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 枇杷熟了,電話鈴聲卻沒響……</b><br></h3><h3><b><br></b></h3><h3> 文/曾經(jīng)滄海 </h3><h3> </h3><h3> 我父母家明堂里有棵枇杷樹。</h3><h3> 每當黃梅天悄然而至時,天時雨時晴。枇杷樹時而在麗日和風下,沐浴著陽光的恩澤;時而在淅淅瀝瀝的梅雨中,盡享雨露的滋潤。</h3><h3> 雨后,琵琶狀的枇杷葉,如水洗過一般,青翠欲滴。那黃橙橙的枇杷自然也不甘寂寞,雖淚水縱橫,但仍如“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那雨珠掛在俊俏的橙黃色小臉上,顯得楚楚動人,感到越發(fā)嬌柔凄愛。</h3><h3> 天氣晴好的日子里,終于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枇杷們紛紛從茂密寬大的綠葉叢中探出橙黃色的頭來,神情繾綣地眨巴著迷蒙的睡眼……</h3> <h3> 以往這個時候,“嘀鈴鈴……”家里的電話鈴聲照例會響起來。電話那頭是母親熟悉的聲音:“來家里,拿點自己裹的粽子,再采點枇杷,再不采,要給鳥啄掉了!”</h3><h3> 今年的枇杷照例又熟了,但我卻再也聽不見母親熟悉的嗓音了……</h3><h3> 望著“枇杷滿枝春帶雨”,我的心在流淚。枇杷似乎也懂我心,黃橙橙的小臉上也掛滿淚珠,睹物思人,讓我真不忍心去采摘。</h3><h3> 2014年的9月25日,母親離我們而去,享年92歲。盡管已經(jīng)過去快五年了,但每當年復一年的枇杷掛滿枝椏時,我仍然固執(zhí)地相信,或許那電話鈴聲還會再響起……</h3><h3> 母親是個很平凡的人。從小就失去了母愛,是由她外婆一手帶大的。她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外婆,在生下她之后沒多久,因家里窮,便去上海“幫人家”,即當傭人。從此便生死兩茫茫,音訊全無,母親再也沒有見到過她日思夜想的媽媽。后來推測,是日本人轟炸上海時,被炸死了。是她阿姨,將她帶來塾村,后嫁到我們錢家來的。</h3><h3> 父親參加革命早,因是“匪屬",村里人怕受牽連,所以我家在村里倍受冷眼,有些人甚至避之而唯恐一不及。只要是聽說駐扎在江陰的日本人來了,母親就要帶著姐和我東躲西藏,或者躲到別人家的閣樓上,過著驚魂不定提心吊膽的日子。</h3><h3> 好容易熬到解放了,后來也進城了,甚至還在紡織廠里有了工作,但終因子女多只得辭去工作,所以依然貧窮,只能靠父親一人的工資生活。老爸雖然是干部,但那時候的干部與老百姓無異,都是兩袖清風,所以要負擔9個人的生活費及我祖母的一部分生活費,生活自然一直很是拮據(jù)。如果不是我媽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勤儉持家,我們這個家的結局將是怎樣?就很難說了。把七個子女都哺育成人,是父母最大的功勞,也是錢家的驕傲!每每這個時候,樂觀開朗的老爸就會說:“我呢像只捉魚老丫(魚鷹),捉了魚家來,你家娘就喂到你們一張張小嘴里……”。</h3> <h3> 母親特別能吃苦,每次生小孩前,挺著個大肚子,什么活都照干不誤,直到生產(chǎn)。產(chǎn)后最多只在床上坐三天,請親眷幫忙照顧,第四天說什么也不躺了,頭上扎塊擋風的布。就下床干活了,一家子人離不開她一雙手啊!</h3><h3> 母親勤儉持家在我們原來住的大門里是出了名的“做人家”佬。吃的菜都是選的大路貨,什么時鮮菜,稍貴些的菜,從來不去問津。有時實在沒有什么菜,就掘扒脂油(豬油),倒點醬油,開水沖一大碗醬油湯,七八張嘴喝起來也蠻有滋味的。