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定西鄉親，一路走好啊

左公柳

<h3>　　大概是一個月前的一天，我在《敦煌?的定西親親們》中寫到的“謝映芳”突然給我微信，“我愛人走了”。我當時非常驚詫，也很震驚。我當即回話“什么病，啥時候走的”，然后是一兩天的杳無音信。謝映芳，我去年國慶節后到敦煌給三姨娘燒紙?遇到的定西鄉親，熱情，率真，大方，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也因此把她用較大篇幅寫進文章中，予以隆重的推崇，并因此成為相隔千里的朋友，時不時地微信交流，她對我很信任，談她的事業，談她的新追求，我能通過她的傾訴，了解定西移民的生活狀況，精神狀態，通過她，也能與敦煌的定西親親們保持著密切的聯系，感受他們的呼吸，汗水，奮斗的氣息。可以說，謝映芳是我在敦煌的一位可靠朋友，雖然交流斷斷續續，但是語言真誠，沒有隔閡，我把她當作敦煌親親敦煌鄉親中的代言人。 “我愛人走了”，我當時有點懵，是“謝映芳”說她的愛人走了，還是他男人通過謝映芳的手機說明“謝映芳”走了，通過與謝映芳認識七八個月交流聊天的習慣看，我確信是手機機主“謝映芳”走了。好在沒過兩三天，“謝映芳”的微信再次確認，是“謝映芳”本人得急病走了。去年我見謝映芳的時候，她就說了她丈夫叫杜守合，也是勤勞本分英俊的定西人，與她一起移民到敦煌創業發展，由于在敦煌呆的時間倉促，未能見過他，但是我相信謝映芳給他一定講過我來敦煌給親親燒紙的事情，因為那篇文章的緣故，他們兩口子一定對我保持著親切，信任，和一見如故的友誼。杜守合明顯也是有文化有情懷的那種新一代移民，他點贊我“美篇”里的文章，并加貼心的評語，看來他也經常和我一樣使用“美篇”。通過“美篇”留言的回復，我給“敦煌遠大農資服務部”留言欄中留下了我的姓名、電話，希望他能加我微信。果然他很快加了我，并說了他愛人謝映芳去世的經過。就在前幾天的夜里，晚上還好好的，早上她再也沒有醒來！此前他們在蘭州的大醫院也檢查過身體，各項指標顯示身體很健康，沒有什么大的疾病隱患。至此我才確認，那個高大身材、淳樸自然、熱情好客、干練潑辣、令人敬佩的敦煌定西鄉親謝映芳真的走了，永遠地走了。謝映芳走了，我有點難以接受，心里也有點隱痛，有點太大的遺憾。<br></h3> <h3>　　敦煌的那個驢肉黃面館中相遇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印象難以磨滅。聽到我們幾個人說定西話，她主動介紹自己，熱情要求買單，非常盛情地給我們帶路去定西村親親家中，一路毫無保留地給我們介紹他們全家的情況，介紹定西移民的生活，介紹定西鄉親們初來乍到的艱辛，扎穩腳跟的自信，創業發展、融入本地的喜悅，思念家鄉的鄉愁。有了她的向導，我們很快就到了轉渠口鎮定西村八隊的親親家里，有了她的介紹，我們對定西鄉親在敦煌的生活有了全面的了解，和她一樣艱辛而回味，喜悅而激動，思鄉而親切，我們是語言相同，習俗相同，血脈相通的親親，鄉親。她是一個事業成功，家庭美滿的女人。兩口子是定西縣（現安定區）北鄉人（謝映芳，白碌鄉人；杜守合，石峽灣鄉人），高中畢業，上世紀九十年代移民敦煌。年輕的兩口子胼手胝足，辛勤拼打，二十多年過去，“遠大農資”由一家普通店面，發展到立足敦煌市區，延伸許多鄉鎮的連鎖企業，“遠大農資”成了敦煌市農資行業的一個品牌，他們兩口子成了鄉親們的好朋友，他們的化肥農藥等農業生產資料成了敦煌農民增產增收的有力助手，他們也因此走上了脫貧致富奔小康之路，不僅在轉渠口鎮扎下了根，而且穩穩地在敦煌市區有了一席之地。