過這次指導員變成了他自己。他舍身忘己英勇救戰友光榮負傷輕傷不下火線立了三等功,被評為五好戰士,師首長親自接見,并拍著他的肩膀,說:小鬼,好!好!好好干!</h3><h3>這一次,臺下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h3><h3><br></h3><h3>我和大老郭站了起來。兩個小同學上臺來給我們戴紅領巾。大老郭將身子彎得像個煮熟的大蝦米。我暗暗地吁了口氣,不得不佩服大老郭的膽量和口才。呵!到底是老兵,吹牛都不用打草稿。晚飯時,我向大家講起今天的故事會,直惹得一桌子人噴飯。</h3> <h1> <b>《面條??記》</b> </h1><p><br></p><p>自從來到特務連后,每天除了高粱米還是高粱米。記得那時的我就想,如果讓我一輩子不吃高粱米我也不會想它。(不過高粱米湯還是很好喝的耶)。 </p><p><br></p><p><br></p><p>話說有段時間,每天晚上修理所的幾個兵都要來總機房修總機。那幾臺總機就像老病號,總也修不好。他們在機臺后面鼓搗著,一弄就是一夜。有時到了后半夜,他們就會弄些夜班飯來吃。那時候也沒有什么好吃的東西,最好吃的莫過于炸饅頭干。這炸饅頭干是楊文波技師的拿手好戲,經常他那高大的身軀蹲在小煤油爐子旁邊,大手笨拙地翻動著饅頭。饅頭是炊事班自產的軍用饅頭,堿面放多了黃的發綠。不過用油一炸,便一香遮百丑,相當的好吃。 </p><p><br></p><p>有一天晚上,修理所的劉剛和萬技師又來修總機。劉剛那年還是新兵,卻因辦事老練穩重而著稱。據說剛到新兵連就被比他晚來一步的新兵稱之為班長,還向他敬了個不地道的軍禮。</p><p><br></p><p>那晚上,他和萬技師在機臺后鼓搗著,很快就到了后半夜。總機班因為每天都有夜班,便準備了個小煤油爐用來熱晚上剩的飯菜。這天晚上到了后半夜,我坐在機臺上百無聊賴,就有些支持不住地昏昏欲睡。</p><p><br></p><p>不知劉剛什么時間出去的,而他進來時,我的眼睛忽然一亮,只見他一手托著一把掛面一筒午餐肉罐頭,另一手攥著幾個雞蛋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動作十分麻利干脆,一看就是個老手,不一會兒鍋里的香味就一陣陣飄了過來,很快地滿屋子里都蔓延著誘人的香氣。 </p><p><br></p><p>開始本人還矜持著,一邊裝作不屑于顧,一邊又糾結著拒腐蝕沾不沾。但是到底經不住香味的誘惑,拿出了自己的碗筷盛了滿滿的一碗,坐在機臺旁狼吞虎咽起來。</p><p><br></p><p>而劉剛他們是臨時加班,值班室沒有碗筷,看著熱氣騰騰的面條干著急。這時,萬技師鉆到機臺后面拿出了一個鑷子,夾起面條就吃。劉剛一看急眼了,再不下手就沒有我的份啦! </p><p><br></p><p>他也立即鉆到了機臺后面。大家猜猜他拿出了什么?</p><p> </p><p>是一把剪子,一把大號的剪子。 </p><p><br></p><p>他拿起剪子對著鍋里的面條就是一剪子。哈哈,同志們,戰友們,你們想一想,你們只要用腳趾頭想一想,就可以想象出面條的悲慘命運。面條不但沒有夾起來,反而攔腰剪斷了。</p><p><br></p><p>這時的他一下子變得窮兇極“餓”,他的剪子在鍋里剪了又剪,面條是斷了又斷,被分尸萬斷。后來,他終于餓相畢露,對著面條伸出了魔爪…… </p><p><br></p><p>這是我這輩子吃得最香的一碗面條,也是最令人難忘的一個夜晚,不知劉剛你還記得嗎?</p><p><br></p><h1> <b>《做好事》</b></h1><p><br></p><p>赤峰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那天又刮起了大風,滿天黃沙,氣溫驟然下降,穿著棉衣棉褲還冷的哆嗦,而我們的訓練照常不誤。</p><p><br></p><p>頂著大風來到靶場練描靶,各個身上滾的像泥猴一樣。沒有手套,端著冰涼的鋼槍,不一會兒,手就硬如鋼釬,沒有知覺。偷偷地戴上眼鏡,一哈氣,鏡片就蒙了白霧一層,沒多久就凍在了鼻梁上。瞄靶都一點多了,副連長仍鐵青著臉,沖著大伙揮著手,說:今天這一關過不去,誰也別想回去。</p><p><br></p><p>爬在冰涼的地上,可憐我們肚子里唱著空城計,身子骨是五更寒。我心里暗暗禱告著:連長,你發發善心吧!</p><p><br></p><p>好不容易描靶歸來,趁同屋的人都去洗澡的工夫,我去隔壁的房間找來了小林。然后偷偷地拿出一瓶水果罐頭,想犒勞一下自己。倆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開了一個小縫,對著瓶口便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來。水吸干了,看著里面的果肉干瞪眼,心里不甘,又找了把剪子撬。誰知一不小心,手上劃了個小口,這一下我倆都傻了,因為我暈血啊!趕快捏著手指往外跑,剛跑到班長門口就癱在了地上。</p><p><br></p><p>當我醒來時,已經橫躺在大通鋪上,只見連里的衛生員郭隆華正伏著身子給我測血壓,身邊圍了一群人,全都驚出了一身冷汗。</p><p><br></p><p>班長一個勁地追問小林:怎么搞的?我只管閉著眼睛張著大嘴使勁地哭。再看小林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對班長說:“咳!本來瞄靶回來就很累,她還一個人爬上窗戶擦玻璃,不知乍搞的把手劃破了,真是太不小心了!”</p><p><br></p><p>這次“做好事”讓我第一次獲了一個嘉獎。那張獎狀至今還躺在我的檔案里,充分地證明,我那時是一個好兵!</p><p><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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