</h3><h3> 穿衣呢,典型的“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再加上“姐給妹,兄傳弟”,年年如此;老爸也不例外,衣褲有補丁,只要老媽洗得干凈,也從不嫌丟丑,因為那時共產(chǎn)黨的干部都是那樣的。有時穿件把新衣服,穿的人不自在,看的人也反覺得別扭。</h3><h3> 至于鞋子,從我記事起,看著母親一針一線納的鞋底,用面粉漿的鞋幫做的布鞋,那可不是一雙兩雙鞋啊,是一家10個人一年到頭全部穿的鞋啊!除非上體育課老師要求穿球鞋,偶爾買雙把,體育課完后,就“供”著,舍不得穿。</h3><h3> 為補貼家用,媽從居委會那里拿來火柴盒,信封等的半成品,往往粘貼到深夜,賺取少得可憐的小錢。順便說一句,媽是居民小組長,也很熱心居委會的瑣碎工作。</h3><h3> 記得困難時期,老家有人送了只小豬崽在我家后院搭的簡易豬圈里喂養(yǎng),我媽辛辛苦苦照料,春節(jié)前殺豬后,大門里十幾家每家送一塊,自己最后所剩無幾。我們望著母親那心疼又無奈的木然樣子,不知怎樣寬慰她。她只是說了句:“都是一個大門里的,總不能我們一家吃獨食吧?”</h3><h3> 在善慶里弄堂口的北大街上獨居著一位無兒無女的老婆婆,人們都叫她“癡老太婆”,也有叫她“雜老太婆”。腦子受過刺激,但清醒時與常人無異,靠撿點破爛生活。一般人怕惹事,都避之唯恐不及。我媽則不然,心腸好,從不嫌棄,時常去她那兒坐坐,陪她說個話,或幫她收拾亂七八糟的家,有時家里做點好飯菜,都要盛一碗給她送去,老太婆對她感激涕零,視為最要好的姐妹,直到我們家搬到縣北新村,我媽還時常惦記著她,經(jīng)常去看望她……</h3><h3> 我去武漢上大學,每月她都是千叮嚀萬囑咐,叫我老爸或弟妹給我寫信時,不忘夾寄15斤全國糧票給我,她知道31斤定量因為油水少,吃不飽,生怕自己的寶貝兒子餓著;工作后貴州每月供應一斤肉,半斤油,每年她都要買些脂油或肥肉,大夏天守在炙熱的煤球爐邊,為我熬制豬油,并托人給我捎去……</h3><h3> 我調回常州后,每到生日前夜,她都會給我打電話:“明天是你生日,記得下碗面吃。”別看老媽沒文化,七個子女的生日個個記得清清楚楚,到時會一個個通知。</h3> <h3> 別人都說婆媳關系難處好,老媽對幾個兒媳,從來沒有紅過臉,哪怕是說過一句重話。只說自己的兒子或女兒的不是,從不怪兒媳和女婿……</h3><h3> 母親對七個子女一視同仁,奉獻了她全部的無私的愛而不求任何回報;而她對自己又怎樣呢?頭疼病犯了,她只肯吃兩分錢三包的最便宜的“頭疼粉”,以至于后來差點吃上“癮”;吃飯從不肯一同上桌,推說自己做飯累了,吃不下,默默地但高興地看著大家吃,待大家放下碗筷,她才悄悄地“打掃”殘湯剩菜。</h3><h3> 院子里的枇杷由綠漸漸變黃,天還是時雨時晴,但我卻再也聽不到那“嘀鈴鈴……”的電話鈴聲了。不過我還是依稀看到母親在遙遠的地方看著我們,聆聽我們說話,在默默地祝福我們……</h3><h3> 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h3><h3> 雨聲潺潺,思緒綿綿。縱然激情飽蘸,遙寄千般眷念萬聲呼喚;摘一支枇杷,裁一襲雨簾,我把對母親的愛和思念鐫刻在柔風上、斜雨里,送到了云朵深處,媽媽,你感覺到了嗎? </h3><h3> 雨還在下著,任憑雨水從我的臉上流淌,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h3><h3><br></h3><h3> ——謹以此文獻給我平凡而偉大的母親!</h3> <h3><br></h3><h3> </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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