他們的兒女很爭氣，雙雙上了高中，具備較高的文化水平，還一起下海，有了自己的事業，搞得風生水起，大有后來居上之勢。今年三月份的一天，她給我打電話，很激動地說想辦一個扶貧博物館，我說你把具體設想給我用文字的形式發過來，我竭盡全力予以支持。后來我找市委宣傳部張全有部長，給他作了專門匯報，他聽了之后也很感興趣，明確表示如果這個私人扶貧博物館在敦煌市立了項的話，定西市縣區將在文獻征集、實物采集等當面給予大力支持。她很快發來了他們給轉渠口鎮和敦煌市有關方面的“報告”，文件不像黨政機關公文那樣規范完美，但目的明確，設想具體，他們不忘國家幫助政府支持，銘記歷史，感恩生活的深厚情感，以及家庭經濟狀況略有好轉，就回饋社會、報答恩情的拳拳之心躍然紙上，溢于言表。對此我非常感動，也思謀著給他們力所能及的全部幫助。誰能想到，出生于一九六七年，屬羊，今年才五十二歲，兒孫滿堂，事業鼎盛，懷有一腔貢獻社會熱血的壯年堅強女性，會在夢中溘然長逝，撒手人寰。她還有多少的夢想需要去實現，創造價值，奉獻社會；她還有多少的溫情去獻給子女，怡兒弄孫，其樂融融，傳承家教家風，延續言傳身教定西人的吃苦、苦干、與人為善；她更要享受辛勤奮斗之后的直直腰、伸伸腿、品品茶，行走祖國的大好河山，與伉儷情深的愛人相攜相扶，共享生活的幸福，成功的喜悅……<br></h3> <h3>　　我看到了她丈夫杜守合在她去世后的所有的真摯情感。中年喪妻，不僅僅是后半生的孤單，而是幾十年相濡以沫的難割難舍，是幾十年相依相偎共同下苦的悲催回憶，是一個女人幾十年為丈夫為子女為家庭為事業含辛茹苦孜孜以求身心俱疲勞累理解后不能酬謝沒有機會補償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是對一個有理想很善良有志氣女人壯志未酬身先去的深深遺憾……我能感覺出謝映芳男人的真性情，真痛苦，真無奈！我能看出謝映芳對這個家庭的偉大價值，能看出他們夫妻感情的真摯，依戀，純潔，我為他們的奮斗與真情深深打動。我欣慰去年能與謝映芳偶遇，能與他們家庭認識，從此也與敦煌的定西親親們、鄉親們感情牢牢地連接在一起。親人離世后，定西人有燒七七紙的習俗。燒了七七紙，也就是親人亡故四十九天后，先人們就徹底離開了他們為之生活，為之奮斗了幾十年的家園，離開親情相連，千絲萬縷而不絕的親人們去到另一個世界。一七，二七，三七，四七，杜守合領著他的子女們，還有孫子，給謝映芳燒了四七紙了，每一個“七”到沙漠蘆葦叢中的墳頭上燒紙，都是一次痛徹心扉的回憶，都是一次漸行漸遠的告別。我從杜守合發的微信照片中看到了去年我給三姨娘燒紙的熟悉地形地貌，那是與黃土高原山大溝深的定西完全不同的地方，一望無際的沙漠平原，生長著高過腰身的蘆葦，掘下一個深坑，吊進一具棺材，隆起一座墳堆，那兒便是親人們的永恒家鄉了！一陣風來沙沙響，一陣悲意心頭來，也從此陰陽兩隔，這兒便成了祭祖、憑吊、懷念、思親的唯一遺跡和寄托。<br></h3> <h3>　　定西向河西的移民，始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甘肅省委省政府“另想出路”的一種，也從此開啟了全國扶貧開發的先河。當時定西、隴西、通渭、臨洮、永靖、東鄉、靜寧、莊浪、會寧等甘肅中部地區干旱縣的一些地方，由于沒有新建大中型水利工程，采取遠距離向金塔、玉門、安西、酒泉、敦煌、高臺、臨澤、張掖、民樂、永昌等縣市移民，主要有集中安置和分散安置兩種方式。僅1983年至1992年，河西地區總計安置中部移民六萬多人，建成高臺縣駱駝城、南華，金塔縣羊井子灣，安西縣腰站子，玉門市花海小金灣，敦煌市三鍋樁，張掖市馬墩灘、雙墩子灘，臨澤縣小泉子灘、雙墩子灘，民樂縣民聯等十一個移民基地，基本實現了一年搬遷、兩年定居、三年解決溫飽、四五年開始致富的目標。謝映芳和杜守合，我的表弟牛寶和三姨娘三姨父就是在這種背景中移民敦煌，扎根敦煌，融入敦煌的。杜守合與謝映芳的兒子杜小登、女兒杜曉濱，分別娶了和嫁了敦煌本地人，這和我的表姐、表弟的后代幾乎一模一樣，完全走了相同的路。他們的兒女輩大體上能記得起定西的黃土山，吃得慣定西的煮洋芋，聽得熟定西的方言土語“曹”“烏司候”“組色去哩”，他們的孫子將是地地道道的敦煌人，定西的方言還會在他們的后輩中流傳前年，定西的漿水面煮洋芋也許他們還會喜愛依然，但是炒菜和拉條子會成為他們日常生活的首選，家鄉定西的峁塬溝壑岔會在他們子孫心目中越來越成為模糊的概念，但是老家是定西這個觀念，他們會永遠永遠牢記心間。三個鍋樁，起源于定西縣北鄉葛家岔新集，南鄉高峰東岳，東鄉李家堡杏園等長途移民扶老攜幼、手提肩扛身背新來乍到敦煌時當地只有三個木樁的情形，經過定西移民二三十年的辛勤勞作，現在成了遠近聞名的定西村，兩西移民的成功示范基地，阡陌交通，綠樹成蔭，紅房綠瓦，人口密集，百業興旺。歷史上的敦煌就與定西有不解之緣。就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兩西建設大量移民之前，敦煌的母親河黨河東西為界，東邊的敦煌人說定西話，西邊的敦煌人說河西話，為什么敦煌有那么多的“土著”居民說定西話，有好幾位專家說是元明以前甚至更遠的定西移民。現在看來，定西與敦煌，確實是淵源甚深。現在更有了新一代定西移民，怪不得定西話會成為敦煌的流行話，說一口定西話，在敦煌會分外親切，有老鄉駐足，有老鄉搶著招呼買單，義務帶路了。謝映芳這位生于六十年代的移民敦煌的主干力量，和隨著子女上敦煌的三姨父三姨娘一樣長眠于敦煌的隔壁大漠了，他們的軀體與敦煌合一，精神將一分為二，一半留在敦煌護佑子孫，一半東望定西陪伴祖先。謝映芳這位平凡而又不平凡女性的未竟事業有了繼承人，這就是他的丈夫杜守合，他在堅守，他在奔波，他在繼續努力，做成敦煌市私人扶貧博物館，這將是定西移民在敦煌篳路藍縷創輝煌的見證，也是敦煌經濟發展的一個見證，更是甘肅人不甘貧窮勇于進取的一個見證。作為定西老家人，我們有責任，貢獻出當年的一份文件，一件定西的生活生產用具，一張真實的照片，為這個博物館增磚添瓦。很榮幸的是，杜守合說他的博物館建成后，將我的拙作《定西紀事》永久陳列。杜守合，謝映芳的同學和丈夫，非常勤勞優秀而執著，謝映芳的事業我相信能在你的手中變為現實。杜小登杜曉濱，非常年輕而自立，我相信你們一定能繼承你爸你媽的忠厚品德與拼搏精神，讓老家的鄉親們更加驕傲和自豪。謝映芳雖然走了，老杜和你的子孫們，請記著定西還有個姓張的老鄉，此生我們有緣，老張盛情邀請你們有空到曹定西浪來，老張給你們當向導，請你們逛定西人工湖，吃定西的攪團烤洋芋，再抿兩杯隴西縣手工作坊的靛坪大曲和內官營街（gai）上的燒酒。謝映芳，敦煌的定西鄉親，請一路走好！山那邊，善良勤勞的人們，也一樣釀造者百花的甜蜜，奮斗的芬芳。<br></h3><h3><br></h3><h3> 己亥豬年庚午月己丑日于定西</h3><h3> </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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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的定西鄉親，一路走好啊

左公柳